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上一次相比,*已經沒有了悲憤和惱怒,接連不斷的挫折讓*意識到,老天在這一次似乎是不打算幫自己了,楚盡忠這個寶貝,自己註定是得不到。
*擺擺手,消息已經放了出去,在武漢機場時刻準備着迎接楚盡忠的人應該還苦等在那裡,*命王貴全下去準備,如若是其他將領,自然不需在這一緊張萬分的時刻大玩什麼儀式性的花架子,但是楚盡忠則不然,既然已經一鳴驚人,便註定了無法沉默下去,即便是死。
*不但爲楚盡忠準備了聲勢浩大的追悼會,並在會上爲楚盡忠追加軍銜。
似曾相識的情景,截然不同的心情,*在這一次表現得極其低落,任何人都看得出蔣委員長愛才之心切之又切,這其中的無奈與悲痛,自然不是掛在臉上的表情所能代表的。
即便如此,楚盡忠殉國的消息還是很快擴散,國人無不爲其扼腕嘆息。
除了一個人,那就是李宗仁。
見到楚盡忠的那一刻,李宗仁還以爲自己是見了鬼,李宗仁是最先得知了飛機墜落的消息的,與副官向他通報楚盡忠已經登上飛機,前後不超過兩個小時,可以說,李宗仁剛剛將楚盡忠墜機的事情彙報上去不久,楚盡忠就來了。
時間正是半夜,楚盡忠還未開口,正是滿臉愧疚地望着李宗仁一笑,然而那表情已經令李宗仁魂飛魄散,登時便是滿臉蒼白。
李宗仁是不信鬼神之說的,同是久經沙場的軍人,血染黃泥屍山血海,已經是司空見慣的場面,更何況橫刀立馬之人本就滿身殺氣,何患鬼神?李宗仁自問自己的手中也沾染過不少敵人的鮮血,死了就是死了,哪一個敢放肆的?
可是眼下,楚盡忠站在眼前,李宗仁居然雙腿發軟,眼看就要從椅子上溜下去,手上雖是已經摸向了配槍,然而鬼知道這東西能有效用?
“李長官,”楚盡忠舔了舔嘴脣,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畢竟自己上次抵達徐州的時候便已經有所拖延,而此次乃是早就約定好的專機,楚盡忠頓時覺得有些無顏面對李宗仁,尷尬一笑道:“現在纔來,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路上遇到些事情耽擱了。”
李宗仁哆哆嗦嗦地往後退了兩步,也是強撐出了笑容道:“哪裡哪裡!太客氣了!你不來最好!”
楚盡忠發覺李宗仁的反應甚是奇怪,背後接連響起了一陣腳步聲,隨即這便看到李宗仁突然縱身跳了起來,指揮着楚盡忠背後的幾名衛兵道:“他……他……”
李宗仁說不出話,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對付楚盡忠,將他抓起來?當兵的只會抓人,哪個會抓鬼?
最要命的是面對李宗仁這反常的表現,士兵們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楚盡忠所乘坐的專機信息屬於機密,普通士兵根本就不知道這一茬兒,只知道楚盡忠是個南京戰場上的抗日英雄,而且不會在徐州城久留,就連楚盡忠所乘專機墜毀的消息,也只有李宗仁和幾名心腹知道而已。
憋了半天,李宗仁發覺楚盡忠似乎並無異狀,心中躊躇思緒之時,楚盡忠突然開了口。
“李長官,盡忠並非有意延誤,然而遇到之事實屬重大,確實脫不開身!”楚盡忠竭力裝出一副無比真誠的模樣繼續道:“國難當頭,確不該因私人問題延誤時機,然而*所需,乃是頂天立地之男子漢,有責任、有擔當,方纔能有資格戰場殺敵爲國效力!此事不需李長官爲難,盡忠會向委員長給個交代,願受責罰!”
李宗仁盯着楚盡忠的臉,因他究竟是死是活的問題而將信將疑,聽到這一番肺腑之言後,李宗仁激動得簡直連眼淚都快要掉了下來——合着面前的真的是個大活人!
一時間,李宗仁有些哭笑不得,命令衛兵都退去後,這才關上了辦公室的房門,對着楚盡忠感慨萬分道:“果然是天佑中華,你小子命硬,註定了命不該絕。”
聽過李宗仁說了這麼一番後,楚盡忠這才恍然大悟,同時不由得唏噓不已,若不是自己沒能趕上那班飛機,說不定已經成了日本人炮彈下的亡魂,楚盡忠也不免覺得自己的這條命似乎還真得算是撿回來的。
望着楚盡忠那複雜的表情,李宗仁不慌不忙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也罷,保住了命纔是真的,不過……”
李宗仁面露難色。
一晚上,李宗仁已經向武漢方面連發了幾通電報,報告楚盡忠安全登機的、報告飛機被擊落的,然而楚盡忠卻根本沒在其中露面,繞了一個圈將所有人繞得團團轉,他卻仍就站在原點。
若說是其他人被玩弄如此倒也算了,可消息乃是上報給了*的,李宗仁現在就是想收回,也已然是覆水難收。試想一下,自己現在若是將楚盡忠還毫髮無傷的事情告訴給*,屆時將是怎樣的雷霆暴怒,乃是可想而知的。
楚盡忠向*解釋的電報被壓在李宗仁手中整整三日,等到*收到電報的時候,心中五味雜陳,彷彿有顆*在心裡爆炸,瞬間便激起了千層風浪。
三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是能做到很多事情,譬如,爲楚盡忠開一個隆重的追悼會,甚至爲他準備了一座衣冠冢;又譬如,爲了提升楚盡忠在士兵和百姓中的形象與威望,*爲楚盡忠追加了軍銜。
上一次得知楚盡忠大難不死的時候,*乃是狂喜不已,而這一次,*心中有的便只有暴怒,自己簡直是被楚盡忠耍得團團轉!
很多年以後,據*身邊的侍從稱,接到電報的*說了兩句話:“這個楚盡忠到底還能不能死了?簡直是胡鬧!”
事實證明,似乎正如*所說,讓這個楚盡忠去死,似乎的確很難。
但是命硬歸命硬,*當即便否決了命楚盡忠前往武漢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