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又來了一個夥伴,但是此時因爲錦江會戰已經接近了尾聲,所以王進只帶着朱永光往江西那邊去了兩天,往返着偵察了兩次,錦江會戰便告勝利結束,而他們的偵察任務也圓滿完成。這對於朱永光來說,未免有些掃興,他還以爲可以在這邊大幹一場呢!
既然這邊的會戰已經結束,王進和朱永光的任務也就完成了,自然是要各自迴歸各自的航空隊裡去,只是對於這兩個人來說,剛剛纔認識不久,就要分別,卻又有些不捨。也許是因爲有着太多的共同話題,兩個人又同住在一間宿舍裡,他們雖然只在一起呆了兩三天的時間,卻已然象是一對老朋友一樣,互相之間達到了無話不說的地步,並且心心相映了。尤其是在兩天的執行任務過程中,兩個人配合十分得默契,就真得彷彿是在一起訓練過很久的樣子。
當然,更捨不得他們離去的還有攸縣機場的邵主任和這個機場裡十幾個地勤人員,在兩個人要離開攸縣的前一夜,大家湊在一起又爲王進和朱永光搞了一個歡送會,很多的人都哭了,而王進更是泣不成聲。想一想自己來的時候,還是兩個人,跟着汪紀泉一起到來,但是回去的時候,卻只有他一個,他真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向第四航空隊裡的隊友們進行解釋了。
第二天,太陽出來的時候,王進和朱永光便駕着各自的座機組成雙機編隊,從攸縣機場出發,直接飛往西面的芷江機場,那裡也只是一箇中轉,因爲歸心似箭,王進並沒有在這裡停留,在吃過午飯加滿油之後,便又啓程飛往重慶,倒是朱永光因爲有別的事情要在芷江停留一天,所以沒有跟王進一起去重慶,兩個人就在芷江分別。
傍晚時分,王進終於又回到了重慶的白市驛空軍基地,當他的飛機平穩地落在機場的停機坪上的時候,高飛親自開着車過來接他,當王進從飛機上跳下來,看到高飛的時候,已然經不住淚水從眼眶裡流了出來。顯然,高飛也已經知道汪紀泉犧牲的消息,他沒有說什麼,眼睛也是紅紅地,他走到了王進的身前,摟着他的肩膀,兩個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淚水同時掛滿了兩腮,雖然誰也沒有說什麼,可是都知道彼此的悲傷,一如是自己的悲傷一樣。
遠遠的,錢琪與石永川也站在了機場的中間,他們是聽到了王進回來的消息,特意守候在這裡的,剛纔見到王進的戰鬥機降落的時候,便忍不住自己的激動,跑了過來。只是,兩個人看着王進和高飛擁抱一起,王進象是一個孩子一樣,俯在高飛的肩膀上嗚咽地哭泣着,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受盡了委屈而終於回到家的遊子。他們都選擇了在遠處觀望,沒有走過去,就是不想打擾王進感情的宣泄,要哭就讓他哭個夠吧!如果他們跑過去,王進一定會覺得羞愧而強忍自己的悲傷。
實際上,石永川的臉上也掛着了淚,雖然他看到了王進平安得歸來,但是卻再也無法看到自己同學汪紀泉的身影,那份失去摯友的傷痛也是這般得沉重!也是這般得悲涼!
春天的風在這片空曠的場地中顯得越發得強勁,雖然說吹面不寒楊柳風,但是,風兒終於越過了四周的山巒和樹木,終於是到了這片無遮無攔的地方,便也開始狂妄起來,撩拔着
每一個人的長髮,往人的脖子裡面鑽着,令人覺得還是有些冰涼透骨的。
一九四一年四月十三日,爲了自己國家的利益,蘇聯人跟日本人簽定了互不侵犯條約,蘇聯人也開始從中國回撤他們的空軍志願航空隊,國民政府感到了無比的震驚,而對於中國人民來說,更是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孤立無援。其實,大家也都知道,蘇聯人之所以願意支援中國的主要原因,還是希望中國能夠將日本人拖在這片古老的大地上不能自拔,從而可以令他們可以免受東洋人的侵入。而如今,蘇聯與日本簽定互不侵犯條約之後,他們對於東方日本的這份故慮終於得到了消除,便可以放開手來一心一意地來對付西面的威脅,這也是很多的人意料之中的事情。
只是,蘇聯人的撤出,對於中國的空軍來說,所經歷的打擊卻是異常巨大的,這也就意味着空軍很快就會失去唯一可以向他們提供作戰飛機的來源,而中國的戰機已然越打越少,在這個時候,全國可以戰鬥的飛機總共加起來也不到一百架,更令人沮喪的是空軍中飛行員的數量也在銳減,這一年多下來,飛行員犧牲的犧牲,傷病的傷病,已然損失了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作戰人員,真正留下來可以戰鬥的飛行員還不到原來人數的百分之十五。
在三月底的時候,軍委會增設了一個空軍總指揮部,並且任命毛邦初爲首任總指揮,以負責協調調配重慶和成都等地分設的空軍司令部的指揮和作戰任務,將所有的航空隊都統一在了一個指揮部裡。雖然軍委會的意圖是好的,但是此時,對於中國空軍各個航空隊來說,又哪裡還有可以戰鬥的本錢呀?即使聽到了防空警報聲響起來,知道敵人的飛機起飛來對我們的城市進行轟炸,這些空軍也無能爲力,只能乘着敵機還未到來之時,望風而逃。整個中國的天空,已然成爲了日本人戰鬥機、轟炸機和偵察機肆意橫行的後院,國軍等於是根本失去了整個天空的制空權。
這真得是一場暗無天日的時期,但是,這也是抗日戰爭進行下來,所到的最爲關鍵、最爲艱苦卓絕的時期,只要是挺過去,就會海闊天空;如果真得挺不過來,那麼就是玉石俱焚。
黑暗象是吞噬一切的魔鬼,正在一步步地將整個中國推向覆滅的深淵,似乎這種暗無天日的時光會十分漫長,而光明卻又是如此得遙遠!
