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起的龐然大物,頭大身子小,好似一個巨大版的蝌蚪,又像是一個縮小版的畸形鯨魚,要不是前面那一對標誌性的肉須,張荼一時間還真不知道這是一個什麼東西。
雲蒼聲音顫抖着說道:“哥……這是鯨魚麼?”
張荼喉嚨滑動了一下,但是口中仍是強裝淡定地說道:“哪裡是鯨魚,這是河,不是海,還有,這個東西你可沒少吃啊……鐵鍋鮎魚……嘖~”
“嗯?”
“有什麼問題麼?”
張荼看似與雲蒼閒聊,可是一雙眸子卻是死死盯着在二人周遭不斷遊弋的巨大化後的鮎魚,不過看其這模樣,想必,在天地異化之前,便已經是一個龐然大物了。
真不知道它究竟是如何躲避過夷水兩畔的捕魚人。
不過話說回來,鮎魚極其肥嫩的,將鮎魚背部切開,用獨頭蒜,再加一些蔥絲和薑片略醃。
而後,抓起一些花椒和大料,在鍋里加了豆油,先把魚油和大蒜放裡面炸出香味,在加入醬汁,蔥絲薑片,花椒大料,以及大醬和辣椒,添熱水做湯,待燒開後放入鮎魚。
大蒜放得很多,聞起來奇香撲鼻。等到將魚肉盛到碗裡,湯汁已經相當濃郁,將乾硬的野菜糰子泡到湯汁裡等待熱透,而後先吃魚肉。
魚肉香得幾乎就像是一兜油,卻絲毫不膩,帶着大蒜濃郁到可以抗拒任何腥氣的香味,越過脣舌,經過牙齒,滑入喉嚨,那滿足感完全不是香粥所能比擬的。
可是……眼前的這鮎魚,怕是做着與自己一般無二的打算,當然沒有這麼多的步驟,而是一口吞嘎嘣脆。
張荼明白,眼前的鮎魚,怕是已經不再是尋常的魚獸,而是在天地異變間得到了較大的好處,甚至隱隱開啓了靈智,不過是此時仍舊是渾渾噩噩,更多的是靠着本能行事,但是已經懂得趨利避害。
不過……
張荼摩挲着下巴,如此想來,這鮎魚怕是把自己當做了罕見的天材地寶,行走的稀世靈藥?吞了自己會對它有相當大的好處,但是不斷的遊弋,怕是也對自己的實力有所忌憚?
隨即,目中便是露出了興奮的色彩。
原來,我這麼強的麼?
不過就在這時,那鮎魚終是按捺不住本能的渴望,變強,是霜天萬物的本能,烙印在靈魂之中的本能。
就在人魚對峙之時,夷水對面的岸邊,出現一道俊逸的身影,不過手中的古樸長槍,卻是不禁恍然,這究竟是異變,還是集體的穿越?
張荼看着迎面而來的鮎魚,鮎魚口中的腥氣撲面而來,頓時讓二人面色鐵青,但儘管如此,張荼已經是大略計算一下,將雲蒼遠遠的拋擲出去。
隨即,自己一個閃身躲避開了這一記猛撲。
雲蒼的身形在空中飄飄蕩蕩,還有餘力看着周圍的風景在眼前飛快地飛掠,驀然,腰間一緊,自己便是來到了一個寬闊的胸懷之中。
沒有預料之中的疼痛,反而是感受到了腰部手臂中所蘊含的爆炸性的力量。
雲蒼感受到腳底的踏實感,這纔想起擡頭看是誰將自己接住,擡起頭來才發現是一個古風的俊逸男子。
落地之後,邊關月便是快速地放開雲蒼,似是在躲避着什麼一般,雙目凝神看着不斷騰挪的張荼,心中的想法不斷幻滅着。
雲蒼見眼前男子沒有溝通的慾望,但是所釋放的善意也足夠他乖乖巧巧的站立在一旁。
而張荼將雲蒼投擲出去之後,便沒有再去想,不就是嗆水麼?死不了就行,這裡既然有着這個大大大鮎魚,應該沒有其他的攻擊性生物了。
但是他沒想到的是,對自己的力量估算不足,若非是邊關月,那可是吧雲蒼硬生生的往橋墩子上撞。
看着眼前滑不溜秋的鮎魚,微微感到一陣的頭痛,想起了兒時隨着父輩在河裡捕魚的場景,這種渾身會分泌黏液的鮎魚,是他最頭痛的一種河魚,抓不住啊。
而眼前的這條龐然大物,雖然和鮎魚很相似可是卻是沒有那種醜陋之感,反而有種晶瑩剔透的感覺。
捉魚,自己真的不行啊。
換個角度,直接殺魚呢?
張荼努力回想父親宰殺鮎魚的場景,嗯,先這樣,再這樣,最後這樣。
嗯,會了。
而就在張荼愣神的這一瞬間,剛剛得到異化的鮎魚似是面對着張荼的發呆,第一次興起了一種叫做憤怒的情緒。
而這種憤怒的情緒,似是激發了它潛藏在體內尚未開發的能力。
一飲一啄,也是妙趣橫生。
看着眼前撲面而來的黑影,張荼肉身下意識地劃出某種玄妙的痕跡,一個封擋,隨後便是在空中劃出一個飄逸的弧度,重重地向着遠處拋去。
只見鮎魚人性化的甩了甩有些發矇的大腦袋,便是繼續向着張荼落地的地方遊弋而去。
“噗!”
