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婆的手裡多了很多樣式好看的透明玻璃瓶,只有拇指大小,裡面裝着五顏六色的液體,“你什麼也不用做,你只要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全身放鬆就行了。”夢婆的手裡又多了一個小碟子,她倒了幾種液體在碟子裡攪拌均勻。
沒看到她帶包啊,衣服上也不見有裝東西的口袋,這些東西是從哪裡來的?夏臣細細的打量夢婆的一舉一動。夢婆注意到夏臣在看她,故意轉過身來,放慢了動作,她將手指伸進胸前的溝中,慢慢的拿出一個打火機。夏臣的鼻血差點噴了出來,轉眼就看到洛詩敏的臉冷若冰霜,手上青筋暴起,顯然已經到了暴走的邊緣。夏臣趕快低頭看着地面,心情十分複雜。夢婆笑的很曖昧,又從乳溝中拿出了兩個白色小紙包,裡面有一些黃色的粉末,倒在杯子裡,攪拌均勻放在了夏臣和洛邪的面前。
夢婆拿着小碟子走到兩人面前,用打火機烘烤碟子的底部,夏臣問到了一股奇異的香味,大腦反而更清醒了,精力更充沛了,昨晚未眠的疲勞感一掃而光,一點睡意也沒有。夏臣疑惑的看着洛邪,他也沒有絲毫的睡意。這是要入夢嗎?不睡覺怎麼入夢?難道是哪裡弄錯了?
夢婆看小碟子裡的液體蒸發沒了,對兩人說道,“把被子裡的水喝了。”
洛邪拿起來一飲而盡,不見絲毫的猶豫。夏臣拿過杯子先是聞了一下,刺鼻的味道直衝大腦,眼淚被薰出來了,這東西能喝嗎?在夏臣的記憶中他都想不到一種能與之相比的味道。夢婆催促道,“快點喝下去。”夏臣看洛邪似乎已經睡着了,捏着鼻子大口的將杯中的黃色液體喝的乾淨。
心中頓時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眼前一切彷彿都不是真的,他是在做夢,一個荒誕怪異的夢。周圍的景物逐漸模糊,一層霧氣罩住了他的眼睛。眼皮越來越重,合在了一起。在一片黑暗之中,身體迅速的下墜。他拼命的揮舞手腳,想要抓住什麼,結果是徒勞的。他有大喊,“洛邪,你在哪?”聲音漸傳漸遠,卻沒有人回答。夏臣閉上了眼,過了不知多長時間,他再睜開眼睛,眼前有了景象。
他的面前有一條不寬的街道,街上的行人不多,但是衣着很怪異,男的有的穿着老式西裝,還有的穿的灰布長袍,女的全穿着旗袍。路的兩邊多是些平房,二層的小樓只有一兩座,偶爾還會從身邊跑過一輛馬車。夏臣很快明白了,這是百年前上京市的街道,他很奇怪鄭語冰怎麼會夢到這些,周圍的一切很真實,只有親身經歷過纔能有這種感覺。鄭語冰年齡剛二十出頭,她哪來的這種經歷?
哇……突然傳出的小孩哭聲嚇了夏臣一跳,他左右尋找,周圍不見一個小孩子。哭聲似乎就是從他身邊發出來的。
“小田紫,乖,不哭!媽媽抱。”一個看起來很慈祥的女人把夏臣抱了起來。夏臣驚呆了,不是因爲他變成了一個女嬰,而是小女孩的名字,田紫!一個傳說中的名字,一個百年前在伊石學院的校園裡神秘消失的女人。鄭語冰跟田紫是不會有絲毫的聯繫的?她怎麼會夢到田紫,難道說蠅眼和千瞳瘴與田紫有關係?夏臣急於知道答案,但是夢境不受他的控制,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下面的事不能說有點無聊,是十分的無聊。看着小田紫吃飯睡覺,一天天的長大。當中也有一點發現,小田紫體弱多病,經常發燒,還會無緣無故的突然大哭,像是受到了某種驚嚇,但是在夏臣的視角里他什麼也沒看到。田紫的父母帶她看了很多的醫生,中醫西醫,錢花了不少,病是沒有絲毫的好轉。
有一天,小田紫又病了,突然大哭了一頓之後發起了低燒。田紫的父親還沒發工資,家裡也沒錢了,田紫的母親抱着田紫在家門口曬太陽。
一個白鬍子老道出現了!
