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火熱,青璃覺得從陰涼的內室跑出來真是一個不明智的舉動,淳于魔頭總是對她動手動腳,她想反抗把他壓在身下凌虐一番,無奈是個小身板,不如他有力氣,只能抓到時機,對着他臉上咬一口,一會看他怎麼有臉出門。
“小姐,三老爺在前院書房,等着淳于少將軍過去。”
香草從院子裡出來,狐疑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姐,臉色酡紅,像喝醉酒一般的紅暈,眼睛水潤,連她這個整日服侍在身邊的丫鬟,都有些難以抵抗小姐的魅力。
“哦,是嗎?”
青璃點點頭,決定不管這茬事,自家老爹要召見淳于魔頭,讓他自己想招應付,她還是去後院繼續做五毒餅,早上吃的很少,就等着新鮮的糉子和五毒餅出鍋,好吃幾個應景。
淳于諳在青璃的閨房裡面品着茶水,坐了良久青璃都沒進來,他有些疑惑是不是自己估算錯誤,怕未來岳父在前院書房等的着急,他站起身,走到院門之外,正好遇見正要離開的她。
“你怎麼就這樣出來了?”
青璃左看右看,發現沒有人在附近,這才鬆了一口氣,剛纔頭腦發熱,對着他的腮邊就是一口,事後還很得意,現在見淳于魔頭就這麼光明正大的走出來,頓時氣急敗壞,狠狠跺腳道,“你沒有照鏡子嗎?”
“照了。”
淳于諳看到自家小丫頭緊張,心裡暗笑,讓她剛纔自己衝動,也不想想這樣做的後果,萬一讓府上下人看到,一定會想多。
“那麼你沒看到你自己……”
青璃擡起纖長的手指,指着淳于諳腮邊的位置,此刻已經一片紅,和周圍小麥色的皮膚一點都不一致,上面還有清晰的齒痕,他不可能看不到。
“看到了,那又怎麼樣,又不是我咬的。”
淳于諳眼眸深處暗藏笑意,表面上板着臉,沒有一絲表情,看上去冷漠冷淡,讓一旁的香草直嘀咕,她也不想窺視這個秘密,這下怎麼辦纔好,不能被少將軍殺人滅口吧?香草想到此,趕緊退後幾步,跑出了院子。
“你就這麼出去,去見我爹?”
青璃恨的咬牙切齒,該死的淳于魔頭是什麼意思,這樣出去丟臉的到底是誰啊,反正她堅決不承認那是她乾的。
“恩。”
淳于諳上下打量青璃一番,然後故作深沉地點下頭,邁着大步,就要走出院門,看他的方向就是要去前院。此時淳于諳心裡也在打鼓,但是他必須表現出鎮定,不然的話一定會被自家小丫頭察覺出,那丫頭一定會笑話他。
“喂,那我爹問你,你怎麼說?”
青璃一見他來真的,也緊張起來,快速的繞到淳于諳前面,張開雙臂擋在路中間,眼眸裡閃過狐疑之色,她不太相信他會直接走過去。
“實話實說,我會負責。”
淳于諳故意讓自己的面色嚴肅,看起來很是認真,他棱角分明冷峻的臉頰上,有一塊鮮明的印記,一直在提醒青璃,她剛剛做了什麼。
“你敢!”
青璃叉腰,揚着下巴,大有淳于諳敢出院門,她就沒完之意。
“男子要有擔當。”
淳于諳上前抓住青璃的胳膊,慢慢地放下,他準備從一側傳過去,邁着大步,直奔前院。
還沒到正午,太陽光強烈,即使站在樹下,那細碎的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落在地上形成滿地斑駁的影子,灑在青璃的衣裙上,帶來的還是真真灼熱,京都的仲夏,總是這樣惱人。
“走吧,和我回到房間上藥。”
青璃陰沉着臉,拉着淳于諳的胳膊,無奈地嘆口氣,剛纔見他不爲所動,就是想來真的,好吧,他堂堂少將軍可以不要臉面,可是她不能,不然以後在家人面前都擡不起頭來。
“叫聲夫君聽聽。”
淳于諳得了便宜賣乖,心底得意,看來《孫子兵法》這本書真不錯,每個戰略都能運用到現實中,不能怪他虛張聲勢,他也是爲了懲罰自家小丫頭,他的臉不能說咬就咬。
“行了,未來夫君,趕緊進去吧。你也不想讓我爹等你一個人吧?”
