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的戰場,與地面的戰場幾乎是同樣得驚險,而形勢也是瞬息萬變的,容不得人有片刻的淡定和考慮。
北昌右五郎本來是想要追隨在白根浩男之後進入山谷,但是在俯衝下去之後,還沒有進入谷中的時候,他便開始猶豫起來,忽然意識到如果在山谷中與支那人的戰鬥機發生戰鬥,就算是他們駕駛着最先進的零式戰鬥機,也不見得能夠取得多大的優勢,畢竟在那麼狹小的空間裡,零式戰鬥機最爲得意的速度優勢將會消失殆盡,甚至於還有可能成爲戰鬥中最爲致命的弱點,因爲速度一快,那麼飛機的轉彎半徑就會變大,同時給飛行員反應的時間也會變得非常短,而往往就是這麼一個千分之一、萬分之一的時間裡,足可以令他們的戰鬥機還沒有與對手交手之際,就撞上了高聳的山峰。也正是因爲一時的畏懼,北昌右五郎終於還是將自己的飛機拉了起來,重新衝上了天空,而沒有進入山谷。他一直在山谷的上空來回盤旋往復着,希望能夠看到白根浩男和那兩架支那人的戰鬥機出現,而他更爲擔心的是白根浩男還能不能活着從這條神秘莫測的山谷中飛出來。北昌右五郎已經在天空中來回飛了兩趟,還是沒有查覺到進入山谷中的飛機的動向,從高處看着下面的山谷,因爲時不時的會有云霧籠罩着升騰起來,所以他的視野被完全的弱化了,直到他突然聽到了從山谷中傳來的沖天的槍響之聲,那清脆的槍聲在空曠的山谷之中,被擴音器一樣得擴大了數倍,蓋過了飛機的轟鳴。
北昌右五郎循着槍聲降低了飛機的高程,果然在山谷之中發現了此時已然逃過一劫的白根浩男的戰機以且後面正在追擊之中的翁覺民的戰機,他馬上在空中調整好姿態,就象是一隻發現獵物的蒼鷹,毫不猶豫地撲向還不知危險已經到來的翁覺民和他的戰機。
但是,也就在這個時候,王進駕機呼嘯而至,北昌右五郎剛剛把機頭對準了翁覺民,王進便扣動了扳機向北昌右五郎的戰機掃射而去。在開槍的時候,王進並沒有進行瞄準,這個時候也不容他有可以瞄準的時間,一旦北昌右五郎真地俯衝下去,那麼翁覺民便凶多吉少,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王進最終還是不顧一切地開了槍,他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將敵機的注意力從翁覺民的身上轉移開來。
王進的策略果然起到了效果,這一陣亂槍雖然並沒有打中北昌右五郎的飛機,卻也令他嚇了一大跳,他馬上意識到自己如果真得衝入了山谷,就算是能夠將山谷中的支那戰機擊中擊毀,只怕到那個時候,自己也會成爲別人槍口下的目標,也正是這麼稍一猶豫之機,他的最佳開火時機便失去了,本來已經對準的飛機機頭,已然將翁覺民的戰機錯了過去,這個時候再想調整方向已經不可能。北昌右五郎還是非常聰明的,在失去了翁覺民這個目標之後,他馬上把目標對準了空中的王進,如今這兩架戰鬥機都是在半空之中,雖然他們是相向而行,但是他很有把握將這架膽敢向他挑戰的支那飛機擊落,所以他沒有再向下降落,而是相反拔高着飛機的高程,同時加速避開了王進的火力範圍,在前面的天際裡轉過彎來,準備向王進和他的伊爾一五三型戰機發起攻擊。
翁覺民被剛纔空中的槍聲驚醒,回頭看的時候,這才發現自己剛纔是從鬼門關裡走了一遭,如果不是王進及時的開槍,只怕他這個時候已經被從他頭頂之上呼嘯而過的那架敵機擊落了,他渾身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但是他的腦海卻還非常得清晰,看到那架敵機已然飛向了高空,他馬上明白那架敵機不會這麼輕易地放棄掉他和王進,聽怕還是要從前面轉向,繼續對他們進行攻擊。而在這個時候,他
