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條槍都已經子彈上膛,黝黑的槍口對準了那些渾身邋遢疲憊不堪的友軍,排長李鐵柱的心裡只有丁家橋陣地,誰要擅自撤退當逃兵,算是天王老子都不行!
“我說李排長,你也不看看形勢,部隊已經被打散了,到處都是鬼子,算我們回去奪回了陣地也守不住啊。”老王頭聽着後面越來越近的槍聲,急忙上前步勸說。
李鐵柱後退的步,將槍口移動對準了老王頭:“長官沒有下令撤退,誰都不許當逃兵!現在都給我回去,打日本鬼!”
“哎,我說李排長,我們這回去分明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啊,你咋能恩將仇報,讓我們回去去送死呢。”
李鐵柱微微有些觸動,但是依然倔強地堵住去路:“那我不管,反正沒有長官命令,所有人不能擅自撤退,要堅守陣地……”
啊!李鐵柱的話還未說完,突然個碩大的拳頭已經砸在了他的臉上,隨即被腳踹翻在地,手中端着的步槍也被人用力拽得脫離了自己的手。
“你們毆打長官!你們活的不耐煩了……”李鐵柱被人揍了拳,痛得直咧咧,掙扎着從地上爬起,迎頭正好看到楊凌那張如刀削般冷酷的臉,憤怒的聲音不由自主的弱了下去。
楊凌很不喜歡有人將槍口對着他,無論是敵人還是友軍的,面對倔強認不清形勢的李鐵柱,他也懶得費口舌,能動手他絕不動嘴。
楊凌出手打了李鐵柱,無論是跟隨李鐵柱的桂軍士兵還是跟隨楊凌身後的殘兵都沒有反應過來,楞在原地,腦子還在想爲啥突然打人了呢?
“把他捆起來!”楊凌朝着身後的排長吳江吩咐。
吳江門頭不吭聲的上前步,抽出腰間的牛皮腰帶,摁住還沒反應過來的李鐵柱開始捆。
“你們幹什麼?!你們想造反嗎!”李鐵柱掙扎嘶吼着,他被打了,又要被捆起來,他朝着楊凌大吼:“姓楊的!你想幹什麼!”
楊凌並沒有搭理大吼大叫的李鐵柱,他是腦袋根筋,現在鬼子已經突破他們防線了,現在回去絕對有死無生。
黑咕隆咚的夜晚,部隊被打散,算長官想要下達撤退的命令他們也收不到,楊凌並不怕死,而是不想毫無意義的死掉,所以他帶着殘兵們撤了。
但是李鐵柱習慣性的執行長官的命令已經成爲習慣,面對危險的局勢不會分析還要往回衝,那不是勇敢,而是缺心眼,不僅僅自己會死掉,還會讓跟隨他的人也死掉。
“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開槍啊!殺了這羣逃兵!”李鐵柱的雙手被死死的捆住,急得朝那十多個還舉着槍的桂軍士兵大吼。
十多個桂軍士兵面面相覷,面露爲難之色,這些都是他們個戰壕裡打鬼子的友軍,讓他們開槍實在是下不去手。
況且這些桂軍士兵同樣不想回去送死,都想求條活路,可是面對根筋的排長李鐵柱,他們不得不硬着頭皮往回衝,現在看到李鐵柱被捆住,他們猶豫了,站在原地沒有動。
“你們想幹什麼!你們難道也想當逃兵?!”李鐵柱嘶吼着大聲質問桂軍士兵們,此刻他已經雙手被捆住,動彈不得。
“排長,我們也不想逃兵啊,可是那邊到處都是鬼子,我們這回去了也是死,不如撤下去等長官命令……”
“你們這羣懦夫!孬種!”李鐵柱氣得破口大罵。
楊凌皺了皺眉頭:“將他的嘴給我堵上。”
老王頭從口袋裡摸出塊不知道做什麼的髒兮兮的破布,上前步嘻嘻笑:“李排長,得罪了。”說着不顧李鐵柱瞪圓的雙眼,將他的嘴堵上,只剩下嗚嗚的掙扎聲。
楊凌擡起頭看着還舉着槍的桂軍士兵開口道:“我以連長的身份命令你們立即放下槍,隨我們後撤至下個陣地,等待長官新的命令。”
