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把時間撥回到天亮之前。
事實上,甚至就連朱老總也覺得徐銳的這一步走得有些急了。
這時候,朱老總和周副主席就聚集在毛主席家裡,推演歸綏之戰的結果,朱老總畢業於雲南講武堂,接受正規的軍校教育,兵棋推演當然也是不在話下,幾次推演,結果卻都是一致的,都是鬼子先於綏軍抵達歸綏。
到最後,朱老總便將兵棋一扔,說道:“徐銳這小傢伙這次還是冒進了。”
頓了頓,又道:“駐蒙軍主力雖然已經在五原遭到重創,但是留守張家口、大同的小鬼子仍還有三四千人,只要太原以及徠源的鬼子能夠及時北上,堵上大同及張家口的缺口,那麼大同以及張家口的駐軍完全可以傾巢而出,向西馳援歸綏。”
周副主席也道:“先不說傅作義的綏軍能否先於鬼子抵達歸綏,就算是能夠搶在鬼子前面抵達歸綏,只怕也已是強弩之末,未必能頂住鬼子的大舉反撲哪,所以說呀,徐銳同志這一次的計劃,的確是有一些冒進了。”
毛主席卻搖了搖頭,微笑着說:“你們哪,難道忘記了狼牙大隊。”
“狼牙大隊?”周副主席訝然,“徐銳同志沒說要調狼牙去歸綏呀。”
“他是沒說,但是他肯定會調狼牙去歸綏。”毛主席道,“如果有狼牙大隊事先潛入歸綏城做爲內應,綏軍和察哈爾獨立團攻佔歸綏城就會容易得多,所以說呀,只要綏軍或者察哈爾獨立團能夠先於鬼子半小時趕到,就完全有機會搶在大同、張家口增援過來的鬼子趕到之前殲歸綏的鬼子,並且構築起防線。”
停頓了一下,毛主席接着說道:“只要綏軍在歸綏構築起防禦工事,再加上有察哈爾獨立團在外圍窺伺,從大同、張家口增援過來的鬼子就不可能再奪回歸綏,那麼留給他們的就只有撤退一途了,這一退,也就意味着鬼子徹底退出綏遠省。”
話音纔剛落,毛主席的警衛便急匆匆走進來報告:“主席,老總還有周副主席,剛剛纔接到徐團長電報,察哈爾獨立團直屬狼牙大隊已經攻佔歸綏城,並且控制了軍火庫,不過很快遭到從附近據點回援的鬼子圍攻,現雙方正在激戰。”
“我剛纔說什麼來着。”毛主席呵呵一笑,又說道,“徐銳同志絕對不會放着狼牙大隊這麼一把鋒利的尖刀而不用。”
“這就妥了。”朱老總點了點頭,又說道,“我這就給老彭發個電報,讓他命令冀北、晉北以及綏南的部隊全力阻擊從張家口、大同的鬼子援軍,多了我不敢說,但是替綏軍還有察哈爾獨立團爭取十幾個小時絕沒問題。”
停頓了一下,朱老總又對警衛說:“你這就讓通訊處給徐團長回電,就說晉察冀的部隊會拼盡全力給他們爭取十個小時時間,但是打援部隊改變了戰鬥的結果,攻打歸綏這一仗最後能打成什麼樣,還是要看他們獨立團還有綏軍的表現。”
“是!”毛主席的警衛員答應一聲,轉過身匆匆去了。
……
很快,延安的電報就傳到了百川堡。
得知八路軍會派出晉北、冀北以及綏南的主力部隊全力阻擊從大同、張家口西進增援歸綏的鬼子,傅作義和葉啓傑懸着的那顆心終於落回肚子裡,其實,傅作義之所以敢採納徐銳提出的這個近乎於瘋狂的計劃,關健就在於晉察冀的八路軍!
自從太原會戰之後,八路軍化整爲零深入敵後發展的事,國民政府高層都是知道的,甚至連八路軍在短短不到兩年內,從四萬人發展到四十多萬人,像傅作義這樣的高級將領,也是知情的,所以有八路軍出手,攔住張家口、大同方向的鬼子援軍十幾個小時是可以的,有了這寶貴的十幾個小時,綏軍就完全有機會搶先趕到歸綏城!
當下傅作義對葉啓傑說道:“新吾兄,立刻致電衛總指揮,讓他務必加快行軍速度,一定要在明天天亮前趕到歸綏城!哪怕戰馬跑斷腿,士兵跑斷氣,也無論如何也要在明天太陽升起之前,出現在歸綏城門外!”
“是!”葉啓傑啪的立正。
……
幾乎是同一時間,包頭通往歸綏的公路上,由一千多綏軍騎兵和察哈爾獨立團主力組成的騎兵集羣,正向着歸綏急進,兩千多匹戰馬,八千多隻鐵蹄密集的叩擊在泥土公路上,發出如雷蹄聲,更有滾滾煙塵沖天而起。
你若問,綏軍騎兵的戰馬哪來的?
