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年三十,珍稀苗圃場下午放假,原本外省的工人早就回去了,留在這裡的也就是幾個不回家的或者是本市的。
吃過午飯後,本市的人也回家去了,另外有親戚朋友的也都去親戚朋友那裡,今天老闆特別好,用他的別克小車把大家送到山下的省道公交車站臺去坐公交車。
子心沒有地方可去,於是問老闆娘要了點麪粉和肉,說自己要包點餃子,老闆娘是溫州人,他們過年也吃餃子,就說等晚上讓子心跟他們一起吃就可以了,反正這場地裡除了老闆娘的近親也就子心一個人了。
子心搖搖頭,說要自己動手包,反正食堂的大廚房現在是空着的,她可以到食堂後的大廚房裡去煮。
老闆娘一再勸說她跟他們一起過年,可子心堅決不同意,老闆娘拗不過她,於是給了她一些麪粉,豬肉,雞鴨魚牛肉什麼的也都給了她一些,還說她這小姑娘太倔了。
子心默不作聲,老闆娘給的東西不少,她拿到食堂的大廚房裡來煮。
其實北川過年是不時興吃餃子的,四川人過年講究的是吃年飯,而四川那年飯講究大了去了,什麼香碗扣肉甜鹹燒白糖肉紅燒肉八大塊九大碗的,然後是麻辣香腸臘肉醬肉涼菜系列,以前每年過年,即使在濱海,母親都會按照這個規矩做齊。
然而,現在的條件有限,而且中國北方人留下年三十吃餃子習俗,子心就想,她也學一回北方人,今天年三十,也給母親包一頓餃子吧。
北方人的餃子她不是很會包,好像是把麪皮擀成一個圓形的,然後放上肉菜餡合起來捏上就好了。
她包的餃子其實應該叫抄手,也就是四川人包的龍抄手,這個麪皮是四方形的,把肉菜餡放在麪皮的中間,對摺一下,然後再對摺,這樣就可以了。
老闆娘的表妹是江蘇人,跑到廚房裡來看她包餃子,看見她這樣的包法叫了起來,說原來四川人也和我們一樣用四方面皮包餃子啊?
這是,子心才知道,原來她這也叫餃子,當然,麪皮裡包肉菜餡的,不管捏了個什麼形狀,其實都可以統稱餃子。
子心是吃了午飯就開始動手做的,所以下午四點多,她就把餃子包好,還做了個辣子雞,用魔芋燒了鴨子,煮了酸菜魚,然後用自己買來的疊層飯盒分別裝好,趁人不注意,悄悄的走了。
今天不是探監的日子,不過因爲今天的日子特殊,所以監獄裡的工作人員也特別的通情達理,見子心提了這滿滿一盒子年飯來,也還是答應幫她送進去。
子心原本想要見一下母親的,工作人員說聯繫不到領導,因爲都放假了,所以沒有辦法幫她申請特批,不過年飯可以幫她送進去,讓她過兩天來拿飯盒就可以了。
子心咬了下嘴脣,只能點點頭,然後把這疊層的飯盒遞給工作人員,再掏出便條本來,寫下:祝媽媽新年快樂!落款,您的女兒,子心!
