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開山這邊面色古怪的看着自己的部下,楊震那邊對於司馬峰的話,卻是一邊做着記錄,一邊不住的點頭。
直到司馬峰再次坐下後,楊震纔看着下邊的各級幹部道:“咱們的兵工廠剛剛成型,甚至還沒有正式投產。”
“此次所生產的衝鋒槍以及改造的歪把子、手榴彈都是應急產物。由於產能的關係,產量一時還跟不上。不過我相信經過我們的努力,我們的兵工廠產能一定會上去,會滿足大家對武器彈藥的需求。”
“不過說到衝鋒槍的問題,我這個設計者還是要向大家做出道歉的。當時設計的時候,只考慮怎麼樣在保證威力的情況之下儘量的簡化結構,以便於大量生產,以及戰士們更容易學會使用。有些細節考慮的很不周到,在這裡我向大家道歉。”
“所有武器都不是一開始就盡善盡美的,畢竟設計師是人並不是神。都需要在實戰中一邊檢驗,一邊改進。畢竟實戰纔是檢驗一切武器的唯一標準嗎。有了毛病不怕,關鍵是要改正。我向你們保證,這個毛病一定會盡快改正的。”
聽到眼前的司令員居然是這種被自己抨擊了一頓的衝鋒槍的設計師時,司馬峰不由的愕然。而當聽到楊震居然爲自己設計武器上的不足,向自己道歉的時候,更是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是接受好,還是不接受的好。
看到剛剛坐下,在聽完自己話後又有些倉皇的站起來的司馬峰,楊震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後,對着所有的人道:“有問題不怕,揭開了,改正了就好。你們不要以爲我們是上級,就不敢提出批評來。”
“正是因爲我們是指揮員,有了問題才更要提出來。無論是在戰場之上,還是在部隊的日常訓練中,我們每一個決定關係着一場戰役的成敗,甚至關係着成百上千戰士的生命。所以才更需要大家看到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要提出來。膿包早擠出來纔好不是嗎?”
說到這裡,楊震有些讚賞的看着司馬峰,對着身邊的李延平與郭邴勳道:“我還真沒有看出來,他這個戰鬥英雄還有如此眼光,分析起問題來,居然條條是道。好好培養,是一個做參謀長的好材料。我這一眼沒有看出來,居然被他跑到杜開山那裡去了。”
對於楊震這實打實的有些懊悔的話。郭邴勳笑笑道:“現在發現也不晚啊。如果杜開山捨得割愛的話,我立馬就下調令。讓他先到總部擔任作戰參謀鍛鍊一段時間之後,在下派那個團擔任參謀長。”
聽到二人對話,司馬峰連忙站起身來擺手道:“二位首長,我沒有您們說的那麼好,只是平時愛瞎琢磨而已。今天我這也是瞎貓碰到死耗子。那個參謀或是參謀長我實在幹不了。還是讓我繼續在下面帶兵吧,我喜歡在衝殺在一線的感覺。只有那樣,我才感覺到我是一個真正的軍人。”
聽到他這話,楊震不由的笑道:“那按照你的意思,我們都不是真正的軍人?還有你這種分析的很透徹都是瞎貓碰到死耗子,那要是讓你正正經經的分析一下,你還不把我和參謀長都比下去?”
