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野只是個少佐,在日軍中排不上號。
在幾十年後歷史上,上野也只不過是死在中國戰場上的無數日軍將領中的一個,毫不起眼。
但在這周邊地界,上野和他的騎兵隊在這周邊的抗戰歷史中,可算得上是大名鼎鼎。
一方面,是因爲這傢伙仗着他手下的騎兵快速機動的優勢,將活動在這邊八路軍的隊伍經常性的事攆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不知道有多少八路軍將士和鄉親們慘死在這傢伙的屠刀之下!
當然了,張然記得這傢伙可不是因爲這,畢竟小鬼子就是一羣牲口,幹出些畜生不如的事情來那是再正常不過了!
他記得這上野和他的騎兵隊,只是因爲這傢伙就死在這邊。
確切的說,歷史上的上野和他的騎兵隊,將在幾年後一個寒冬,就在這北河走廊,被一羣游擊隊採用和自己現在同樣的方式,活活坑死在了這裡!
歷史上的那一戰,整個騎兵隊傷亡過半,只有不足半數逃走,連上野的屍體都沒來得及給擡出去!
臭名昭著的上野騎兵隊,就此退出了歷史舞臺!
一個日軍騎兵少佐,被一羣游擊隊土八路給搞死了,地方上是想不大書特書,那都沒有任何可能。
所以在幾十年後,就張然等人現在所埋伏的位置上被豎起一塊紀念碑,上書數個大字——日寇騎兵少佐上野被盧縣游擊隊擊斃於此!
所以幾十年後,盧縣這邊的老少爺們吹牛逼都比別的地方的老百姓們嗓門都要大上不少——誰不服人家就拿上野被幹死在自己家門口說事,氣的別的縣區的老百姓吹鬍子瞪眼卻卵的辦法都沒有。
沒法子,人家的老祖宗就是爭氣了,誰讓自家縣裡的那些老祖宗就沒幹死個少佐啥的給自家留下點吹牛逼的資本呢!
“雖說老子自己是冒牌八路,但晉東支隊的裝備,可比歷史上的盧縣游擊隊強的不知道哪兒去了——沒理由他們都能坑死的上野騎兵隊,老子這比游擊隊強這麼多的晉東支隊居然還坑不死他們!”
張然心頭直哼哼——沒這個道理嘛!
他甚至都在開始暢想,萬一等到抗戰勝利而自己還沒死,自己一定要搶先在這裡立塊碑,然後寫上幾個大字——日寇騎兵少佐上野被張然帶領的晉東支隊,擊斃於此!
光大字還不行,還得加上一些小字,着重敘述此戰役的經過,儘量客觀的凸顯自己如何指揮若定,神機妙算,玩弄上野於股掌之間!
想到幾十年後的老百姓們在看到這塊碑,就會情不自禁的想起自己,唾沫橫飛的誇這個張然支隊長是何等英明神武,小鬼子在他的眼前如同土雞瓦狗,彈指間灰飛煙滅……
張然便情不自禁的嘿嘿笑出聲來。
然後他就注意到了一雙怨毒的目光在盯着自己——是安輩進三。
安輩進三眼神怨毒的盯着張然,恨的像是隨時都準備撲上來,一口咬斷張然的脖子。
但明顯,安輩進三是沒有這個機會的,因爲自從出了虎殺口,這傢伙就被捆成了糉子一般,別說繼續通過各種方式繼續向日軍傳遞消息,就連想罵一嗓子都沒機會——因爲他的嘴巴里早就被堵上了一團破布!
“康挺,將你大舅哥嘴裡的破布拿下來,乘着有時間,老子和他聊聊!”張然踹了康挺一腳道。
康挺便狠踹了安輩進三兩腳發泄不滿,然後才抽掉了安輩進三口中的破布!
“不用這麼看我,敗在你然爺的手裡,那是你的榮幸!”
張然得意洋洋的道:“告訴你,別說是你這樣的小角色,就算是你們那鬆井大將,甚至是你們天皇碰到你家然爺我,老子也照樣是想捏死他們就能捏死他們,老子讓他們三更死,他們就活不過五更天……你信不信?“
安輩進三還沒呸的一聲,周圍的瘦猴石遠等人就偷偷的呸了一地。
康挺更是一口濃痰呸出了老遠,沒好氣的道:“我說,你吹牛能不能等咱們收拾完了上野的騎兵隊再吹?嘴上多少積點德,攢點人品行不行!”
“張然,這姓康的,可比你有自知之明多了!”
安輩進三喋喋獰笑了起來道:“栽在你手裡,是我安輩時運不濟,可你要是有種就別先殺我,等上野少佐帶着騎兵隊過來了再說——我倒想看看,到時候我跟你們,是誰先死……”
瘦猴等人蹭的一聲便竄起來要打,不過被張然阻止。
“這傢伙是在用激將法,覺得要是老子中計然後死在了上野的手裡,他可能就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張然對衆人擺手,這才笑眯眯的盯着安輩進三道:“就你這點心機,在你家然爺面前玩?我老家三歲小孩都比你玩的溜——你差遠啦!”
“那有種你別殺我啊,到時候看看啊!”安輩進三冷笑道。
“你以爲我幾個月前就發現了,到現在還不殺你,爲的是什麼?”