青璃拉住淳于諳的手,快速把他拖進屋子裡,從梳妝檯找出一盒祛疤膏,洗過手之後,用指尖挑上一些,塗抹在淳于諳的腮邊,只是這麼清淺的一個動作,讓他的心裡又掀起無數波瀾,以往絕佳的自制力此刻都化成了灰燼。
“我該怎麼懲罰你?那麼就進行剛纔的事吧!”
淳于諳摟着青璃的腰,冰涼的雙脣緊緊的貼合上去,青璃的脣齒間有水果的香氣,身上也沒有其他女子那種濃烈的脂粉味道,總是讓他感覺到輕鬆愜意,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即使彼此什麼都不說,他都會覺得很舒服。
淳于諳的脣冰冷溼潤,他的吻霸道中夾雜着溫柔,讓青璃漸漸的迷醉,她的閉上眼睛,靜靜體會此刻的美好,那些從來沒有靜下心來去感受的事,或許兩人定親,這種舉動是情人之間的小親密,在現代時候看到那些情侶都會牽着手,一起看電影,逛公園享受浪漫,可是在不同時代的大周,兩人只能躲起來。
“好了,我去書房。”
兩人貼合的太緊,青璃長長卷翹的睫毛一直忽閃着,在淳于諳的臉頰上跳舞,讓他從更加不能自擬,有些事現在還不是時候,雖然不捨,淳于諳還是用最後的自制力放開了她,充滿情慾地眼神也漸漸恢復清明。
青璃的半個身子伏在牀榻之上,她大口的喘氣,心中無奈,最近只要有單獨在一起的機會,淳于魔頭的脣總會不規矩地吻上來,幸好他控制的不錯,在緊要關頭都會撤身,就是不想傷了她。
“小姐,奴婢能進來嗎?”
香草站在門外,提心挑擔,剛纔少將軍已經出了院門,看樣子是去了前院,她趕緊進到院子裡,自家小姐不能離開太久,還要去後院去。
“香草,打些冷水,我要擦擦臉。”
青璃摸了摸自己滾燙的臉頰,心裡羞澀,她站起身拿起桌子上冰袋,坐到梳妝套前,此刻她的脣水潤紅豔,顯得更加妖冶,青璃搖搖頭,不相信鏡中魅惑的美人就是自己,她抓起冰袋,放到自己的脣上冷敷。
“香草,前院書房還有誰,只有我爹嗎?”
已經給淳于諳抹上祛疤膏,但是時間太短,雖然牙痕漸漸消除,上面還是有一圈淺痕,她不怕別人,就怕自家大哥發現,此刻還有點心虛。
“奴婢不太清楚,前院的小廝沒說,不如奴婢去打聽一下?”
香草透了一個帕子,服侍自家小姐擦臉,心裡想,還是定親好,小姐已經把少將軍當成自家人,這不,剛一離開,馬上就惦記上,看來這段姻緣很合心意,最好不過。
“不用了,你留下,等一會兒麥芽回來,讓她看院子,你到正院去找我。”
青璃交待香草幾句,這纔來到四嬸的院子,爺奶,幾位伯孃,四嬸還有自家孃親和文氏相談甚歡,只不過在簡短的時間,文氏已經調節好氣氛,大家你一句,我一句,還不時的打趣調侃,爺奶的臉上笑意正濃。
“璃丫頭,來的正好,淳于小子呢?”