波浪蕩漾的河面上,突然冒出來一顆頭顱,張荼的面色有點難看,但是同時又有些難以置信,自己的實力,似乎是要比自己想象之中要強一點,這條鮎魚,貌似也就這樣嘛。
大,很了不起麼?
張荼看着快速遊弋而來的鮎魚,一時間有些恍惚,就像是以往跟着父親下河一般,不過自己也不是當初的那個稚子,而魚也不是當初那種沒有攻擊性的魚,某種意義上,又回覆到了昔年的那種起點。
不過不同的是,當初,不過只是會嗆兩口河水而已,如今,稍有不慎,甚至是會葬身魚腹,思慮及此,張荼目中的猩紅之色一閃而過。
面對着張着巨口而來的鮎魚,張荼從河水中一躍而起,右手握拳,重重的擊打在鮎魚的大腦殼之上。
眉頭微微蹙起,這手感,就像是打在了一堆黏膩膩的棉花之上,軟踏踏的,油膩膩的,沒有絲毫的打擊感,而看着再度張開的巨口,那細細小小的利齒,在月光下閃爍着致命的光芒。
鮎魚,好像是雜食動物。
看着那細細密密的牙齒,張荼只覺得周身發寒,並非是懼怕,而是密集恐懼症犯了……
拳頭之上虛不受力,張荼借勢一腳登在鮎魚的腦殼之上,向後翻騰而去,渡世步,即時是在水波之上,亦可踏浪而行,如履平地。
看着一人一魚的不斷騰挪,與其說是廝殺,更像是在友好地嬉戲,面對着進化出一層天然盔甲的鮎魚,張荼赤手空拳有種狗咬王八的感覺,可是儘管如此卻也是遲遲不肯離去,就像是有了難得玩具一般。
而鮎魚剛剛開啓靈智,又不是什麼珍奇異在,思緒極爲單一,內心極其想要將這看似渺小,卻是會對於自己大有裨益的人吞入腹中消化掉。
雲蒼在一處橋樑的斷裂面上,藉着明亮無數倍的月光,一臉呆滯地看着碧波上的一人一魚,雖然猜到了自己的姐夫得到了造化,但是這踏浪而行,還有這放大了無數倍的鮎魚,一時間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不過,大,還真的了不起。
邊關月面色多少有些僵硬,看着膽小慎微的張荼,隱隱感受到他的想法,應該是深入魚口,在咬合的一瞬將其直接撕裂,但是一是對於自己實力沒有一個明確的認知,二……密集恐懼症麼?
說他審時度勢沒有問題,但是換一個說法,就是一個字。
慫!
看到一人一魚的僵持,邊關月知道再也看不出什麼,確實,剛剛經歷了末法時代,張荼明顯沒有太多的廝殺技巧,縱使體內有着千般傳承,但是……
你連引子都沒有,又有何用?
生死一線的激發?
不!
武者,修士,可以參悟天命,但是絕對不能也不會將自己的身家性命寄託在那虛無縹緲的天命之上。
“轟!”
張荼瞪大了雙目,在他的視線之中,只見邊關月縹緲而來,猶如天外飛仙,古樸的槍身甚至是比之黑夜還要深邃幾分,那皎潔的槍頭,如同無盡月華凝聚一般。
就是這仙氣飄飄的一槍,讓自己爲之奈何的鮎魚精,在這一槍之下,轟然炸裂,破碎成無數碎塊,鋪天蓋地的淋了張荼一身。
“咕嚕!”
張荼的喉嚨滑動,而與此同時,鮎魚精的碎塊落入夷水之中,原本還算平靜的水面,不知何時,冒出了數不勝數的魚兒。
鯉魚、草魚、鱖魚、翹嘴、嗯?王八!
所有的魚都在大口地吞嚥着鮎魚精的血肉,一時間,小片的夷水被染成了猩紅色。
邊關月嫌棄的皺皺眉,但隨即便是回到了雲蒼的身邊。
此時,張荼纔是如夢方醒,看着眼前宛若修羅場一般的景象,一個猛子扎進了夷水之中,沖洗着自己身上的血污,與此同時,身體自內而外的釋放着淡淡的淺綠色光華,將一切的血污排除了乾淨。
溼漉漉地張荼回到了橋樑殘片之上,坐在橋邊,看着不遠處的鬧騰的場景,這怕不是整個夷水的魚都來了吧。
摩挲着下巴,張荼隱隱覺得,好像要是自己的父親看到這個場景,絕對會開心,可是想起之前的鮎魚,便是將這個念頭甩出腦海。
邊關月來到張荼的身旁站定。
“這是爲什麼?”張荼疑惑地問道。
邊關月:“很簡單,這個鮎魚在天地異變之時吞了某些東西,隱約有成妖的希望,雖死,但是這種特質都潛藏在其血肉之中,對於水裡的魚來說,不吝於是一場魚躍龍門的造化。”
“呵,雖說這鮎魚有着造化,但是終歸還是死了!”
“造化不代表一切,活着纔有可能,將造化轉化爲實力,方纔是根本。而且,你知不知道,論等級,這鮎魚怕是還要比你低上一級,一個獲得諸天授道的驕子,差點被一個初開靈智的鮎魚反殺?”
看着漫天的星光灑落,幽幽的光華落在破碎的水浪之中,映照着零散的血肉,看着有一種說不出的淒厲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