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陘這邊所有防空陣地的士兵們早早的進入陣地,把機槍機關炮甚至自己身上都做好了僞裝,順便還抽了幾根菸。
掛滿了炸彈,以時速300公里巡航速度的10架日本戰機才慢悠悠的從北方天空的雲層中鑽了出來。
這一次,大日本的帝國雄鷹們還是很謹慎的。
至少,他們沒有像他們那位有些不太理智的司令官一樣,所有飛機都掛滿了炸彈當轟炸機使用,而是分出一半來當轟炸機,另一半則是輕裝,用以護航。
吃一塹長一智,日本人本來就是很擅於學習並提高的民族。兩天前才被中國戰機揍了個鼻青臉腫,如果這一次還不接受教訓,那他們也就不是日本人了。
完全沒了帝國雄鷹的驕傲,10架掛着炸彈當轟炸機用的96陸攻鑽出雲層向十幾公里外的縣城逼近,另外10架則還在3000米高空以巡航速度跟進負責警戒。
不管這片天空上有沒有中國人的戰機,反正,大日本帝國雄鷹們絕不會再犯那幫打了個24比1的蠢貨們犯的錯誤了。
最不濟,丟下10個同伴,他們也可以跑吧!
如果讓寺內壽一大將閣下知道這幫在高空中正扭着頭警惕的四處觀察一發覺有不對勁就準備調頭逃跑的屬下們的這種心思,指不定就不用等着大本營的離職命令了,他很有可能直接血壓升高被氣嗝屁了。
晉東一戰,打掉的不光是一個師團,也不是近30架戰機,更多的,是日本帝國陸軍天下無敵的驕狂。
雖然他們現在是無論如何不願意承認。但在數十年後,一名參與過晉東最後一戰並僥倖生存到戰後的飛行員小野少尉在回憶錄中寫道:自進入中國華北以來,執行轟炸任務已經數十次之多,但從未有一次有那天那樣忐忑和恐懼。頭頂上帝國戰機熟悉的轟鳴聲可能是讓我唯一能安心的源泉,他們只要在,中國人可怕的飛機就還沒來。
可是,中國人的飛機沒來,但地面上中國人的機槍卻先開火了。他們就藏在墨綠色的山林中,我在1000米的高空,看不到他們的影子,但卻能清楚的看到槍口噴吐子彈時暴露出的可怕火光。我敢保證,那是我進入中國以來,遇到的最多的機槍。
猶如一朵朵數不清的盛開的絢麗的花,卻包含着死亡的氣息。我不得不承認,在那一刻,我渾身被冷汗浸溼了,哪怕我知道那或許不過是射程不過數百米的步兵用輕重機槍,但我依然第一時間拉起飛機,甚至都沒敢看一眼高度表,其實我和我的夥伴們還在1000多米的高空。
但夥伴們顯然和我的想法差不多,在那一瞬間,都不約而同的拉高了高度。
關於小野少尉的這點回憶性的描述,算得上真實。至少已經表明,這個時候的日軍空軍,已經被打寒了膽。
當日機編隊從山頭防空陣地上掠過的那一刻,隨着趙二狗一聲令下,最少有三分之一小型防空陣地的機槍開始怒吼,向天空中的日軍證明着自己的存在。
日機編隊的表現卻是大出所有中國軍人的預料,沒有了往常的氣勢洶洶,反而猶如受到驚嚇的鳥羣,迅速拉高機頭,將已經不算低的飛行高度再度拉高。
“臥槽,小鬼子這是搞什麼飛機?”拿着望遠鏡呆在掩體裡的趙二狗目瞪口呆。
一打就跑的日軍很少見,這都還沒打到就跑的日機就壓根沒見過。一時間搞得渾身繃緊了的趙大營長也很懵逼。
日機的轟炸機編隊可能也有些爲自己的懦弱而感到羞愧,十數秒過後,發現地面上的機槍不過是紙老虎,雖然數量不少,但都是些陸軍用輕重機槍罷了,子彈距離他們還有數百米甚至千米就成了無力的自由落體,壓根對他們產生不了任何威脅。
在領頭的一架飛機的率領下再度壓低高度,惡狠狠地向縣城方向撲過來。他們倒也沒有茫然的丟炸彈,1000多米高度丟下的炸彈,命中率不會超過百分之二十。
隨着日機轟炸機編隊的高度不斷降低及向縣城逼近,就像是受驚了的刺蝟,一個又一個的小型防空陣地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向日機編隊開火。
數十處的機槍陣地同時開火,從空中俯視,很是有些壯觀。雖然日機飛行員們根本聽不到響徹各山谷猶如爆豆一般可怕的機槍怒吼聲,但他們依然能感覺到中國機槍陣地表露出來的決心。
只要他們敢將高度降低到最適合投彈的800米至600米高空,這些已經不掩飾自己存在的輕重機槍就會和他們拼個魚死網破。井陘縣城,就是他們誓死守衛的存在。
