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特別大的雨，窗玻璃裡淺淺地映出我的樣子，我盯着窗外，視線飄來飄去，不知道應該看什麼地方，於是就一直盯着。
慢慢地覺察到冰涼刺骨的寒冷。
夏微微連手機也沒有帶，穿着熱褲和t恤。
她心情不好應該會故意去淋雨。
在窗口站了幾分鐘後，我轉身回房間裡找到雨傘，然後跑到樓下。
一直走到校區門口的保安室。
保安室裡兩個傢伙正坐着天南海北地閒聊。
“有看見一個穿t恤的女生剛纔出去嗎？”我看看手錶，又補充說：“四五分鐘前。”
保安，面面相覷一陣，然後搖頭。
小區大門往外走就是一條十字路口，我呆了一下，終於還是不願意賭四分之一的概率去找夏微微，挫敗地往回走。
夏微微走在雨裡，她從小就害怕這種溼漉漉的地方，總覺得稍不留意就會被這個地方淋溼。
“哥哥，你在哪裡？快來接我回去，都是我不好。”
視野裡，卻什麼都看不見。
霧茫茫的一片，她已經對浦東的夜色不抱任何希望，比北京還要冷清的地方。
這座城市太大了。
除了家，潛意識裡能去的地方就只有宮琪的住所。
不知道走了多久。
時間有時候像是忽然被人按下暫停鍵，讓人覺得停留在某個空間裡永遠出不去。
一輛白色bmw在她身邊停下。
你知道嗎？
那一刻有多希望你會從車子裡走出來？
顧峰將車搖開一條小縫。
“這不是夏同學嗎？怎麼在淋雨？”
夏微微聽着陌生的聲音，想不起是誰，她緊緊地捏着拳頭，指甲快要陷進肉裡。
車窗全部放下去了。
“真的是夏同學啊，快上車。”
後門打開。
夏微微坐進了車裡，再關上以後，這車就像是男人溫暖的懷抱將她緊緊地摟着。
她緊緊地貼着座位，儘量讓自己蜷縮起來。
顧峰迴頭對她笑笑。
“怎麼在淋雨？”
“沒帶傘。”
“我送你回家吧？”顧峰眼睛色迷迷的。
被淋溼的夏微微，身材更加誘人了。
夏微微低聲喃喃：“我沒家。”
顧峰就懂了，車子開向了他的別墅。
對於顧峰來說，這種事情非常常見。
不過幾分鐘夏微微突然活過來了一樣。
“我去宮琪家。”
“啊。”
皺皺眉頭，顧峰只好打消了帶夏微微回家的計劃。
車子停在宮琪家門口。
唐月如和林茜正在房間裡陪着宮琪。
顧臨重度昏迷，生死不明。
顧臨和杜羽的朋友上牀了。
宮琪自己也不清楚這個時候，是該爲哪一件事情難過。
敲門以後是林茜打開的房門。
一身溼漉漉的夏微微和顧臨的哥哥站在一起，怎麼看都是很奇怪的畫面。
不過，比不上林茜和夏微微互相看見對方的眼睛奇怪。
她們很久沒有這樣對視過了，從什麼時候開始呢？
那天早上，林茜和我同時出現在校園。
只有夏微微自己知道，前一個晚上，她呆在房間裡惴惴不安的樣子。
“怎麼淋成這樣了？快進來。”林茜避開目光。
夏微微本來計劃好抱着宮琪痛哭一場的，可是沒想到開門的是林茜，她只能緊緊地抱着林茜，眼睛裡的淚水卻逆流回心裡。
變成一臉茫然。
而此刻和林茜面對面站着的顧峰則可以看見，林茜眼裡跳動着的仇恨目光。
她抓了抓夏微微的衣服，手指僵硬着像是用盡了所有力氣，然後又放開。
門口停着的車，說明，夏微微是從那輛車裡走出來的。
顧臨生日的時候，大家還不知道夏微微和哥哥的事情。
那時候顧峰跟人表達過他對夏微微有好感的想法。
“宮琪，我今晚睡這裡，行嗎？”
“你先進去洗澡吧。”
夏微微走進了衛生間。
房間裡的氛圍頓時有些尷尬。
每個人都暫時不開口。
“她來做什麼？”
“賤人。”
“亂，倫。”
“顧臨的事和她有關。”
“你去死。”
無聲的臺詞在人心裡不斷重複，像是就錄音帶裡被卡住跳不過去的時候。
“額，那個…我先回去了。”顧峰站在門口，打破了短暫的沉默。
“他怎麼樣了？”宮琪擡起頭，看見顧峰的臉，恍然間想起自己的男朋友，一天前，她得知顧臨揹着她又和別的女人亂搞。
恨意和痛苦就像是荊棘在心裡不斷纏繞着，不知道碰到那塊肌膚，就會產生治癒不了的痛楚感。
“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好消息是，真正的罪犯也被抓到了。我現在也可以回去休息下。”
宮琪哼哼笑了下，她纔不關心誰是真正的罪犯。
唐月如原本和宮琪坐在一起，恨不能替她哭泣，不過此時她貼在林茜身邊，緊緊地抓着林茜的手。
她一直覺得林茜身上就像是揹負着一條看不見的傷口，在黑暗的地方不停地流血。
她從來沒有經歷過什麼感情之類的事情，只會偷看別人的。
而宮琪也短暫地抽神回來，不去想顧臨的事情。
夏微微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她淡淡地問。“又和你哥哥吵架了嗎？”
在他們三個人之中，把我稱呼爲夏微微的哥哥還是老公一直是一件爲難的事情。
自從知道夏微微和我睡同一張牀以後。
夏微微不想提這件事，稍後發現原來茶几下面擺着好多酒。
她抓起一個瓶子，一直往自己腸胃裡灌下去。