奶李氏正在包着蛋黃肉糉,別看她年紀有些大,手卻靈活,現在換大伯孃在一邊給糉子綁着綵線,什麼口味的,根據綵線的不同,很好辨別。
“恩,我爹讓他去前院一趟。”
青璃假裝鎮定,用丫鬟端過來的水洗過手,又坐到自家孃親旁邊,幫着一起做五毒餅,那邊二姐青薔對着她使了一個眼色,“小妹,我看未來妹夫還算不錯。”
“二姐,爲什麼這樣說?”
青璃把椅子往二姐身邊挪動一下,小聲地問道,“二姐,你只看到這個人就說不錯,是不是太草率了?”
“不是。”
莫青薔肯定地點頭,有些事,都是旁觀者清,剛纔淳于諳出現的時候對衆人雖然禮貌,還是不假辭色,並不刻意討好,說明這是一個品行端莊的人,或許他身居高位,不屑討好,但是對青璃的態度騙不了人,看自家小妹的眼神和別人是不一樣的。
“是啊,小妹,不過少將軍一出來,我突然感覺到有點冷。”
莫青菊也湊過來,縮了縮脖子,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大人物,果然和縣裡官差不一樣,有一種尊貴的氣質,讓人仰視,就是那張臉看上去有點嚴肅,不好接近。
青璃搖搖頭,低聲笑了一會兒,淳于魔頭就是有這樣的氣勢,今天還識相的沒穿黑衣,每次出場都是陰風陣陣,氣溫驟降,名符其實的冷場王,記得當時在鎮上見到他第一面,已經把他和魔教聯繫到一起。
“快嚐嚐,新鮮出爐的五毒餅嘍!”
二伯孃帶着丫鬟,手上端着好幾個托盤,每個托盤上面都有幾塊圓圓的酥餅,和現代賣的老婆餅差不多大小,青璃找了一個棗泥餡的,一口咬下去,滿口酥香,這個時代的東西唯一有一點好處就是特別天然,味道純正。
“好吃,這玫瑰花餡料的,做的比我們府上廚子還好!”
文氏拿了一塊玫瑰花餡的,上面印着蜘蛛,她最怕這種黑漆漆多腿的蟲子,咬上一口,有玫瑰花的香味,還有松仁,核桃仁,外皮烤的酥酥的,甜而不膩。
“不錯,適合我這個老婆子的口味。”
奶李氏也讚不絕口,衆人又把目光放到糉子上面,等煮好之後,還要浸透在冰涼的井水裡,過上一段提溜出來纔好吃,以前在莫家村,家裡人沒有那麼多的銀錢,都是做簡單的糯米糉子,家裡要是有糖,沾上一些,甜滋滋的,有嚼勁。
“紅豆,五毒餅準備一些送到前院去,給我大伯他們嚐嚐。”
青璃吩咐身邊的紅豆,現在還早,等看過龍舟之後,衆人回到府裡一定很餓,趁着這個時候墊墊肚子也好。家裡人包的糉子,餡料所剩不多,也快到了午時,她準備讓家人去歇晌。
“好了,也包的差不多,我們去偏廳坐會,喝喝茶吧。”
大伯孃扶着奶李氏起身,堂姐莫青菊也懂事地去扶四嬸,四嬸有身孕,這會一直不停的冒汗,看上去很疲累,衆人把餘下的活計交給丫鬟婆子打理,來到正院的偏廳。
桂圓已經準備好兩個冰盆,偏廳內涼意陣陣,蓮子端茶,在旁邊放置一碗冰塊,上面有一個小銀勺,誰想喝冰水,根據自己喜好加冰塊,果汁也準備了好幾種,衆人自選。
“我們兩個老的,從來沒出過鳳陽,都想不到京都是這樣的,雖然還沒出去逛,這一路上也見識到京都繁華,覺得見世面了。”
奶李氏喝了一口果汁,笑眯眯地拉着文氏話家常,通過這一上午的接觸,她覺得文氏不錯,雖然也有點官家夫人的傲氣,但是不會瞧不起人,從言談舉止就能看出來,這也是讓她放心的主要原因,她就怕因爲自家出身,會被看不起,若是孫女受苦,這門親事還是不要結下,家裡人都沒有攀龍附鳳的心思。
