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江水流春去欲盡
時光的齒輪緩緩地向前滑動着,日復一日,風平浪靜的生活充斥着每一個人的視角,陽光照耀在巨大的時間之軸上,一秒一秒地向前推移,絲毫沒有想要停留的痕跡。就在這樣瀰漫着徘徊的世界中,我迎來了在廈門的第六個夏季。
失憶的奚言回到了公寓,南珞就依照他之前說好的搬到了對門,而席源因爲家庭關係只能做到每天起早開車到小區門口接奚言上學,畢竟他得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
上課時間,他就乖乖陪着她聽課,週末就帶她出去散心,去廈門周邊的各種風景區、小村落,他沒有任何怨言,反而還樂在其中。也是呢,和自己真心喜歡的人在一起,無論找尋的路途有多艱辛,都是幸福且滿足的。
如今已是五月,溼熱的空氣籠罩着這座繁華的海濱城市,而我和南珞依然過着小資狀態的生活,至少不愁吃不愁穿,過得挺好的,每天上班下班,像普通情侶一樣談情說愛。
只是因爲沒有住在一起,我不能再像以前一樣粘着他,也不能每天早上都等着他叫醒我、幫我搭配衣服。我只好把我獨立的那一面展現出來,將自己照顧得更好一些,這樣他纔不會擔心。
我們一起到路上買早點,然後一起吃着走進公司。
韓璇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沒有什麼朋友,每次看到她孤獨一人坐在餐廳吃飯,我都會發自肺腑地感嘆一句:“活該。”
她算是讓我開闊了眼界吧。上大學之前我身邊沒有像她那樣的人。城府深不可測,對待人只考慮自身利益不在乎別人的想法,也從來不尊重別人。很讓人討厭,我也篤定她遲早最遭報應。
花了一早上的時間才弄清楚手頭上的事情,隨便吃了個午飯就向電視劇的拍攝現場奔去,因是在鼓浪嶼,只能自己一個人坐船過去,南珞得老老實實待在公司,趁着休息的時間他將我送到碼頭然後默默看着我離開。
還好這一天不是節假日,鼓浪嶼並沒有往日那麼熱鬧,我站在隧道的拐角處,看着前方化了淡妝的周恆在和女主角搭戲。
他一身普通的休閒裝,站在距她十米左右的地方,聽着岸邊傳來的潮水衝擊的“唰唰”聲,他的目光定格在她的眼睛裡,寂寥而悲傷:“孟塵,你爲什麼要離開?”
她停下腳步,回頭看他,欲言又止,最後只好沉默不語。靜靜地,只感覺到微風習習,劃過她的發尖。
“好,停!”導演的一聲叫停了這樣美好的畫面。工作人員走上前爲他們打傘、送水、補妝。場外還有一大批前來探班的粉絲,不管他們是爲了這羣演員,還是爲了這部小說,我都要感謝他們啊,是他們支持了我的事業,讓我得以繼續前行。
我踏着帆布鞋走上前,拍了拍周恆的肩:“嗨,周恆,好久不見。”
他看到是我,微微一笑:“柳編來探班了啊,南珞呢?”
“他不能陪我來,得在公司上班啊。”我有些遺憾。
“暫時的分離是爲了相聚時的歡樂。”他“嘻嘻”地笑着,不正經的湊到我耳邊,“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你幫我介紹女朋啊……”
我躲到一邊:“不是吧?你真的沒有女朋友?”