撕下來,貼在飯盒上,工作人員點點頭,提着這個疊層飯盒進去了,子心站了片刻,知道要見媽媽無望,於是轉身離去。
下午五點鐘的樣子,她不知道去哪裡,老闆娘給的食材還有很多,都放在大廚房的冰箱裡在。
只不過,她就一個人,不知道去哪裡,大家都在過年,都在團聚,唯有她,沒有家,沒有親人,唯一的親人是媽媽,現在牢房裡。
漫步走回珍稀苗圃場地,她心裡唸叨着,每年過年,媽媽都會給外公外婆寄很多東西回去,有時還會親自回去看他們。
而今年,媽媽沒有辦法做這些了,她今年因爲忙父親的事情也沒有顧得給外公外婆寄禮物回去,於是就想着,等下找老闆娘借一下電話,她得給外公外婆打一個電話才行。
剛走回珍稀苗圃場地,遠遠的就看見一輛車,帕沙特,不,不是帕沙特,是大衆輝騰,她心裡疑惑了一下,這車有些面熟。
果然面熟,她還沒有走到車邊,駕駛室的車門已經被推開了,一步跨下來的居然是陸振東,他戴了副墨鏡,正用手取下來,然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子心覺得奇怪,他昨天不是纔來買了兩盆蝴蝶蘭和兩顆鐵樹嗎?今兒個大年三十,而且馬上就是晚上了,他還來買花?
昨晚他開車送她回來,到珍稀苗圃場地都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了,子心下車的時候,還聽他在嘀咕,說早知道就不要她送了,真麻煩,回去要睡到明天中午了。
“小秦,”陸振東先開口叫她:“就你一個人啦?”
“嗯,放假了,同事們回家的回家,去親戚朋友的去親戚朋友,”子心很自然的回答,然後禮貌而有疏離的看着他:“陸先生,你今天要買什麼花或者樹?我幫拿吧。”
“昨天才買了花和樹,今天還買什麼?”陸振東搓了一下手,“我也和你一樣,剛來這鬼地方,沒有朋友,今晚得一個人過年,昨晚我聽你說也沒有朋友,所以,我想來想去,我們倆在這地兒都沒有朋友,要不,咱們倆湊合着過一個年?”
“行啊,只要你不嫌棄這山上的風大,不嫌棄這地方除了山就是花草樹木,無所謂,反正我一個人也是煮飯吃,你要來,添一雙筷子唄。”子心無所謂的聳聳肩膀,那溫州老闆娘給的食材很多的,她恐怕幾天都吃不完。
“好,那走吧,今晚你請我吃飯。”陸振東倒也爽快,關上車門,然後示意子心帶路。
子心這一下倒是真的楞住了,把陸振東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你,真的不是來買花草樹木的?”
“我剛纔不都說了嗎?我找你一起過年的。”陸振東笑起來,露出兩排大白牙,“小秦,走吧,我不嫌棄,你難道要反悔,又不想請我吃年飯了?”
“……”子心無語了,其實那些食材也不是她的,算了吧,這人發神經不正常,這麼晚了不回家,開一輛輝騰跑這山上來找她要飯吃。
於是子心對他說:“陸振東,我是天下的窮光蛋,我窮得什麼都沒有,就連過年的這頓飯的食材,也都是老闆娘送給我的,你怎麼好意思來剝削我?”
“資本家從來都是剝削工人階級,不剝削你,我剝削誰?”陸振東這話說得跟豪言壯語似的,一點兒羞愧心都沒有。
“……”子心這一下是徹底的無語了,然後轉身朝食堂後面的大廚房走去,陸振東這臉皮真不是一般的厚,居然就真的跟着來了。
大廚房平時要做二十幾個工人的飯菜,所以鍋都是大鍋,子心取下牆壁上掛着的大圍裙給繫上,然後從冰箱裡把食材拿出來。
“你會包餃子不?”陸振東站在一邊看着她洗菜,一邊很自然的問。
“我會包龍抄手,”子心專心的洗菜,並沒有擡頭看他。
“那就是餃子,”陸振東一口下了定論,然後說了句:“這樣吧,你做菜,我來包餃子,我們分工合作,很快就能吃上這頓年飯了。”
“你還會包餃子?”這下輪到子心意外了。
陸振東這人絕對是有錢人的主兒,開一輛德國進口的輝騰到處亂跑的人,想必就是一富豪家的紈絝公子,還會房的事情?
