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隨意。”關客累了,她愛做什麼表情就做什麼表情吧。
--- ---
王濤聽着關客的表情指令,時而看着前面的路況,時而看着後視鏡裡哈尼的臉。
“表情,笑!”
後視鏡裡的哈尼露齒而笑,很像廣告裡某些著名明星爲牙膏代言時的表情。
王濤咧了咧嘴,露出了半黃不白的牙齒。擋風玻璃上骯髒不堪,已有很長時間沒有擦洗了。他把擋風玻璃當成鏡子,隱約照了照自己的形象。他看了看擋風玻璃上自己的面容,又看了看後視鏡裡哈尼的面容,覺得表情有些不像,於是一手放在方向盤上,另一手捏着下巴,努力的調整着自己的表情。
他覺得自己“笑”的表情還可以的時候,關客已經下達了下一個指令。
“表情,哭!”
後視鏡裡的哈尼馬上由笑轉爲了哭,表情變化之快,令人瞠目結舌。哈尼把手放在眼眉處,雙眼緊閉,泫而欲泣。她發出了細細的嗚咽聲。
這個表情有些高難度,王濤想了想,憋了憋嘴,也細細哭了起來。他剛發出聲音,關客很快速的下達了另一個指令。
“表情,潑辣!”
哈尼雙手叉腰,撅起嘴巴,昂起頭,以睥睨的眼神注視着關客。
王濤需要把握方向盤,無法做到雙手插腰。他一隻右手插着老腰,也同樣昂起頭,目光向下斜視着後視鏡裡的哈尼。
“表情,兇狠!”
關客的指令再變。
哈尼的頭顱前傾,瞳孔向着眼眶的上方靠近,露出了下面大半部分的眼白,放射出仇恨的目光。
王濤心想這個表情好辦。他雙手都放在了方向盤上,頭一低就朝前面瞪視了過去。
哈尼的表情一直停在兇狠這個指令上,有相當長的時間,因爲關客沒有下達下一步的指令。王濤見鏡中的哈尼沒有改變表情,他也就保持着瞪視的動作。
“表情,隨意!”
過了許久,關客才下達了最後一個指令。哈尼無法識別‘隨意’指令,所以表情自動恢復到初始狀態。哈尼木然的看着前方,目中沒有神采。
王濤這才鬆了一口氣,說道:“齊遙,我感覺我也成了機器人!”
關客奇怪問道:“爲什麼你也成了機器人?”
“你說口令的時候,我也跟着做表情了。”
“你有病吧!”
--- ---
後面的伏桑車裡,坐着王濤的兩個小弟,一個染成了紅毛,一個染成了黃毛。
一行車隊前面都打着車燈,兩輛車之間靠得很近。紅毛開車,黃毛坐在副駕駛位上。兩個人直勾勾地看着前面的車,儘管有茶色玻璃阻擋視線,他們還是希望能看到那個機器人。
“這次的貨質量真不賴。”紅毛嘴裡嚼着口香糖,說道。
“快收起你的哈喇子吧,再不賴也不是你的菜!”黃毛看了看前面的轎車,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機。
黃毛這樣來來回回看了三次,引起了紅毛的好奇。前面是一條筆直的上坡路,不需要拐彎,紅毛也就抽空向着黃毛這邊看了一眼。
原來黃毛再看一張照片。背景是剛纔的集裝碼頭,黃色的燈光下,哈尼正對着關客微笑。
“哇,長得可真夠味道。你什麼時候拍的,我怎麼不知道?”紅毛快速看了一下前面,見與前面的車距離沒變後,又縮回了頭繼續看照片。
“你的腦子跟不上唄。當時周圍可是嘎嘎嘎一片拍攝的聲音,兄弟們手裡誰沒有兩三張照片!”黃毛鄙夷不屑的說道。
“你的照片發給我看一看,行不行?”紅毛有些眼熱。
“她一時半會也賣不出去,你着什麼急?咱有的是時間拍她。”
紅毛一想也對,也就沒有堅持。但再看了那張照片一眼後,他又改變了想法。“你這張照片角度拍攝的很不錯,我不一定能拍攝出這樣的水平來。你還是發一份給我吧。”
紅毛間接拍了一下黃毛的馬屁,黃毛很高興。“一張照片而已,你想要我就發給你了。”
紅毛十分高興,要不是手裡握着方向盤,恨不得過去摟着黃毛的肩膀,稱兄道弟一番。
噗!
一聲輕微的悶響,黃毛倒在了紅毛的大腿上。他倆人爲顯得風流倜儻,一邊將車裡的暖氣開着,一邊打開右邊的車窗。子彈從右邊的樹林裡射出,一瞬間貫穿了黃毛的頭顱,沒有任何的阻礙。
紅毛正看着前面,卡着距離防止撞上前面小老闆的車,還以爲黃毛再跟他鬧呢。“嘿,起來,要你一張照片你頭擱在我腿上是幹什麼?”他抽出一隻手,要把黃毛撥拉過去。怎麼推他也無法把他推正坐好,紅毛這才覺得有些不對。
擡手一看,掌心全是血。低頭向下望去,黃毛的右邊太陽穴被一顆子彈擊中了,一縷血順着臉流了下去。
紅毛張嘴就欲喊,只是嘴巴只張了一半,又聽噗的一聲,一顆子彈射了進來,同樣射中了太陽穴。紅毛歪倒在一旁,那句‘有人襲擊’再也沒說出來。
伏桑車沒有了人操控,停在了道路中間,堵住了後面的大卡車。
砰!