張然嘿嘿冷笑,指了指遠方逐漸響起的隆隆之聲道:“你等上野帶着騎兵來救你,而我,也在等着他們過來,然後讓他們一個接一個的死在你的面前……到時候,他們可全都算是被你害死的哦!”
“你想的美!”
安輩進三變色道:“就你們這羣烏合之衆,也想擋住我帝國騎兵的鐵蹄?你別做夢了你!”
“那咱們就拭目以待吧!”
張然聽着那雷鳴般的蹄聲越來越近,冷笑連連!
但除了他,所有人都已經笑不出來了,每個人的臉上都佈滿了緊張之色,看着眼前那一大片覆蓋着厚厚積雪的開闊地,想着其下那密佈的碗口大小,深逾過尺的坑洞!
所有人都在想,就靠這,真的能擋住上野的騎兵隊嗎?
近千匹的戰馬,在雪原上飛馳,如同烏雲席捲,又如同山洪奔涌!
無數鐵蹄狠狠的踏在大地上,密集的蹄聲如同巨鼓急擂,震耳欲聾!
無數的泥土殘雪隨着鐵蹄翻飛,整片大地也在這一刻微微的顫慄着,似乎是在害怕,似乎想要臣服在這鐵蹄之下!
上野御馬飛馳,周邊那無數攢動的馬頭,還有那些隨着戰馬飛馳而起伏的騎士,都讓他情不自禁的覺得自己如同古時的將軍,指揮着無雙鐵騎在爲帝國開疆拓土!
“少佐閣下,前面就是北河走廊了!”
一邊的參謀在這時扯着嗓子大聲提醒着,聲音被風聲撕扯,如同隨時都要被扯斷一般,夾雜在那隆隆的蹄聲中,幾不可聞。
但上野還是聽見了。
他清楚參謀是在提醒自己,這次馳援頌縣,如果那晉東支隊會派兵阻截,那麼這北河走廊,是對方唯一的機會!
“我們的目的,是進入頌縣一帶,咬住晉東支隊的主力,爲少將閣下全殲晉東支隊爭取時間!”
上野冷哼低吼道:“吹號,換馬,空馬護住兩翼,所有人居中前進,隨時準備加速衝過北河走廊——過了北河走廊,盧頌二縣之地,就將是我們騎兵隊的天下,他晉東支隊即便有三頭六臂,也絕不可能是我們騎兵隊的對手……”
嗚嗚的號聲中,五百騎兵齊齊從已經累的直泛白沫的戰馬之上齊齊躍起,準確的落在了一路休憩的戰馬之上,輕盈的如同一羣蝙蝠!
一直負重狂奔的那些戰馬渾身一輕,紛紛長嘶出聲,自行退向了兩翼,將日軍騎兵拱爲其中!
“儘量向走廊中央靠攏,避開兩側可能的埋伏——衝!”
上野再次厲吼,同時一馬當先,向着走廊之中衝去!
整支騎兵隊的速度也隨着他的一聲令下,也因此而提高了不少,如同肆掠的狂龍一般,狠狠的衝進了北河走廊之中!
走廊的兩側,民兵們握緊了步槍,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緊張到了極點,似乎那騎兵隊的馬蹄聲,聲聲都踏在了他們的心坎上一般,似乎心臟都快要被這蹄聲踩的碎裂開來……
王文平緊緊的握着奉天造機槍的槍柄,梗着脖子等待着。
或許因爲寒冷,又或者因爲過度緊張,他的脖子似乎也都變成了冰雕,只有一雙眼睛隨着洪流一般狂涌二來的日軍在緩緩的移動着!
騎兵越來越近,終於進入到了歪把子機槍的射界之內!
“打!”
王文平狂吼出聲,狠狠的扣動了扳機!
塔塔塔塔……
奉天造歪把子瘋狂的轟鳴,噴出槍口的成串子彈帶出了長長的火舌,下方的子彈殼如同流水一般的噴出!
隨着他的開火,所有的民兵們也在齊齊開火!
無數的槍聲,瞬間響徹北河走廊之內!
滾燙的子彈,撕碎那呼嘯的寒風,帶着刺耳的嘯音射向了烏雲一般的騎兵!
稀溜溜……
有不少的戰馬在槍聲裡悲鳴,在前衝中中彈,在噴濺着的血水裡繼續前奔,又或者一頭栽倒在雪地裡,巨大的慣性讓它們如同推土機一般將河谷中的雪地犁出一大片……
不過騎兵隊的隊形太過密集,受傷的戰馬幾乎全都是那些緊貼兩翼的空馬!
上野騎兵隊的陣型因此幾乎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繼續前衝!
“自由開火……”
上野冷哼大喝,同時目光緊盯着前方——在前方一兩裡處,有一長串黑影在風雪中若影若現!
他敢肯定,那就是此次阻擊他騎兵隊的主力,晉東支隊的精銳!
“騎兵隊,加速——給我碾碎他們!”
上野拔刀前指,厲聲狂吼,雙腿猛夾馬腹!
“加速,加速!“
”碾碎這幫支那豬……”
無數日軍都在齊齊狂吼,狠踢馬腹!
數百戰馬吃痛長嘶,瘋狂前衝,如同黑雲席捲!
蹄聲如雷,大地震顫!
轟隆隆聲中,騎兵隊如同不可阻攔的洪流一般,直向晉東支隊的防線,傾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