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身上的傷口一層鋪着一層,或許已經麻木了吧,我似乎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就這樣打死我吧,我也就不用愁着往後的日子怎麼過了。
“好了好了,桂香再打就出人命了。”莫叔終究還是出來了,不過他僅僅是害怕鬧出人命。他扶起我將我護在身後,貌似很關切的安慰着我。“月月別怕,沒事了,莫叔回來了,剛剛莫叔在後院除草走不開……”
倒是一個很好的藉口,要是我沒有從門縫裡看到他的身影我幾乎都要相信了。可便是他說的是假話又如何,我也只能縮在他身後裝得很乖巧的樣子,因爲他是我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莫叔,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您就讓嬸兒別再生氣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終究還是孩子,莫叔見我這個樣子心也軟了,幾句勸說下來莫嬸也就沒有再打我了。
一家人各懷心事的坐在客廳裡準備吃飯,飯菜早已準備好了,還有幾個好菜,要是放在平時我肯定很開心,可是此時此刻我卻一點胃口也沒有。身上被竹條抽打得青一道紫一道,每一道傷口都好像是要裂開了一樣火辣辣的痛,我連坐在凳子上都不敢用大力,因爲屁股會很疼。
可我還是不敢說不吃飯,因爲要是那樣的話我又會討來一頓好打。
我快速的扒了幾口飯便回了房間。沒有人會在意我吃沒吃飽,他們甚至也不會在意我的傷口是不是很疼,需不需要上藥。
我坐在自己狹小的房間裡,拿出作文本開始寫作業。燈是很暗的那種鎢絲燈,那時候還沒有日光燈,我幾乎要趴在本子上才能看清楚自己要寫的字。蘇老師要我們寫自己的家,我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自己的家該怎麼寫,後來我乾脆放棄了,將題目改成了《如果我有一個家》。
如果我有一個家,有屬於我自己的爸爸媽媽,那我會不會生活得幸福一些?
我將自己的心事都寫在了作文裡,那時候我並沒有想太多,甚至也沒有想到這會給我帶來什麼後果,只是那樣做了心裡就會舒服一些。
第二天我將作文交了上去,語文課是上午第三節課。當蘇老師走進教師的那一刻我很明顯的感覺到她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那種試探的考量的目光讓我莫名的緊張起來。
果然她沒有叫‘上課’而是直接喊了我的名字。
我立刻站起來,虔誠而小心翼翼的望着她。
即便我穿了長衣長褲手背上的傷痕還是清晰可見。一些好事的同學開始竊竊私語。
“快看,她手背上的血痕好惡心啊!”
“咦!一定是被她家裡人揍了!”
“原來她不光在學校不聽話,在家裡也這麼不聽話啊!”
“肯定是因爲昨晚沒有回家的事情,她又不是親生的,不打死纔怪呢!”
同學們的議論蘇老師充耳不聞,直到他們都說完了她才緩緩的道,“都聽到了嗎,這就是你在別人心目中的印象!”
我心裡冷
笑了一聲:原來是故意讓他們說給我聽的啊!
我不知道自己又犯了什麼事情惹得蘇老師不痛快了,她不明說我也不說話只是站在那裡。對於打擊和指責我見慣不怪了,真要是哪天他們都看的順眼我了,倒是奇了怪了。
蘇老師見我不解釋有些驚訝,可作爲班主任她又不能將這種驚訝表現得很明顯。於是她只能用不斷的說話來掩飾,這說話當然還是數落我。“莫映月,你已經三年級了,作爲一個三年級的學生你應該學會基本的交際能力了,可你看看你,你和同學們相處得怎麼樣,在我們班你可有好朋友,哪怕就一個?”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蘇老師提出的這一堆問題,我的確和同學們相處不融洽,可這也不是我想的,明明是他們不接納我處處刁難我,連蘇老師都一直在鼓動這種行爲,這難道也是我的錯?
“你爲什麼不說話,是不服氣嗎?”蘇老師瞪着我,眼睛後得眼神凌厲而傷人。
我不知道爲什麼質問者總有那麼多得理由,你說話他說你頂嘴,不說話說你不服氣。
“我覺得老師說得很對,我在反省。”我低着頭,話說得很小聲。
“你知道反省那爲什麼不好好的和同學們處理好關係呢,你知不知道這次作文是全班用去參加作文評比的,你得作文被其他班的老師看到了,他們都說我們班有一個奇葩!奇葩啊你知道嗎,就是素質教育的反例!”蘇老師越說越生氣,從一沓作文本里翻出一本來重重得摔在地上。
同學們都被蘇老師的舉動嚇到了,一句話也不敢說,一時間教室內鴉雀無聲,只聽到蘇老師得斥責,聲聲入耳。
“你知道自己在作文裡寫了什麼嗎,說學校有多麼得可怕,家裡有多麼的可怕,將你周圍所有的人都寫成是魔鬼。這還不算,你居然還表現出早戀的徵兆,說自己有多麼多麼的崇拜一個男生?害得別人班的老師以爲我們班的學生有多麼得差勁,你都把我們班得臉丟光了!”
