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怡雯走過來趴在莫子涵的肩膀上,親暱地說:“沒事,我以後會幫你的。你看你主持的這幾期,收視率照樣不差,不是麼?”
莫子涵甜甜一笑,看似真誠地說:“還是多虧了炎顏姐,要不是她爲我打下了基礎,我也做不到現在這樣。我讀大二的時候我小姨就說了,子涵你好好努力,我現在的節目就是爲你量身打造的,等你畢業了就可以直接接手。那時候我心想,這怎麼可能呢,炎顏姐主持得這麼好。沒想到,還真成了……”
我笑了笑,沒有作聲,陳伊咪說:“子涵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你這樣豈不是讓炎顏很難堪?之前她可是臺裡炙手可熱的紅人喔。我一直把她當偶像的,只是沒想到,她居然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用這樣的方式來妄圖把我拖下水。”
陳伊咪的語氣依然憤怒,我忍不住開口,我說:“如果你覺得那樣的拙計是我想出來的,你就太低估我的手段,也太高估你的智商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我先走了。”
郝怡雯又攔住了我,郝怡雯說:“別急啊,大家同事一場,一起吃頓散夥飯吧。炎顏你別想太多,今天我們來就是爲了給你送行,沒有別的意思。”
莫子涵拉着我的手,用力過猛導致我手上的文件散落一地,“炎顏姐,和我們一起吃個飯吧。你走了我是真的很難過,而且你請我過我好幾次我都沒有請你,以前我工資不高,現在我能請你吃一頓好的了。”
我無奈地搖頭,蹲下身去把地上的文件撿起來,沒想到,郝怡雯故意裝作不小心,用高跟鞋在我的文件上踩了幾下,然後裝作驚訝地說:“哎呀,真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來來來,大家都別站着的,趕緊把炎顏撿起來。”
一定是陳姐受了氣,所以故意找她們來整我幫她撒氣吧?這幾個人,如今都唯陳姐馬首是瞻了。也難怪,再過一兩年臺裡的一位高層就退休了,陳姐無論是資歷還是受器重的程度,都是極有可能代替他的人選。
於是,她們三個又蹲了下來幫我撿文稿,這時候,剛巧有同事經過,陳伊咪趕緊說:“炎顏,你調到別的欄目,以後見面的機會就不像現在這麼多了。我們還真是捨不得。”
我把好不容易收拾好的文稿抱在手上,冷冷地說:“好了,你們不用惺惺作態了!我今天把話說到這裡,大家過去怎樣我都不計較,希望以後各走各的路,各過各的橋。我不招惹你們,你們最好也別招惹我。別的不說,郝怡雯你是知道斯達家的實力的,別現在爲虎作倀不知好歹,我要真計較起來,有你哭的時候!”
我話音剛落,郝怡雯很快就鬆了手,但是馬上她又意會了過來,她在我背後喊道:“斯達是誰的老公還不一定呢!我們走着瞧!你別囂張!有種別靠着斯達啊!”
我無奈一笑,抱着我的文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裡,到新的部門去報道。《新聞調查》的欄目負責人叫孫誠,開會的時候經常見到,說話語言風格犀利觀點獨特,曾經給我留下深刻印象。若在古代,這樣的人,就是屬於那種剛正不阿的諫臣系列。
正因爲之前滿懷着對他的好感和敬意,我才選擇到他的部門去報道。《新聞調查》是本臺新聞綜合頻道話題度最盛、爭議度最高的一檔節目,成立該節目以來披露過不少社會的黑暗面。
我敲了孫哥辦公室的門,他擡頭一看是我,淡淡地說:“來了啊。坐吧。”
這句話特別的家常,也沒有什麼客套,我徑直坐了下來。他又擡頭看了我一眼,“覺得口渴的話自己去倒水,我還忙着點事。”
我連忙說:“不渴,孫哥有事請吩咐吧。”
“讓你這樣的名主持人來我手下做記者,是不是屈就了你?《都市》做不成,你可以嘗試做其他綜藝,爲什麼要到我這個不討喜的部門來當記者?”孫哥依舊那麼犀利。
“因爲我覺得,我屬於這裡。”我淡淡地說道。
“假話!以後這種文藝腔的話不要在我面前說!”孫哥說話咄咄逼人,但是馬上又話鋒一轉,問道:“看你嬌滴滴的,你能吃多大的苦?”
“我在工地上搬過磚,這算哭苦嗎?”我問道。
“遠遠不夠。既然來了,就做好吃苦的準備。不但是吃苦,還將面臨人身威脅和種種不可預知的危險,你真的準備好了嗎?”孫哥的眼神如火炬一般燃燒着,似乎身上有着用不完的熊熊鬥志。
“準備好了,我就是做好了足夠的準備纔來的。而且,我把之前咱們節目做過的報道從頭到尾都看了一遍。”我淡定地說。
“那好,放下你的東西。十分鐘後出發。”孫哥低頭伏案疾筆在紙上寫了些什麼,他的話讓我忍不住驚訝:“啊?”
