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下子緊張,杜湄蘭走了過來,嘴上是跟谷專家解釋,但卻邊解釋邊把他人帶出了病房。
谷專家皇帝不急太監急,這屋子裡的有一個算一個,不是頂尖成功人士,就是大企業家,可怎麼在生死大事上這麼不理智???
蘇存義欲言又止了好幾次,最終怕自己被女兒煩氣,還是沒能開口。
他走的時候也帶走了張桂花。
而裴慶申臨走前,沒好氣地瞪了他孫子一眼。
他還是堅信像小己這麼懂事的孩子,不可能沒有任何原因的突然這樣。
絕對是他這個混蛋孫子做了什麼。
裴淮沒解釋。
裴慶申直接拿柺杖在他腿上打了一下。
那一下力道可不輕,“砰”的一聲,但看得宮姨都心疼了。
蘇己也看了過去。
但裴淮仍然不解釋,臉上也沒有沒有任何表情變化。
“打完了麼?”他漠然地說,“打完了就讓司機送您回去。”
裴慶申氣得咬牙切齒,“行,你個臭小子骨頭夠硬!”
等所有人全都離開,宮姨和吳媽上來回稟,裴淮讓她倆也先下去。
如此一來,屋子裡只剩蘇己和裴淮兩個人。
蘇己看着別處,餘光裡,那雙商務皮鞋朝她走近,最終停在她身旁。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蘇己先一步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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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只剩兩個人了,氣氛卻沒有想象中的沉重,裴淮低笑了聲,“你不知道。”
蘇己偏過臉,無聲地看着他。
裴淮手撐在她身側策的沙發扶手上,朝她俯下脊背,“我想問太太餓沒餓,以及,晚餐想吃什麼。”
蘇己看了他半晌,成功被他逗笑,“少扯。”
這個時候誰還有心情吃東西。
但裴淮沒有開玩笑的意思,真的把電話給沈木撥了過去,讓那邊準備兩人的晚餐。
蘇己這幾天吃的一直是待產餐,她吃什麼,裴淮就陪她吃什麼,到現在,蘇己都擔心她家先生激素失衡。
別再像當時的江楚那樣。
而關於蘇己爲什麼會突然拒絕剖腹產,裴淮隻字未提。
這讓蘇己感到輕鬆,因爲原本就算他問了,她也沒想到如何解釋。
只會讓她更加煩躁。
“腿疼麼?”蘇己朝裴淮剛剛被打的位置斜了下額,語氣也輕了。
“爺爺捨不得真打,”裴淮慢條斯理地說。
蘇己沒再說什麼,但她可聽到了剛剛的聲音。
很疼的一下。
正好打在骨頭上。
**
第二天凌清晨,私人飛機攜帶着新型藥劑,抵達A市停機坪。
醫院這邊還不到正常工作時間,只有急診部門的燈亮着,沈木就已經把藥劑送過來了。
保溫箱沈木親手拎着,手下們就跟在後面,但他不放心交給其他人。
如果順利的話,這種藥劑就是能將他們集團未來小繼承人帶到世上的仙鶴神官,以後那家制藥公司可以說是平步青雲了。
出了電梯,他家總裁已經等在走廊那邊。
裴淮看了眼時間,“東西在裡面了?”
沈木,“總裁放心,我親自驗的貨。”
他小心翼翼地朝病房裡探了下頭,“夫人……還沒醒?”
“剛醒,”裴淮言簡意賅,“外面等。”
沈木立刻就懂了,“是!”