這話一出,同學們得目光紛紛落在了我身上,那一道道眼光都帶着憤恨和仇視。似乎我真的是他們不共戴天得仇人。
我覺得很委屈,可又不知道怎麼解釋,這原本就是我的生活啊,他們沒有經歷過又怎麼知道我生命裡得酸甜苦辣,又怎麼能說我是開心的呢?
“莫映月,你又不說話是幾個意思,你難道還不承認自己的錯誤嗎?”
我不知道自己有什麼錯,可在蘇老師的威懾之下我不得不違心得點點頭。“我知道錯了老師,我當時只是不清醒所以才寫下了這樣的作文,我回去以後一定重新寫。”
我的認錯態度蘇老師似乎還算滿意,我於是在衆人仇恨得目光中撿起了作文本。
重新,要寫什麼呢,寫我美好而幸福的家嗎?那不是作文,那叫小說。
這一次蘇老師得責罵對我來說是毀滅性的,她將原本快要被同學們忘記的我的身世又重新在他們心中輸入了一遍。他們開始避開我
,像躲着瘟疫一般的躲着我,將我視作班級得仇人。
好在我經歷得越多,心臟就越強大了,再也不會爲了這樣得事情而悲傷難過,我更努力的學習,將所有得心思都花在了課本上。
我將重新寫好的作文交給了蘇老師,她沒有再罵我,我於是又違心的寫了很多篇童話一般美好得作文。
我習慣了被同學們孤立,習慣了一個人回家,習慣了不去辯解任何事情。
在我快要忘記自己身邊還有一個叫莫偉的‘哥哥’的時候他出現在我面前,還是那張冷漠得臉,還是那樣滿臉怒容,和我記憶深處的一模一樣。
他左臉頰紅腫着,似乎剛剛跟人幹過架他氣喘吁吁將我攔在村口道,“那天你沒有回家我在校門口等你,你去了哪裡?”
“去了學前班同學的家裡,她生病了我送她回去。”我將這個快要爛在心裡的答案說出來,心中有些隱隱得疼。
“你說謊,你根本不是去了同學家,而是在鄉里的診所裡!”他狠狠地瞪着我,恨不得將我一口吞下,我從未見過他這樣生氣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接話。
“你那天被程東南他們帶到了後山,差點被他們淹死了,後來你打傷了程東南卻又因爲不忍心將他送去了診所。”莫偉語無倫次的說着,用力的握着我的手。
我喉頭一哽,眼淚一下子就滾了下來,我的莫偉哥,你爲什麼現在才反應過來。
“怎麼哭了,是受了不少委屈吧,你都瘦了。”莫偉說着輕輕的拍着我的肩膀。
他越是這樣我就越覺得難過,哭聲再也止不住了。我幾乎都要忘記有這麼個人了,他現在卻又回到了我身邊。我既爲了他得重新迴歸而歡喜,又害怕他再一次離我而去。
“你爲什麼不告訴我呢,爲什麼不說那天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要是知道你是被程東南欺負了,我一定會第一時間去給你報仇的!”莫偉目光堅毅得看着我一字一句說得清晰。
我吸了吸鼻子,將眼中的淚水憋了回去,“那之後我就想和你解釋清楚,可你卻沒有給過我機會,這之後你一直和吳玉彤在一塊兒,我也就不好意思去打擾你了。再說了我說出來會讓你和程東南起衝突,就像現在這樣,這也是我不願意看到得結果。”
莫偉眉頭皺在了一起,很不樂意的道,“你不喜歡我和程東南起衝突?難道真的像他們說的你喜歡程東南了?”
我沒有想到一向老成持重的莫偉也會有這樣的猜想,他犯幼稚病的時候還是很可愛的。我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你不許笑,快回答我得問題,又哭又笑不知羞!”
莫偉見我笑似乎更生氣了,用力得抓着我得胳膊斥責道。
“你抓疼我了……”我哀求着他,才憋回去的眼淚差一點又滾了出來。他見狀趕忙撒手了,但與其還是有些惡劣。“你真的和程東南在一起了,所以你很關心我是不是和他打架,你怕我把他打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