老道士穿了一身灰佈道袍,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意思,頭髮和鬍子俱是白的,但是臉上沒有一道皺紋,比田紫的肌膚還稚嫩,手裡還拿着一把寶劍,看上去就知不是凡品。老道盯着小田紫看了半天,看的小田紫的母親以爲老道有不良企圖,抱着小田紫就要離開。
“施主,請等一下。”老道叫住了田紫的母親,“請問您的孩子是不是經常無故哭泣,還體弱多病,怎麼治也治不好。”
田紫的母親停下了腳步,看老道不像是壞人,遲疑了一下問道,“您是怎麼知道的?”
老道行了一個禮,自我介紹道,“貧道段幹元志,道號雲成子,茅山派弟子,路過寶地,旅途勞頓,可否借寶地歇息片刻。”
“道長請便。”茅山派的大名如雷貫耳,三歲小童也聽過茅山道士伏魔的故事。
老道在田紫母親身旁坐下,伸出手逗了田紫兩下,“不知施主家是是否還有其他孩子,男孩有嗎?”
田紫不知老道有何企圖,但是實話實說了,“沒有別的孩子了,只有這一個女孩,世道太亂了,孩子多了也養不活。能把小田紫養大我們就心滿意足了。”
老道惋惜的說道,“這個小女孩天生異瞳,你仔細看的話會發現她眼睛瞳孔的周圍還有一個淡淡的黑圈,這眼的名堂可大了,喚作‘千輪眼’,擁有這雙眼睛的人可以俯視三界六道衆生,修習起術法來會事半功倍。小姑娘之所以會突然哭泣,是因爲他看到了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受到了驚嚇。我們段幹家的老祖宗就擁有一雙這樣的眼睛,可惜你的孩子是一個女孩,女孩陰氣重,容易受妖邪入侵,壽命還會受到影響,我的門派也不許收女弟子,要是男孩我肯定會收他爲徒弟的,前途不可限量。”
田紫的母親仔細的看小田紫的眼睛,在瞳孔的周圍果然有一個若有若無的黑圈。一下明白老道是個高人,一下子跪在老道的面前,“活神仙,您這麼有本事,您想辦法救救小田紫吧,我們就這一個孩子,她不能有事啊。”
“你快起來。”老道把田紫的母親扶了起來,“相遇就是緣分,我不會不管的。孩子目前的年齡太小,她還無法控制‘千輪眼’,我能暫時封住‘千輪眼’,等到她年齡大了,力量足夠強大了,也許會衝開封印,也許不會。就算封印消失了,她也不會有事了,妖邪不敢靠近她。”
“那謝謝道長了!”田紫的母親要給道長磕頭,被道長扶了起來。老道用手指在田紫的額頭上畫了些什麼,之後一點,夏臣看到一道金光進入了田紫的額頭。老道像是幹了一件很費體力的事,大口的喘着粗氣。田紫的母親摸了一下田紫的額頭,燒退了,體溫正常。老道站起來只走了幾步,就在視線之中消失了。
接下的更加無聊,夏臣想睡覺,怎麼也睡不着,即使田紫睡着了,他還醒着。他睜着眼睛看着田紫一點點的長大。在渡過了無數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夜晚之後,夏臣終於等到了一個不平凡的夜晚,田紫明天就要到護士學院上學了!但就是在這晚,夏臣睡着了,等他睡醒的時候,護士學院變成了一個他從未看到的樣子。
校園裡長滿了半人高的雜草,建築物上的窗戶沒有一個是完整的,雪白的牆壁被煙火薰成了黑色,門口的柱子上佈滿了彈孔,臺階上有黑紅色的液體,像是乾枯的血跡。貌似這裡剛遭到戰火的洗禮。與其說是學校,更像是一座鬼城。夏臣咒罵道。該死的,這一覺錯過了很多的精彩內容,希望洛邪沒有睡過去,他看到了在那個電閃雷鳴的夜晚,在學院的某一間房子裡,田紫、宣小彤、阿德、啞娘和兩個嬰孩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田紫漫無目的在學校裡走着,像是一具行屍走肉,她穿着一件骯髒不堪的護士服,散發着血腥味和屍臭,像是剛從地獄或者是死人堆裡爬出來。夏臣無法想象田紫經歷了什麼,戰爭的恐怖只有親身經歷了才知道。