“小看我了吧?”陸振東真的把麪粉放一大盆裡,然後燒了點溫水開始揉麪,一邊揉一邊說:“告訴你啊,我在甘肅當兵那會兒,年三十全體官兵包餃子,這個領導是要下來巡查的,哪個當兵的敢站着等吃啊?除非是站崗的。”
子心聽他這麼一說,倒是明白了,都說現在當兵的人其實比農村裡長大的小夥子還能幹,餵豬種菜是一把手,那包餃子肯定就不在話下了。
陸振東包餃子的方法是正宗的北方人包餃子,他的手也快,餃子皮擀得中間厚四周薄,圓圓的一張一張的,像一個一個的小碟子一樣,錯亂的疊放在一起,非常的漂亮。
倆人第一次合作,倒是非常的默契,等陸振東的餃子包好,子心的三菜一湯也就做好了,陸振東幫忙把這三菜一湯端到餐桌上,然後讓子心給大鍋裡燒開水,他又跑出去了。
子心的開水還沒有燒好,他已經回來了,手裡拿着一瓶紅酒和幾代小吃,然後都放在餐桌上,招呼子心過來一起喝酒了。
“我不會喝酒,”子心見陸振東拿了兩個杯子,即刻把一個杯子拿開,然後淡淡的說:“我喝白開水陪你吧。”
“一口,就一口,意思一下,”陸振東把酒杯又拿過來,子心還要阻攔,他已經強行按住了,看着她說:“小秦,我們倆都在這地兒沒有朋友,這大過年的,湊一塊兒過過年,就喝一點點,碰一下杯,算是交朋友了。”
子心淡漠的笑了一下,“你是有錢的公子哥兒,我是窮得身無分文的打工者,這世界上沒有有錢的混蛋,只有沒有錢的窮光蛋,我們交的是哪門子的朋友?”
“看看,你這人說的,”陸振東明顯的不樂意聽她這話,在她的酒杯裡給她倒了小半杯酒遞給她,然後語氣真誠的說:“就憑昨晚,昨晚我的車沒油了,你徒步幾公里去幫我買油,我就覺得你這人特實誠,是個值得交的朋友,我陸振東交朋友從來不問對方是否有錢是什麼身份,重要的是,要大家合得來,合得來比什麼都重要。”
子心接過他這半杯酒,既然他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要再不喝,那也真是顯得太矯情了,於是點點頭說:“那好吧,我們趕緊喝了這杯酒吃菜吧,你吃了也趕緊開車下山去,這山上晚上風太大。”
陸振東不接話,然後倆人像多年的朋友一樣碰杯喝了這杯酒,再一起吃子心做的菜,因爲大廚房的調料有限,不過子心做出來的這幾個菜也還是不鹹不淡,口味還拿捏得可以。
陸振東是北方人,不愛吃辣菜,子心就沒有放辣椒,而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天沒有吃飯了還是故意給她面子,反正三菜一湯,子心沒有吃多少,差不多都被他給吃光了。
吃完餃子,子心就開始趕人了:“陸先生,你趕緊開車下山去,時間不早了,我要去宿舍休息了,這風大,我覺得冷。”
“你們老家吃了年飯就睡覺啊?沒有別的娛樂活動啊?”陸振東明顯的沒有要走的意思。
“看春晚哦,”子心打了個哈欠,昨晚幫他送花回來得就晚,今天上午還上了半天班,現在她有些困了,想要去睡覺了。
“那我陪你看春晚。”陸振東終於找到一個留下來的藉口,然後又趕緊補充着:“其實,春晚這個節目,一個人看它就沒意思,至少要兩個人以上,要不看着會打瞌睡的。”
“陸先生,陸公子,陸大爺,”子心連着稱呼了他三次,然後搖搖頭說:“擺脫,這裡放假,我們食堂的電視機都搬到倉庫去了,現在只有老闆老闆娘那裡纔有電視劇,你怎麼陪我看春晚啊?”