“您老人家應該多走走,京都好吃的好玩的不少,戲班子也有很多,回頭我給您老請一個不錯的戲班子,到時候讓您看個夠。”
文氏得知青璃家人喜歡看戲之後,也投其所好,聊的都是京都話本,這樣氣氛一緩和之後,慢慢也會說些別的,大家彼此也能有個瞭解,她也是做孃的人,可憐天下父母心,當然不希望青璃的家人對自家有什麼誤解。
要是在以前,文氏還沒想過給兒子淳于諳找什麼樣的,反正京都都是倡導門當戶對,對此她沒意見,但是家裡人口簡單,不希望找個太嬌貴的千金小姐,最好懂事,省心,自從遇見青璃之後,發現兒子改變不少,心裡也就更下定決心,如今兩府定親,就應該多家走動,她不會因爲自己是一品夫人就端着架子,多走動多瞭解才能避免不必要的誤會。
一提戲,奶奶的眼神發亮,絲毫不見剛纔的疲累,腰板挺直,興致勃勃的講這幾天所看的戲,哪出很精彩,哪出真實,口中還提到了德勝班,聽說是京都最好的戲班子。
說到德勝班,文氏的表情有點怪異,她雖然不太出門走動,但是府上丫鬟婆子出門採買,也會帶回最新的消息,這齣戲在京都很火,其實說火,是因爲這個故事火,但是德勝班只唱過一次,現在有很多豪富人家願意出大價錢請人唱戲都被拒絕,也讓京都百姓着急的抓耳撓腮,紛紛想知道後面的劇情到底如何。後面如何,現在怎麼可能見分曉?
“小姐,子歸少爺找您。”
門外,紅豆探頭探腦,猶豫片刻之後,這才進門,在青璃的耳邊低語。
“我大哥在哪?”
青璃心下疑惑,這麼快就來找她,難道是在前院見到淳于魔頭,沒看上他?覺得他不合格,還是測試的時候讓淳于魔頭受傷找她診治?青璃忍不住胡思亂想,總是有不詳的預感,不知道算不算異能,每次她有這樣的預感之後,肯定不會有好事。
“就在假山旁邊的涼亭裡,只有子歸少爺一個人。”
紅豆決定還是把話說清楚,省的自家小姐擔憂,她從後院過來的時候,聽說淳于少將軍正在前院,似乎和小姐的爹聊的不錯,三老爺對這位未來的女婿很是滿意。
“這樣啊。”
青璃點點頭,站起身,和身邊的二姐堂姐打招呼,又招呼丫鬟去布莊找沈冰雨,一會兒下晌家裡人要一起出發去看賽龍舟,五月初五好歹也是個節日,不能留着小雨姐自己在鋪子忙活。
“璃丫頭,你幹什麼去?是不是不放心我未來妹夫,所以着急去……”
莫青薔一臉欣慰之色,她找不到葉洵的話,這輩子或許只有自己一個人孤單的過,但是她卻希望自家小妹可以幸福,這個淳于將軍人冷漠,不假辭色,正是這樣的男子纔給人安全感,她對小妹的親事樂見其成,這纔打趣了一句。
“二姐要不咱們一起去吧,大哥找我。”
青璃挑了挑眉,心裡暗笑,一提大哥,二姐這麼彪悍也和老鼠見了貓一樣,果然,二姐青薔恨恨地瞪她一眼,不再言語。
府上假山流水,一路走過,到處是繁花錦簇,綠樹成蔭,大哥莫子歸是在後花園的亭子,那邊有一個小池塘,養了很多錦鯉,在池塘邊上有假山和涼亭,四周花花草草,很是涼爽。
遠遠地,青璃看到大哥正站在涼亭中間,揹着手看遠處的景色,青璃每次看到大哥高大清瘦的背影,總是顯得無比孤單,就好像他的內心,深藏很多秘密,她也不過是窺視到其中一個很小的角落。
“大哥,你叫我,吃五毒餅了嗎?”
