“娘——”樑詩蘭一聽此言,頓時嚇得花容失色,臉色慘白地驚喊道。
“怎麼?”樑夫人皺起眉頭,不悅地道:“難道你不想回去?這可不行,哪有出嫁女,一直住在孃家的道理。你再不回去,萬一秦家以爲你不想回去了,直接一封休書送過來,看你到時候怎麼辦?”
樑夫人之前之所以任由女兒住在樑家,而不催她回去,完全是因爲一片慈母之心。
宋家軍攻打應天,秦家前途未卜,樑詩蘭住在孃家,對她只有好處,萬一應天府被攻破了,說不定還能救樑詩蘭一條小命,對樑詩蘭賴在樑家的舉動,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畢竟難得糊塗嘛!
可現在應天府危機已經解除,又聽到那辛氏生下了女兒,立即就開始擔憂起了女兒的處境。
那辛氏不過辛家旁支的女兒,若是女兒被她壓在頭上,樑家在辛家面前,豈不是顏面無存?
看着女兒低頭不語,不知在想些什麼,樑夫人原本只有三分怒火,現在一下子就變成了十分,立即拍了一下桌子訓斥道:“你到底還在猶豫害怕什麼?秦家又不是龍潭虎穴,還能吃了你不成,看你那點出息?”
頓了下,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下,又接着說道:“你若是在秦家受了什麼委屈,不要憋在心裡,直接告訴我們,爹孃自會替你做主,雖然你只是個妾室,但到底是出身赫赫有名的樑家,跟那些賤妾不可同日而語,容不得別人肆意輕賤欺凌。”
顯然,樑夫人認爲樑詩蘭不肯回秦家,是受了委屈的緣故,雖然恨其不爭,但更多的卻是心疼。
“娘——”樑詩蘭聞言,又是感動又是愧疚,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委委屈屈地又喊了她一聲,倒是讓樑夫人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了。
她的臉色又緩和了一些,嘆了口氣,說道:“蘭兒,你告訴娘,到底是誰給你委屈受了?若是對方無理,娘必定會爲你討回公道。”
樑詩蘭輕咬嘴脣,搖了搖頭說道:“娘,您別再問了,沒有誰給女兒委屈,是女兒自己……”
她的話裡雖然在否定,可是,話中的未盡之意,卻無一不在訴說着她的委屈,只是礙於各種原因,不肯說出來罷了。
樑夫人眼中透出憐惜之意,說道:“傻孩子,你就是不說,別人也未必領情。”
話音剛落,就聽到門口有人說道——
“什麼不能說?”接着,就看到石氏從門口的屏風後轉了出來。
她一進來,眼睛就在梁氏母女的身上快速打了個轉,然後又深深地看了樑詩蘭一眼,這才走上前對樑夫人行禮,笑吟吟地說道:“我來的時候,聽說母親讓人備了車,母親這是要打算出門嗎?”
樑夫人對石氏還是比較滿意的,見了她,也不由露出幾分笑模樣,說道:“不是我要出門,是你妹妹打算回樑府了,一直在孃家待着算什麼事?”
