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參謀憑藉青城一戰得到了大將軍賞識,眼下是軍中紅人,身份地位自然遭人衆人的關注。
而時常跟在肅參謀身邊的士兵卻是一個新晉不過半月的新兵蛋子,這不得不令其他士兵眼中妒忌,私下對林雲橫眉冷豎。
臨近菀城,所有將士長途跋涉,都熬了個把月沒有洗澡,而此時,吳巖卻是隔三差五擡着熱水送給林雲,這一日,便有其他小隊長攔住了吳巖。
“吳隊長,這熱水,可能分給我跟弟兄們一點,都好些天沒有洗澡了大傢伙。”來人是隔壁隊伍的領頭人,身後跟着的,也都是手中握有些許權力的小隊長。
吳巖抿了抿脣,擋住了身後半人高的水桶,“不好意思,這水是給林雲兄弟的,他身體弱,這路上一直在發高熱。這樣,如果各位兄弟想要洗澡,現在去竈火還沒有熄,還有水可以洗。”
他說得客氣,卻是令對面幾人不爽,底層士兵不懂啥子客氣,脾氣更是暴躁,罵罵咧咧上前就伸手,“說什麼屁話,要是弱不禁風,吹個風就能倒,還來當啥子兵,不如回家吃奶得了。一個人天天那麼嬌貴,今晚這水就歸我們了。”
“不可。”吳巖有武藝在身,一時心急,下意識就扣住對方的手腕,一上手,雙方氣氛就變了。
幾個小隊長迅速就圍了上來,張嘴毫不客氣嘲笑,“一個西北軍的叛徒,當真以爲在東北軍能說上話了,老子告訴你,一天是叛徒,你一輩子都是叛徒。”
西北軍的叛徒……
吳巖一愣,心口一疼,就被對方一拳揍得倒退了兩步,身後水桶被撞出了悶響,水花濺溼了衣裳。
接着第二拳上來,砸中了嘴角,吳巖卻沒有還手,只是跌跌撞撞,站在原地,被動捱揍。
叛徒兩個烙在他的心口,就像是永恆的印記一般,從他被驅逐出西北軍,進入東北軍開始,這個印記就註定是烙在身上的枷鎖。
這個印記時刻提醒他,這一輩子,他都是有罪之身。
夾帶着風聲的拳頭再次襲來,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閉起眼睛,靜待着疼痛降臨。
然而這一次,預料中的疼痛卻沒有出現,他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隻素白纖細的手,正擋着那碗大的拳頭,明明看起來毫無力氣,卻讓對方無法再動分毫。
耳畔傳來幾聲咳嗽,接着便是一聲輕語,“咳咳,你是傻子嗎,別人打了也不還手。”
這無端的一句責怪,卻飽含了濃濃的關心,吳巖驀地鼻頭一酸,險些掉下淚來,怔怔看着身側蒼白的小臉,忽然就咧開了嘴。
林雲卻沒空去看他的傻樣子,右手一動,直接就把面前伸來的拳頭推了回去,口氣淡淡,“熱水你們要,可以拿去,但你們必須跟吳巖道歉。他在戰場上殺的人,比你們吃的米要多。”
撇開恩怨情仇,吳巖是一個優秀的士兵,這一點沒有人可以去磨滅,也沒有人可以去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