青璃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故意讓自己看上去很輕鬆,她快速上了臺階,來到大哥身後,語氣輕快地道。
“是啊,小妹做的,我當然要吃。”
莫子歸回過頭,摸了摸青璃的頭,小時候養成的習慣,這麼多年一直保留下來,不同的是,自家小妹已經不是當年的醜丫,他爲她感到自豪,也希望她可以無憂無慮永遠快樂生活,這是幾乎是他人生的全部。
“大哥,你特地讓丫鬟叫我過來,一定有事吧。”
青璃用帕子擦了一下椅子上的灰塵,望着池塘裡面的錦鯉,經常有丫鬟用點心渣過來餵魚,這些魚悠閒自在,吃的很肥,不怕人,可能感覺到涼亭有人,一排排地游過來,等候魚食。
“恩,是有事要和你說。”
莫子歸的眼神清冷,在眼底結下一層寒霜,他的氣質也變得越發冷漠,片刻之後,才稍微回溫,“小妹,如果說,這個端午,過不成了,你會不會怪大哥?”
“大哥,爲什麼這樣說,家人不是在過端午嗎,早上爺奶都起了個大早,現在糉子和五毒餅都準備好了。”
青璃眨着明媚的大眼睛,在大哥身上打量一圈,見他沒有什麼表露的情緒,心底更加疑惑,她不明白大哥說的是什麼意思,什麼叫過不成,還問怪不怪他。
“大哥,你是不是對他有看法,所以攆了他回去?”
青璃想一圈,也沒想到原因,最後只能把問題歸結在淳于魔頭身上,一定是他的面癱臉不討喜,得罪自家大哥,所以,大哥很討厭他,準備攆他出府。
“想什麼的,傻丫頭,只要你喜歡,大哥就不會反對。”
聽到這麼荒唐的理由,莫子歸輕笑一下,片刻之後,覺得不是滋味,自家小妹長大了,想的就多些,連他說什麼都會聯想到淳于諳,他深覺得這個親事定的過早。
“這……”
青璃沉默了一下,不知道如何接話,她喜歡淳于諳?只能說不討厭,因爲二人經歷的事情太多,從鳳陽鎮上到京都,生死都經歷好幾回,他救過她,她也一樣,兩個人或許在很久之前便有了宿命的牽絆,所以親事也水到渠成,或許除了他之外,她目前也想不到自己可以嫁誰。
“大哥,那你的話是什麼意思,能直說嗎?”
青璃站起身,從桌子上拿了一塊點心,掰下來一小塊,搓成渣撒到池塘裡,片刻之後,就有成羣結隊的錦鯉過來搶食,搖頭擺尾,好不快活。
莫子歸也站起身,來到青璃身後,他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就是說,可能下晌爺奶不能看龍舟,而且……”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青璃感覺很敏銳,她快速地回頭看大哥的眼睛,“大哥,這次爺奶很期待,因爲我們一家人很久沒有在一起過節,但是若有什麼理由,我也是可以接受的,爲什麼要怪你呢?”
“馬上就會有消息傳過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你現在先去偏廳看看四嬸把。”
莫子歸諱莫如深,沒有說什麼,站起身離開涼亭,青璃聽到之後簡直心驚肉跳,看四嬸,難道是四叔有什麼問題?這一兩天應該在沐陽城,小靈沒傳來消息,就說明一切順利,排除這個可能性的話,難道……
青璃已經猜測到那個結果,或許這事對自家是好消息,只是趕在這個節骨眼有點巧合,哪怕是過了端午也好,她一點不怪大哥,因爲他做的那些事,有大半都是爲自家人好。
“桂圓,你是去廚房嗎?”