從老建築裡傳出一個女人淒冷的慘叫聲,田紫停下了腳步,向老建築望去。夏臣能感覺到田紫的滿腔的怒火就要爆發了。老建築物裡持續的傳出女人的哀嚎聲,田紫走到門口,一個衣衫不整的女人從裡面跑了出來,臉上還帶着血痕,很明顯剛遭到毒打。女人腳下一滑,摔倒在田紫腳下。田紫沒有去扶她,三個日本兵從老建築裡衝了出來,看到田紫,淫笑着說道,“幺西,花姑娘的幹活。”
事情發展的很快,快到夏臣沒有看到發生了什麼,只是一眨眼的時間,三個日本兵死了,死的很慘,他們把手插進了對方的肚子裡,鮮血帶着體溫噴到了田紫的臉上,有一滴血就落在田紫的嘴邊,她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味道似乎不錯,她很喜歡。被救的女人對救他一命的田紫沒有絲毫感激,又是一聲高亢的尖叫,跑出了學院的大門。
田紫推開樓門,走進了老建築,在樓梯前停下了腳步。一動不動的盯着臺階。夏臣有點激動,臺階的秘密似乎就要被揭開了。不幸的事件再次發生了,夏臣的視線變的有些模糊,光線逐漸轉暗,最後被黑暗完全取代。夏臣破口大罵,真是見鬼了!
黑暗並沒有持續很長的時間,夏臣最後一個罵詞還沒出口,眼前出現了新的景象,還是在學院裡,只是不在樓梯前。而是在一間教室裡,夏臣環顧一週,這似乎是蘇幼卿的學生柳焉婷被害死的那間畫室。
田紫就站在下水道的出口上,她還穿着那件又髒又破的白色護士服,已經看不出絲毫的白色了,衣服的正面早已被鮮血浸透,幹了的血跡在上面結成了一層硬硬的殼,像是穿了一件盔甲,天知道她又殺了多少人。從她身上散發出的屍臭味更加的濃郁了,夏臣懷疑她已經是一個死人了,變成了傳說中殭屍一類的嗜血又恐怖的東西。
在田紫的面前有一個畫架,田紫在畫畫,夏臣看了一眼,他不得不承認田紫很有天賦,在她認識的人裡能和她相比的只有專業的美術教師蘇幼卿。田紫挪動了一下腳步,夏臣感到腳下有些粘,低頭一看,差點吐了出來,在田紫的腳下有一灘半乾的血跡,她光着腳踩在血跡上,沒有任何不適感,甚至還悠閒的哼着小曲。在牆角倒着五六個日本兵,夏臣望去時正好看到一隻肥大的蛆蟲從一個人的眼睛裡鑽了出來,他找到了地上血跡的主人。
突然一個蒼老的聲音滿含悲憤的說道,“想不到我段幹家竟然出了這樣的敗類,逆子,我一定要殺了他。”夏臣吃了一驚,在田紫的身後竟然有人,慢着,說話聲音有點耳熟,似乎是在哪裡聽過。
田紫背後的人又說道,“田姑娘,請你告之我那些人的下落,我不能再讓那個叫什麼‘女媧’的邪惡計劃再進行下去了。還有我的孫兒一家的下落,畢竟他們是我段幹家的血脈,他們什麼也不知道,只不過是被段幹飛光這個忤逆子給利用了。”
田紫不帶任何感情的說道,“你孫子段幹祥真我找到他的時候也死了,他媳婦被我救醒後就成了啞巴,在那一夜,也被人殺了。兩個孩子段幹炫邦已被開腦取出了血核,不知死活,段幹小晟還在他們的手中,在什麼地方我不知道。”
“段幹飛光這個畜牲,自己的家人也下的了手,我不該把家族的秘密告訴他,真該早點殺了他。”說的動情處,說話的人哭了起來。
