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加達之後是他們這次東南亞之行的最後一站——班達亞齊,那個身穿葡萄牙國家隊7號球衣的男孩正是在這裡被發現的。現在是災難過後的6個月,但海嘯造成的創傷仍舊沉甸甸地壓在這片土地和這羣人民身上。
他們的第一站是班達亞齊清真寺,一個幾乎全部被毀的地方,除了廢墟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的東西。這裡是離海嘯源頭最近的地方,也是東南亞歷史悠久的伊斯蘭城市之一。班達亞齊的風光倒是和東帝汶相近,並沒有繁華的城市景象,一座座小白房層層疊疊地建在綠油油的山上,掩映在高大的椰樹間,有很多還在修建中,透着災難後重建家園的生命氣息。
有了在東帝汶時被圍觀到難以挪步的經驗,他們這次很明智地選擇不在當地政府的陪同下一起行動,而是隨意地漫步在清真寺四周。四處全是殘垣斷壁,就連行走都有些困難。當地的居民注意到這兩個被黑西裝圍着的男人,發現他們的樣貌常常在電視裡出現。
一個正搬磚的二十幾歲小夥子大膽上前想要和他們交談,卡卡立刻叫來隨行的翻譯。
原來小夥子通過之前首都電視臺的報道,猜到他們是來訪問受災地的,想要爲他們做嚮導。卡卡很高興地同意了,本來他們就想在當地找一個嚮導,這樣的話更能看到真實的東西,“我希望你能帶我們去看看受災的兒童們,我們想陪他們玩一玩。”
克里斯趕緊補充:“這裡有個叫馬圖尼斯的孩子嗎?我想看看他。”此前他們已經詢問過當地的戶籍管理處工作人員,知道馬圖尼斯就讀的學校就在這附近。
在海嘯中獨自生存19天后獲救的男孩本來就已經成爲當地的名人,面前這位名叫盧盧克的年輕人當然也知道男孩就讀的地方。他本來還不確定這兩個人的身份,這會兒聽到他們來找馬圖尼斯就完全明白了,“原來你們真的是那兩個大球星,我就說,怎麼會有長得這麼像那兩人的人同時出現呢。”
於是經常在大街上被人認出來的兩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爲同時出現,讓人不聯想到他們都不行啊!
盧盧克的嘗試振奮了一羣正在修繕清真寺的民衆,他們有很多都是自願來參與修繕的,這會兒看見名人要參觀,紛紛發動摩托車跟上,導致克里斯和卡卡訪問接下來幾個受災地點時都有越來越長的摩托車隊跟在他們後面。這樣的場景看起來雖然奇怪,但比之被警察簇擁着往前進居然要更有秩序一些,居民們都很友好地在每一個訪問點前把車停好,然後跟在他們後面,遇到有誰對這個受災點比較熟悉的就主動走上前介紹,弄得葡萄牙人怪不好意思的,一直扯着卡卡說我們要不要給這個點那個點捐點錢什麼的。卡卡笑着說我們稍後再去辦這些事,接着請盧盧克帶他們去馬圖尼斯的學校。
學校那邊早就在這場聲勢浩大的造訪中得到了消息,特意把學校那塊小小的足球場清空,讓孩子們等在場邊。克里斯在來到這裡的第一時間就伸着脖子找馬圖尼斯,小男孩的班主任牽着他的手將他帶出人羣,男孩睜着怯生生的黑眼睛看着面前這個高大帥氣的哥哥,一句話也不敢說。
克里斯蹲下摸摸他的頭,想要和這個害羞的男孩單獨相處一會兒。男孩怯懦而不敢說話的樣子讓他想起初到里斯本的自己,但能夠獨自生存19天的人怎麼會是懦弱的孩子呢?葡萄牙人想接觸這個孩子的內心,因爲他好像看到了從前的自己。
卡卡朝孩子們拍拍手,示意他們來和自己玩傳接球的遊戲。孩子們對這個長得像天使一樣的哥哥很有好感,試探性地朝自己班的班主任看過去,在得到允許的示意後,都撒開腿跑了過去。還好只是一些一年級的小朋友,否則卡卡真要被淹沒在小短腿裡了。克里斯因此得到了和馬圖尼斯單獨相處的時間,在安保人員的視線範圍內,他牽着小男孩來到足球場邊的一棵大榕樹下,一點都不在意地一屁股坐在沙土地上。
馬圖尼斯眼睛一亮,立刻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他雙腿盤起,手搭在兩側,明顯比剛纔放鬆多了。他是個家境貧寒的男孩,母親在海嘯中喪生,父親因爲家園被毀,跟隨遠洋漁船出海賺錢。馬圖尼斯現在被寄居在當地收留海嘯孤兒的福利院裡,並沒有因爲自己被看成奇蹟男孩而高興多少,反而是對頻頻投來的目光感到很苦惱。
可是這個大哥哥好像和以前來看他的人都不一樣,他不是那些虛僞地笑着和他握手的大人,那些人通常只會摸摸他的頭,說說話就離開,一邊走還要一邊拿出手帕擦手。
眼前這個他曾經在歐洲盃上看到過的葡萄牙國家隊隊員和曼聯7號竟然就這樣席地而坐,用誇張的手勢和沙地上傻乎乎的圖畫來問他到底是怎麼生存下去的,一旦自己通過站在旁邊的翻譯說出什麼在無人沙灘上艱難生存的經歷來,他就好像感動得淚汪汪的,這實在是和他在球場上傲氣的形象很不相符。
“馬圖尼斯,好傢伙,勇敢的孩子!”克里斯拍着小男孩的肩,指指他的額頭問:“我可以親吻你嗎?”