“是!”這些跟隨李鐵柱的桂軍士兵們原本不想回去送死,現在有楊凌這麼個連長開口命令,他們自然毫不猶豫的放下了槍,準備撤離逃命,誰還去送死誰是傻子。
李鐵柱眼睜睜的看着跟隨自己的人這麼被楊凌給忽悠走了,心裡對楊凌已經破口大罵,懦夫!孬種!當然楊凌是聽不到的了,只有李鐵柱的嗚嗚聲。
鬼子的進攻很猛烈,從江灣到蘊藻浜線的中國守軍都遭遇到了猛烈的炮火覆蓋,部隊損失慘重被打散,潰兵大批大批的朝着後面陣地涌。
失去了組織的中國守軍像被驅趕的鴨子,在黑夜之中不斷同追擊的鬼子突擊部隊,滲透穿插部隊交戰,從蘊藻浜到走馬塘的道路上屍骸遍野。
楊凌他們這股殘兵,在楊凌靈活的指揮下,忽左忽右,時而跑時而隱蔽伏擊追兵,打退了好幾股追上來的鬼子兵。
邊打邊撤,到了拂曉時分,他們已經完全的將追在屁股上的追兵給甩掉了,他們自身的隊伍因爲收攏潰兵的緣故,已經擴大到了三百餘人,可謂是潰兵之中規模很大的了。
“連長,你說咱們這麼丟了陣地擅自撤退會不會挨槍子兒啊?”脫離了和鬼子的接觸之後,老王頭心中直很忐忑,雖然是爲了活命,但是沒有命令擅自撤離可是犯了軍法。
楊凌別過頭去望着愁眉不展的老王頭安慰說:“別擔心,撤退命令是我下的,算督戰隊追究責任也是我這個連長來承擔。”
現在線的五六個師的桂軍都被打垮了,損失殆盡,算楊凌他們想堅守陣地,面對鬼子的猛烈進攻也會獨木難支,與其無意義的犧牲,所謂留着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不如撤到二線陣地堅守。
“連長,連長,前面有人過來了!”負責擔任偵查的名士兵氣喘吁吁的奔了回來。
楊凌神色凜,低喝聲:“老吳,帶人去左邊那個土坡,其餘人地隱蔽!”
楊凌的話聲剛落,三百多號殘兵呼啦聲全部散開了,到處都是拉動槍栓的聲音。
天色矇矇亮,看不清楚來人是鬼子還是友軍,但是黑壓壓的片人數很多,殘兵們都緊張萬分,緊緊攥緊手中的槍。
等到那些人走得近了,老王頭腦袋從草叢裡向外擡了擡,低聲說:“連長,好像是自己人。”
楊凌也在觀察,雖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對方沒有戴鋼盔,腳步聲雜亂,不像鬼子。
“前面是那個部隊的?”老王頭在楊凌的示意下向外面喊了嗓子。
這嗓子可把正在快行軍的人嚇了大跳,急忙嘩啦啦的臥倒,拉動槍栓。
“我們是七四師撤下來的部隊,你們是那部分的?”
“我們是第軍的!”
雙方互相詢問了,確認的身份,原來這是奉命去堵住缺口的第軍。
“你們撤下來才這麼點人?其餘人呢?鬼子到了那裡?”名中年軍官迎上來,看到稀稀落落的三百多號狼狽不堪的殘兵,嘴如同炮珠樣連問好幾個問題。
楊凌上前步,朝着中年軍官甩手敬了個軍禮:“報告長官,我們被打散了……”
聽到楊凌的描述,中年軍官眉頭皺了皺,沒有想到前面打得這麼慘,他看着這些傷痕累累的士兵,對楊凌說:“戰區指揮部已經給你們下達了撤退命令,可能你們打散了沒收到,指揮部讓你們撤向京滬鐵路以南,蘇州河北岸休整。”
中年軍官說完之後對着隊伍招手迎着鬼子的方向開始挺進,留下了歡喜鼓舞的衆人,他們終於不用擔心被冠上逃兵的帽子了,心頭的陰霾掃而空。
“全體都有!撤退!”楊凌清了清嗓子,揚聲喊道。(83中文.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