田紫輕輕的放下畫筆,慢慢的轉過身去,用輕柔的語氣說道,“雲成子,教我瘴術吧,只有我練成了‘千瞳瘴’,我們就可以對付他們了,你有恩於我,我幫你殺了段幹飛光,搶回重孫子。”
夏臣終於看到身後人是誰了,就是出現在小田紫家門口,封住她‘千輪眼’的老道士,二十多年過去了,老道士沒有丁點的變化。夏臣從兩人之間的對話推測出老道士至少有一百歲了,看起來最多五十歲的樣子。難道修真一說真的存在?要不是老者傷心的哭的眼淚鼻涕齊出,有點損壞形象,夏臣真的會認爲老道士是一個神仙。
老道士毫無風度的用袖子在臉上一擦,鼻涕眼淚全擦在袖子上了,老道又抽了兩下才說道,“田姑娘,你可想好了,一旦開始修習瘴術,你就不能回頭了。你的人生可能就會發生重大的改變。千輪眼加上千眼瘴會發生什麼我也不知道,也無法預測。”
“呵呵……”田紫邪笑兩聲指着牆角的一堆爛肉說道,“我的人生已經發生了重大的改變,不是麼?我不信還能有比現在更糟糕的事情。”田紫搓着手指繼續說道,“我已經殺了很多很多的人了,我不介意再多殺幾個。”
“可是……”老道士把手伸進了懷裡,“可是你殺的都是該殺之人,千眼瘴畢竟是邪術,我勸你還是再想一下。”
田紫伸出了手,“不用想了,我已經決定了,給我吧。”
老道從懷中拿出一本殘破的古書遞給了田紫,“古卷有些殘破,又沒有瘴術師指導你修習,縱使田姑娘天生異瞳,還是兇險萬分,田姑娘多加小心。在姑娘修習瘴術的日子裡我會在房子外面擺一個陣法,讓外人不能打擾到你的修行。”
“謝謝了。”田紫轉過身去,背對着老道。老道嘆了口氣離開了。
許久,從田紫嘴裡冒出一句話來,“宣小彤,我不會讓你的計劃得逞的。”說完,翻開了古卷第一頁。夏臣瞪大了眼睛想看一下這失傳了近千年的瘴術究竟有何奇異之處,天不隨人願,黑暗再次襲來,夏臣再次陷入到黑暗之中,什麼也看不到了。他逐漸明白了,鄭語冰並不是在做夢,是田紫把她記憶中的某些片段通過瘴術或者是某種手段鑲入了鄭語冰的腦中,他只能看到田紫想讓你看到的東西。
想明白了就不着急了,夏臣一屁股坐在黑暗之中,思索着目前獲得的信息。‘女媧計劃’開始的時間比他預計的早了六十多年,似乎還與段幹家的某些家族隱瞞有關。相傳段幹姓氏起源於老子李耳之孫李宗,老子李耳又被認爲是道教的創始人。道教,源於戰國時期楚國,相傳老子李耳活了160多歲,而後成仙,從宋代開始被尊爲“太上老君”,其所著《道德經》被公認爲道教的思想之源。在之後數千年的歷史演變中,道教對中華文化的影響可謂深遠,雖說在佛教引進之後,佛教幾乎主宰了中國的宗教發展,但是道教卻始終在民間佔有着不可撼動的位置。大多民間驅邪、鎮鬼的儀式或方式方法,大多是從道教理論演化而來的,在中國幾千年的歷史進程中,佛教的角色,大多是以祈福、祭祀爲主,而那些奮鬥在驅魔鎮邪第一線的,卻大多是道教的傳人。老道士又姓段幹,段幹家的秘聞會不會與道教有關?
無情的現實沒有留給夏臣太多的時間去思考問題,黑暗之中出現一道耀眼的白光,他的眼前又出現了畫面。畫面很模糊,夏臣瞪大了眼睛也看不清楚身邊的景物,他置身於一個灰濛濛的世界,田紫吸了一口氣,夏臣聞到了血腥味,他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過了一會兒,她聽到了田紫痛苦的呻吟聲,她似乎是受傷了,傷的還不輕。
過了一會兒,田紫掙扎着直起了身體,靠着牆坐了起來。視線清晰了很多,夏臣看清楚了,田紫道在老建築的臺階上,臺階已經被鮮血染成了紅色。
從樓梯的上方傳來一個欣喜的聲音,“田姑娘你還活着!”
