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的日子裡,安蜜兒同時兼顧鎮上三家店,偶爾回去看看開墾荒山的進展。
玉顏閣現在生意更勝以往,以往無人光顧的接待區此時坐滿了人,一個個報名也要保養美容,而精品區的東西也漸漸被人接受。
距離楚蒼焱離開已經兩個月時間,安蜜兒閒暇下來就會想到他在做什麼,身體有沒有好一點兒,望着遙遠的天際,安蜜兒難得生出一絲愁容。
而遠在冀州城的楚蒼焱,面容冷峻,鷹隼般的眸子射出犀利的光,“楚明又跑了?”
沉聲暗啞的嗓音就像萬年的寒冰一樣,凍得墨肆一個激靈,跪下請罪,“屬下有罪,請王爺責罰。”
楚蒼焱冷聲道:“下去領罰,再有下次,和墨叄一樣回暗獄。”
“是。”墨肆甘願受罰,查了兩個月時間,竟然三番四次讓楚明逃了,連他自己有時候都生出一種自己是廢物的心思。
查了這麼多年的主子中午找到線索,沒想到自己一再搞砸,主子生氣在所難免。
走到門口,墨肆微微遲疑,然後道:“主子,咱們已經出來很長一段時間,是否要回去一趟?”
楚蒼焱慢慢擡起墨黑的眸子,裡面沒有一絲光彩,淡淡的像是無盡黑淵。
墨肆嚇得立馬回頭,什麼都不再說大步走出房門。
他知道主子在意的是什麼,以前有報仇,而現在多了一個安姑娘,不然不會離開前留下兩個暗衛隨時保護安姑娘。
離開軍營已長達四個月時間,一旦皇上追查起來,必定難辭其咎。
可現在正是抓住楚明的最關鍵時刻,主子怎會離開?
墨肆心裡唾棄自己的多嘴,他剛剛真是犯傻了問出那句話,活該挨罰!
就是不知道墨壹能否頂得住壓力?!
楚蒼焱獨自站在窗前,從身後看他的背影,高大強壯,只讓人看着就覺得有一種安全感和心疼感。
是的,心疼,他一襲黑衣,一手緊握背在身後,臨窗眺望,涼風襲來,吹起他單薄的衣衫,孑然一身的樣子,那種淡淡的寂寥孤寂的感覺油然而生,讓人心疼。
楚蒼焱精雕細刻的冷酷俊彥沒有一絲表情,漆黑的眸子深處蘊藏着暴風驟雨,但是從表面看卻很平靜,平靜的讓人心裡打顫。
楚明的行蹤既然就在這冀州城裡,那肯定是躲在什麼地方,每次都是要找到的時候,他卻沒了蹤跡。
呵呵,楚蒼焱涼薄的嘴脣淡笑出聲,仿似死神來臨之前的警響。
看來是有內鬼,而且這內鬼身份還不低,如今這件事只有墨肆再查,墨肆他毫不懷疑會背叛自己,那就只有他身邊的人。
墨肆領罰回來,雙腿一瘸一拐的走動着,屁。股被打了三十大板還沒上藥就被王爺召喚,王爺確定不是在報復他剛剛多嘴嗎?
墨肆哀怨委屈的看着楚蒼焱,露出一副想要下跪行禮可是自己實在無法的表情。
楚蒼焱絲毫不理會他的視線,只問道:“這件事除了你還有誰知道?”暗沉充滿磁性的聲音想起,帶着凝重和審查。
墨肆漸漸收起不正經的表情,聽到王爺問話嚴肅的語氣,他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墨肆站在一旁,忽略屁股上傳來的陣陣痛意,恭敬說道:“啓稟王爺,除了我,還有追風和逐月兩人。”
追風和逐月是墨肆得力手下,追風是一個有着木頭臉的男子,年紀不過十七,卻有着敏銳的直覺,對收集消息很有一套,逐月是和追問同時進入墨肆手下的,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子,擅長輕功和追蹤。
兩人齊齊跪在楚蒼焱面前,不知道王爺叫他們來所爲何事。
“追查楚明的事,可有告之旁人?”楚蒼焱直截了當的問道,聲音森冷無比。
兩人齊齊打了個哆嗦,紛紛搖頭,道:“啓稟王爺,屬下從未告之旁人。”
墨肆漸漸知道了王爺的打算,王爺這是懷疑有內奸?
