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鬍子回到了青山屯,躺在自己的大火炕上,身上的傷口已經經過了包紮。聽村子裡面最有學問的老中醫說,他的傷至少要修養半年才能完全恢復。
還好這一次分到的財物已經夠張鬍子什麼都不幹享受一輩子的,馬車裡面裝了二十三根金條,還有大量的袁大頭。這些可都是真金白銀,拿出去就能換成大米白麪的好東西。
張鬍子因爲殺了一個壯漢,所以破天荒還得到了一把手槍。這手槍是國民黨軍隊軍官配發的手槍,有單發和連發兩種設計方式,雖然張鬍子不懂,但是他還是小心翼翼的收藏了起來,畢竟這玩意殺傷力可要比鬼頭刀厲害多了。
經過了五個月的修養,張鬍子終於身體已經完全復原了,這歸功於關東山的特產,這裡有大補的野山參。對與身體虛弱,失血過多的人來說實在是再好不過。
此時正值二月份,關東山被厚厚的積雪覆蓋着,整個山都成了銀色的世界。過膝深的積雪阻礙了行人的行走,已經儲備好了過冬作物的青山屯村民一個個坐在火坑上舒舒服服的喝着小酒吃着狍子。
關東山最吸引小孩子的地方就是“炮打狍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裡”,所以這裡的孩子對於“殺生”這個事情看得非常淡漠,甚至已經達到了無視的程度。
正是因爲這些孩子從小就喜歡殺生,所以關東山的土匪似乎永遠都沒有消亡的可能,因爲在這裡有他們生長的土壤。
此時在關東山深處二龍山的頂峰,四個身穿大皮襖臉上帶着傷疤的人正圍在一個桌子前商議着什麼,四個人身邊擺放着熊熊燃燒的火盆,火盆裡面的木柴啪啪直響向外飛射着火星子。
火星子濺到這四個人的身上,他們彷彿渾然沒有知覺一樣,置之不理。現場的氣氛很嚴肅,四個人一個個看着對方,無論誰都是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
這四個人正是關東山四大土匪頭子,二龍山的當家的,人稱“血手二郎”的高戰平;天龍山的當家的,人稱“鬼算”的陳天光;鷹愁澗的當家的人稱“獨眼雕”的風厲和四道嶺的當家的,人稱“混世金剛”的唐二虎。
這些人正在商量着一件大事,一件關乎關東山所有土匪未來的大事,最近日本人已經打到了關東山,而且派出了當地的漢奸向關東山的各路山大王發出了最後通牒,讓他們投降,也可以說是一種招安,並且許下了種種好處。
日本人更是爲了炫耀武力,拉着打炮對着二龍山的一處空地進行了炮擊,二十分鐘的炮擊留給四個當家的深刻的印象,如同世界末日一樣破碎不堪的現場令他們觸目驚心。對方武器的威力讓他們感覺到心驚膽戰,心中第一次升起無力反抗的念頭。
桌子上端坐的四個人,就像是四個大煙囪一樣。一句話不說,不斷從口中向外冒着騰騰的煙霧,原本還算是寬敞的房間,在四個人不斷地薰陶下,一會就變成了一個煙霧繚繞的世界。
就在這個時候,二龍山的大當家的將手中的菸斗重重的拍在桌面上,扯着嗓子罵了一句:“媽巴子的,快要憋死人了。不管你們打算怎麼辦,我二龍山的弟兄絕不向‘小鼻子’們投降。不爲別的,就因爲我血手二郎不想把人丟到日本鬼子那,有朝一日要是遇見個日本道上的,讓老子我怎麼有臉做人。”
隨着“血手二郎”高戰平的話音落地,“鬼算”陳光平也出聲了,口中說道:“我覺得投降日本人也沒什麼大不了,反正咱們以前乾的活就是殺人,以後依然是殺人。殺的人還都是白山黑水之間的人,根本就沒有什麼區別。至於碰見日本綹子,這種情況的可能性不大。”
鬼算的話剛說完,高戰平就對着鬼算罵道:“你個狗漢奸。你難道不怕關二爺夜裡要了你的狗命?”
鬼算看着高戰平冷哼一聲說道:“高當家的,話別說的這麼難聽。難道你我之間有什麼差別嗎?誰不知道在關東山這一畝三分地,你二龍山是最大的‘綹子’,殺人越貨的事情手最黑的也是你們,你二龍山有人有槍,我們三家可比不上你的腰桿硬。你自己準備送死也不要拉上我們三家。”
兩人立刻吵了起來,“鷹愁澗”的大當家的獨眼雕明顯是站在“鬼算”陳天光一面的,只是笑着看着高戰平與鬼算陳天光兩個人鬥嘴。但是四道嶺的大當家的“混世金剛”唐二虎到現在依然沒有表態,他算是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
雖說三家的實力都比不上二龍山的強大,但是三家合成一家的話,二龍山還是明顯不足。如果有四道嶺的人幫助二龍山的話,高戰平絕對有信心把“鬼算”陳天光和“獨眼雕”風厲收拾在關東山中。
混世金剛一直一聲不吭的抽着煙,既不擡頭看高戰平,也不看陳天光和風厲,只是一個人低着頭盤算着事情,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突然“混世金剛”唐二虎抽出腰間的槍,對着“鬼算”陳天光扣動了扳機,口中喝罵道:“狗日的陳天光,你是想讓老子當漢奸是吧,老子想清楚了,就算當土匪,老子也是一箇中國土匪,漢奸土匪這個名字老子承受不起。”
要說“混世金剛”唐二虎也真夠渾的,想起一出是一出,掏出槍就敢在這種場合殺“鬼算”陳天光。
他這一開槍,高戰平自然明白了四道嶺大當家的立場,當下也不猶豫,掏出槍一邊對着獨眼雕風厲扣動了扳機一邊向屋子裡面的人喊道:“給老子殺,把鷹愁澗和天龍山的人給老子殺的乾乾淨淨的。當漢奸,老子怕夜晚走路的時候遇見鬼。”
那時候的人都迷信,尤其是行走江湖的人更加迷信。這些人毫無例外都信仰着“忠義雙全”的關二爺,相信關二爺的護佑能夠讓他們趨吉避凶,遇難成祥。
二龍山內一場血戰,“血手二郎”高戰平與“混世金剛”唐二虎兩個人帶着自己的兄弟在殺了“鬼算”陳天光以及“獨眼雕”風厲之後,帶着自己的隊伍兵分兩路殺上了對方的老巢,一時間關東山的好漢形成了一個一致對外的決定——打鬼子,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鑽大山。
在清理完門戶之後,高戰平與唐二虎兩個人一商量,既然小日本鬼子能用大炮向他們這些關東好漢示威,那麼他們也能用自己的手段向日本人示威,辦法就是趕到關東山外的縣城大肆搶劫,打出關東山土匪的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