聽到楊震這些有些調侃的話,司馬峰更是有些窘迫,卻又不知道如何反駁,急的是面紅耳赤,向自己的團長、政委投去求救的眼光。只是可惜,無論是杜開山還是陶淨菲誰也不敢幫他解釋。在收到他的求救目光之後,都兩手一攤,表現出一付愛莫能助的樣子。
司馬峰有些惶恐的樣子,楊震停止了調侃,語氣有些嚴肅的道:“作爲軍人的第一點就是以服從命令爲天職。作爲革命軍人更是要有我是革命一塊磚那裡需要那裡搬的精神。無論是在一線衝殺的連長,還是在總部做參謀,都是爲了我們共同的事業。”
“你不要小看了作戰參謀。我和你說,到總部任作戰參謀,協助總部首長指揮好作戰,相對於在一線拼殺更爲重要。你能當好連長不見得是一個好的作戰參謀。一個好的、合格的作戰參謀要比一個連長難培養的多。”
說到這裡,楊震語氣雖然緩和一些,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是不容更改的道:“我今天的話你回去好好的想想。想通了,自己帶着行李捲去找政委或是參謀長。我今兒告訴你,你這個作戰參謀我要定了。”
聽到楊震要挖自己的牆角,還是挖自己最得力的一個連長,心疼的心都快滴血的杜開山終於控制不住想要張嘴留住自己的得力干將。
司馬峰所在的連,是三團最有戰鬥力的一個連,也是戰力最均衡的一個連。無論是攻堅還是防禦,在三團都是數一數二的。
幾次作戰,這個連都是三團的尖刀連。如今這個連的指導員與副連長都犧牲了,老兵、骨幹也沒有剩下幾個。要是這個連長在被調走,這個連就真的要垮了。司令員不是常說的一句話叫做火車跑的快全憑車頭帶。如今這火車車頭被調走了,這火車還怎麼跑?
只是他剛要張嘴,就被楊震一眼給瞪了回來。知道他想說什麼的楊震看着想要張嘴的杜開山,冷冷的道:“如果一個主力連的連長被調走了,換上一個連長,這個連的戰鬥力就要垮掉的話,那麼這個連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要是真的出現這個情況,不單單是說明你們當團長、政委在基層幹部的選拔上有毛病。
而且你們對部隊的教育也有問題。一個好的光榮傳統,一支有優良傳統的部隊,固然是要靠一個好的帶頭人。”
“但這種光榮的傳統,卻不是靠一個人能夠保持下去的。是靠一代代人去珍惜,去保留、去傳承下去的。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這是定律,也是必然的規律。你不可能長久的在一個職務上幹一輩子。”
說到這裡,楊震頓了頓,看着所有在座的幹部,明顯加強了語氣道:“我今天在這裡在強調一遍。大家大部分都是戰俘出身,被俘之前都來自各個部隊,可以說是來自五湖四海。但我不管你之前在那個部隊待過,你們之前的部隊派系紛爭有多麼的嚴重。在這裡,絕對不允許有山頭主義的出現。”
“我們現在是一個整體,是我們大家一起創建的整體,是值得我們大家一起去珍惜的整體。無論你之前來自十八集團軍、川軍、桂軍、西北軍或是抗聯的某一個軍,但現在我們大家都只有一個名字,叫做抗聯吉東軍區。一支自己內部都四分五裂的部隊是打不了勝仗的。”
楊震的這番話不單單是單獨對想要挽留被挖了牆角的愛將的杜開山所說的,他這些敲打的話是對着整個在會議現場的所有連以上幹部說的。
敲打的話說完,楊震看了看聽罷自己話後,下面更是沉默不語,生怕自己也觸了黴頭的幹部,便直接點了幾個人的名道:“王光宇、劉長順、杜開山,你們三個是自己團的最高軍事首長,那就由你們開始,一個個的來。”
幾個團長聽到楊震點了自己的名字,不由的一個個苦笑不已。而剛剛捱過批評的杜開山更是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只是司令員點到了自己的名字,又不能不說。被逼無奈的幾個團長,只能挑一些不痛不癢的話說說。並做好了挨訓的準備。
只是出乎幾個團長的意料。對他們提出的明顯是雞毛蒜皮的事情,楊震卻並未因爲這幾個團長明顯應付的態度而發火。雖然眉頭有些微微的皺着,但卻仍舊臉色平緩的仔細的聽着、
在散會之後,楊震苦笑着對總指揮幾人有些鬱悶的道:“大家都是怎麼了?我有那麼可怕嗎?我可是一個和藹的人,爲什麼大家都這麼怕我,難道我是老虎不成?我又不是那種獨斷專行的人,不同意見還是能聽進去的。”
對於楊震的鬱悶,總指揮道:“你倒不是老虎,可你這臉一拉下來,比這小興安嶺山中的老虎還可怕。我們都知道你的壓力大,但你訓人的時候總得給下面的幹部,尤其是幾個團幹部留點臉面。”
“他們幾個都是團長、政委了,手下管着好幾千的幹部、戰士。你只要發現問題,也不管場合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開訓,這讓他們怎麼能下的來臺?長此以往,他們在自己部下中的威信何在?”