追風和逐月是他最信任的手下,絕不會做出背主的事情,看王爺的意思,如果沒有第三人,他們絕對難逃一死。
王爺行事狠辣果決,除了他相信的人,旁人說的再完美王爺也不會留情,想到此他急忙對着兩人眨眼,示意他們好好想想有沒有別人知道。
可惜兩人低着頭,沒有接到墨肆的信息。
楚蒼焱瞥了一眼墨肆,嘴脣竟勾勒出一絲清淺笑意,墨肆這下一動不敢動,總感覺王爺現在很不對勁,不會是他還要被罰吧?
屁。股上的劇痛這下更加清晰,墨肆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企圖矇混過關。
楚蒼焱只看了他一眼,就把攝人的目光看向地上跪着的兩人,不知道在想什麼,片刻後冰冷的聲音想起。
“下去吧。”
話一出,屋子裡的三人紛紛驚愕擡頭。
這就完事了?
沒有任何處罰?
追風和逐月相視一眼,在這種安靜詭異的氣氛下慢慢起身,然後行禮告退。
“王爺,你……沒事吧?”墨肆試探問出口。
楚蒼焱淡淡說道:“你也下去吧,本王自有安排。”
墨肆擔憂的看了王爺一眼,他知道王爺雖然表面平靜,但心中一定是不耐煩了,楚明一直找不到,那老王爺的仇就報不了,而黑衣人的線索也很少,那幕後主使人的身份就隱藏的越久。
王爺想跟安姑娘在一起,他想把無時無刻的危險剷除,安姑娘也就不會受到威脅。
據他對安姑娘的瞭解,一個年僅十五歲的鄉下女孩,能有那番手段能力,一看就不是一個只知道躲在背後的人。
“王爺,請恕屬下多嘴,我想安姑娘並不是一個軟弱的人,王爺不用時刻擔心自己會連累到她。”墨肆說話這句話,就閃身遁走。
不然王爺惱羞成怒,那功力可不是他能承受的。
“等等!”楚蒼焱突然出聲叫住了他。
墨肆被嚇得身體一個踉蹌,慢慢轉身,不是吧,真的還要再來一次板子?
楚蒼焱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問道:“天山雪蓮找的如何?”
一聽是這事,墨肆放下了心,道:“啓稟王爺,屬下查到曼羅國曾有一顆,不過據說那老皇帝惜命得很,早就吃了,屬下還查到明年就是天山雪蓮再次盛開的日子!”
楚蒼焱心裡有數,微微頷首,讓他下去了。
在墨肆離開後,楚蒼焱想到他剛剛的那句話,面上並沒有他想的惱羞成怒,反倒是平靜無波。
是啊,墨肆說的對!
他擔心自己身邊的危險會傷害到蜜兒,擔心蜜兒會因此離開他,那倒不如……
遠處的太陽已落下最後一絲亮光,月亮未從雲層後探出,深夜似濃墨般漆黑,偌大的房間裡沒有燃燈,楚蒼焱仍然一個人坐着這空空的房間裡,雙手拄在桌子上,無聲的沉默靜寂在房間蔓延。
一個時辰過後,一動不動。
兩人時辰過後,不動。
三個時辰,不動。
……
直到天亮時分,書桌後的人不知道想到什麼,竟然奇蹟般的笑了,雖然轉瞬即逝,但確確實實勾了勾嘴角。
天邊黑夜漸漸散去,太陽的第一縷光輝照射出來,新的一天來臨。
安蜜兒從空間裡出來,一夜未睡仍舊精神奕奕。
昨日李掌櫃來過,告訴她種子店的老闆娘有事找她。
看來是有新的種子了,就是不知道這次是什麼?
種子店,老闆娘一會兒往門外瞧一下,一會兒又在店裡來回踱步。
安蜜兒一腳踏進種子店看到的就是這幅情景。
“老闆娘。”安蜜兒打了聲招呼,老闆娘立馬驚喜的瞧過去,一看果然是那位姑娘,上前急切道:“姑娘,這次我家孩子他爹又從外面弄了不少種子,我特意給你挑了一些出來,昨天去一品香找到李掌櫃,沒想到你今天就來了。”
安蜜兒微微抿脣一笑,淡淡道:“老闆娘有什麼種子?”
老闆娘把安蜜兒領來內室,從櫃子裡拿出一個大木盒子,抱着放到桌子上,安蜜兒走近了一點兒。
老闆娘打開毫無花飾的大木盒子,裡面有許多個小格子,道:“姑娘,你看這就是給我給你挑的,我店裡可是從來沒有過呢,有些東西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不過都是孩子他爹從外地弄來的,種子應該挺好的。”
老闆娘自誇了幾句,指望這位姑娘給個高價。
安蜜兒也看不出這些都是什麼,具體要種了才知道,這家種子店倒是能搞到不少東西,問道:“多少銀子?”