“哦?”石氏眼神微閃,神色略顯奇怪地看了樑詩蘭一眼,嘴上卻是說道:“母親說的是。自從蘭妹妹回來之後,平日裡可是沒少陪我說話,她這麼一走,我往後可就寂寞了。雖然我巴不得蘭妹妹長長久久地留在咱們府裡,但是,爲了蘭妹妹的將來着想,我們也只能放蘭妹妹離開了。”
說着,臉上還露出一點遺憾之色,好似很捨不得樑詩蘭一般。
樑夫人聞言點頭道:“正是此理。”又看向樑詩蘭道:“蘭兒,你大嫂也是精明能幹之人,你有什麼委屈,就儘管說出來,大不了我讓你大嫂陪你一起回去,給你撐腰也就是了。”
石氏滿臉堆笑地說道:“是呀,蘭妹妹,你可是我們樑府的大小姐,就是秦太夫人也不能隨意給你臉色看,否則,就是不把我們樑家放在眼裡,我必定要討個公道回來。我倒要瞧瞧,到底是誰那麼囂張,竟然把妹妹你嚇得不敢回家。”
樑詩蘭一聽這話,心中頓時一緊。雖然石氏表面看去是在維護她,但在她聽來,卻好像句句都是質問。她原本就懷疑石氏已經知道了她極力隱瞞的事情,此刻,更是驚慌不已。
她勉強笑了笑說道:“大嫂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真得沒有人欺凌於我。”爲了掩飾自己的神色,她又低下頭去。
“既然如此,那你爲什麼不肯回去呢!”樑夫人更加詫異了。
對於女兒的性子,她還是瞭解幾分的。必然不是那種被人欺負,卻只會默默承受的性子,就是算不上睚眥必報,也絕不肯吃虧就是了。
可她三番五次地詢問,她都不肯說,反而欲言又止的,讓人無法放心,這就有些古怪了。
難道說……
樑夫人心中微驚,回過神來,用審視的目光重新打量了樑詩蘭一番,反而察覺到了一些自己之前不曾察覺的細節——
比如女兒現在這副模樣,不像是受了委屈樣子,反倒是心虛害怕的表現。
她心中氣急,氣血上涌,嗓子一陣發癢,剛要說話,就忍不住乾咳了幾聲,石氏立即上前給她撫胸捶背,剛捶了兩下,就被樑夫人擡手製止了。
她看也不看石氏,只一味地盯着樑詩蘭,臉色難看地說道:“蘭兒,你老實告訴我,你爲什麼不願意回大元帥府。別再試圖隱瞞我或者欺騙我,否則,等我派人將你隱瞞的事情查出來,咱們的母女之情,也到頭了,你自己衡量吧!”
樑詩蘭聞言,猛然擡起頭來,臉上滿是絕望和不敢置信之色,她怔怔地看着樑夫人,在看到母親那副冷靜執着,卻又決絕的表情時,立即就怕了,她知道母親雖然疼她,可她同樣也是說一不二,說了不認她,就絕不會只是嚇唬她而已。
所以,她“砰”地一下,跪在了地上,說道:“娘,我說,我說就是了……”
說着,便嗚嗚地哭了起來。
樑夫人見狀,心中對她失望不已,她有氣無力地揮了下手,扶住額頭,說道:“好,我聽着,你說吧!”
而石氏也悄悄鬆了口氣,不用通過她的口,來揭穿樑詩蘭做下的事情,真是再好也不過了。
由她來說以及,由樑詩蘭本人來說,效果絕對是不一樣的。
若是由她親自揭穿樑詩蘭,之後,必定會受到婆婆的遷怒,對她產生芥蒂。說不定還會認爲她心懷不軌,或者早有預謀,被婆婆厭惡的她,以後的日子絕對好過不了。
所以,她只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就好。
樑詩蘭擦了擦淚,哽咽着,將事情避重就輕地說了一遍,很多事情,都是一筆帶過,但即便如此,也夠讓人心驚的了。
“你……你……你這個不孝女——”樑夫人聽完她的話之後,不敢置信地倒吸一口冷氣,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她,顫顫巍巍地說道,“你看你到底做了什麼?天哪,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個蠢貨來——”
說完,又拿起帕子去擦自己的眼睛。
“母親息怒。蘭妹妹肯定只是一時糊塗才坐下這等有辱門楣之事,現在最緊要的是,如何緩和跟秦家的關係?儘快讓蘭妹妹回到秦家纔是呀!”石氏連忙勸道。
她之所以厭恨樑詩蘭,不過是因爲她太自私,只顧自己,不顧家族利益,甚至還牽連了家族的名聲而已。若是樑詩蘭被休,蒙羞的可不只是她一人,而是整個樑家,到時候樑家必定會成爲整個應天府的笑柄,樑家的女兒,立即就變得廉價了,再也沒有了以前的金尊玉貴,往後再有好婚事可就難了。
石氏自己就有一個女兒,雖然現在還小,可將來難免還是會受到影響。還有樑家,以後可是會交到她的丈夫手中,若是樑家的名聲被樑詩蘭牽累,導致樑家從她丈夫手中敗落,她豈能不對樑詩蘭這個罪魁禍首恨之入骨?