“我們都知道作爲主要軍事主官的你,心中承受着巨大的壓力。我們也不是說你批評訓練不得力的幹部不對,我們只是希望你能多注意方法。不單單要讓幹部、戰士有畏懼感,更要有親切感。”
“部隊日常訓練上不去,你心中着急這可以理解。但是這個婆婆該怎麼當,你心裡也要有個數。他們都已經是團級幹部了,雖然還有些稚嫩,但是畢竟已經陸續的開始成長了。很多的事情,他們也知道該怎麼辦。”
“很多的時候,他們心中也有自己的想法。你這個做婆婆的有些事情,總該是要放手的。你不能總是包辦一切,看不過去張嘴就是一頓訓。有很多的時候,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人家。長期下去,不僅不利於幹部的成長,也造成了幹部對你過於畏懼,有什麼心裡話也不敢和你說。”
“就像這次你發現司馬峰是一個好苗子,想要調到身邊好好的培養,這沒有錯。但你爲什麼不能私下去說,爲什麼不事先徵求一下杜開山的意見?就算杜開山捨不得,但你完全可以聽完他的理由再去說嗎?可你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
“甚至他連嘴都沒有來得及張,你就劈頭蓋臉的一頓訓。在那麼多其他部隊的幹部以及自己的部下面前,你怎麼能讓他下的來臺?”
“你難道就沒有發現,在很多的時候,無論是軍事幹部,還是政工幹部,有什麼事情都願意找李延平和老郭。即便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也寧願通過老郭轉述,也不願意直接找你。不是他們故意的冷落你、不想親近你,是他們都被你訓怕了。
“別說下面的幹部,就是李延平這個政委、老郭這個參謀長,有時候不一樣也被你弄的下不來臺。本來是他們分內工作,甚至是已經決定的事情,你認爲不對,一句話就給否了。你可曾仔細聽過,哪怕是徵求過他們的意見?”
“李延平是我的老部下,性格我知道,是識大體的人。老郭性子溫和,也不是那種爭權奪利的人。要是換了別人早就被你氣跑了,或是鬧崩了。自己內部都不團結,你還怎麼帶領部隊去打勝仗?”
“當然,你這副猴脾氣也不是針對所有人。你是對越高級的幹部越嚴厲,對於那些基層的連排級幹部與普通的戰士,反倒是很和藹。對高級幹部嚴格要求這並沒有錯,但你也不能弄的如此天差地別吧?”
說到這裡,總指揮用手指點了點楊震道:“你現在就像一個大家族的族長,對像孫輩的連排級幹部和普通戰士和顏悅色。對兒子、媳婦輩的營團級幹部異常嚴厲。可我們的部隊畢竟不是一個大家族,你面對的也不是自己的兒子、孫子,是上萬的幹部、戰士。”
“當好一個家長不容易,當好一個大家族的家長更不容易。你做事公平、公正,看問題也長遠,對待所有的人都能一碗水端平,這點大家都服氣。可你那個脾氣是不是也改改?別讓幹部、戰士,尤其是幹部不敢親近你?”
“你作爲高級指揮員,整個部隊的最高軍事首長,要講求王道,而不是霸道。這其中雖然只是一字之差,但是意思卻是天差地別。西方有一個說法叫做駕馭,對就是駕馭。你要懂得駕馭部隊的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