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張家,從明朝的時候就開始興旺發達,但跟其他名門望族不一樣,張家撈的是偏門,太原最大的一個幫會影門,掌舵人就是張家家主張林斌。
影門是在元末明初的時候創建的,據說創始者張世凡原是朱元璋的部下,後因得罪了馬皇后才逃到太原,當起了山匪。白手起家、從無到有愣是在幾年內把影門逐漸發展起來,張家子弟也個個都是心狠手辣、見風使舵之輩,改朝換代對影門一點兒影響也沒有,反而是越混越大。
小鬼子沒來之前,張家影門在太原那可是橫着走,連駐太原的國民政府官員對其也是百般的討好,生意大到大煙軍火、小到柴米油鹽都有張家的身影。
在倭國攻打山西時,家主並不是張林斌,而是他同父異母的大哥張林棟,當時的影門規模不小,有三千號的弟兄,長槍短炮更是武裝到了牙齒,跟正規部隊也沒啥兩樣。
而張林棟雖然是黑幫老大,但卻有着一腔熱血,他認爲在亂世明哲保身、見風使舵是讓家族長盛不衰的不二法門,可那也是要分對象的。
他可以不管華夏是清廷、國民政府還是共黨當家,那些都可以投效,但唯獨是萬萬不能投向異族人,這跟認賊作父、忘祖背宗有什麼區別?
所以,當時影門積極參與了長城關隘的保衛戰,兩千號弟兄被他派往了前線幫助國軍抗擊倭國,這一舉動讓他在太原的聲望節節攀升,所有人都忘記了他黑幫頭子的身份,只記得他是抗日誌士。
但隨着戰況向倭國軍隊傾斜,兵臨太原城下的時候,影門裡出現了不同的聲音。
張林斌是個有野心的人,從小到大都被張林棟這個大哥壓着一頭,早就對其充滿了嫉妒。特別是這段時間整個太原城的人都把大哥捧上了天,心裡就更不平衡了。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棄自己的生命於不顧,去爭那不等吃不等穿的虛名,貪生怕死的大有人在,而現下由於倭國大軍壓城,那些人當然就起了別樣的心思,老子拎着腦袋進影門跟着你張家幹,求的是財、求的是逍遙快活,不是幫你博取好名聲的。
張林斌立刻捉住這個機會,暗中網羅了影門裡半數的人,打算在幫裡開例會的時候把大哥給逼下幫主之位。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例會的前一天消息走漏,被大哥軟禁了起來,那些被其網羅的影門弟兄也被解除武裝全數趕出了影門。
而張林斌看到大勢已去,就開始夾起了尾巴做人,人前人後都表現出一副痛改前非、溫溫順順的模樣。
張林棟做爲一幫之主,心狠手辣、殺伐決斷是必須的,但那也僅僅是對敵人如此,其實他可是很看重親情的一個真漢子。爹媽死得早,現在的張家就只剩這個弟弟跟自己最親,難不成要把他軟禁一輩子嗎,再看看弟弟現在不是已經知錯了,表現也蠻好,所以在苦口婆心的教育了一番後就解除了軟禁,恢復了他在影門的職務。
可張林斌現在心裡對大哥更多出了一份恨意,你是張家子孫、我也是,你憑什麼將我軟禁讓我在影門、太原城裡出盡了醜!懷
着一顆扭曲的心,張林斌一不做二不休,一獲得自由後就聯繫上那些被趕出影門的弟兄,許下了重金,重新聚集了三百來號人,並偷偷跟圍攻太原的倭國人串通,爲其提供了太原城防守的火力據點分佈,讓守衛太原的軍隊損失慘重,並在守衛的國軍大部隊撤退後裡應外合的幫助倭國人佔領太原城。
當張林棟得知自己弟弟的所作所爲,領着影門裡殘餘的弟兄想大義滅親時,卻被早就有所準備的張林斌當場擊斃,更是把大哥全家七口屠了個乾乾淨淨,免得留有後患。
至此,影門裡原是張林棟一系的人馬逃的逃、降的降,影門就完全被張林斌掌握在手裡,隨後更是被倭國人指定爲太原治安維持會會長的職務,搖身一變就從黑幫頭子變成了官太爺,影門裡也有一部分弟兄披上了警服,當起了維持會裡的警察。
現如今的張家,雖比不上民國時期在太原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權勢,可也比太原其他根深蒂固的名門望族要好上許多。
苟卜力,在張林棟當家的時候就是張林斌的忠實跟班,跟現在影門的二當家、張林斌的女婿吳能一樣是張林斌的左右手,被張林斌委派到維持會當副會長。
這個副會長最喜歡上街巡視,對外稱打擊犯罪、保一方安定,其實就是找藉口白吃白喝,白嫖嘛給個缸他苟卜力做膽子也不敢,因爲城裡所有的勾欄院的背後都有太原收容所所長木村小野撐腰,更別說只准倭國人進入的櫻之花了,腦袋被門擠了纔會去白嫖。
這天,苟卜力賭錢賭輸了心情不好,所以帶上幾個弟兄,噹噹吊吊的就在西大街上晃悠起來。西大街並不是太原最繁華的街道,但在這裡開店做生意的全是沒有什麼背景的華夏人,最適合苟卜力來蹭吃蹭喝。
“苟爺,來,剛出爐的白麪肉包子,孝敬您的!”
