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酒宴辦三桌,一桌秦家老少爺們,一桌婦孺,一桌親近友人。
雖然這當爺奶的恨不得請全村,昭告所有人,可終歸不好太高調,只請了陳家與鄰居。
“哎喲,瞅瞅這水靈模樣,多喜慶可人。”
“那是,你沒瞅着這爹孃模樣,生出的娃兒自是不會差。”
……
衆人七嘴八舌,對着小娃娃讚不絕口,這在林巧雲看來,剛出生的娃兒,黑黑皺巴巴,模樣還沒展開,哪裡看得出美醜。只是大傢伙對娃兒的祝願,一片誠心罷了。
萌娃曬了一會兒,王氏就給抱回屋子裡,交給田氏餵奶。這走了一遭鬼門關,田氏還得坐月子,小臉依舊是素白一片,可摟着自個的娃兒,眼角眉梢幸福得都快溢出水來。
瞅着王氏貓着腰,給娃兒洗屁屁,田氏依在牀頭,心中一片暖意升騰,“娘,這回讓你擔心了。”擱生產那會兒的事情,她都聽妯娌說了,老太太力保他們娘倆,沒有捨棄她,足以令她感動淚流。
王氏給娃兒包好布巾,回身抱給了田氏,瞅她小白花似的臉,拍着她的手也多了幾分親近,“爲孃的哪個不操心,老四三年才得一子,你便是秦家的功臣。娘以往待你不親近,往後便全補給這娃兒了,他爺說了,娃兒取名,單字福,秦福。”
“秦福……”田氏呢喃着,垂眸看懷中的小人兒。秦福,福氣招致,是來自長輩最衷心的祝願。她想起自個前半生的坎坷,風塵中的苦苦掙扎,流落山間的度日如年,如今有夫有子,有瓦遮頭,還有一個家,往事種種,皆隨風去,美好恍若夢中。
喜宴之上,秦老漢貪杯,樂呵呵抱着酒罈子,直說光耀門楣,“這娃兒來的是時候,山頭補好了泥沙,他就呱呱墜地,這是老天爺的恩賜。”
“是啊,連着好多天的雨,都給這娃兒喊停咯,日後必定有大福氣。”庭院中陽光正好,池子裡蓮葉舒展,映着陽光閃爍光滑,連綿的陰天放了晴,好似一雙巧手抹去心間的陰霾。
林巧雲是長嫂,按輩分跟老少爺們同桌,席間敬酒師父師孃,臉上喜色亦是擋也擋不住。
後頭也不知誰起的頭,嚼起這泥沙加固的八卦,“寧家這是造孽咯,拿村子老小性命當兒戲,該遭報應咯。”
“可不是麼,這數百年沒出事,整這麼一出,嚇死個人,若是再讓寧家捂些日子,大傢伙可真得玩完。”
寧家本是大戶,書香門第,受着村裡人人敬重,可年前鬧了秦家,給打上狗眼看人低的標籤,如今又是枉顧人命,村民心裡多有怨言。
鄰居的阿伯輕咳了兩聲,蒼老的聲音幽幽嘆了氣,“咱們再怎麼罵,他合該還是在那個位置,這一輩老人們都半截身子入了土,也不想折騰出個子醜寅卯,這事兒,也算是掩了下去。”
這一聲嘆息,震得衆人心頭髮沉,一時間無人再言語。
寧傅再不是個東西,老人們不罷黜,他依舊是穩如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