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滴水成冰,若是在外面哭上一場,從眼角流出的熱淚,劃過臉頰之後,很快凝結,冷風一吹,臉頰有種被刀割般的疼,這樣嚴寒的天氣,已經沒有多少百姓們願意出門,都躲在家裡貓冬。
孫家從沐陽歸來,孫文孫武多年沒有回來,也覺得微微有些不適應,好在二人是壯年男子,又習武強身健體,但是孫家其他人就不行了,念蘋,念陽和念香這幾個小的,全部染上風寒,半夜時分發起了高燒,青璃回到府邸,見家裡燈籠通明,以爲發生了大事,細問之下才得知情況。
“小姐,您回來了!”
於嬤嬤剛睡下,就被外頭的動靜折騰起來,得知那邊出了狀況,忙不迭讓下人打熱水,又去鄰居傷兵的宅院,請了值夜的郎中看診,風寒是冬日裡最普遍的毛病,灌上兩大碗苦藥湯,用棉被捂着發汗,過上個一兩天又能活蹦亂跳。
“恩。”
一路在馬上疾馳,灌了一肚子風,青璃揉揉額角,有些不舒服,她聽說那邊沒有大事,也就安了心,再過一兩個時辰天都亮了,她要抓緊時間補眠。
打發走於嬤嬤,青璃關上房門,閃身進到了空間。疲憊的時候,只有進入空間才能感覺到愜意,吃了一個紫色的蘋果,在溫泉池子裡泡了一會兒,再出來,立刻神清氣爽,和復活一般。
一覺睡到天亮,青璃這才從空間出來,打開房門,於嬤嬤和麥芽已經站在門口等候多時。
“小姐,於嬤嬤說昨兒您回來的晚,讓奴婢不要打擾您。”
麥芽的臉頰紅撲撲的,有些愧疚,昨夜府上鬧出了那麼大的動靜,都是於嬤嬤自己忙活,她沒有醒,仍舊睡的香甜,早上的時候才得知一切,恨自己怎麼總是睡得和死豬一般,四年多以前地龍翻身的時候也是,如果沒有小姐救援,焉有她的命在。
“是啊,睡一覺,覺得舒服多了。”
青璃伸了伸腰,捂嘴打了一個呵欠,等候麥芽和於嬤嬤伺候她洗漱,想到昨夜的動靜,關切地問,“怎麼樣,早上院子有沒有什麼消息?”
染上風寒,又在喝藥,最好不要吃太油膩之物,於嬤嬤提前通知了廚房,做點安神補養身子的紅棗小米粥,她躬身回道,“小姐,孫家的小姐少爺好多了,出了一身汗,早上要了熱水,洗漱又進了被窩。”
平陽太寒冷,長期在南邊生活來到這裡定會水土不服,需要適應有一段日子。天冷,孫家一家人在自家的院子各自用了早膳。
從地道到平陽,最好夜間行動,白日青璃無事,準備養精蓄銳,等到晚上行動,狠狠打劫一番,滿載而歸。
用過早膳,青璃起身到孫家暫住的小院看情況,這次孫家從南邊過來,只跟過來兩個車伕一個婆子,這個婆子要服侍兩家人,也累得不輕,青璃從自家的下人中調配過去幾個小丫頭,幫着做些雜貨,傳信。
錦娘和如娘也是苦過來的,雖然日子過的好了,也沒有大戶人家夫人的嬌貴,性子也好,青璃覺得和自家娘差不多,總是保持低調,見過太后和當今皇后,這是天大的殊榮,她幾乎沒有聽見娘炫耀過一句。
念蘋苦着臉,見到青璃進來,立刻在牀上躺不住了,就想着起身,被青璃按了回去,“你還要躺兩天,這種天氣出門,擔心病不好,再折騰幾天。”
“可是璃妹妹,這苦藥湯太難喝了,我吃了好幾塊蜜餞。府上下人醃漬的紅果子好吃,就是太酸,吃過要不停漱口。”
念蘋滿臉無奈之色,酒窩更深了,她泄氣道,“好無聊啊,好不容到了平陽,還想着能出去玩玩呢,我們在沐陽,根本看不到雪的。”
“下雪有什麼好看的,這麼冷的天,百姓們都在家貓冬呢。”
青璃其實能理解念蘋的心情,曾經在現代,她沒見識過大海的時候,無限嚮往,同事家靠海,總是說,大海其實真的沒什麼好看的,都是水。說是這麼說,第一看到大海,青璃立刻被那種遼闊折服。
在南邊長大的念蘋,對雪很是稀奇,昨日跟着回新宅,見到院子中堆着的雪人,拉着青璃問東問西,想嚐嚐雪的味道,又從樹枝上抓了一把,塞進嘴裡。