“苟爺,新鮮的瓜果蔬菜,這一籃送您的!”
“苟爺,這一罈上等糯米酒專門留給您的!”
“苟爺,這是”
“苟爺,”
一路上,大大小小的商販走夫無不巴結着苟卜力,賣什麼送什麼,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居然還有送胭脂水粉的,你說他一個大老爺們用得着這玩意兒?
但別管人家用不用得着,這是一個態度問題,你送了,苟爺要不要先不說,但肯定會相安無事,你不送,哼哼!那就是你態度有問題,往小了去,把你攤子砸囉,往大了去,把你捉起來關上幾天小黑屋也夠你受的。這條街上這些街邊小商販都知道,這位苟爺肯定看不上自家的東西,人家眼光高着呢,可人家要的是面子、要的是這份恭維,看起來多威風啊!
完全沉浸於此的苟卜力,心情慢慢的好轉起來,正想着等會兒去北屯的一品香酒樓叫份狗肉煲打打牙祭的當口,鼻子間卻聞到一股比狗肉煲還濃郁的香味。
苟卜力長處不多,缺點卻是一大堆:貪小便宜、貪吃好色、嗜賭成性等等,這樣與衆不同的香味兒,愣是把他的饞蟲都勾引了起來,帶着人直直的往香味兒處奔去。
快到街尾,苟卜力才找到香味兒的來源。
一輛簡易的推車,顯然被改裝過,推車上架有煤爐,烹煮着一口大鍋,鍋裡黑的、黃的、白的肉類不斷翻滾着,攤主不時的用長勺在鍋裡攪拌着,散發出一陣陣奇特的濃郁香味,邊上三張臨時桌椅已然是坐滿了食客,正稀里嘩啦吃得爽快。
香味能吊起食慾,別人囫圇的吃相更是能引人胃口大開,苟卜力使勁的嚥了咽口水,向一旁跟班的劉二使了使眼色。
做跟班的,當然要會察言觀色,苟爺的眼色一打,劉二立刻就屁顛屁顛的跑到攤主面前打着官腔查戶口似的:“喂,小子,你面生得緊哪,外鄉人?”
“哦,老總,您好、您好,我是南方人,叫李柏池,那邊現在亂得很,這不就跑到這裡做點小買賣嗎!”攤主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秀氣小夥子,個子不高,白白淨淨,操着一口的南方口音。
“嗯~~你這賣的是什麼呀,我怎麼沒見過這玩意兒!”劉二心裡暗想,李柏池-李白吃?這名字夠怪,不過老子喜歡,咱不就是來白吃的嗎?老子管你是那邊亂不亂,看中的是你這鍋裡的玩意!
“老總,這是我家鄉的名菜,叫龍虎鳳,是用蛇肉、貓肉和山雞一起燜,味道香美不說,還能滋補身體,是冬天進補的最好選擇!”說起這鍋裡的東西,李柏池一臉的得意,沒想到在家鄉不怎麼受歡迎的龍虎鳳,居然在太原大受追捧,一個時辰不到就賣掉了一大半,看來明兒個要準備多些食材才行。
“嚯!好傢伙,聽起來不錯,但這黏糊糊的玩意真能吃?別把肚子吃壞囉!”劉二見這小子還不上道,一點兒孝敬的意思都沒有,只好暗示起來。
“放心吧,老總,你看那麼多人吃着都沒事兒呢,要不,您也買上一些嚐嚐?”
劉二一聽李柏池這話,火就上來了。買你老木啊!老子要真想買用得着跟你費那麼多話?這小子看起來蠻醒目的一個人,怎麼就那麼不醒目呢!你也不打聽打聽,咱跟着苟爺在這條街上什麼時候吃東西要付錢買的?
“哼!小子,你也太不上道了吧,知道後邊那個是誰嗎?”軟的不行,那就只能來硬的了,劉二很是霸氣的把苟爺給擡了出來,狐假虎威這伎倆用得是爐火純青,一點兒也不覺得不好意思。
李柏池順着這位齙牙老總的手指看去,一個穿着歪歪斜斜警服的麻子臉男人進入了視線,五短身材,上身短、下身短、脖子短、腿短、胳膊短,還惦着個圓鼓鼓的啤酒肚。這既不是美女又不是帥哥的,我知道你是鬼咩!
“不知道!”愣頭愣腦的李柏池如實地回答。
“呃你小子招子給我放亮點,苟卜力,苟爺!你總認識了吧?”劉二整的那一個氣,今兒個是橫的遇到愣的。
“狗不理?狗爺?”李柏池傻眼了,這年頭還有人起這麼有個性的名字?仔細瞅了瞅那狗爺,還真別說,跟狗是有那麼點相像,但跟狗再像,我也不認識呀!
“這位老總,我還是不認識啊,這狗爺是幹什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