褲子云回到自己的住處。
忽然感覺天旋地轉,感覺花非花、霧非霧、人非人……
他感覺自己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擺弄一會兒玉笛,看看有沒有奇蹟發生,然而玉笛除了給人以冰涼的感覺,仍就是那麼一支普通的笛子。
不管怎樣,自己終於可以暫時睡個安穩覺。
忽然,他似乎發現牀上邊竟然有一隻黑色的兔子。
他把燭光拔得更亮。
那隻兔子淚水汪汪地瞪着他,眼睛像一團白霧,耳朵耷拉着,渾身在顫抖。
褲子云第一個念頭:
這隻兔子是不是師父上官雁變化的那隻呢。
這隻兔子雖然也是隻黑兔子,但毛髮雜亂,且黑得不純粹,再說耳朵耷拉着,沒有精氣神。
想必這是隻野兔吧,來這兒是想找食物,或尋溫暖。
想到這些,褲子云去抱它。然而,怎麼也抱不動。
他心頭一驚。
其實這隻兔子正是上官雁那隻被砍的手臂幻化而來的。
只是它預感到豆娘的不幸,想來搬救兵。
這隻兔子一直在雲臺縣尋找豆娘的下落,但沒有找到,於是急瞎了眼睛。
按理,作爲幻化出來的靈物,應該可以輕易找到豆娘的,卻因靈力不夠強大,未能成行。
就像你我人類一樣,自身不夠強大時,就很難去辦事情,當自身足夠強大時,事情就簡單得如風吹弱枊。
這隻野兔也怪可憐的,不如先給它弄點水和菜葉。
於是,褲子云開門出去,想在門外不遠的一塊空地裡弄些菜葉或青草回來。
然而,彎月已落下後山,夜一片漆黑。
於是他又索性來到房間取蠟燭,這時,只見兔子的那對白眼滾落下來,還在冒着白氣。
褲子云來不及多想,嘆息了一聲,這可憐的兔子太餓了。於是拿着燭燈跑向空地。
他急忙去採摘青草,突然,摸到一隻軟綿綿的東西,定睛一看,是隻女人的繡花鞋。
褲子放下了它,沒有多想。
當他採摘一些青草回到房間後,只見那隻小黑兔空洞的眼眶在開始流血。
再次抱它,卻能輕輕抱起來。
褲子云把它放在靠牀的八仙桌上,把青草放在它的嘴邊。
打算要睡覺時,他這才發現那隻兔子早跑了。
他想,就一隻野兔吧,跑就跑吧,反正自己也沒精力照顧它。
轉念一想,太可憐,這時他纔想起剛纔滾落下來的那一對白眼珠還在鋪裡呢。
當去撿時,眼珠化爲一團白霧,淡淡地散開了。
...
惻隱之心讓他再次開門去找那隻兔子。
突然發現,剛纔採摘青草的地方出現一米高的紅樁。
褲子云想,也許是在提示着什麼,沒了怕意,幾個箭步上去,紅樁卻憑空消失。
哦,可能是眼睛看花了,好多天沒法安心睡覺所致吧。正欲回身,卻想起紅樁消失的地方剛纔有隻繡鞋,於是索性撿起,拿到屋中。
定睛一看,啊,這隻繡鞋是豆娘的。
他認得,豆娘曾經把褲子云這三字繡在鞋底,現在這幾個字還清晰地在。
不好,他感覺到豆娘有難……
原始的力量迫使他風一樣跑了出去,一條比黑夜更黑的路出現在眼前。沿着這條黑道,他不顧一切地只管往前跑。
啥子巡邏、警衛、追捕,這些概念統統沒有,只管跑。
跑呀跑,突然腦子呯的一聲,碰到一面鐵門上。來不及疼痛,那條道似乎已到盡頭。
在最黑的地方,黑光更黑數倍,強烈的對比,讓他眼前一亮。
褲子云一把就將鐵門上那把大鎖給分解掉。
打開門,一條狹窄的地道出現在眼前,多虧一羣老鼠帶路,褲子云跟着它們跑,又跑到一道鐵門前。
這時,他的胸前突然亮起一起淡綠的光。
原來,是那隻懷中的玉笛顯靈了,有了照明的功能。
幹嗎一開始不顯靈呀,哦,那樣的話,人家就會發現。
在玉笛的照明下,又過了一個通道,終於看到一個地牢。
