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潮溼的傍晚,蘇州河北岸片喧囂與混亂,從前線撤下來的傷員以及開赴前線的部隊夾雜在起,呵斥怒罵聲不絕於耳。
前線局勢急轉直下,反攻的桂軍部隊幾乎損失殆盡,鬼子的已經連續攻破了守軍數道陣地,逼近到了大場鎮的外圍走馬塘帶,各路增援部隊此刻正匆匆趕赴戰場。
在處破舊的民房之中,躺滿了渾身血跡斑斑的傷員,他們都是從前線撤下來的,被炸彈炸得缺胳膊斷腿,痛苦的**哀嚎着。
衛生隊張紅英已經忙得腳不沾地,白皙的面龐上滿是疲倦之色,她已經兩天兩夜沒閤眼了,但是傷員實在是太多了,源源不斷的送下來,連房子外面的空地上都擺滿了傷員的擔架。
“張隊長,咱們的紗布已經沒有了。”神色匆匆的衛生員奔到張紅英的面前稟報。
張紅英擡起那張毫無血色的臉,環視四周,最終指着那些蓋在傷員身上的被子說:“將被子拆了,撕成布條用沸水消毒,暫且當紗布用。”
此刻擔任衛生隊護衛連的排長楊大樹匆匆地奔到張紅英的面前,滿臉憂色:“張隊長,我已經打聽清楚了,前線的桂軍部隊已經潰敗了下來,現在由第軍頂着呢,鬼子已經逼近了走馬塘帶,過不了多久會打過來。”
“有楊連長的消息嗎?”張紅英擡頭問。
排長楊大樹搖搖頭,自從他們那日與楊凌他們分開之後,這兵荒馬亂的想找個人和大海撈針差不多,那裡會找得到。
張紅英神色暗淡了下來,她的腦海之中始終忘不掉那個義無反顧迎着炮火逆行的身影,她捋了捋耳鬢的短,勉強的擠出個笑容:“楊排長,我們衛生隊的安全拜託你了。”
楊大樹將自己的胸脯拍的彭彭響:“張隊長,您放心吧,只要有我楊大樹在,保證鬼子傷不了你們根毫毛。”
張紅英對着楊大樹點點頭,隨即又轉身奔入了殘破的民房之內,開始搶救那些哀嚎的傷員,但是不知道怎麼的卻是有些心不在焉。
前線的噩耗不斷的傳來,丁家橋,桃園浜,蘊藻浜相繼淪陷,鬼子已經逼了過來,撤下來的部隊都是狼狽不堪,傷痕累累,張紅英在緊張的搶救之餘不時的會想到那個冷酷沒有笑容的連長,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楊凌他們得到的命令是撤到京滬鐵路以南,蘇州河以北的地區,但是所有的道路上都是混亂不堪,開赴前線的部隊和撤下來的部隊混雜在起,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被踩踏出來的道路,他們此刻很迷茫,因爲他們迷路了。
“兄弟,你知道七四師的集結點在什麼地方嗎?”老王頭奔到路旁的名維持秩序的憲兵身邊大聲問。
憲兵轉過腦袋大聲喊:“你說什麼?”
“我說你知道七四師的集結地在哪嗎?他們得到的命令是蘇州河以北,京滬鐵路以南。”老王頭大聲地重複了遍。
憲兵指着楊凌他們的來路說:“你們走錯了,這裡是通往南翔車站的,你們應該在上個路口左轉!”
老王頭耷拉着腦袋回到了站在路旁的幾十名潰兵道:“咱們走錯道了,還得往回走。”
疲憊不堪的殘兵們不得不掉頭跟着奔赴前線的部隊起往回走,走到了個分叉路口這才繼續向左邊,來回折騰的殘兵們更加勞累了。
路上到處都是行進的部隊,揹着各式的武器,操着不同地方的口音,楊凌他們行進了大約兩個小時,天已經黑了,這纔在路邊的個帳篷之中找到了第二十集團軍的臨時調度點。
“你們在這裡等着,我去看看。”楊凌對着殘兵們交代番,挎着步槍越過泥濘的道路直奔設立在路邊的調度點。
臨時調度點只有名第二十集團軍的參謀和幾名持槍的衛兵,當楊凌說明來意之後,那名集團軍參謀直接丟給楊凌了句話:“咱們二十集團軍已經奉命向西撤離了,你們現在去前面的合江亭集結,等待安排。”
楊凌無奈,只能返回帶着又困又累的殘兵們繼續前進,大約晚上十點鐘的時候,他們費勁了九牛二虎之力,輾轉打聽找到合江亭的集結點。
在合江亭的集結點同樣擁擠不堪,騾馬的嘶鳴,無數血跡斑斑的散兵不斷向着這裡匯聚,****的道路讓這裡片喧囂,近七十萬大軍匯聚在這片戰場上,所有的秩序都變得崩潰,變得片混亂。
此刻楊凌他們已經在道路上折騰了整天,所有人都已經累的筋疲力盡,好在這裡他們終於有機會好好的歇歇腳,登記完畢之後,領到了幾張破舊的行軍毯和袋幹饅頭,總算是歇了下來。
宿營地極其的簡單,沒有民房可以住,所有的民房都被炸了坍塌了,連帳篷都找不到頂,迫不得已之下楊凌他們只能找了塊背風的窪地弄了些蘆葦杆墊着將夜。
幸好他們領到了幾張破舊的行軍毯和袋幹饅頭,幾十人個人將乾糧分了,早早的休息了,折騰了整天,此刻誰也沒有力氣去管其他的事情。
楊凌甚至沒有安排哨兵,畢竟這裡距離戰場還有十多裡地,鬼子時半會還打不過來。
這夜他們睡得極不安穩,因爲不遠處的道路上直在過兵,吵鬧和喧囂沒有停過。
快天亮的時候楊凌終於眯了會,但是隨後的爆炸又將他給吵醒了,鬼子的飛機將合江亭集結點的幾處房子給炸了,轟隆隆的激起滿天的煙塵。
“快救人!”等鬼子飛機盤旋着遠去,趴在地上隱蔽的楊凌等人這才撲向集結點的臨時指揮室,不過已經坍塌了。
他們在廢墟之中將十多具屍體給扒拉了出來,其中有他們昨夜分給他們幹饅頭的面警衛排長,不過此刻他的腸子都被炸了出來,死的不能再死了。
“這他孃的是什麼世道!”看到十多具灰塵僕僕的屍體,有人小聲咒罵着,泄着自己內心的不滿。(83中文.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