“我車上有筆記本啊。”陸振東一聽這話樂了,然後又說:“以後別給我按那麼多的外號了,直接叫陸振東就好了,叫振東也可以,叫東子也行。”
子心白了他一眼,冷冷的說:“忘記告訴你了,這山上信號差,移動網絡根本就收不到,你那筆記本,還是不要拿出來了。”
“那,我開車帶你去看煙花?”陸振東即刻改了口,沒等子心開口拒絕,又說了句:“放心好了,濱海的煙花都在海邊沙灘上放的,我們就開車去那裡,然後看了煙花,我再開車送你回來。”
“你這樣跑來跑去是何苦呢?”子心被他徹底的打敗了。
“小秦啊,我這不是沒有朋友嗎?苦巴巴的開車來山上找你這個唯一的朋友,你看你一點朋友的道義都不講,這大年三十的,請你這個朋友陪我去看煙花都還推三阻四的,你剛纔請我吃年飯,你看我多爽快?”
“……”子心聽了他的話,心裡腹排着,我哪裡是要請你吃年飯,明明是你自己死賴在這裡不走,非要人家請的。
算了算了,如果不答應陪他去看煙花,估計他是不會走的。
想到這裡,子心輕嘆了一聲,然後說了句:“你等我一下,我去換身衣服就下來。”
---胡楊篇---
大年三十,龍園的工人也都放假了。
年三十吃年夜飯,因爲方鳳儀不想做飯,龍天嬌不會做飯,龍天敖提不起興趣做飯,於是這頓年夜飯,他們是去外邊的餐廳吃的。
很多酒店年三十都做年夜飯,所以中國的各種習俗也都可以兼顧,龍家是南方人,倒是不怎麼熱衷吃餃子什麼的,他們熱衷的是吃大盆菜。
龍天嬌長年在國外,對於大盆菜沒什麼興趣,所以吃了兩口就說不好吃,又說乳豬皮太油膩了,荔枝木的燒鵝太肥了,乳鴿的湯裡面還有油花……
方鳳儀聽她一頓飯這麼挑剔,直接冷冷的說了句:“美國好,你就呆在美國不回來啊?我又沒有叫你回來?”
龍天嬌一聽這話,即刻低頭不啃聲了,方鳳儀是沒有叫她回來,她自己要求回來的,她回來,主要是自己的父親死了,她怕在國外沒有錢寄過來就麻煩了,另外一個就是顏辰軒回國了,她是回來追顏辰軒的。
龍天敖倒是悶不吭聲,反正他是西餐中餐都能吃,再說他知道自己母親的脾性,她喜歡的,他一般不去挑毛病,好吃多吃一點不好吃就少吃或者不吃。
一餐年飯,因爲今年龍遠程去世,龍天敖離婚的事情,弄得一家人都不怎麼有心情,所以才一個小時不到就匆匆結束了。
龍天敖親自開的車送自己的母親和妹妹回的龍園,昨晚因爲提了個江雪雁做的蛋糕把方鳳儀給惹火了,所以他的手機昨晚睡覺前就關機了,他可不想在這大年三十天還和自己的母親鬧翻臉。
回到龍園,龍天嬌嚷着要去看煙火,龍天敖沒有理她,讓她要去自己開車去,說他沒有那個興趣和愛好。
龍天嬌不怕死的說了句:“哥,雪雁打電話給我,說她今晚會在海邊看放煙花。”
龍天敖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然後一句話都沒有說,轉身朝自己的御龍園走去。
他的手機關機了,雪雁找不到他,居然打電話給天嬌,可是,他不想去看煙花,也不想去見她。
走進御龍苑的三樓,剛走進自己的房間,電話鈴聲大作,他不用去看來電顯示,都知道是江雪雁打來的,應該是天嬌把電話號碼告訴她的,想必,她已經到了海邊的沙灘了吧?