宮琪吃吃吃地笑起來，然後也提起酒瓶。
林茜這時候走到窗簾邊，默默地看着雨，偶爾回頭看看一直喝酒的宮琪的夏微微。
黑窗玻璃裡映襯着她淺淺的笑容。
像是一次又一次用力拿指甲在課桌或牆壁上抓出來的刻痕。
無力卻想要用力的感覺。
唐月如放開她以後就一直抱着宮琪說話，她十分想要營造出一個冷落夏微微的氣氛。
這就是她對於惡人的報復方式。
不過對於醉酒的人而言，冷落顯然算不上什麼傷害。
夏微微就算是一個人也能喝。
而宮琪也不停地把酒灌進自己肚子裡。
“林茜，男人都是賤人，你現在真的好幸福，我好羨慕你。”夏微微，喝醉後講話就口無遮攔了。
“我…也羨慕現在的自己呢。”林茜迴應了一句後，暗地裡的傷口卻用力地張開，像是要呼吸新鮮空氣一樣。
她掏出手機。
手指微微顫抖，看了一眼夏微微以後，咬咬牙，終於給那個不太熟悉的號碼發了一條信息。
“夏微微喝醉了，你來送她回家。”
收件人是顧峰。
夏微微真的喝醉了，躺在發過進口的毛茸茸的地攤上，要就地睡着。林茜扶着她帶她去臥室。
但用力一下之後，發現竟然扶不起來。
她只能求助於，比男人更加強大的唐月如。“她喝醉了，你過來幫幫忙。”
唐月如癟癟嘴。
不樂意地看別的地方。
林茜拉了拉她的衣角說：“過來。”
唐月如嘆了一口氣，摸着林茜頭髮說：“你怎麼那麼善良啊？你知不知道善良的人會吃虧的。怪不得你現在這麼慘。”
“你煩不煩，先把微微擡進臥室。”
唐月如看了一眼，爛醉如泥的夏微微，然後肆無忌憚地說：“你真的不怪她？如果沒有她……”
“我不怪她。”林茜又拉了拉夏微微，試圖用一個人的力量將夏微微抱起來。
不過林茜比從前更瘦小了。
根本沒有力氣完成這件事情。
唐月如抓住了夏微微胳膊，看了看夏微微的臉，心裡默默罵了一句“賤人。”
然後將夏微微擡起來。
兩個人合力將夏微微擡到臥室的牀上。
夜深了。
她們又將宮琪帶到主臥室的大牀上。
那張大牀上原本可以睡四個人。
不過今天他們三個都不太想讓夏微微睡在這裡。
我看看手錶，已經過了十二點。
雨很小，但似乎打算一直下下去。
這個時間點，我有點煩躁起來。
想打夏微微電話的時候纔想起她沒帶手機。
只好打了宮琪的電話。
然而接電話的聲音卻讓我有些恍然。
“宅男。”
她在電話那頭似乎輕笑着，超然世外的感覺。
“林…林茜？”
“嗯，好久不聯繫啊。”
“你怎麼……”
“宮琪喝醉了，我剛好在他家。”
“哦，嗯，你…對了，我妹妹……”
“她也喝醉了，睡在這裡，你不用擔心。”
我放心了一下。
但緊接着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心又提了起來，懸掛在半空的感覺。
我想要跟林茜說點什麼。
她突然呵呵笑笑說：“我過得很好，謝謝你，就這樣了，太晚了，你早點睡吧。”
你早點睡吧。
記不清是多久以前，她也常常跟我說這種話。
還會加一句“我想你。”
我說：“晚安。”
掛了電話。
我躺在牀上，開始從頭做之前的噩夢。
噩夢中林茜從九十多層高的摩天大樓頂部，往下跳。
噩夢中，始終沒有出現夏微微的身影。
叮咚。
門鈴響了。
在這個世界全部都睡着的時候。
林茜還清晰着，她身體微微發抖，卻緊緊咬了咬嘴脣，暗自對自己說：“夏微微，你活該。”
她先走進夏微微的臥室，在櫃子上最顯眼的地方，放了一盒套套。
然後她打開房門，顧峰一臉色迷迷的笑容站在門口，“那個……”
林茜儘量讓自己笑起來自然，但語速還是比平常快一些。“微微她喝醉了，現在在房間裡，你進去找她吧。”陣鳥樂圾。
“啊？”
“她喝醉之前說想讓你送他回家，我想着，是你送她過來的，所以打電話過來可以放心一點，你們……”
“朋友關係…朋友關係…”
“哦，她喝醉了，我挺擔心她的，你進去看看她吧。”
“嗯，我去看她。”
顧峰走進了房間。
在臥室門口停留片刻後，他徑直走進了放進。
牀上，睡着的人只裹着浴袍，看見牀頭東西的時候，顧峰立刻來精神了。
他急促地呼吸着，走到牀邊，將夏微微身上的被子徹底扔開，手碰到夏微微身上的浴袍。
輕輕一拉。
少女光滑的身軀就徹底裸露了出來。
顧峰的目光越來越貪婪。
門被拉開一條小小的縫隙。
林茜拿着手機的攝像頭面無表情地對準男人女人的畫面。
從小到大有很多東西都能讓我開心，有可能是一雙鞋子，一件衣服，一塊手錶，文具盒、筆記本…
可最後我常常在用力的時候，感覺到心臟的刺痛。
那些美好的東西，都在不經意的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留下青春殘酷痛苦的回憶。
我從噩夢中驚醒，滿頭大汗，手機震動了一下，提示有新郵件。
打開郵件發現是一個視頻。
我差點把它當成日本的小電影看了，直到發現女主角是我妹妹。（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