田紫擡頭看去,老道士倒在樓梯上,面色蒼白,他的下半身血肉模糊,臺階上的血多半是他流的。他手裡還緊握着半截寶劍。在他的身邊有幾隻青白色的蟲子,被斬成了兩段,長約十釐米,看起來像是大毛毛蟲。但絕對不是普通的毛毛蟲,因爲夏臣只看了一眼,就對着蟲子產生了莫名的恐懼,彷彿那是比雄獅猛虎還可怕的東西。
老道呵呵一笑,噴出了一大口鮮血,胸前雪白的鬍子都被染成了紅色。老道快樂的說道,“我們終於把那個畜牲殺死了,想不到幾年的時間他變的如此厲害,幸虧‘女媧計劃’還沒完成,田紫姑娘謝謝你,你爲我們段幹家除掉了一大禍害。我孫兒祥真一家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夏臣這纔看到在樓梯下還躺着一具男屍,大概五十多歲,胸前插着半截斷劍,左半邊的身體着,佈滿了葡萄大小的疙瘩,讓人覺的噁心。可着疙瘩有點怪,表面泛着黑色。夏臣再仔細一瞧,腦袋嗡的一下就大了,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在噴着冷汗,那根本就不是疙瘩,是一隻隻眼睛!提到段幹祥真的妻子,老道的臉不自然的抽搐了兩下,其中似乎另有隱情。
田紫掙扎着向老道爬去,從身上的衣服撕下一塊布條,要給老道包紮傷口。老道笑着搖搖頭,拒絕了田紫的好意。“田姑娘,我的傷勢我清楚,縱使扁鵲華佗親至,老道也沒有活下去的可能,田姑娘還是處理一下自己的傷勢吧,你傷的也不輕。”田紫像是沒有聽到老道的話,繼續幫他包紮傷口。
老道士流下一行熱淚,因爲嚴重失血,他的雙脣發白,顫抖了兩下說道,“田姑娘,你真是一個好姑娘,老道悔當初沒有收你爲徒,一念之差釀成了今天的慘劇。我不該重男輕女,你比男人強的不是一點半點。我段幹家就要斷香火了,九泉之下,我沒臉面對我段幹家的列祖列宗。”
田紫一邊爲老道包紮一邊說道,“段幹家斷不了香火,段幹小晟不是還活着麼,雖然他現在還在宣小彤那個賤人手中,我向您保證,我一定會找到小晟,把他養育成人,教育他成爲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延續你們段幹家的香火。”
聽了田紫的話,老道欣慰的笑了,他已經感覺到死神正在一步步的靠近他,仍不忘囑咐道,“田姑娘,‘千瞳瘴’始終是邪術,你還是少用爲妙,還有這下面的秘密……”老道氣若游絲,已經說不下去了。
田紫抽泣了兩聲,“我會聽你的話,儘量少用‘千眼瘴’,還有下面的秘密,我會用我的一生來守護它。除了死人,沒有人可以靠近它。”
“田……姑娘……我……好想……好想……有……一個……你……這樣的……徒兒,一生……無憾矣!”老道迴光返照,他心中還有一個願望沒有實現,咽不下最後一口氣。
淚水模糊了田紫的雙眼,她和老道雖然沒有師徒之名,但有師徒之實,在她修習瘴術的過程中老道幫了她很多,她早已把老道當成了他的親人。“您雖然沒有教我,但我修習瘴術的古卷是您給的,您就是我的師父。師父在上,受弟子一拜。”
“好……好……徒兒……”老道含笑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嗚嗚嗚嗚……田紫哭出聲來,在近幾年的時間裡,她身邊的親人一個個的離開了她,她最好的朋友背叛了她,她覺得活着一點意思也沒有了,要不是答應了老道的事一定要完成,她會隨老道一起去。夏臣聽了田紫的哭聲覺的很難過,他的經歷和田紫多麼的相似,相比而言,田紫還稍好一點,至少她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還和他們生活了近二十年的時間。夏臣是在孤兒院長大的,他不知道父母是誰,甚至連姓什麼也不知道。他一出生才幾個月大就被扔在了孤兒院門口。
田紫哭了很長的時間,直到再也哭不出眼淚才停下。她艱難的站了起來,抱起老道的屍首從樓梯上走了下去。老道的血已經流乾了,從她身上的傷口涌出的鮮血又把樓梯染了一遍。老道本就不重,半截屍身更是沒有什麼重量,田紫依然抱着很吃力,她將老道抱到門口之後再也走不動了。簡單的包紮了一下自己的傷口之後,她從附近找來很多幹枯的樹枝,把老道火葬了。
在熊熊烈火之中,老道的屍體散發出奇異的香味,田紫站在火堆邊,灼熱的火焰烤的她的臉有點疼,但是她一步也不後退。
身後傳來急速奔跑的腳步聲,田紫還沒來得及轉身頭上就重重的捱了一下,身體向前倒在火堆旁,眼角的餘光掃去,一個和她年齡差不多的漂亮女孩站在火堆旁,手裡拿着一根木棒,臉上帶着得意的笑容,在她的身後還站着一個可愛的小男孩,從田紫牙縫蹦出三個字,“宣、小、彤!”