老闆娘躊躇一下,試探說道:“我家孩子他爹跑了外地兩個月,路費加上種子費,一共三十一兩銀子。”然後她慢慢看向這位姑娘的臉色,過了片刻,也沒有不愉,便放下心來。
如果這位姑娘不要,那孩子他爹兩個月就白忙活了。
這也不是她坑人要這麼多銀子,而是路費貴啊,也不知這位姑娘爲什麼花這麼大價錢買些種子。
安蜜兒在乎的從來不是種子的貴賤,而是用這些種子來製造更大的價值。
所以三十一兩銀子她還是給得起的,從種子店出來,安蜜兒直接去了蔬果堂。
現如今蔬果堂李鳴全權負責,因爲不識字的原因,自從他當上掌櫃也開始慢慢識字。
她不方便露面,需要李鳴幫她取一萬斤上等大米,兩人約定好還是上次後山的位置後,安蜜兒便離開了。
剛到玉顏閣門口,還沒買進大門,裡面就衝出來一個人,急急忙忙的樣子看得安蜜兒皺眉。
仔細一看竟然是大嫂宋氏,她來做什麼?
這麼着急的樣子,不似作假,難道是家裡有什麼事發生?
宋氏急忙拽住安蜜兒,臉色灰白一片,眼眶還紅着,急切道:“蜜兒,快點跟我回家,你大哥出事了……”
安蜜兒看她的樣子,呆愣一剎那便已回神,來不及細問直接把店交給金鳳,便和大嫂做了馬車回家。
路上接了永春堂的邱大夫一起。
宋氏這還是第一次做馬車,初時還有點新奇的感覺,後來想到安泰的病又變得沮喪無比。
這次安泰毫無預兆的躺下,真的嚇了他一大跳,就怕有個好歹……
安蜜兒看她一副哭喪的臉,冷聲道:“我大哥還沒死呢,你能別哭哭啼啼的嗎,有我在一定不會讓大哥出事。”宋氏被罵的不敢再出聲,一個人坐在馬車角落不言不語。
到了家門口,安蜜兒把銀子扔給車伕,說了一句不用找了跑到另一輛馬車旁,等邱大夫下來後兩人一起金進了屋。
宋氏也急急忙忙的跟上去。
幾人到了東廂房,安泰牀前守着安老爹和秀娘,兩人臉上看不出絲毫血色,身體彷彿在強撐着不讓自己倒下。
李大夫在一旁隨時看顧着,不讓安泰有性命之憂。
看到安蜜兒到來,安老爹和秀娘努力扯出一抹笑,很難看。
安蜜兒知道他們難過,上前勸慰道:“爹孃,你們臉色很難看,去修一會兒吧,不然大哥醒了你們卻倒了,這不是折騰大夫嗎。”
安蜜兒故意輕快的說道,就是爲了讓他們輕鬆一點兒。
兩人確實笑了笑,不過只是一剎那。
邱大夫上前給安泰把脈,兩人讓開位置,站在一旁等候,安蜜兒沒說什麼,大哥身體一直不好,爹孃可以說操碎了心,不讓他們看着大哥清醒,肯定不會放心。
邱大夫眉頭微蹙,沉吟片刻問道:“安泰這幾天吃的什麼?”
宋氏趕緊上前一一道來,邱大夫一聽,心裡暗忖:都是很平常的食物啊,怎麼泰小子突然就昏迷了?
秀娘和安老爹不敢打擾他看病,一臉擔心的站在旁邊看着安泰。
安蜜兒眉頭緊鎖,家裡的食物都是精挑細選的,絕對不會出現對大哥有害的東西,邱大夫的意思是大哥吃錯東西導致現在這個模樣,轉頭吩咐墨嵐去廚房看看。
一刻鐘後,墨嵐回來,搖頭示意沒有什麼有害的東西。
安蜜兒更是不解,目光慢慢看向這間屋子,從牀邊到窗戶,再到門口,都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出現。
不對!
安蜜兒攸然把頭轉向窗戶,鏤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點點細碎的陽光,窗臺上擺着一盆碧綠植物,細細打量一番,葉披針形,邊緣有尖齒狀刺。
這東西她並不陌生,正是她在房間栽種的蘆薈。
本來這時候是不適合蘆薈種植的,可她想先實驗一番,她的房間很暖和,如果種成功了,那到時候就方便了,直接在外面種植採摘,不用每次都去空間裡。
這東西怎麼會到大嫂房間裡?