的飛機也剛剛飛出了山谷的谷口,失去了地形的保護,他們就好像是被人剝光了衣服一樣完全赤裸地呈現在敵人的面前,幾乎沒有可以拿得出手來的長技。而唯一讓翁覺民感到有些寬心的卻是,那架被他追着打的敵機在飛出谷口之後,便沒有再回頭,而是一邊爬着高,一邊徑直得向東邊飛去,顯然,那架敵機受了傷,已經無力再戰。
果然如同翁覺民的預料一樣,這架被王進掃射的敵機在前面轉了一個大大的彎,再一次飛了回來,而幾乎與此同時,王進也架着戰機在高空中轉過彎來,再一次出現在了翁覺民的視野裡。
“這個小子真得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呀!”翁覺民不由得罵了一聲,他可以猜出王進的想法來,王進在嚐到了伏擊的甜頭並且向敵機進行了掃射之後,很有可能便產生了輕敵的思想,也許他認爲敵人的零式戰鬥機也不過如此,所以纔會放着膽子準備來與敵人進行一次面對面的較量。而且對於王進來說,如今他們這邊是兩架戰鬥機來迎擊敵人的一架戰鬥機,以二比一的戰力,怎麼也不應該落敗纔是!雖然王進的想法不錯,但是這卻令翁覺民暗暗得叫起苦來,當初璧山空戰的時候,中日雙方的戰力之比也是在二比一以上,但是其結果卻是慘不忍睹,中國向來不缺少不畏生死、敢於犧牲的勇士,但是缺的卻是能夠與敵人進行正面交手的先進武器。翁覺民可以想象得出來,王進在與這架敵機的交戰這程中,怎麼樣得被擊落?怎麼樣得完敗,所以他必須要想辦法阻止這場災難的降臨。眼見着敵機從前面呼嘯着直撲過來,翁覺民再不猶豫,他知道,如今之計,只能是破釜沉舟,死拼到底了。當下,他也緊急地拉起了自己飛機的操縱桿,令自己的飛行幾乎是呈四十五度角迅速地向高空中爬升。
而此時,王進也滿懷着信心,他在與北昌右五郎的飛機錯開之後,並沒有藉機遠遁,他知道翁覺民從谷中飛出來,一定也會轉入戰團,所以相信以兩架戰機對抗敵人一架戰機,應該是不成問題的。他的想法的確就是一個人很正常的想法,這也許真得就象是翁覺民所說的那樣,就是一個初生的牛犢。
很快,王進和北昌右五郎的飛機靠近了過來,兩個都想要搶佔絕對的高點,所以一起向高處爬升,準備製造最佳的攻擊位置,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王進忽然發現自己真得是想錯了。他眼見着敵人的戰機以超出自己不少的速度提升着,也只不到一分鐘,敵機就已經佔據到了最上層的有利位置,同時將機頭對準了自己,而自己這邊費勁了力氣,也沒有能夠得到一點兒的便宜,敵機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他這才明白當初高飛對自己的警告是多麼得正確,可是這個時候爲時已晚了。
王進非常清楚,只要是敵人的機頭從上面對準了自己,那麼自己就只有捱打的份了,畢竟他不可能仰着頭去仰攻對手,那樣自己會死得更快。他知道一旦敵機完成了這個動作之後,接下來就馬上會扣動扳機,那也幾乎是一氣呵成,子彈肯定會象傾泄的雨落將下來,不知道哪一枚會擊中自己。
也許是求生的本能,在即將遭受到致命攻擊之前,王進下意識地按下了機頭,他的飛機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下,幾乎是垂直地向下急降,因爲他記得高飛曾經跟他講過,要想迅速地脫離敵人的火力攻擊圈,甚至於擺脫掉敵機的追擊,垂直速降是最有效的辦法。當然,要進行垂直速降,那其實就是在玩兒命,如果飛行的高度不夠,這麼速降下來的結果很可能是自己還沒有令飛機平行地飛出去,就會因爲重力加速度的原因而令機身失去控制,最終撞向地面,造成機毀人亡的結果。進行垂直速降,沒有過
硬的駕駛技能,不是隨便哪一個飛行員就可以做得了的。