大卡車撞在了前面的伏桑車上,把車尾巴撞得扭曲變形,保險槓的左半邊脫落,拖在了地上。
大卡車的司機是一個大鬍子,他搖開車窗,探出頭朝着前面罵:“法克由!幹什麼呢,不要堵在路中央!”
噗!
暗處的樹林中一點火光出現,大鬍子司機還沒來得及把頭縮回去,太陽穴同樣中了一彈,一縷鮮血流下,他耷拉着腦袋垂在了窗戶上。
大卡車沒了司機,也停在了路中央。
後面還有一長串的汽車,全被堵住了。這時只見樹林子裡火光直冒,有玻璃破碎的聲音,也有人發出了驚天的慘叫。
王濤已經把車開下了緩坡,他看着前面,也偶爾看看後視鏡裡的哈尼,沒聽到什麼聲音。
“停車。”關客的耳朵靈敏很多,那幾下噗噗的消音狙擊他忽略了過去,不過玻璃破碎的聲音他聽得清清楚楚。
這時又傳來了一聲更爲高亢的慘叫,兩個人都聽到了。
“你帶槍了嗎?”關客從外衣的內裡口袋摸出了手槍,扣在了手中。
“能不帶嗎?”王濤說着,也摸出了一把搶。他這把槍是爲了以防萬一用的,來時想着說不定就用上了,所以才帶着的。他們優器公司雖然不大,但他們的大老闆在H道上的名聲很大,王濤以爲沒人敢劫他們的貨物,可是這剛出了港口,就出了事情。
“tm的,優器公司的貨也敢搶,他們是活得不耐煩了!”王濤罵罵咧咧的就要下車。
關客拉住了他。“我們不知道外面什麼情況,再等等。”他指了指哈尼,說道:“她有使用說明嗎?”
“屁個使用說明!不要看我,千萬美金就這麼個機器,其他啥也沒有!”王濤打開了保險,把頭低了下去。
“戰鬥狀態!”關客衝着哈尼命令道。
哈尼茫然的坐在車座上,不爲所動。
關客皺着眉,說道:“你們這售後服務也太差了,買來了也不知道怎麼用啊,能賣出去麼?”
兩個人還不知道後面死了人,還在那裡胡侃。“這就不用你關心了,自有人看中她。”
“冤大頭可真多。”
砰!
後邊發出了巨大的聲響,驚天動地。一股蘑菇雲似的煙霧升騰而起。
關客回頭望去,只見火光起處,好多黑色的物體向這邊飛來。
嘩啦!
轎車的後車窗被一塊車門撞碎,茶色的玻璃碴四處亂飛。
“快下車!”關客低着頭,縮在大衣裡,拉着哈尼的手,一腳踹開轎車門,跳了下去。
王濤可不能一腳踹開車門,他焦急的把手放在車把手上,用力了半天也沒把車門打開,急得他滿臉是汗。
一陣微風吹過樹林,發出了有如哭聲的嗚咽。細微的腳步聲摻雜在風聲裡,很難讓人聽清。
關客見王濤沒有下來,一把將前面的車門整個兒拽下。
他用精神力往林子裡一掃,心就涼了半截。樹林裡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王濤跳了下來。一旦脫離了危險,他的心似乎也大了起來。“兄弟,你力氣真大呀,怪不得能那麼輕鬆的幹掉機器!”
話還沒說完,一顆黑乎乎的東西落在了他的腳下。“這是不是電視上經常看到的手雷?”王濤指着地下的圓球問着關客。
關客的臉瞬間青了。你有說話的功夫,早可以把它扔出去了。關客一腳將手雷向坡下踢去。他不敢用力過猛,怕提前引爆它。
關客一腳踢出手雷,左手牽着哈尼的小手,右手握着王濤粗糙的大手,狂跑了兩步,向着左邊青青的草地就撲了過去。
手雷還在半空,正處在最高點上,轟然一下爆炸開來。王濤的車首當其衝, 那麼沉重的車子被熱浪一衝,變得像紙一樣衝着外面飛去。期間各種零部件四散飛出,火光中也辨不清是什麼樣的部件。
王濤和關客離爆炸點並不遠,他們三人還沒有撲到草地上,背後的熱浪已經襲到。
王濤是普通人,被炸這麼一下可能會一命嗚呼。關客立刻抓住王濤,把他抱在了懷裡。至於旁邊的機器,他不打算理會了。她已不是小萌,那就沒有什麼救的必要了。
背後忽然傳來了冰冷的感覺。兩條纖細的手臂自關客的脖子左右兩邊伸了出來,牢牢的抱緊了他。關客的左邊臉頰能感受到光滑冰冷的觸感。
關客抱緊了王濤,哈尼牢牢的抱緊了他。
關客在錯愕中飛了起來,約有四五米開外才落在了草地上。
王濤的臉磕在了一塊石頭上,滿面鮮血。他哀嚎着掙脫關客的懷抱,跳着腳說道:“我的俊臉毀了,俊臉毀了啊!”
他跳着跳着忽然不跳了。前面一羣穿着黑色大衣的人,在靜靜的看着他。他們人人帶着手套,人人手裡拿着槍。看槍的形狀,還不是單點的,很有可能是機槍***一類的。
王濤嚥了一口唾沫,硬生生擠出一個笑容,蜷縮着爪子向他們打着招呼,“Hello,大家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