所有人排隊整齊地在走廊上擺了一溜,沒出幾分鐘,谷專家也到了。
他這幾天就住在醫院,以防裴太太隨時要生。
又隔了一會兒,病房門開了,蘇己一手開門,另一手在腦後別頭髮,嘴裡叼着枚黑色皮圈。
“總裁夫人早上好,”沈木笑眯眯地打招呼。
蘇己點了下頭,側身讓開位置,讓他們進去,手下們守在走廊裡。
……
……
注射藥劑的全過程,蘇己跟上次一樣,非常配合,專家每一個步驟都十分嚴謹,能回到幾十年前、谷專家評級考覈的時候。
藥劑注射完,下面就是等待結果,是否需要進行剖腹產手術,晚上就有結論了。
谷專家暗示幾次均被裴淮擋了回去,最後谷專家只能悻悻離開,臨走前再三囑咐吳媽和宮姨,“如果你們夫人有任何感覺,立刻按牀頭的呼叫鈴。”
“一定。”
“谷專家放心。”
**
下午一點多的時候,裴淮被亨利一通視頻電話叫回集團,亨利也知他老大隨時都有可能生產,特別不好意思,但是是合作的事,問題有些棘手,他一個人確實搞不定。
他打來那通電話的時候,蘇己就在旁邊聽着,她讓裴淮趕緊過去,她這邊有宮姨和吳媽陪着,不會有問題。
“如果不放心,就早去早回,”她這樣說。
亨利笑得沒皮沒臉,“你家先生出馬,應該一會兒就能搞定,等老大的孩子出生,我隨一份厚禮!”
蘇己說行,“我記着了。”
**
裴淮離開醫院後,亨利就沒再敢打電話煩他,有事都是短信聯繫。
裴淮利用車上的時間看了資料,儘量把時間壓縮到最短。
……
但即便如此,等問題解決,仍然耗費了兩個小時的時間,最後的收尾工作丟給亨利,裴淮立刻往醫院返回。
回去的車上,他眉心一直皺着,鬱結不散。
他這樣並不是因爲擔心太太隨時會生,他到底擔心的是什麼,似乎暫時也確定不了。
所以才愈發煩躁。
他沒用司機送,親自開車。
他親自開會更快一些。
車子停進停車場,他直接下車。
大步流星地往電梯間去。
在看到電梯液晶顯示屏的瞬間,他似乎明白了、這一路讓他煩躁的根源在哪兒。
此刻液晶屏顯示的數字是——“B3”。
電梯正從B3升上來,裴淮捏着手機的手一點一點收緊。
線條清晰的指關節泛起青白色。
從B3到B2不過幾秒,此刻卻被某種情緒拉得漫長。
“叮,”一聲,電梯到達B2。
電梯門打開,裡面、是兩名身穿便衣制服的研究員。
裴淮,“……”
研究員們原本在議論着什麼,但在電梯門開的瞬間就停下了,注意到門外男人陰沉的視線,很莫名地被嚇了一跳,兩人不約而同地往電梯裡走了走,讓開位置,裴淮進了電梯。
“看着有點眼熟……”
“會不會是明星?”
“不知道,不關注娛樂圈……”
議論聲變小,電梯繼續往上走。
“王博士到了嗎?”那兩名研究員裡,其中一人忽然問另一人。
另一人回覆,“剛打過電話,王博士在咱們醫院附近那家咖啡廳,說要等會兒再過來……”
裴淮繃緊的下頜線微微放鬆,他這才擡手摁了頂層的vip樓層。
那兩名研究員在中間樓層就下了,裴淮則一直上到頂層。
走廊裡一如往常的安靜,偶爾有護士經過。
好像一切都相安無事。
可等他推來病房門,敞開的窗戶鼓進一陣過堂風,將窗簾吹得老高。
裴淮身子一僵,此刻的病牀上空無一人。
吳媽抱着曬得滿是太陽香味的牀上用品從裡屋出來,笑臉相迎,“姑爺回來了。”
裴淮,“她呢?”
吳媽,“啊,大小姐嫌屋裡悶,出去溜達了,宮姐陪着呢。”
裴淮神情暗下,冷聲問出兩個問題,“什麼時候走的,去了哪兒。”
“大概就是……”吳媽想了想,“大概就是姑爺剛離開沒多久,剛剛宮姨打過電來,好像是去了咖啡廳,好像還遇見熟人了呢。”
雖然是他已經想到了的答案,但裴淮垂在身側的手掌依然緊緊的攥起。
吳媽回身打開櫃子,手腳利索,幹起活來很是勤快,她把那套牀上用品放進櫃子裡,同時笑着說道,“姑爺您放心,大小姐她知道自己懷孕不適合喝咖啡,她就是跟熟人敘舊……”
聽到了什麼聲音,吳媽回頭,然後未說完的話就戛然而止。
因爲此刻的門口已經沒有人了,剛剛姑爺站過的位置上,門還在因爲慣性來回關合。
**
與此同時,距離醫院最近的那家咖啡廳。
靠近最裡面的位置上,王譯對面,女孩戴着棒球帽,墨鏡,口罩。
精緻的五官被擋得嚴嚴實實。
“所以,實驗結果不是立刻就能知道的,不管是好還是壞?”蘇己手臂搭在桌沿,手指緩緩敲着玻璃桌面。
“沒錯……”王譯緩慢點頭,但又認爲這樣說不夠準確,“實驗的目的是通過對胚胎的刺激而激發潛能,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實驗產生好結果的可能性更大,因爲如果實驗成功,你們的孩子會比普通人更加優秀。”
比如,擁有某種異能。
這聽起來可能有些天方夜譚,但這就是王譯部門一直以來的研究方向。
況且對蘇己來說,還能有比她經歷穿越更加離奇的事?