馬圖尼斯嚇了一跳,在接觸到葡萄牙人真誠的眼神後害羞地點點頭。卡卡正把足球發給圍成圈的一個班級,示意他們互相傳遞,恰好看見樹下的克里斯認真地捧起小男孩的臉,閉眼輕輕吻在他的額上。他們背後是尚未修繕完成的教學樓,廢墟中孤獨佇立的樹下是兩個同樣堅強固執的男孩,這真是不輸給任何一副宗教名畫的圖景。
克里斯在來之前就知道馬圖尼斯家裡的狀況不太好,提前爲他準備了一支手機,希望他能夠經常聯繫自己。小男孩比他想象的還要害羞,拿到手機後握在手裡看功能,心裡不斷想着到底要不要找大哥哥要電話,倒是讓一旁的克里斯急切起來。他拿出自己的手機示意馬圖尼斯按到撥號面板,指着數字1,再指指自己:“我已經把我的號碼存在這個手機裡了,你只要按快捷鍵1就能撥我的號碼了。”
翻譯快速地解釋了一遍後,馬圖尼斯好奇地一按,驚喜地發現大哥哥的手機果然響起了一陣歡快的鈴聲。這樣快捷的撥號方法是男孩聞所未聞的,他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眼疾手快地在克里斯的撥號界面上按下1。葡萄牙人手足無措,居然按了幾次才按掉電話,心虛地往正爲孩子們表演顛球的卡卡那兒看了一眼。
“馬圖尼斯,你不乖,哥哥的快捷鍵是你隨便按的嘛!”某人無恥地拍拍小男孩的腦袋,也不管人家聽懂沒有,掏出筆記本電腦說:“還是來看我的球賽吧!”
對於卡卡和克里斯這樣喜歡孩子的人來說,和孩子們在一起玩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察覺到光陰飛逝的時候,日暮已經降臨。孩子們被班主任組織着放學,克里斯和馬圖尼斯依依不捨地道別。卡卡陪孩子們玩出一身汗來,這時纔想起來掏出手機查看,一眼就看見上面有一個未接電話。
“cris,你和馬圖尼斯在這麼近的地方玩……還需要給我打電話?”
“那是因爲……”葡萄牙人瞪眼,一頓之後扭過頭去,“屏幕有問題,自己下指令了!”
卡卡疑惑:“cris你是不是該換手機了,你的手機屏幕居然能自動這麼多步,不是經常會打錯電話騷擾到別人麼?”
克里斯蒂亞諾欲哭無淚,呆呆的卡卡,你怎麼就不能自己發現快捷鍵的問題呢?
晚上,兩人入住了班達亞齊極具伊斯蘭特色的旅店,因爲訪問了一天的受災地點又陪小朋友玩了很久,沒有進行什麼額外的活動就各自休息了。卡卡躺在牀上,本來準備早點睡覺的,因爲明天他們要早起乘飛機返回歐洲,但正當他一閉上眼,一道熟悉的聲音就突兀地滑入他的腦海:[叮,系統成功升級到中級,虛擬現實時間比換算爲5:1,第三階段攻略目標達成後的贈品已在運行中,將視情況爲宿主發放。]
卡卡鬆了口氣,[mr.系統,你總算回來了,我有問題要問你。]
[好啊,你問吧。]
卡卡一驚,下意識抓住身上的被子,“你不是系統吧?”系統的話,絕對不會用這麼人性化的語氣和他說話的。此時此刻如果有誰在房間裡,一定會以爲卡卡在說夢話,自言自語。
系統沉默一會兒,沉痛地說:[我很受傷,升級後我自帶人性化功能,你不樂意的話可以屏蔽。]
卡卡:( ̄口 ̄)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julyatropa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2-26?08:4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