宣小彤邪笑道,“老朋友,很高興你還記得我。不過你剛纔殺了我的合作伙伴,這讓我很憤怒,帝國需要像段幹飛光這樣的戰士。念在你我相識一場,我這次不殺你,只要你告訴我臭老頭的秘密。”
田紫的回答很簡單,“休、想!”
“和我想的一樣。”宣小彤揮動手上的木棒,照着田紫的腦袋又來了一下,田紫暈了過去。夏臣又重歸黑暗之中,他對宣小彤的身份有了新的看法,在這個年代,所有黃皮膚黑眼睛的黃種人之中一種人會用這種臭屁的語氣宣稱自己的國家爲帝國——日本人!她潛伏在護士學院這麼長時間爲了是什麼?
沒過很長時間,田紫就從昏迷之中甦醒過來,但是眼前依舊是一片黑暗,夏臣同樣什麼也看不到,有什麼東西罩住了田紫的眼睛。她的身體也被束縛住了,連動一下手指頭都不可能。還好,還能聽到聲音。
“老朋友,想不到你這麼快就醒過來了,我爲你準備的東西還差一點點就好了。”是宣小彤,這個聲音聽過一次就不會忘記。
田紫聽到身邊有三四個人的腳步聲,還有金屬器械碰撞聲。“我在什麼地方?”
“在護士學院的某個房間裡,聽我一個善意的建議,你還是早點把段幹家的秘密說出來吧,早晚都要說的。雖然你修習了瘴術又天生異瞳,我們依然有辦法讓你開口。”
“你是日本人?”田紫很聰明,她很快就想到了這一點。
“事已至此,我不妨告訴你,我是光榮的大日本帝國情報社的一員,我的真名叫做宣彤結衣,我的家族潛伏在中國已經三十多年了,爲帝國立功無數,取得了很多重要的情報,但是我們最想知道的是段幹家的秘密,在接觸到段幹飛光之後,帝國批准了‘女媧計劃’,卻被你破壞掉了,帝部對此很惱火,段幹飛光已經死了,你要爲此負責。你的瘴術秘籍現在在我的手中,我會把它交給軍部,瘴術在帝國肯定會被髮揚光大。如果你肯告訴我段幹家的秘密,我饒過你,還讓你有機會加入帝國,成爲帝國光榮的一員。”
“白日做夢!”田紫噴了一口血水,不知噴到宣小彤了沒有。夏臣都想衝出來揍這個女人一頓。
“呵呵……”一聲輕響,宣小彤拿起了什麼,“我很自豪的告訴你,帝國在這些年在精神方面的研究有了重大突破,領先於所有國家,稍微有一點可惜,帝國從未對外宣佈過。我手中的注射器裡的綠色液體只要注射進你的體內,二十四小時就會遭成神經混亂,通俗點說你會成爲一個瘋子。在那之前,你會把你心裡所有的秘密都會告訴我。我很不情願這樣做,你不要逼我。”
“小晟怎麼樣?他還好嗎?”
“我覺的你還是關心一下你自己的處境。小晟是一筆寶貴的財富,帝國會好好的利用他的,把他培養成帝國最忠心最恐怖的戰士。宣彤家會因此被載入帝國史冊,有可能受到天皇的接見。一想到這我就激動,大日本帝國萬歲!”
