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不隔音,林巧雲聲音不大,於是聽到的,直郵秦墨單方面的咆哮,情緒還挺激動,也不知受啥刺激。
田氏心想要壞,大嫂嘴皮子厲害,可得罪了老太太心頭寶,回家了還得鬧騰。
這邊解了布兜,擡腳要動,竈房門口,張氏眼明手快,大腳丫子一伸,“四弟妹,你要做啥累?”
田氏懶得理她,繞着她往前跨,“我勸架。”
哎喲,這一聽不得了,想氏趕忙攔住,“捨不得,捨不得。”
“咋地,難不成打起來,娘回來了,也得怪咱們。”田氏曉得她心思,就沒盼着人家點好,愛看熱鬧。
被擠兌了一句,張氏暗暗撇嘴,真打起來,關她啥事,心思一轉,她清了清嗓子,“咳咳,我曉得大嫂做啥。她這是激將法,想法子把五弟炸出來呢,咱們可別壞事。”
“……真的?”田氏遲疑,這麼想也符合林巧雲做法。
張氏忙把她拖回來,按住不讓動彈,安心繼續看戲。
她入門早,秦家老五沒瘸腿還在院裡走動,老太太一樣捧着他,大冷天讓她給做厚墊子,完事顛顛送給了小兒子,她半點好處沒撈着,親墨照樣該吃吃該睡睡,累得她懷着身子,冬天凍得發抖。
打那兒起,她就不待見秦墨,瘸腿那會兒還偷摸着樂呢。
現在有林巧雲去收拾,她可高興着呢。
不得不說,這瞎貓也有碰上死耗子的,張氏歪打正着,正好摸到了林巧雲心思。
秦墨越生氣,她就越爽。
小屋內,林巧雲翹着二郎腿,晃晃悠悠,繼續宣佈新家規,“明天起,你必須出屋子,幫你大哥幹活也好,去竈房燒飯也罷,總之,再瞅着你賴牀上,別說飯沒得吃,你這炕頭,我也給你拆咯。”
“你敢?”秦墨一聲吼,吐沫星子濺得半米長。
“你看我敢不敢。”林巧云云淡風輕,就不拿他當盤菜。
這下子,秦墨心慌了。
林巧雲油鹽不進,有恃無恐,得了大權拿他開刀,是真要動真格。
想到要離開炕頭,去村裡走動,讓別人瞅着自己瘸腿,他心裡抽痛,一時紅了眼眶。
“你存心讓我不好過,明曉得我不便,非要爲難我,是要逼死我嗎?”平生頭一回,他對人軟下口氣,低頭服輸,就希望能換個安靜的地方。
可惜,他求錯了人,也表錯了情。
林巧雲起身,斜了一眼,不屑嘲諷,“堂堂七尺男兒郎,不保家衛國,也不自力更生,上對不起黃天,下對不起爹孃。多少乞兒殘了腿斷了手,孤苦無依,街頭乞討,好歹還是付出勞力。你命好,爹孃兄弟疼着護着,待那天天災人禍,剩你一人,我看你連乞討都不曉得。我的話,你自個想清楚,明白了,便出來,爹孃都老了,想着念着就是你能好,哎……”
末了,她一聲嘆息,久久迴盪在小屋裡。
林巧雲出門,瞧不見秦墨的臉色,也無需去看。
鞭子抽了,糖也給了,餘下的行不行,端看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