“啊什麼啊!你不是說你準備好了麼?這是你要去的地點,這個地方車輛發現自燃,裡面有一男一女兩具死屍,目前身份和死因均不詳。我們得到的是第一手資料,也要爭取第一家獨家深度挖掘該報道。還愣着幹什麼?趕緊去啊。”孫哥不耐煩地看着我,一副嫌棄我不夠利落的模樣。
“我一個人去嗎?沒有人陪同嗎?我的意思是,至少有一位攝影師陪同前往吧?”我詫異地問道。
“阿牛會陪你去,別問我誰是阿牛。你最快速度下樓,門口已經停着一輛白色麪包車,車牌尾號288,上車就好。趕緊的!還穿什麼高跟鞋!趕緊給我換上平底鞋牛仔褲,以後不許穿成這樣花枝招展地上班!你當這裡還是綜藝臺麼?”孫哥對我諸多挑剔啊。
我也顧不得多說什麼了,火速把我的東西放到了辦公桌上,幸好我車裡還有備用的衣服,牛仔褲是來不及了,只能穿平時跑步穿的運動褲和運動鞋。我飛快地跑到樓下車裡換好衣服,一溜小跑跑到了麪包車前,剛打算打聲招呼呢,裡面的門“噌”一下被拉開,我都沒看清是誰,那個人便招呼說:“速度,上車!”
那一刻,我的內心有一種即將要趕赴戰場的豪情壯志。上了車,顧不得感慨,那位叫小牛的童鞋就跟我說了一系列等下要注意的細則。那一刻,我納悶地想,新聞組的同志都是這樣麼?說話竟然一句廢話都沒有,都是直奔主題的。
到了現場,沒人告訴你該做什麼該做什麼,小牛扛着攝影機跟在我後面隨時準備着拍攝卻沒有給我絲毫的指示,現場鬧哄哄地圍觀着不少行人,警察已經拉了警戒線防止無關人員破壞現場,現場還瀰漫着一股燃燒後的焦味,兩具屍體已經被白布所掩蓋靜靜地放在地面上。
我心裡先是極度慌亂,怎麼辦,從沒遇到這樣的情況,遇到這樣的情況又該從何開始採訪。這時候,小牛催促道:“你還愣着幹嘛?再不搶先報道就被別家搶先了!”
我“喔”了一聲,迅速讓自己沉澱下來,我不能慌,不能亂,在什麼都不瞭解的情況下,先從最基本的採訪開始。我迅速開始和警察交涉,問明基本情況,再依次採訪在場的羣衆,最後總結了一下事情發現的時間經過結果和羣衆的猜測還有警察驗明傷者的情況,然後火速發回臺裡。
忙完這些後,小牛拉着我說:“走,回臺!”
我說:“啊?這就回去啊?現在什麼情況都還不明朗啊。”
“這就是基礎報道,你想挖掘深度的?”小牛問我。
“嗯,我們最起碼依然瞭解死者的死因和車輛發生自燃的原因後再走。”我說。
“這樣的報道不值得花費時間。這算不上有價值的報道,走吧。”小牛說。
小牛還是把我拉回了臺裡,回去後,我又去孫哥那裡報道,他淡淡地掃了我一眼,問道:“回來了?”
我點點頭,他突然站起來拍了下桌子,“爲什麼只做了基礎的報道就回來了?我們要的是深度調查,如果只是基礎的報道晚間新聞就可以播出,何必多此一舉弄我們這樣一個調查節目?”孫哥嚴厲地質問我。
“可是小牛說這樣的報道沒有價值,說做基礎報道就可以了。”我弱弱地說道,也不敢有半絲委屈。
“小牛說不用就不用?那小牛去做記者你去做錄像行嗎?身爲記者沒有自己的判斷,不能堅持自己的原則。我看你還是打道回府吧!你就不具備一個專業做記者的素質!”孫哥嚴厲地批評我,絲毫不留情面。
但是我卻覺得,這樣的批評比陳姐當初對我假善假意的言語要真誠很多。和這樣的人共事,受委屈也受得心裡亮堂堂的。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孫哥。我這就去回去繼續報道。”我轉身就準備下樓,再次去深度挖掘。
“不必了!等你再去,別家早就拿出一手報道了!行了,你好好反思一下!隨時待命!到了這裡,就放下你的小姐架子!給我時刻保持着熱情!收起那虛僞的一套!”孫哥在後面冷冷地說。
有時候,選擇比行動更重要。
做了對的選擇,才能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