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離人居有三間房,一間是謝離住的,一間給了兩兄弟,剩下一間空着,可是被褥齊全,只是房間佈置十分簡潔,應該是留客之用。

廚房和洗澡房就在竹樓旁邊,根據江北口述,是謝離新建出來的。

也對,仙人不用裹腹,哪用得着下廚,又不是爲了滾一身油煙味。

所以江狐在竹樓外逛了一圈趁着暮色回來做飯時,並沒有準備謝離的份。

江北在廚房看着轉成小陀螺的江狐做出了兩道菜,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

如果他沒記錯,江狐從來沒下過廚吧。

江狐腰間綁着他用舊衣服改造的圍裙,左手端着菜,右手持鍋鏟,十二歲的少年已有大廚風範。

江北看呆了眼:“你何時學會下廚了?”

江狐將鍋鏟放回鍋裡,又盛了水入鍋:“又不是很難。”

“...”明明就很難,他第一次生火的時候沒點着,第二次差點把廚房燒了,其中燙到自己就不算了。

可江狐呢?也就在生火的時候不是那麼順利,之後都是吭啷吭啷的。

江狐盛了兩碗飯過來:“吃吧。”

江北懵懵懂懂的接過,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半晌才反應過來他什麼都沒有做:“待會我洗碗。”

“嗯。”江狐夾了塊雞肉到他碗裡,謝離做事很周到,米有了也沒忘記菜,碟子裡的豆腐和雞肉都是謝離買的。

江北發現江狐不僅做飯像模像樣,連菜也是好味道,這簡直不可思議,他咬着雞肉默默地往江狐瞅,暗想:“莫非小狐的資質其實是做飯?”

然後他覺得自己太小看江狐,江狐在煉丹制器這方面,連風青娘都爲之讚歎。

想到風青娘,江北嘴裡的雞肉就變了味道,可他不想再讓江狐平靜的臉色起波瀾,連忙嚥下蔓延上喉嚨的不適,大口嚼飯。

其實江狐的內心已經起了波瀾,他在想謝離,要是謝離往後還這樣神龍見首不見尾,別說拜師,聯絡感情都難。

謝離已經知道他和江北的身份,江狐也不怕打開天窗說亮話,看來還是得儘早把話挑明瞭,願不願意都一句說清。

而他們的事估計謝離還是從江北那知道的,江狐偷瞄了眼江北,看到他眉眼低垂,濃密的睫毛覆蓋了晶亮的眼眸,一時間看不出他此時的神色,可身上低落的氣息還是出賣了他。

“怎麼了?不好吃嗎?”江狐不知道他是想起了風青娘,江北也不願意說,只是搖了搖頭。

“好吃的我要哭了。”

果然眼睛紅紅的,可真的爲了什麼想哭,江狐心照不宣。

兩兄弟吃了飯,江北去洗碗,江狐把鍋洗乾淨了,又裝了水給江北沐浴。

說來奇怪,外邊明明是酷熱的天氣,可青城山上還天色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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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在外閒逛時,江狐發現山谷外的桃花還開着。

所以夜晚的天氣還帶着陰涼,江狐帶着一身熱氣進屋時看見江北坐在牀上打坐。

等兩個人真正躺牀上,已經是一個時辰後,兩人風餐露宿數月,江狐又剛剛醒,頭一次清醒的睡在一張牀上。

明明很安慰,兩人卻失眠了。

“我打算拜謝離爲師。”沉默半響,江狐開了口。

江北扭頭看了他一眼:“我們身負血債,他不會收你的。”

江狐冷笑了聲:“他本就不是循規蹈矩的仙。”

“不可胡言。”江北臉色微變。

江狐好笑道:“我們那日見到了胖老闆,其實不是人,對吧?”

江北捏着被子微微發抖:“你都知道了。”

“猜的。”江狐握住他的手,用手心的溫度安慰他:“青城山周圍百里都不見一戶人家,卻在山腳下有一個村子,還有我們進來的時候,若不是你懂陣法,誰能看出這裡邊暗藏玄機?”

“我...阿離說山腳下的村子是妖村,但裡邊的妖都是好妖。”

“我分得清,你不用怕我會亂來,謝離再跳脫,也不可能任着十惡妖爲禍人間,也許我們猜得沒錯,真的是妖王動了空間,讓十惡妖逃過了青城山的禁錮和謝離的看管。”

江北也握住他的手,輕聲道:“我想爹孃,想大哥,想他們任何一個人,可我不會哭了,我要和你一起,爲他們報仇。”

江狐:“你忘了娘怎麼教你的了?”

江北的臉色瞬間蒼白,他似乎看出了江狐的所想,用力的握住他的手,一字一句道:“我和你一樣,你沒資格撇開我,這一世,你若手沾鮮血,我也不會乾淨。”

“瞎操心。”說完了才覺得這語氣異常熟悉,兩人均是一愣,後又無聲的苦笑。

那個雞零狗碎的人留給他們的影響已經深入骨髓消之不去了。

江狐拍了拍他的背,柔聲道:“睡吧。”

江北也累了,沒多久就睡了過去,江狐卻是因爲躺了三日,今日又是日上三竿才醒,此時並不困。

他看着江北這張和他相差無幾的臉,第一次發現江北也有伶牙俐齒的時候。

他暗想:“我若是有本事,定然不願你長大,你是坑哥了點,可一直無憂無慮纔好。”

這樣想着,他反倒更加清醒,明日要怎麼走,怎麼勸服謝離一下子涌現在腦海,逼得他將這些事想了又想。

麒麟獸留在了東海,原因是它不能見謝離,江狐沒問清楚,當時分別的太匆忙,如今不知是隔得遠還是怎樣,他發現他和麒麟獸的心念感應淡了很多,幾乎感應不到麒麟獸的存在。

麒麟獸是神獸,又在東海待着,江狐倒不怕它出事,可江家留下來的和他親近的除了江北就是它了,免不了掛念。

江狐想麒麟獸想的出神,外邊卻傳來獸吼,江狐愣住了,在第二聲獸吼響起時才辯清這並不是麒麟獸的吼聲。

謝離又憑空出現了。

還是那身蒼青色緞子長袍,依舊是青絲半束的髮式,由此可知他並未沐浴淨身。

謝離懸坐在半空中和江狐大眼對小眼。

“你似乎習慣的很快。”

江狐不甘示弱的反駁:“你想我拿鞋扔你?”

“你剛剛情緒浮動厲害,我以爲你見鬼了。”

“...”這鬼不就在眼前嗎?“是因爲你留在我體內的那道仙氣?”

“我以爲你會很笨。”

“辜負你的期望真不好意思。”

“兒子聰明是爹的榮耀。”

“...”假兒子再次輸了氣勢。

謝離卻將視線挪到了江北的睡顏上。

粉雕玉琢,漂亮的像一塊玉。

“你去隔壁屋睡。”謝離忽然道。

“爲什麼?”

“誰準你過分爹的事了?”霸氣的謝爹爹直接手一揮,就跟變戲法一樣,江狐直接大變活人給挪到門外去了。

明明就一牆之隔,寧願將他丟在門外也不願將他扔進屋裡。

江狐在門外咆哮:“謝離你抽什麼風?”

謝離迆迆然的在他的位置躺下:“叫爹。”

“叫個屁。”謝離是救了他一命,可江狐也沒答應讓對方戲弄自己,他正想據理力爭,卻發現自己開不了口了。

屋裡邊謝離淡淡的聲音傳出:“沒改掉這大逆不道的習慣之前,就給我把嘴閉着吧。”

靠...是禁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