回到正院的路上,青璃見到從門口出來的桂圓,她吩咐道,“去廚房端糉子吧,每樣餡都拿來一些,然後再送到前院點,讓他們都嚐嚐吧,墊墊肚子也好,晚膳還不一定要等到幾點。”
“小姐,奴婢現在就去。”
看着桂圓急匆匆的背影,青璃嘆口氣,讓丫鬟快速去鋪子裡面通知,今日只做工到午時之後,下晌給大家放假,算是福利。
四嬸的偏廳內,正相談甚歡,青璃看四嬸有些疲憊,“四嬸,您現在是雙身子的人,還是歇會吧,早上起的太早。”
青璃趁機給四嬸把脈,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胎兒已經坐穩,應該沒有太大問題,四嬸目前需要休息,不然等下晌,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睡覺。
“是啊,老四媳婦,你趕緊小憩會。”
都是自家人,不用四嬸作陪,青璃扶着四嬸陳氏到內室,施展了一個眩暈術讓四嬸安睡,她回到偏廳裡,等候大哥所說的消息。
午時正,院子就聽到一陣急促的鐘聲,聲音發出很大的轟鳴和迴音,整個京都都可以聽見,衆人正在閒聊,突然聽到鐘聲,文氏臉色一變。
“這怎麼會有鐘聲,附近有寺廟嗎?”
娘不知道京都的習俗,以爲京都在端午這天,會敲鐘,看沙漏顯示剛剛午時正,誰要是在歇晌,也會被這鐘聲吵醒。
“不,這是喪鐘,看來下晌不會有龍舟競技了。”
文氏嘆口氣,站起身子,對着衆人告別,看樣子是皇親國戚薨,不然京都不會有這麼大的動靜。在大周有一個習俗,地位越高,鐘聲次數越多,從剛纔到現在一直連綿起伏不斷,一定是大人物,她必須快速回到府上,等候宮裡人進來報喪。
“喪鐘?這……”
大伯孃和二伯孃沒到過京都,大驚之色,能震動京都的人物一定不簡單,會是誰?
“文姨母,您回去吧,您放心,府上還有我,我曉得怎麼做。”
青璃表情鎮定,她站起身送文氏到二門上,一直到她上了馬車,這才轉過來,交待府上的管家,把所有的紅燈籠都替換成白色的,並且府上要打靈幡,家裡的所有下人都要穿着素淡,她還要回去和自家人解釋。
“璃丫頭,這是咋了?”
奶李氏正在着急,文氏表情凝重,她就想到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可是她一個村裡來的莊戶人家,也不敢問,直到文氏走了之後,這纔開了口。
“奶,應該是太后薨逝。”
青璃還算鎮定,指着大伯孃的大紅色衣裙說道,“大伯孃,你得換一身衣裙,還有頭上不要帶金簪,越素淡越好。”
一會一定有禮部官員和宮裡人上門報喪,這個時候必須不能讓對方看出一點問題,不然的話穿個小鞋還真是冤枉。
“太后娘娘?媽啊,那是皇上的老孃啊,這……”
二伯孃唬了一跳,這一到京都之後,生活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竟然趕上太后娘娘薨逝,她們這些普通老百姓難道也要跟着去哭靈?
“沒事,和咱們府上沒多大關係。”
青璃安慰衆人,大周的規矩,太后娘娘若是薨逝,皇上罷朝三日,在太后棺槨之前哭靈,有品級的命婦也要跪倒京都內城門口哭靈三日,一個月之內停止飲宴,三個月之內停止嫁娶,正好徐縈在今日嫁給單世子,還不知道禮成了沒,趕上這樣的日子,真是尷尬。
京城已經戒嚴,很快消息就傳出去,沈冰雨一路上看到很多京兆尹衙門的官差,還有御林軍,見到穿紅色衣衫沒有替換的人就抓起來關進大牢,聽到喪鐘之後,就說明皇家有喪事,竟然還敢穿着喜慶的衣衫在大街上晃悠,純屬找死。
一路上兜兜轉轉,好不容易回到府上,和外面來報喪的禮部官員剛好碰上,宮裡的小太監傳皇上的口諭,太后娘娘薨,前幾天聽說遇刺,但是不是一點沒受傷好好的嗎?難道那個時候隱瞞了消息,已經不行了?
“小雨姐,外面情況怎麼樣?”