安蜜兒想到大嫂那以前針對自己的小心思,難道這次又犯了?
“大嫂,你能給我解釋一下這東西從哪裡來的嗎?”安蜜兒慢慢走到窗前,側頭似笑非笑的看着宋氏。
宋氏心裡一個咯噔,這東西是她從小姑子房間搬來的,今天沒注意沒想到讓蜜兒看見了,僵硬着臉笑道:“蜜兒,這是……”
“說不出話來了?”安蜜兒淡淡嘲諷一句,“還有大嫂,這葉子我看怎麼少了,去哪裡了?”
“我……我……”宋氏磕磕巴巴的說不出話來,她也不是幹了什麼壞事,不就是搬了小姑子的東西嘛,值得這麼大驚小怪的。
“大嫂,別怪我不告訴你,這東西吃多了可是有毒的。”平靜輕柔的語氣,卻讓聽者心裡一震,神情恍惚。
邱大夫走上前細細觀察一番,半晌後也沒研究清楚。
安蜜兒步步緊逼,宋氏慢慢後退,身體不穩差點摔倒,安蜜兒拽住她的胳膊,眼神似寒冰盯着她看,壓抑着心裡的怒氣,暗沉這嗓音問道:“這東西大哥是不是吃了?”
宋氏心理早已崩塌,在聽到這東西有毒一剎那,她便是一副失了魂兒的樣子。
此時聽到安蜜兒的問話,她呆愣愣的點點頭,瞬間安蜜兒一個巴掌扇在她臉上,聲音絲毫不掩飾她的狠辣,道:“如果大哥有什麼三長兩短,我絕不會放過你!”
眼中竟然有着絲絲殺氣,安蜜兒手一鬆,宋氏早已癱軟的身體往下倒去,蹲在地上抱住頭喃喃自語:“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這東西有毒……我不知道”
安蜜兒沒再看她一眼,她當然知道宋氏肯定不知道這東西有毒,不過這也休想逃脫去。
說起來她也難逃其咎,這件事她也要有責任,如果不是她跟母親說着東西有美容養顏的作用,被宋氏聽了去,她也不會拿來食用,竟然還敢給大哥食用?!
簡直是膽大妄爲!
知道了昏迷原因,就有了解決辦法。
安蜜兒把蘆薈的毒效說了一番,邱大夫已有了解決辦法,開出一張藥方,叮囑一天三頓服用。
秀娘感激的點點頭,用力過猛,身體竟然向後昏倒。
之後又是一片混亂,邱大夫把脈過後說明原因,竟然也是食用了蘆薈原因。
大哥身體最弱,所以最先昏倒,而母親能捱到現在,已是不易。
墨嵐跟着邱大夫回了鎮上抓藥,李大夫也知道了前因後果,剩下的就是他們家的事,他一個外人不便摻和就離開了。
大哥和母親都昏迷在牀,安蜜兒已經給她們喝了靈泉水,現在已無性命之憂。
幸好她之前把廚房的東西都換成了空間出產的,家人身體也被養的很好,否則這次大哥很難說能不能熬過去!
想到這一切都是宋氏那個人愛慕虛榮爲了美貌搞出來的她就氣憤不已。
恨不得直接殺了她!
墨嵐把宋氏拎到安蜜兒面前,房間門“哐當”一聲關閉,宋氏身體打了個寒顫。
安老爹看到後沒有阻止,這兒媳婦太不懂事,給個教訓也是好的。
他也喝了那東西泡的茶,雖然沒有病倒可有時會有一陣陣噁心感,沒想到是中毒了,心裡一陣後怕!
宋氏癱倒在地上,安蜜兒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的望着她。
宋氏慢慢擡頭,望着眼前的小姑子,什麼時候小姑子變得如此漂亮了呢?!
看着小姑子面無表情的臉,宋氏心裡一陣恐懼,她想到以前蜜兒跟她說過的話,如果在沒事找事絕不會放過她!
可這次她也是無辜的啊,她也喝了那東西卻一點事兒都沒有,誰知害得婆婆和夫君昏迷倒地。
這次她逃得過去嗎,夫君醒了後不會休了她吧?
宋氏面色越來越害怕,她不想離開安家,想到現在一家上下都聽小姑子的話,她跪在地上祈求道:“蜜兒,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能不能網開一面,不要讓你大哥休了我。”
安蜜兒淡淡挑眉,沒想到宋氏心裡在想這個。
她從來沒說過讓大哥休妻!
不過這個時代的女子犯了如此滔天大錯,想來被夫家休棄也是在所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