是察哈爾獨立團借他們的,當然,這個絕對不是白借的,察哈爾獨立團借給綏軍一千匹戰馬用兩天,然後等到歸還時,綏軍就要還給察哈爾獨立團一千兩百匹戰馬,而且不能有一匹病馬跛馬,這絕對是高利貸。
傅作義明知道這是高利貸,也只能夠硬着頭皮借下,因爲他需要這批馬!
從包頭到歸綏三百多里路,如果依靠步行,就算跑斷腿也不可能在一個晝夜趕到,但如果有馬代步,卻還是有可能的,徐銳這小子雖然心夠黑,兩天就要兩百匹戰馬的利息,但是跟光復歸綏的收益比起來,這就算不了什麼了。
所以傅作義借戰馬時,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這會兒,臨時擔任綏軍前線總指揮的衛景雲正在縱馬飛奔,前方戰馬揚起的灰塵,嗆得氣都喘不勻,拿手捂臉都不行,反觀察哈爾獨立團的那些騎兵,卻一個個都備了面紗,再不濟也有毛巾,就顯得從容自如,但是綏軍的官兵就十分苦逼了。
這時候,一騎快馬從身後追上來,馬背上的通信兵高喊道:“總指揮……”
但是一聲還沒有喊完,便劇烈的咳嗽起來,衛星雲便趕緊帶着那通信兵離開公路,直到離開公路差不多有上百米,灰塵才終於不見了。
通信兵這才喘息着說:“總指揮,總部急電,命令我們全速開進,不惜一切代價,務必要在明天天亮之前趕到歸綏城!”
“知道了。”衛景雲猛的一揮手,正欲撥回到公路上時,頭頂忽然響起飛機引擎的轟鳴聲,擡頭一看,便看到兩架飛機從雲層中穿出來,向着公路俯衝下來,再定睛細看時,便看到機翼下面塗着兩個膏藥圖案,顯然是鬼子軍機。
看到有鬼子飛機俯衝下來,公路上的騎兵立刻騷亂起來。
衛景雲立刻臉色一變,厲聲喝道:“傳我命令,所有人都不準離開公路半步,不要管天上的鬼子飛機,全速前進,全速前進……”
命令很快就傳達下去,騷亂平息,騎兵集羣繼續沿着公路滾滾前進。
那兩架鬼子飛機俯衝掃射了兩次,便振振翅膀飛走了,因爲這並不是轟炸機,而只是兩架偵察戰鬥機,不僅是沒有掛載航彈,甚至連機載機槍的彈備也是不多,兩次俯衝之後就打光了全部子彈,而且油料也所剩無幾,必須返航了。
騎兵集羣繼續向前滾滾開進,離歸綏越來越近。
……
與此同時,從大同、張家口方向過來的鬼子援軍也正朝着歸綏急進。
相比而言,從大同北上的鬼子援軍只能夠步行,但是從張家口西進的鬼子援軍卻可以坐火車,車速雖然不快,但是人卻輕鬆多了。
然而,好景不長,離開張家口還不到兩百里,將將走到懷安縣跟興和縣交界的察爾湖附近時,卻沒辦法走了,爲什麼?因爲鐵軌被扒了!
從張家口增援歸綏的鬼子足有一個步兵大隊。
這個步兵大隊是二十六師團所屬步兵第十一聯隊的三個步兵大隊中的一個,二十六師團主力西進參與五原會戰時,這個步兵大隊卻被留下來,作爲張家口的警備大隊,以提防張家口及附近幾個縣的八路軍。
帶隊的大隊長叫岡本直人。
火車剛被逼停時,岡本直人還沒弄清楚狀況,帶着副官和幾個警衛氣沖沖的來到機車上面找駕駛員興師問罪,結果卻發現前面的鐵軌被扒掉了老長一段,也就駕駛員反應及時,不然就釀成出軌事故了。
“該死的土八路。”岡本直人一眼就看出來肯定是八路軍乾的,因爲八路軍的兵工廠缺乏鋼材,所以他們經常會扒鐵路線的鐵軌當材料,不要說整個華北,就是張家口治下也已經發生過好幾十起這樣的案例了。
岡本直人被氣個半死,卻也無可奈何。
鐵軌被扒,火車已經沒法再往前開了,鬼子就只能夠下車步行。
然而,事情並沒有完,沿着鐵路往前走了不到兩公里,經過一處山坳時,兩側的密林裡突然之間響起密集的槍聲,岡本直人嚇了一大跳,聽這火力的密度,少說也要幾十挺機槍同時開火纔能有這樣的效果,當即下了命令,展開戰鬥隊形。
但是在隊形展開之後,卻並沒有敵人從密林裡衝出來。
更離奇的是,敵軍的火力如此之密集,日軍居然沒有一人傷亡!
懵逼了半天,岡部直人才派了一個步兵小隊進入密林察看究竟,結果卻只發現二十多隻油桶掛在樹林裡,油桶裡堆滿大量鞭炮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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