可是,恨又有什麼辦法,她還必須要想辦法替她解決此事,儘量降低這件事所造成的不良影響。
可樑夫人卻彷彿沒有聽到一般,她恨恨地盯着樑詩蘭,一字一句地說道:“你不該回來的!樑家的女兒,就是死在外面,也絕對不能被休回家,你怎麼就不死在外面呢?”
只要她死了,她就不用被休,樑家也不會因爲她而蒙羞。這讓她以後如何去面對樑家的列祖列宗呀,上百年的名聲,就因爲她而毀於一旦,而生出樑詩蘭的她,更是罪孽深重呀!
想到這裡,樑夫人心裡涌起陣陣絕望。
樑詩蘭被母親眼中的恨意驚到,瞬間癱軟在地,她緩緩搖着頭,試圖爲自己做最後的辯解——
“不,不是這樣的……我沒有不顧樑家的名聲,我不知道會這樣……我以爲秦家保不住了,所以纔會……對,就是這樣……”
她眼睛一亮,膝行幾步,爬到樑夫人跟前,扒着她的衣服說道:“娘,現在定我的罪,還爲時過早,不是說,北邊的蠻人打進來了嗎?他們麼厲害,連京師都被攻陷了,秦家怎麼會是他們的對手?到時候……”
“你住口!”樑夫人氣得渾身發抖,這種事,是能夠渾說的嗎?不只她聽得很不入耳,萬一傳了出去,說不定外人還以爲整個樑家都通敵叛國,盼着外族人打進來呢?別說百年聲譽了,就是樑家,都再無立錐之地?
怒極之下,她直接將手邊的茶盞給揮袖掃到了下去。剛上的熱茶,還帶着幾分滾燙,連同茶葉,頓時勸都潑灑了樑詩蘭頭上、臉上,空了的茶杯,滾落在厚厚的地毯,倒是避免了它四分五裂的命運。
“啊——”樑詩蘭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等她感覺到燙時,立即尖聲大叫了一聲,伸手虛摸自己的臉,顫抖地說道:“我的臉……我的臉,快、快打涼水來……”
一個女人若是連最重要的臉都毀了,這輩子都完了。
“你吼什麼?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關心你的臉,我看先在毀了倒是正好,說不定,秦太夫人看在你毀了臉的份上,動了惻隱之心,允許你回府呢!”樑夫人怒火攻心,眼前一陣陣發黑,口不擇言地說道。
石氏甚至覺得樑詩蘭得失心瘋了,也不知道她怎麼想的,小命都快不保了,還管臉做什麼。
“母親息怒,千萬彆氣壞了身子。”石氏上前溫聲勸道,等樑夫人稍稍平復了怒火,她才說道:“母親,這件事並非沒有轉圜的餘地,畢竟,秦家還未對這件事做出明確的處置,說不定只是秦太夫人的一時氣話呢!這段時間,又因爲打仗之事,所有人都人心惶惶的,根本沒有人關注蘭妹妹的事情,想必還沒有被傳出去,一切都還來得及補救。”
樑夫人聞言,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喜色,她一把抓住她的手,激動地說道:“我就知道你是個有本事的!你快說說,你有什麼辦法?只要你解決了這件事,你就是整個樑家的大功臣。”
就連樑詩蘭,也滿含期待地看着石氏。
雖然石氏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爲,讓她看清了她虛僞的真面目,心中極不喜歡她。可只要她能替自己解決此事,幫自己回到秦家,她就決定不計前嫌,記下她這一次的恩情。
------題外話------
秦姝:祁五(望眼欲穿):我什麼時候才能見到我媳婦?
秦佑安(冷笑):媳婦?呵呵,你這個X無能,這輩子都別想如願了。
秦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