青璃把頭簪換成了一根銀簪,打扮的低調樸素,本來早上就穿了一身素白的衣裙,看來她真是有先見之明。她心裡很清楚,上次魯南王世子耶律楚桓確實沒能刺殺成功,反倒他自己深受重傷,那麼太后薨,一定是自家大哥……
“已經戒嚴,好不容易纔回來。”
沈冰雨拍了拍胸脯,臉色蒼白,“璃妹妹,剛纔宮裡來人,是不是讓四嬸去哭靈?現在四嬸可是雙身子,內城那邊沒有遮擋,你看這天兒,太陽火熱,這跪上半個時辰暈倒,怎生是好?”
太后薨,弘德帝母子情深,一定會傷心一段時日,就算是假裝的,做戲做到底,也要裝裝樣子,四嬸雖然有了身孕,但是朝中有品級的命婦要哭靈,這是規矩,四嬸沒有別的選擇。
“等會我陪着四嬸去,然後想辦法。”
青璃緊皺眉頭,當務之急是自家府邸也要和別人一樣,皇家喪事,到京都這麼多年一次沒趕上過,她知道的規矩有限,只能跑到後花園的二層小樓上看鄰居家怎麼辦,還要在府門口搭上靈棚。
片刻之後,文氏身邊的飛魚過來見青璃,告知幾條皇家喪事規矩,好在管家知道的比較多,府上安排的井井有條,下人們都有條不紊地忙碌着。
陳氏得到消息之後已經起身,讓桂圓幫着換了一身素白色的衣衫,打扮妥當素氣簡單,青璃帶着香草和淳于諳給的一個力氣大的老嬤嬤,準備到二門乘馬車出府。
“老四媳婦啊,這哭靈要哭三天呢,你有身子,可經受不起這麼磋磨啊!”
“是啊,不然我們能不能替你去,誰都行,比你身體好。”
自家人也跟着來到二門處,一臉的擔憂,如大哥所說,一場好好的端午,搞砸了,太后怎麼死的,現在沒消息,八成是被刺殺成功,那老婆子那麼狠,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也算是遭了報應,只是選在這麼一天,還真是晦氣。
“奶,大伯孃,你們都回去吧,這是規矩,我會看着辦的。”
青璃攙扶四嬸先上了馬車,回頭和沈冰雨交待府上的事,只有她一個人比較有經驗,這個時候必須有人能坐鎮府上,幫忙處理一些瑣事,千萬不能在規矩上,讓人挑出問題,現在京都可是有很多人家盯着忠武將軍府。
哭靈還算稍微有點人性化,至少不是哭上一天一宿,不過長期跪坐在那裡,哭到月上中天也是遭罪,青璃狠狠地出了一口氣,這才也跟着上了馬車。
“璃丫頭,你說太后不是好好的,怎麼突然……”
四嬸陳氏一臉的不情願,好不容易家人團聚一起過節,又出來點事端,還躲閃不及,一個月內停止飲宴,這時候就不能看戲,家裡人來京都一次不容易,真是,太后爲人陰狠,連亡故都挑時候,破壞家人團聚的機會。
“四嬸,慎言,恐怕是被……”
青璃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嚇了四嬸一跳,立刻不言語,這一路上青璃都是在安慰四嬸,說不用擔心,她隨身帶着藥丸和金針,一定會保住未出世的小堂弟。
到達內城門口,已經來了不少官夫人,幾乎統一是素服,素面朝天,這個時候大家都聰明的沒塗脂抹粉,一會喪鐘再次響起,衆人可是要下跪哭靈,一把鼻涕一把淚,會花了妝。
“青璃,你也來了,我說你四嬸這樣能行嗎?”
