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務連的弟兄,很整齊的靠牆席地而臥,張大力的呼嚕聲響徹整個屋子。
董李茂絲毫沒有睡意,在昏黃的馬燈下看地圖,他想從中找到一條最佳突圍通道,要帶領幾百個沒有任何戰鬥經歷的人突圍,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憑特務連這一百多號人,要想安全的把這些人帶離險境,實在太難了,必須找到一個日軍防守最爲薄弱的突破口。
董李茂知道仁安羌河對岸已經被新38師佔領,那裡的日軍已被肅清,新38師的113團,將會在零點從對岸打響最後的救援攻堅戰,帶領這些人渡河是萬萬不可能的,首先沒有船,其次,河岸將成爲救援部隊的主戰場,即使不被日軍亂槍射殺,也會被友軍炮火和散彈消滅。
該從哪個方向突圍呢?
董李茂正思索着,聽到外面有車子引擎聲,知道潘光祖他們回來了,他嘴角露出微笑,嘀咕一句:“這個冬瓜,果然有一手。”走出屋子,潘光祖從車上跳下。
“連長,你看,我給你弄了幾輛英軍的卡車,還有武裝吉普車……”潘光祖笑哈哈的朝身後的卡車及吉普車指着說。
“好樣的!彈藥都搞到手了沒?”董李茂拍着潘光祖的水牛背問。
“都在車上,我還順帶搞到了反坦克火箭筒!我想突圍時也許用得上。”潘光祖得意洋洋的說。
這時,屋裡睡覺的弟兄都被車聲驚醒,紛紛出來看熱鬧。
“都別站着瞧熱鬧,快把車上的物資搬下來!胖子,你負責把彈藥分發到每個人手中。”董李茂命令。
他走到那輛裝載了彈藥的卡車後,已經有戰士把彈藥箱搬運下來,董李茂拿起反坦克火箭筒,扛在肩膀上,笑哈哈的說:“我還是第一次親手摸到這玩意,不知道管不管用?”
胡三氣喘吁吁的跑過來:“連長!不好了!英國佬把咱們包圍起來了!”
“什麼?他們想幹什麼?”董李茂把火箭筒從肩膀上拿下來,瞪起眼問。
“不知道,大概有一個營的兵力,全都端着槍,氣勢洶洶的樣子!”胡三回答。
“知道了,肯定是爲了彈藥的事!讓弟兄們操傢伙!”董李茂說着,從木箱裡拿起一支火箭彈,塞進火箭筒裡,扛在肩膀上大吼一聲:“弟兄們!忘恩負義的英國佬把咱們圍住啦,大家不要慌,聽我的命令!”接着開始分派任務:“王家貴帶狙擊班上房頂,要是英國佬敢像我們開槍,你先把當官的給我滅了!”
“是!”王家貴大聲回答,然後喊:“狙擊班的弟兄!跟我來!”
董李茂又接着喊:“趙勇,帶上你的排,向右側迂迴到他們身後,要快!”
“是!”趙勇回答,帶上他的排朝右邊跑。
“苟豪,王家貴的尖刀排兩個班交給你,守住這裡,別讓英國佬靠近車輛和彈藥!”
“是!”苟豪答應一聲,立即分派人手把守各個路口。
“其餘人都跟在我身後,沒我的命令,不許開槍!”董李茂扛着火箭筒,身後跟着衆弟兄,張大力雙手端着機槍緊隨在他左邊,胡三走在右邊。
那個早上和特務連一起去教堂營救新聞記者和傳教士的翻譯大聲喊:“站住!再往前走!英軍就要開槍了!”
“狗日的假洋鬼子!你假模假樣的吼什麼吼!你給老子問問,這羣英國佬幹嘛要圍住我們特務連?”董李茂在離英軍大約幾十米外站住,把肩膀上扛的火箭筒瞄準前方一輛吉普車。
此時天已完全黑了,那輛吉普車的燈亮着,刺得董李茂雙眼看不清對面來的指揮官是誰。
斯高特從吉普車上下來,走到吉普車燈前叉開雙腳站住,雙手叉腰大聲說了幾句,翻譯馬上朝董李茂這邊喊:“將軍說,你的人搶了戰車營的軍車及彈藥物資!要你把搶劫犯交出來法辦!”
“要是我不交人呢?他想怎麼樣?”見到斯高特,董李茂還真沒想到斯高特親自出面來問罪,看來事態確實很嚴,但他並不怕。
翻譯聽完斯高特的話,又喊叫:“將軍說他只要搶劫倉庫的人犯,其餘的人一概不追究責任!讓董連長把火箭筒放下,有話過來說!”