他直接無視電話鈴聲,來到衣帽間想要找睡袍去浴室洗澡,洗澡後打算躺在*上隨便看一下春晚,然後就早點睡覺。
只是,那鈴聲大有你不接聽我就會一直響下去的架勢,他找了睡袍都扔在了沙發讓,轉身迅速的走出門去,砰的一聲把門給關上,直接把那鈴聲也關在了房間裡面。
大年三十晚上,他不知道要去那裡,在美國的那四年,其實沒有過過春節,因爲那邊都跟着美國人一起過聖誕節了。
記得在國內過的最後一個年三十,是在五年前,那一次,不是在濱海過的,而是在——北川。
那一年冬天,寒假了,子心要回北川老家去陪外公外婆過年,理由是她已經三年沒有回去過了,他怎麼留她也留不住。
可是,他很想和她一起過這個春節過這個年,因爲過了年他就要去美國了,然後一去就是四年,他和她要分開四年。
可是,秦子心那個狠心的丫頭,就是不能體諒他在分別前想要和她在一起的這種心情,非要回去陪外公外婆。
他親自送她去的機場,然後看着她過了安檢口,揹着個小小的行李包,拖着個大箱子,然後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他是在機場看見那升起的銀色的飛機開始惆悵的,那年他已經滿了20歲了,可子心才滿了17歲,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小他三歲的緣故,她總是沒有那種離別的愁緒。
他看見那架銀色的飛機很快的飛入雲霄,然後就什麼都看不見了,就在那一霎拉,他做了個決定,這個年一定要和她一起過。
於是,他飛車回到龍園,迅速的收拾自己的東西,把母親方鳳儀嚇了一大跳,直接問他怎麼了,這過幾天就過年了,你收拾行李去哪裡?
“北川!”他回答得非常的乾脆。
“北川?爲什麼?”方鳳儀不解。
“因爲子心回北川過年去了,”他快速的收拾自己的行李,頭都沒有擡的回答。
方鳳儀聽了他的話哭笑不得,然後勸說他:“子心回家過年來回也最多就是十天的樣子,你們訂婚的日子定在你出國前的一天,子心她就算回來得遲,她也會趕回來和訂婚的啊?”
他沒有聽母親的話,堅持要去北川,方鳳儀拿他沒有辦法,也許只有他這麼一個兒子的緣故,那時母親其實也是很*他的。
他是先飛的成都,然後轉了三次車纔到了北川,幸虧他記得她家北川的地址,那也是因爲他經常陪她去郵局給外公外婆寄東西的緣故,所以記熟了。
到了北川,那地方果然是冷,大年三十那天,全家人在家裡做年飯,哪裡也沒有去。
他第一次知道四川人的年飯很豐盛,外公外婆都是做菜的好手,子心從小跟在他們身邊,也是做菜的好手。
忙了一個下午,晚上餐桌上擺滿了美味佳餚,香碗扣肉燒白東坡肉什麼的九大碗,然後香腸酥肉滑肉臘肉醬肉外加各種小炒。
他和子心吃得把肚子都給撐圓了,太好吃了,他原本是不吃辣的,可是那天晚上,他吃了很多的麻辣香腸,還有那麼多的麻辣菜。
吃飽喝足之後,他問子心是不是就該看春晚了,子心搖搖頭,然後神秘的告訴他,“我們這裡三十晚上還有個樂趣。”
“什麼樂趣?”他看她那神神秘秘的樣子,趕緊追問了一句。
“偷青?”子心吐了一下舌頭,然後帶着他朝院子裡走去。
“偷親?”龍天敖沒有弄明白字眼,然後戲謔的看着她說:“你是不是讓我偷偷的親你啊?”