北昌右五郎就要扣動扳機了,可是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卻是,這個本來應該成爲自己獵物的支那飛行員,竟然採用了最極端的速降方式,呈自由落體運動一樣得一頭紮了下去,他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高程表,指針指到了五千五百米的高度上,那個支那人的飛機也應該是在五千米的高度,如果以這樣的高程呈自由落體下降,那麼到兩千米的時候,飛機的勢能便會大得出奇,對於飛行員來說,只要是稍加不慎,操作有一點兒的失誤,那就是一個必死無疑的結果。眼見着這個支那人和他的飛機落出了自己的攻擊範圍之外,他的飛機也快要臨近對手戰機的上空,北昌右五郎不由得猶豫了一下。想一想,這位支那飛行員既然敢於挑戰自己,而且剛纔要不是他爲了救自己同伴的命而放棄了對白根浩男的攻擊,只怕這個時候白根浩男真得已經被擊落了;所以這個支那飛行員一定是一位技藝高超的人,也或許就是一名王牌飛行員呢!想到這裡的時候,不知道爲什麼北昌右五郎感到了一股莫名的興奮,他再不猶豫,就象是王進所做的那樣,也採用了急速下降的手段,進行幾乎自由落體運動,向着王進落去的方向追將下去。
王進的心下里此時是一片的空白,飛機在急速的下墜過程中,讓他感到了一絲的緊張,這種動作他也只是在地面上看到高飛在空中進行過演示,雖然高飛在事後也曾經向王進講述過進行這一動作的要領和關鍵,但是王進畢竟從來沒有做過,如今也只能是憑着記憶,憑着高飛的話進行操作。他的眼睛瞪得老大,雖然戴着風鏡,但是還是可以感到整張臉皮被風吹得皺到了一起,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難受,眼見着巍巍的青山越來越清晰,王進知道他離着地面也是越來越近了,他也顧不得再去注意高程表的指針,猛地使勁地拉起操縱桿,同時調整着機翼的位置,令機翼張開來藉着風勢增大着下降的阻力,也就在機頭將要觸及到山頭之時,這架飛機終於被拉了起來,象是一頭怒吼的公牛,幾乎是貼着山頭斜着向上飛起,而這時,王進也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也就在王進駕機逃過一劫之時,北昌右五郎卻遇到了從未有過的麻煩,他的飛機在急速下降的過程中,忽然就失去了轟響,北昌右五郎馬上敏感得覺察到,飛機的發動機竟然熄火了,他不由得慌張了起來。如果飛機的發動機真得熄火了,那麼等待他的命運也就可想而知了。他連忙拉起操縱桿,將飛機的機頭由垂直向下改變成了水平方向,借住着空中的氣流盡量使自己的戰機飄浮於空中,同時打開第二個發動機,一直聽到了熟悉的馬達聲響,他的虛汗已然溼透了他的內衣。這個時候,北昌右五郎纔看了看自己飛機的高程表,此時已然跌到了三千米的高度,他暗自慶幸着,若不是自己發現的及時,真得等到飛機降到了三千米以下再調整機頭,那肯定是來不及了。他真得沒有想到過,他們引以爲豪的這種新型戰鬥機,竟然還會存在這種莫名其妙的缺陷,在急速下降的過程中,發動機竟然會熄火?這聽起來就好像是天方夜潭一樣。
可是,已經不容他再去感到後怕了,他的身後馬上響起了“噠噠”的機槍聲,他本能得駕着飛機向一邊躲去,但是還是感到了一陣劇烈的抖動,明顯感到自己飛機的機翼處被擊中,一個什麼東西掉了下去。他知道一定是在自己在急速下降的過程中,被另一個支那飛機行搶得了先機。當下,他也不敢再在這裡逞強,從死神的門口經過的這段經歷,令他已然心驚肉跳,哪裡還有戀戰的心情,加大速度也象是白根浩男一樣,急速地向東方逃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