“又不是老子找他!是他來找老子的!你告訴他,是我讓手下弟兄們乾的,與其他人無關!他非要追究責任,儘管帶兵過來抓我!老子倒要看看我手中的這個大傢伙同不同意!”董李茂說完,把火箭筒瞄準斯高特高大的身軀,他還真想試試肩膀上扛的傢伙威力如何。
潘光祖走上前朝對面喊:“是我帶人乾的!與咱連長沒關係!要抓抓我!”
“胖子,你給老子滾一邊去!胡三,把司務長拽回來!這裡還輪不到他說話!”董李茂怒吼道。
胡三衝上前,拉住潘光祖往後拽:“快回去,司務長,連長髮火了。”
張大力大吼一聲:“連長,與英國佬拼了!他們竟然恩將仇報!朱排長死不明瞑目啊!”
“少廢話!我肩上的火箭彈沒發射之前,你們誰也不許開槍!”董李茂回頭吼了一句,然後朝對面喊:“假洋鬼子,你告訴狗日的斯高特!這匹彈藥物資老子要定了!他要是想從爺爺我手中要回去,那讓他拿命來換吧!”
兩邊正在僵持不下的時候,有個下級軍官跑到斯高特身邊,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斯高特有些吃驚,大聲喊了幾句,翻譯立刻喊叫道:“董連長,將軍說了,只要你的人放下槍!然後把主犯交出來!一切都好說,彈藥可以給你們!”
“放屁!要老子命令弟兄們放下槍!門都沒有!你告訴斯高特,至少有十支狙擊步槍對準了他的腦袋!要是他執意當着弟兄們的面抓人,那他的腦袋就要開花!”董李茂從那個下級軍官跑來和斯高特的吃驚反應上判斷,趙勇的人已經就位了。
斯高特又給翻譯說什麼,翻譯大聲朝董李茂這邊喊:“將軍說你要彈藥物資不是不可以,但大戰在即,你的人卻幹出強盜的勾當,不把犯事的人軍法從事,他沒法向手下人交代!”
“你告訴他,要讓我交人可以!先把老子斃了!否則,只要他敢動我的人,老子和他拼命!”董李茂此時就像個土匪,搶了人家的東西,他還覺得有理。
這時,新聞記者也圍了上來,閃光燈不停的閃爍,泰麗走到董李茂身邊問:“董連長,這是怎麼回事?斯高特將軍幹嘛要帶人把你們包圍起來?”
“你應該去問他,而不是問我。”董李茂回答。
“他可是大英帝國的將軍,你這是犯上!難道就不怕他告訴你們軍長,把你交給軍事法庭嗎?”泰麗似乎擔心董李茂將來吃虧,有意提醒他。
“怕!哈哈……我姓董的啥都懂!唯獨不懂害怕是什麼!犯上又咋啦?我今天就要犯上!看他狗日的斯高特敢把老子怎麼樣!”董李茂說完,雙腳分開站穩,拉開把勢,把火箭筒瞄準斯高特,隨時準備扣動扳機,轟掉前面那個高大的洋鬼子。
泰麗無奈的跑向斯高特,與他交談了幾句。
只見斯高特搖搖腦袋,哈哈笑了幾聲,對泰麗說了幾句,然後轉身上了吉普車。
董李茂看着吉普車開走,周圍怒氣衝衝的英軍士兵也跟着跑了,他這才長長舒了口氣,把肩膀上扛的火箭筒放下。
泰麗走過來給董李茂說:“斯高特將軍很賞識你爲自己的戰士站出來的勇氣,他讓我轉告你,務必把新聞記者和傳教士安全送到五軍的軍部去。”說完,盯着董李茂手中的火箭筒又問了一句:“要是真打起來,你真的會把火箭彈發射到斯高特將軍身上嗎?”
董李茂當然不會那麼幹,他對斯高特那種軍人氣節還是比較欣賞的,所以他回答泰麗:“以後要是你還有機會見到他,請轉告他,我董嘉城也十分敬佩他誓死不願拋下將士的那股勇氣。”說完,董李茂朝身後的弟兄大聲喊:“弟兄們要記住今晚發生的事!不管是誰,只要是我們特務連的弟兄,在最關鍵的時刻,決不能出賣自己的兄弟!面對我們的不管是誰,只要他敢對我們的兄弟下手,那我們就把他給滅了!”
“絕不出賣兄弟!絕不出賣兄弟!”身後所有的戰士,高舉起手中的槍齊聲高呼。
這句‘絕不出賣兄弟’的口號,從此一直牢記在特務連的每個戰士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