儘管國內外的局勢還是這般紛亂如麻,而戰爭對於中國人來說,還是這樣得看不到盡頭,但是生活卻還要繼續,不管你願不願意,都必須要在殘酷的現實面前擺正自己的位置,否則被傷害到的還將會是自己。
經過一個多月的治療,翁覺民已然好轉了起來,王進和高飛經常會去看他,他也很想早日迴歸航空隊,但是也許因爲他是經濟部長的二公子,便是醫院方面也要求他在這裡多住些時日,這與對待其他沒有背景的同等傷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別的傷員,只要是可以下地走動,而且可以自理的時候,都會被要求辦理出院手續,儘快地迴歸自己的部隊,因爲陸軍醫院的牀位和醫護人員也是非常緊張的,面對着如此衆多從各處送過來的重傷員,早就已經顯得不堪重負了。
儘管醫院方面沒有同意翁
覺民,但是翁覺民還是十分自覺地請求出院,他的父母早就從國外回到了重慶,尤其是他的母親,也十分心痛的主張要求他回家裡來休養。到底在家裡休養要比在醫院住着方便了許多,最終醫院方面也同意了翁覺民的出院請求。只是翁覺民回到家裡休養之後,便又有些後悔起來,因爲他的家並非是陸軍醫院,裴芙蓉過來探望他的次數便少了許多;而當他住在陸軍醫院的時候,裴芙蓉幾乎是天天都會過去看望他。當然,翁覺民也問過裴芙蓉,爲什麼不去他家看他,裴芙蓉卻顯得有些嬌羞,說到最後只得承認是因爲害怕見到翁覺民的父母,尤其是在翁覺民的母親面前,面對着那個夫人沒完沒了的問話,令她猶如面臨考場一樣得緊張。
在翁覺民住院其間,他和裴芙蓉之間的關係在十分迅速地升着溫,很快就進入到了熱戀之中,原來還有些怕人看到的親暱舉止,在這個時候,卻又變成了恨不能讓所有的人看到。而實際上,對於翁覺民的家人來說,也很喜歡裴芙蓉這個嬌小漂亮、並且天真純潔的少女,並不反對這兩個人的交往。但是,裴芙蓉在一次與翁覺民的母親交談之際,沒有心機的她將自己家裡的情況和盤說了出來,在知道裴芙蓉是有婚約之後,令翁覺民的母親十分得擔憂,雖然她是一名十分開化的、也曾在西方留過學的知識女性,但還是告訴着翁覺民,如果他準備跟裴芙蓉結婚,那麼就必須要裴芙蓉退掉原來的婚約。翁覺民知道自己母親的擔憂也是對的,畢竟他的父親是國民政府的經濟部長,如果他們的兒子娶了一位跟別人有婚約的女孩子爲妻,而這個女孩子的未婚夫還是一名現役的軍官,只怕到時候輿論的譴責都會令他們成爲公衆的焦點人物,他們家就會有以勢欺人的嫌疑。真要是因爲這個,而使他的父親捲入到了這種輿論的旋渦裡,顯然會令任職經濟部長的父親非常得難堪。
裴芙蓉也終於明白過來,他和翁覺民之間如果想要再進一步,結爲百年連理的話,那麼她要做到的一件事,就是必須要與石永川解除婚約,而這件事對於她來說,似乎又是太難太難了!她曾經去找過石永川,她知道只在石永川回家去與家裡的人說,纔可能讓兩家達成退婚的共識;而對於她自己的家裡,裴芙蓉相信她的父母要是知道翁覺民是經濟部長的兒子,肯定喜歡都來不及呢!因爲他們就是兩個趨炎附勢的市井之徒。
但是,面對着裴芙蓉的要求,石永川卻置之不理,他取笑一樣地看着裴芙蓉,反問着她:“芙蓉,你覺得我會那麼高尚嗎?把自己的幸福拱手讓給別人?這還不夠嗎?你還要我連自己的面子也一起出讓嗎?”
裴芙蓉愣愣的直接着石永川,她也覺得自己的確是有些對不起這個“未婚夫”!的確,對於雙方老家的人來說,因爲思想的愚腐,如果石永川放棄這場婚約,定然會被家裡的人罵作沒用的!
“我已經非常大度了!”石永川發出了一聲苦笑來:“我都作了那麼大的犧牲,你就讓我保留一點兒面子吧!別讓我將來回家的時候,連頭都擡不起來!”
裴芙蓉默然了,要想讓石永川回家去跟自己的父母提出來,讓他們去向裴家退婚,這條路顯然是走不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