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水泥爐窯之後,果然看見當初的那個叫什麼根的老村長被捆在樹上,一個苦力蹲在旁邊值守,其他一切情況正常。
夏風揹着焦明來到近前,這位村長擡了擡眼皮,卻是沒更多的反應,也不知道是否認出了二人。
焦明揮手示意那個看守的苦力鬆開繩子,多少算是個善意的表示。“這位大叔,我們見過面吧,看着你好眼熟。”
“大人還記得小的?”這村長低着頭,試探着問道。
“你這麼問,我就更確定了,你是那個村子的村長吧。叫根……”焦明早就從夏風口中知道了是這個村長,此時卻是拿出一副剛剛記起來的樣子,算是個能進能退的話頭,最後還打個磕絆,這是真想不起名字了。
“小的叫阿根,阿根……”
“對對對,我記起來了。”焦明恍然大悟狀。“話說大叔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還和這些人起了……嗯……誤會?”
“是誤會,是誤會,絕對是誤會……”阿根彷彿是忽然之間抓住了救命稻草,連聲嘟噥,最後忽然抓住焦明的手道:“大人你可千萬要幫小的和這裡的大人解釋清楚啊,這真的是個誤會。”
焦明心中暗道這老頭手勁兒不小,自己的手都被捏的發疼。趕緊也連聲應承,順便抽回了手:“阿根村長別急,慢慢說說情況。我也好幫你不是?”一邊說一邊衝着夏風使了個眼色,目光飄向了黃泥坑邊上的水桶。
夏風眉毛跳了跳,還是去那裡舀了瓢水過來,禮貌的遞給了慌張無措的阿根村長。
“喝口水,壓壓驚,慢慢說。”焦明補充道。這樣的舉動似乎也讓阿根村長確信了焦明的善意,開口講述起來。
事情並不複雜,在這個即將秋收的時節裡,村子裡各家各戶的存糧都開始見底,不過這麼多年下來,村民們自有辦法應對:靠山吃山。每到這個時候或者其他沒糧食吃的緊急狀況,村民們便會上山找吃的,樹根、野菜、蘑菇和野果子,配合着存糧支撐到秋收問題不大。
這一次的情況也差不多,靠近那個無名小村的山頭被村民們搜索的差不多了,阿根村長便跑的遠了些,來到了莊園北面的這片山區,看見這麼多人在此忙活,好奇之下便偷偷觀察起來。
這些都沒有問題,接下來就麻煩了,觀察了一下午,阿根村長也看出了大概,明白什麼東西有用,什麼東西沒用。貴族老爺有用的東西,借他十個膽子也是不敢起了心思的,但是沒用的東西還不準老漢拿點?
是的,阿根看上了那些破碎的紅磚,準備拿回去墊墊泥牆腳。昨晚便偷偷拿了些,見沒人在意,今天又來了,然後不幸被捉。
那個看守的苦力也講了講情況,捉住阿根村長倒也不是當賊抓的,這裡的風俗是抓住了外鄉人小偷,直接就地打死,相信阿根活了這麼久,也不是沒在自己村子裡打死過流竄的賊偷。但是一個當地人偷偷摸摸的拿走一些垃圾,這種行爲讓苦力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先按住了等領主發落。
焦明捋了捋,基本明白了前因後果,想不到這老漢昨天就偷偷摸摸的藏在遠處,便問道:“昨天下午你沒看見我?”
“小的昨天也不敢靠近,躲得遠了,模模糊糊的看不清誰是誰。”阿根村長看衆人的態度也不像是‘就地打死’,漸漸冷靜下來,答話也有了條理。
焦明摸了摸下巴,轉動心思,漸漸有了主意:“要不這樣吧。”一邊說一邊拍了拍阿根村長的肩膀,擺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樣子。“這個事我聽明白了,也不大,就是誤會而已。”
“對的,對的,是誤會。”阿根村長急忙附和。
“這些個破磚頭子也值不當幾把米,你看到那些做磚胚的了麼?大叔你聽我的,跟那些個苦力做五十個磚胚,這個事兒就算完了,誤會就算解開了,咋樣?”
“謝大人,大恩大德,大恩大德。”老根村長跪地磕頭。焦明一陣子的不自在,暫時爲了拿捏阿根村長,也不能放下架子,只好無奈的領受了。
焦明帶着阿根村長,來到了黃泥坑邊上,手把手的教他做磚胚,無非就是用木板做邊,添實黃泥而已。
陪着阿根村長做了五六個的樣子,阿根村長也有些放開了,不由得問道:“大人,怎麼你也做這個?”
“半年前是大人,現在也不過是在城堡裡混口飯吃而已。不幹這個,你給我糧食吃?”
“小的就是這麼一問唄,大人……”
“就是個帶頭幹活的,叫我焦明吧,再叫我大人,就是諷刺我了啊!”焦明把自己帶入一個落魄貴族的角色裡。焦明這些日子一直穿着粗布衣服,乍看起來和老門板穿的差不多,只是整潔一些,此時苦力頭子的身份也糊弄得過去。
“焦明先生那天離開之後,就到這裡了?”阿根村長一邊問,手上的活也沒慢下來,還瞟了眼穿着女僕服的夏風,眼中有着疑惑。
“是啊。當時可是差點被弄死。幸好我會算賬,現在給城堡裡的小孩子上算數課。”焦明也看了一眼夏風,思考着冰蓮和夏風怎麼圓過去。“當時拜訪的匆忙,還沒給你介紹,這位是我妹妹的貼身女僕。”
焦明說完直視夏風,二人無聲的眼神交鋒中,夏風最後還是敗下陣來,衝着阿根村長點了點頭,既算是招呼,也算是應承了這個身份。
“當初的另一個女娃娃是你的妹妹嘍?”阿根村長順着焦明的話猜測起來。
“表妹而已,但是我們的感情很好,我這個樣子還能逃得出來,全仗着她是個魔法師了。”焦明本想說冰蓮是自己的妹妹,但是自己也知道長的不像,只好安排成表妹,順便把魔法師的身份交代出來。至此終於覺得謊話圓的差不多了,阿根村長這個老人精信多少算多少吧,還差的就是和冰蓮通氣了。
阿根村長繼續忙着手上的活計,也不做質疑,其心態大概就是:反正落到你的手裡,你說什麼是什麼了。
焦明則是打聽起了山中的食物問題,這可是個早就在計劃中的發展方向。“大叔你在這山裡走了多少年了?”
“一輩子了。”
“那這山裡有啥沒啥你都是門清吧?”
“那是自然。”
“山裡面蘑菇多麼?當然是能吃的。”
“多得很。”阿根村長似乎很喜歡這個話題,一直以來臉上的不安又少了些,一連報出了好幾個蘑菇的名字,但是焦明一個和地球的對不上號。但是這麼多蘑菇種類則完全是個好消息了。
“有沒有一種藤蔓,然後長着一串一串的小果子,夏天時候青綠,秋天成熟變做紫黑色。”這自然是詢問葡萄了。
阿根村長摸着下巴上的鬍鬚想了想道:“有兩三種都和你說的很像,倒是焦明先生打聽這些,是也想進山裡挖吃的?城堡裡面吃不飽?”
焦明指了指阿根村長的鬍子,提醒他上面沾滿了他手上的黃泥。“這個世界上只有一種人能吃飽,可惜我半年前就不是了。”
“焦明先生說話,聽起來就是有味道。”這也算是一種樸素的讚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