“真的,我沒騙你。”他傻傻地笑着。
我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別急,等這部戲播出的時候就有了。想當年我追王凱的時候,私底下都叫他‘老公’呢……”
他深深地鄙視了我一番,還未來得及開口反駁我,便被工作人員叫過去拍戲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獨自感嘆。以前,我高中的時候,王凱因爲《琅琊榜》、《僞裝者》幾部大戲火得大紅大紫的,我喜歡他也喜歡得不要不要的。當然,對於追星這方面我還是比較理性的,只求這輩子能見到他一眼我就心滿意足了。然而這個願望我至今也沒有實現。
周恆將來也會成爲這樣一個極具社會影響力的人吧。我希望會。他這麼努力,一定會在娛樂圈畫上不可磨滅的黃金一筆。
至此,拍攝進程已過半,距離這部劇開播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我一面期待着它的播出給我帶來的收穫與喜悅;另一方面,也惶恐它帶來的社會效益不好而使我的價值一落千丈。
回到家時,天色已晚。
我站在樓道口,正低頭掏出鑰匙開門,興於是聽到我開門的窸窣聲,對門的人猛地一下把門拉開,嚇了我一大跳。
他換了套便裝,本應該神清氣爽的臉上卻沒什麼好臉色。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你幹什麼?嚇我一大跳。”
“我幹什麼?我等你回來吃飯啊。”他沒好氣地回答。
我甩甩手:“我在外面吃過了,你自己吃吧。”話畢,我轉身開門,他卻上前一步反手拉住我,語氣強硬得令人怵然:“誰讓你在外面吃了?過來再吃一遍。”
一整天的工作已經是我疲憊不堪了,再加上在烈日下站了幾個小時,我已累得心力交瘁,好不容易輾轉回到家,盼望着能得到他的溫柔關懷,可結果卻讓我大失所望。
可是轉念一想,和他吵起來會讓我更累,於是忍住心中的怒火,稍微妥協道:“走吧,進去再說。”
他家暗紅色的酸枝木餐桌上,擺着幾碟小菜,其餘也沒什麼特別的。他把我安坐在他對面,臉上稍有慍色,說:“柳瓔,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嗎?”
我毫無興趣,把臉轉到一邊。
“我等了你足足三個小時!你這是什麼態度?你連一絲歉意都沒有嗎?”他瞪着眼睛看我,像是有一隻巨大的怪獸會立馬衝出來將我吞噬。
但我還是毫不畏懼,站起身來反駁他:“我並沒有覺得我做錯了什麼。,你也沒有告訴我你要等我一起吃飯,你怎麼能怪我?”
“所以你是在指責我沒有告訴你嗎?你也太無理取鬧了吧,柳瓔。”
“我無理取鬧?無理取鬧的是你好吧,我辛辛苦苦工作了一天,現在都已經快要十點了我纔回到家,你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也就算了,還莫名其妙地衝我發火,我憑什麼事事都要遷就你啊?像伺候少爺一樣,總是小心翼翼地走在刀尖兒上,生怕你一絲不滿意就罵我一頓。你怎麼就不想想我的感受?”我杵着桌子俯身看着他,“我只不過在外面吃了一餐飯,你發這麼大的火幹什麼?”
他臉色鐵青,我還在想接下來應該反駁他些什麼,他卻久久地看着我,沉默不語。
我的眼淚已經被逼到眼角,忍不住掉了幾滴,我又伸手擦乾淨,要是現在就哭了,那多沒面子啊。
可我等了好久,他起身開始收拾桌上的飯菜,冷冷地吐出幾個字:“你回去吧。”
我身子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什麼?”
“我說,你回去吧,以後我再也不會叫你過來了。”他低着頭整理桌子,聲音聽不出任何的波瀾起伏。我從心底泛上一股苦澀而又委屈的滋味,瞬間遍佈全身。
我點點頭:“好。再見。”隨後便摔門而出。
落魄地走進家門,奚言在同Clancy打鬧,她擡手與我打招呼我裝作沒看到,直走進房門,緊緊鎖好門,就一整個的趴在牀上,捂着被子大哭。
他怎麼能這樣對我呢?我邊哭邊在心裡發誓:我永遠也不要原諒他、永遠也不要主動去找他了。
想了很多,將近兩點鐘才進入睡夢中。算了吧,明天獨自一人早早去上班,不等他,也不用他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