馬車剛停下,青璃就被水零歡拉在一邊,關於哭靈,各家的夫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前面是一品夫人,以此類推,四嬸正好在第四排,和趕集時候賣菜的小販佔位一樣,用白色的石灰劃出一片空地,可能是爲了照顧這些夫人們,每個人旁邊還配置一張小桌,上面放着茶壺茶碗。
青璃巡視一圈,這才轉過頭,回答水零歡的話,“你是陪你伯母來的嗎?我看我四嬸的位置在最邊上,運氣還可以,那邊靠近牆根,還算陰涼。”
也不是青璃家運氣好,還是應該感謝大哥莫子歸,畫線分配地點的是禮部一個小官,已經被莫子歸拿着銀子買通,同樣都是四品官夫人,不分大小,想找個好地方,不是那麼容易的,需要在第一時間想到,並且做出反應。
那邊,許久不見的阮冉冉出現在第一排的位置,看到青璃和水靈歡,她快步走了過來,平時總有人盯着,想不到趁着太后薨哭靈,姐妹們能夠見上一面。
“參見四皇子妃。”
青璃和水靈歡正想下跪,被阮冉冉拉住,她的臉色比上次在皇家狩獵場好上太多,臉色細白,身子也豐腴了一些,看來最近日子過的不錯。
“你們急什麼,一會兒有下跪的時候。”
太后薨,阮冉冉一點都不悲傷,心裡反倒開心的不得了,對她來說,這可是一件大喜事,等晚上回去之後,一定要在自家夫君的牀前多多唸叨,二人最近都沒有出府,平日有人看着,耶律楚陽一直裝昏迷,都是她每天坐在他牀邊,假裝訴衷情,實際上是傳遞外面的消息。
“冉冉姐,你得到消息了沒有,太后娘娘怎麼在這個時候……真是的,馬車都準備好了,正想去看賽龍舟,結果泡湯了。”
水零歡拿出一條帕子,上面抹了生薑水,一擦眼睛,立刻發紅,眼淚也流了出來,她的表情哀哀悽悽,看上去真是爲太后薨逝而傷心。
“宮裡面根本沒傳出來一點風聲,我也是聽到喪鐘之後才得知。不過零歡,你的帕子……”
阮冉冉盯着水靈歡的帕子,真是神器,因爲薨逝的是太后娘娘,也是四皇子耶律楚陽的祖母,所以府上都有下人都要披麻戴孝,很多小事都要她做主,倒是把這一茬忘了,一會兒哭靈還要做做樣子。
“我準備好幾條,這個是你的。”
水零歡掏出一個帕子給了阮冉冉,青璃搖頭說不要,她有藥丸,吃了之後就會流眼淚,但是要補水,需要多喝水,不然一會兒眼睛就會幹澀。
四皇子妃阮冉冉是皇家兒媳婦,需要去宮裡哭靈,現在還沒進到城門裡面,她離開之後,青璃看向水零歡,“你臉色這麼蒼白,看上去有些不好,到底是怎麼回事,最近病了?”
“纔不是,你看我這個記性,差點忘了,還要感謝你給的藥丸,不然我死定了!”
水零歡大眼睛忽閃忽閃,表情誇張地拉着青璃,神秘地道,“上次你給了我藥丸,說是吃上之後立刻能顯出病態,那天我們從許縈府上回去,你猜怎麼的,三皇子府上真派了人過來,說是相看!”
提起那天的事,真是好險,多虧有青璃給的藥丸,讓水零歡成功裝病,躲過了這個劫難,據說那個三皇子府上的婆子很喜歡她,想稟報上去,讓她沖喜做個側妃,天啊,側妃和小妾沒什麼區別,還是給那種變態三皇子耶律楚仁做妾,那她還不如找根麪條吊死算了。
“原來是這樣,你不提這事我都想不起來。”
青璃點點頭,四嬸還在一邊等候,也不能多說,她和水零歡打過招呼,拉着自家四嬸到了牆根底下,這邊位置雖然偏,但是好處多多,至少不引人注意,裙子長可以遮擋,用跪坐的姿勢最好,中間顯眼的位置,那火熱的大太陽,在底下跪着不出一個時辰,必然昏倒,這些官夫人都嬌嬌弱弱的,可怎麼能受得了這種氣候,太后活着的時候害人,死了還不讓人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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