田紫堅定的說道,“我不會讓你的計劃成功的。”
“真是一個固執的小姑娘,請原諒我不得不這麼做。”田紫因痛發出一聲低呼,什麼東西被注射進的她的體內。在黑暗中夏臣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腦袋生疼,像是有什麼東西生生的鑽進了夏臣的腦袋。田紫發出一陣痛苦的呻吟聲。
“小姑娘,快點告訴我,段幹家究竟還有什麼秘密?”
“……休……想……!”
宣小彤喊道,“加大劑量。現在我再問你一遍,段幹家還有什麼秘密?”
“……李……李……下……面……”
“李什麼?”聽腳步聲,宣小彤靠近了。
夏臣突然能看到了,就是位置有點奇怪,像是在左手上。宣小彤大叫一聲不好,轉身逃了出去。房間裡剩下的三個就有點慘了,一道金光之後,噗噗幾聲,房間裡三個男人的眼球像是被捏爆的葡萄,鮮血噴的到處都是。一個男人像一具木偶走了過來,解開了身上的束縛。田紫坐了起來,宣小彤跑的沒了影蹤,她對三個快死的男人說道,“蠢貨,千瞳瘴並不一定要通過眼睛施展,身體的任何部位都能做到,只不過稍費點時間而已。”
還沒走出房間,打入體內的藥物發作了,田紫疼的在地上打滾,連帶着夏臣也覺的頭疼。疼痛在不斷的加劇,夏臣疼的暈了過去。
等夏臣再次醒過來的時候,事情又發生了變化。老建築還是老建築,變的是田紫,夏臣都不敢肯定這個女人是田紫。她在老建築後面的土地種莊稼,一邊哼着歡快的曲調一邊種地,閒着的時候還會畫畫,每張畫都色彩鮮明,另人愉悅。雖然住在陰森的老建築裡,她一點也不敢到害怕。
田紫,或者說有可能是田紫的女人就這麼平淡但是快樂的過着,直到有一天,三個看起來像是無家可歸的流浪漢闖進了學院。
這是冬天的一個傍晚,前一天下了一整日的大雪,整個世界被裹上了一層白色。田紫在學校門口遇到了三個快凍僵的流浪漢。不管他們的話,在今夜他們就會凍死。
田紫小心的走了過去,小聲說道,“你們跟我來吧,我的房間裡很暖和,還有點吃的。”
其中一個流浪漢感激的說道,“姑娘,謝謝你了,你真是一個好人。”在田紫轉身的瞬間,三個流浪漢快速的交換了一個眼色。田紫沒有注意,夏臣卻看到了。
田紫把三個流浪漢引進了老建築,給他們生了一堆火,烤了幾個地瓜給他們充飢,三個流浪漢感動的眼淚都流出來了。
天黑之後,三個流浪漢把一個烤好的紅薯放到了田紫的面前,“好心的姑娘,你還沒吃飯吧,這是我們爲你烤的,還熱着呢。”
“謝謝你們。”田紫也沒多想,扒掉紅薯皮嚐了一口,烤的很不錯。紅薯還沒吃完,田紫就察覺出不對了,身體突然變的很無力,連手都擡不起來了。三個流浪漢站到她的身邊,目光中透着淫蕩。
“你們要幹什麼?”田紫被嚇壞了,這一點也不像之前殺人不眨眼的田紫。
“漫漫長夜寂寞難耐,小姑娘我們陪你排解一下寂寞。”其中一個流浪漢開始動手解田紫的衣服。
“不要啊,求你們放過我。”田紫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只能苦苦哀求。
三個流浪漢不僅沒有停下來,田紫的哀求反而極其了他們變態的。“你們這羣混蛋,快點放開他。”夏臣揮舞着雙拳,想要阻止這一切的發生,但是徒勞的,他誰也打不到。
異變突生,田紫的氣質突然變了,夏臣感覺到以前的田紫回來了。一道金光之後,三個流浪漢不動了,他們瞪大了眼睛,面目猙獰,他們被嚇死了。夏臣沒弄明白髮生了什麼,他又重歸於黑暗之中。
長久的黑暗,夏臣再也沒有看到新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