“優秀……”她眼神泛起冷意,“但這也意味着,只要我接受了你們的實驗,我的孩子將永遠成爲研究所的觀察對象。”
“這……”片刻後,王譯還是點了頭,雖然他們迫切的需要志願者,但小己不是別人,他有責任告知所有實情,“沒錯,是這樣的。”
蘇己,“……”
王譯十指交扣,搭在桌子上,他有些慚愧地道,“我收回剛剛的話,這可能並不是一項很好的實驗,但通過之前的研究數據,它很大概率上,可以幫助你們的孩子順利降生。”
他擡頭,將最終決定權完全交給蘇己,“你們可以把它當做是最後的選擇,先試試其他方法,我聽說淮淮已經幫你弄到最新型的催產劑,再等等,或許會有效果。”
蘇己抱着胳膊,人往椅背上靠。
手臂貼着她隆起的小腹。
如果能提前知道這小傢伙是怎麼想的就好了。
手機裡的時鐘一直跳着,距離她注射完最新型的催產藥劑,已經過去六個小時。
至於未來幾個小時會不會有效果……蘇己只能說,希望渺茫。
她看着王譯,一雙眼眸黑白分明。
她想起那次王譯帶她跟裴淮去實驗室時的場景。
那個龐大的巨型儀器。
當時王譯給出實驗志願者需要符合的條件……“唯一合理的情況就只能是,胚胎出了某些狀況不得不使用實驗干預,但同時我們的實驗又需要胚胎處在健康的情況下,全都是衝突條件!”
他的原話是這樣說的。
但有時候事情就像是命中註定一般,王譯口中那些全部衝突的條件,蘇己現在、竟然完全符合。
那時候她還想着,即便她對這些超自然實驗再有興趣,對異能再有興趣,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孩子做實驗。
可現在……
那個極其真實夢境,到現在還令她額角的青筋狂跳。
王譯當然知道要做出這個決定有多難,事實上,當今天蘇己他打電話的時候他並不意外,但到達約定的咖啡廳,看到蘇己坐在他對面,他確實感到意外。
蘇己比他想象的要冷靜的多。
雖然也看得出糾結,但她仍然能最大程度的讓自己保持理性頭腦,分析這件事的利弊比例。
同樣的事情如果換到其他準媽媽身上,怕是很難做到她的程度。
這邊,咖啡廳門外,宮姨也從超市回來了。
她剛剛買完三少奶奶交代的幾樣東西,也不知三少奶奶跟王譯少爺談沒談完。
王譯少爺是裴家的鄰居,宮姨自打來到裴家做事就知道這件事,也算是看着王譯少爺長大的,所以當三少奶奶說想跟王譯少爺單獨聊聊,她當然放心。
站在門口,最後又檢查了一下袋子裡所有物品。
三少奶奶交代她買的東西還真是不少。
而且包含了很多不同品類,她跑了三家超市纔買全,中間還給吳媽打電話申請了一次場外援助。
但三少奶奶要去買的東西,跑遍全世界她也不會有一點怨言,更何況三少奶奶平時真的很少麻煩她們這些傭人,今天能主動提一次要求,連她都覺得難得。
覈對好沒有遺漏,宮姨放心地鬆一口氣,擡手就要去開門,然而就在這時,另一隻手很突然的出現在她眼前,先她一步,推開了咖啡廳的門。
皮膚是很乾淨的冷白色,骨節線條清洗分明,宮姨下意識回身,跟着,表情明顯怔了一下。
“三、三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