打開一看,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子倒在地上,好在那麼潮溼的地方,身下墊底的是一羣老鼠。
褲子云輕輕翻開她,啊,啊,啊……
“我的豆娘……”
來不及哭泣,來不及傷悲,豆娘似乎已停止了呼吸。
褲子云扛着她便往外跑。
跑着跑着,玉笛突然熄滅了光亮。他已找不到出路。
“天啦,你這是在故意折磨我嗎,我碰死算了,反正豆娘都去那邊了……”說罷褲子云瘋狂地用頭去撞牆。
奇怪的是,他一下把牆撞了一個大洞,自己連同豆娘一起掉了下去,重重地落在一直厚厚的草堆上。
突然,握在手中的玉笛又亮了起來,還顯示一行字:愛在天地之間,夕陽落下枝頭。
褲子云吼道,我理解不了,也不想理解,管它愛在哪個地方,我的愛都是痛苦,我還要這愛幹啥。
夕陽落下枝頭,這又是何意,唉,我說玉笛呀,盡整這些抽象的。我命由我不由天,我愛由我不由命,不過多虧你提供照明,只是別折磨我好嗎。
突然,玉笛來了語音提示:你已接近心誠,照明功能可續行一會兒。
呵呵,我怎麼做纔算百分之百,千分之千,萬分之萬的心誠呢。褲子云埋怨道。
玉笛又來了語言提示:你已漸離心誠,照明功能減只可續行一小會兒。
天啦,一小會兒,光是跑這些過道都不止半炷香的時間呢。好,不抱怨了,生活的路能有一線光亮,那也是拜積德所賜,我跑我跑我跑跑跑。
扛着冰涼的豆娘,褲子云只管跑呀跑,反正一團黑,他乾脆閉上眼睛跑呀跑……
拼命地跑、忘我地跑、心無雜念地跑……
說來也真的不可思議,他都忘記腳下的路在哪裡,忘記周圍的牆在哪裡,忘記自己早已閉上眼睛……
當他的頭再次碰到什麼東西,呯的一聲後,倒下了。
短暫的眼花繚亂,眼冒金星後,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抱着豆娘倒在了那間暫時屬於自己的房間之中……
豆娘還是冰冷着, 沒有了呼吸。
她的頸子被勒出一圈深深的傷痕。
褲子云把豆娘放在牀上,自己也躺在屍體旁邊,想沉沉地睡去,永遠不再醒來。
他似乎正和豆娘抱在一起,飄向那天地之間,六個女孩組成了一朵潔白的蓮……
若干的星光組合成一道詩:
……
誰能解我心事
我已負債累累
如果生命允許
肉體
我寧願不要
還是翻出牆去吧
來一次無盡的隕落
…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他驚醒。禿頭大廚——這個剛被結拜的大哥,來喊他了,還給他送來了飯菜,因怕誤事,沒有送酒。
褲子云像作了魔鬼上身似的,一下子從牀上彈了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這才發現身邊並沒有那個死去的豆娘。
那去玉笛還在懷中。
他無比失落。
禿頭大哥在窗外端着飯菜笑道:“賢弟,你醒了啦,你看這是什麼時辰了,夕陽已落下枝頭了,快開門,飯菜快涼了,我猜肯定是你睡過頭了。”
褲子云翻身下牀,一邊開門一邊嘆道:我多想那是真的,儘管歷盡千辛萬苦。唉!
原來,這僅僅是一場夢……
褲子邊吃飯邊說:“大哥,我多想永遠不再醒來,這夢就像在暗示我一樣,要怎麼去做才能救出豆娘。”
“你快餓得不行了吧。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今天我碰到錢無用了。”
“大哥,什麼錢無用,我正愁沒錢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