“哎,我說的偷青,就是去做小偷的意思,”子心趕緊給他解釋着:“我們這裡大年三十晚上,尤其是農村人,都喜歡去偷一點別人地裡的青菜豌豆尖什麼的,然後明天中午用來煮湯飯吃,說這樣一年都會過得很輕鬆。”
龍天敖這才明白了這‘偷青’的含義,於是越發的來興趣了,拉着她的手趕緊對她說:“那好,今晚我跟你一起去做小偷,我們多偷點回來,這幾天免得買菜。”
“哈哈哈。”一句話,把子心逗得哈哈哈的笑了起來,然後一邊帶着他朝大街外邊的田地裡走去一邊說:“我們這個‘偷青’只是一個習俗,每家每戶今晚都去別人家偷一點,所以,不能多偷,就偷那麼一點點,意思一下。”
龍天敖覺得,意思一下也好,他長這麼大,就從來沒有玩過這麼刺激的遊戲,沒有想到這地兒人這麼好玩,連做小偷都有光明正大的一天。
子心的外公外婆是住在鎮上的,不過鎮很小,所以500米外就有青菜可以偷了,子心說這裡容易被人發現,要找個隱蔽的地方。
龍天敖不解,在昏暗的夜色裡望着她:“反正是正大光明的‘偷’,就是發現又有什麼呢?”
子心笑着對他說:“雖然說今晚大家都在偷,可是,總歸來說是偷啊,如果當着人家的面去拔人家的青菜,那不就成了拿了?偷的意思,就是不能被人發現。”
於是,那晚他們走了大約一公里之外的一個小山坡上,子心熟門熟路,摸黑找到一片青菜,然後興奮淡淡告訴他:“天敖,我找到一大片豌豆苗,我們趕緊摘吧,一人摘一把就回去了。”
“在哪裡啊?”鄉下沒有燈光,天空也沒有月亮,只有幾顆星星掛在浩瀚的天際,他看不清她的臉,於是摸黑着問。
“這裡這裡。”子心一邊摘豌豆尖一邊仰起頭來對他說。
他的臉順着聲音而去,然後,他的脣就碰到了那兩片柔軟上,她剛要撤離,他卻伸手摟住了她的身子,然後狠狠的吻了下去。
*!偷親!
他是兩樣都不誤,青菜也偷了,女朋友也偷偷的親了。
那一個吻,被夜色淹沒着,彼此誰也看不清誰,卻比任何一個時刻都更加的投入,以至於,到最後,子心都快要窒息了他才意猶未盡的放開她。
“偷親的感覺真好。”他一邊用手大力的去摘豌豆苗,一邊發表感嘆,卻被子心用手在他頭上給敲了一下。
‘偷青’回去後,外公外婆看見他偷回去的豌豆苗,都笑彎了腰,因爲豌豆苗已經長那麼高了,都在開花了,其實只要摘最頂端的一點嫩尖尖就可以了,偏他把整棵整棵的都給拔回去了。
龍天敖深深的吸了一口煙,那夜不僅和她一起去偷了青,然後零點還放了煙花,那夜的煙花是那麼的燦爛,就在她外公外婆的院子裡放的,他們那地兒沒有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的。
他把車停在路邊,不遠處,有一片菜地,不知道是誰種在哪裡的,也許是外地來的菜農,這片空的現在還沒有搞建築呢。
他推開車門,把菸頭扔地上用腳踩滅了,然後躡手躡腳的朝菜地走去,今晚,他一定要偷點青菜回去才行。
也許是大年三十菜農都窩在棚子裡看春晚的緣故,不遠處的棚子裡傳來樂哈哈的笑聲,一家人團聚的喜悅渲染得300米外都能聽見。
他蹲下身來,在菜地邊摘了幾棵青菜,沒有豌豆苗,不過是菜心,菜心也好,略勝於無。
這樣想着,他抓住這把青菜,然後慢慢的朝自己的車邊走去。
帶上這把偷來的菜心,他又開車在街頭晃盪,其實晚上的街頭人很少,他居然不知道該去哪裡。
終於晃盪累了,把車停下來,他才發現自己居然來到了東部海岸的花園,這個地方,他五年前離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