只是,光憑他們這些對空有效射程不過數百米的機槍嗎?放下幾分擔心的日軍轟炸機指揮官臉上閃過一絲戾氣,飛在最前方的他晃動着翅膀,率先將高度降到了1000米以下,隨後又跟上了四架日機。
五架96攻進入了俯衝狀態,只要進入800米或者更低一點兒的高度他們就會投出機腹下掛着的兩顆250磅航彈的其中之一。中國人的機槍對他們毫無威脅,但那顆250磅炸彈足以將一座山頭變成火海。
關於這個,俯衝下去的五架姿態略顯笨重的日軍轟炸機相信,還在稍高一點兒空中屬於第二波打擊的小野少尉也相信。
甚至,位於各陣地的中國軍人也相信。但他們毫無懼色,朝着俯衝過來即將開始投彈的日機,沒有一處防空陣地的機槍手們停止射擊。
他們的表現,足以讓已經將手拉上投彈手閘的日軍飛行員們產生敬意,只是,這並不能讓他們停止準備拉動投彈手閘的手。
兩軍交戰,勇氣並不能彌補裝備上的不足。中國人,只能在無助中死亡,就算是僥倖存活,也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剛剛收復的縣城成爲一片焦土,包括他們的族民們。
甚至,因爲太過自信,領頭的那架日軍轟炸機,俯衝的高度已經不足700米。
雖然,對於輕重機槍來說,這700米的高度已經足以保證他的安全。但,對於埋伏在周邊一直未開火,對空射程分別達1000米和2000米的“希特勒電鋸”和機關炮來說,他真的,是太近了。
最少有四個防空陣地,16挺機槍和8臺機關炮毫無徵兆的怒吼起來。一團團白霧就在還在一千米高度之上的小野少尉周圍不斷乍現,那是高速奔來的子彈擊碎雲霧的特有現象。
突然爆出的機關炮槍口烈焰刺得小野少尉肝膽欲裂。
就如同他後來的回憶錄中所說的:中國人的狡猾出乎所有人意外,所謂的可怕的輕重機槍陣地不過是他們遮人耳目的幌子,等到中村長官他們降低高度開始俯衝的時候,中國人才露出了他們可怕的獠牙。最少有6門以上的防空高炮和十幾挺高射機槍組成的交叉對空火力對於五架將高度已經降低到800米的帝國戰機來說,實在是太可怕了。
而且,已經放低警惕心的中村隊長他們已經進入了最後俯衝投彈動作,很難再做拉昇戰術機動。。。。。。
不超過五秒的射擊,五架猝不及防的日機付出了兩架被凌空擊爆,三架冒着濃煙的代價。緊急轉舵並不管不顧丟掉炸彈迅速拉昇的三架日機並沒有跑太遠,部署於近十公里大山裡的三十處輕重機槍防空陣地打600米以上的飛機或許有些困難,但打幾架受了傷高度不斷降低的日機卻沒有太大難度。
還在高空中猶如被捅了一下菊花一樣有些受“精”的剩餘五架日軍轟炸機並沒有完全丟失日本帝國空軍的驕傲,並沒有說中國人最後的底牌一亮出來就撒開腳丫子跑路。畢竟,讓他們最害怕的不是中國人的防空高炮,而是中國人的飛機。
光憑高射機槍和高射小炮還不足以讓他們不戰而逃,他們不是沒做出掩護同僚的舉動,第一時間不管不顧的對1000米下的中國人各機槍陣地進行了投彈,同時,亦壓低機頭對看不太真切的中國人機槍陣地進行了掃射。
從更高的空中發現下方戰鬥已經開始的護航編隊也分出最少四架戰鬥機俯衝下來,用機槍對山中藏着的中國機槍陣地進行攻擊。
但中國人竟然還有藏起來的底牌,當總共9架日機保持着一千二百米的高度企圖對中國人的機槍陣地進行較爲安全距離的攻擊時,中國人,露出了他們最猙獰的獠牙。
方圓不過五平方公里的戰場上,他們竟然擁有超過十處擁有着高射機槍和高射炮的陣地,超過20門高射炮和40挺高射機槍告訴天空上的日機,1200米,都不能保證他們的安全。
那一刻,他們不是刺蝟,而是可怕的能射出渾身尖刺的豪豬,令日機不光是束手無策,還要保證自己別受傷。
但,他們還是受傷了。
因爲負載太大,而且中國高射炮手顯然經驗很足,主要目標也是對準着他們,還在1200米的高空上,依舊有三架日機被擊傷冒着滾滾濃煙,對着中國的大山丟下所有炸彈,調頭向北平逃竄。
僅有小野上尉和另外一架日機將高度拉到1800米,對着司令官閣下要求的井陘縣城投下了炸彈,算是勉強完成了軍令。至於說轟炸效果,那只有天照大神知道了,反正他們沒打算向同伴一樣去和天照大神喝茶的。
一個小時後,收到己方轟炸機羣被擊落五架,三架遭受重創戰報的寺內壽一臉上的表情並沒有想象中那般憤怒,反而是盯着桌上的一封來自中國人的電文一臉陰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