雪有什麼味道?青璃也說不清楚,不過用梅花樹梢上的雪煮茶,確實有一種甘冽的香氣,只是她通常沒有這個時間附庸風雅。
“第一次來平陽,想去邊防城門看看,是不是比沐陽還要高。”
沐陽其實是一個比較安逸的城池,大周和南部小國之間,之前一直是和平共處,城門大開,幾個國家之間互通貿易,一派和氣,被屠城之後,百姓們終日忐忑,沐陽被收回,也沒有安撫民心,大周軍隊駐紮,就是爲了穩定民心。
青璃忽然想起,小靈送來的消息,自家四叔和淳于老將軍要留在沐陽駐守,等候新皇聖旨,而自家三哥莫子鬆,林風澈告假,二人正在回到鳳陽的路上,大概能趕得上過年。
雖然大哥在京都準備考進士,二人嫁人,如果三哥也能回來,自家也算個小團圓,已經快五年了,她還沒有見到三哥的面,以前他們的感情最好,三哥調皮跳脫,總是逗她,不知道現在,是不是長成一個小男子漢了。
“邊防城門就是那樣,現在關外隨時開戰,你就是去,也不能太接近。”
想到季盼被士兵們抓到大牢,青璃抿嘴微笑,這種人就該多受點罪纔好,現在到了這般境地,仍舊沒有被打垮,也不知道拿着老光棍的一百兩銀子跑到哪去了。
念陽和念香年歲小,折騰了一夜,早上用了一碗小米粥之後,又睡了過去,錦娘和如娘整理家裡的衣物,過來找青璃量了尺碼,非要給她做一身能穿的兔子皮毛披風。
兔子皮青璃看到了,是南部小國特產獺兔,毛色細滑,比野兔子好了幾倍,又是可愛的粉色,最是難得,青璃有心推脫,卻真有點心動的,推辭幾句,就道了謝,以後都當做自家親戚走動,不用那麼客套。
孫文和孫武的意思,家裡雖然銀錢夠生活一輩子衣食無憂,但是也不想整日呆着,想在平陽買一所宅院,然後買一家鋪子,開設一個東珠的鋪子,老實本分做生意。
東珠成色極佳,個大圓潤,在北地一定能賣個好價錢。問題和青璃當初遇見的一樣,最好能在城中主幹道買上一家鋪子。青璃的鋪子是陳公子送的,她也作爲回禮,送給季悠一對極品玉,價值所差無幾,就算回禮,沒有佔便宜。
“小姐,陳公子和季悠小姐來訪。”
於嬤嬤得了消息,打斷了正在和念蘋熱聊的青璃,“小姐,老奴讓人進了偏廳,您看……”
“我這就去。”
青璃點了點頭,前幾天季悠來送了年禮,這纔沒幾天又來,難道是有了季盼的消息?想到此,她和念蘋說了幾句,匆匆回到自己的院子。
冷風無孔不入,青璃已經在脖子上繫了空間裡羊毛出產,織的羊毛圍脖,冷風還是順着空隙灌入到脖子裡,青璃縮了縮脖子,快速地進入偏廳。
“陳公子,阿悠,你怎麼來了?”
青璃跺跺腳,麥芽已經沏好熱茶,給青璃端上一杯,又給陳公子和季悠添了茶水,規矩地和於嬤嬤站到一旁。
每次想休息的時候,總會半路殺出來幾夥人,青璃現在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就想着打發二人之後,好美美睡上一覺,但是她瞬間想起來,陳公子來是一件好事。
陳家是平陽第一富商,百年根基,家大業大,主要就是靠和大秦走貨起家,對於大秦的商家,陳公子應該很是清楚,大秦邊關的城池叫泗水城,是個比較繁華的地方。
“昨天早上,家裡下人出門採買,說看到你的馬車,尋思你還沒回去,就過來看看。”
季悠坐在陳公子身邊,穿着紅色的襖子,領口袖口鑲着金絲和雪兔毛,她的臉頰泛着紅潤,眼神在和陳公子交匯的時候帶着羞澀之意,可見二人好事將近,彼此間情意綿綿。
青璃是個明眼人,很快看出二人變化,陳公子看上去臉色不如以往青白,身子骨也強健些許,聽說最近氣候變冷,他一直堅持鍛鍊,沒感染上風寒,不用臥牀不起,喝那苦藥湯。
陳公子心細,看到季悠茶快沒了,不用家裡下人,他主動滿上。青璃被二人的眼神電地起了雞皮疙瘩,她想,難道是長時間和淳于魔頭那種冰山相處,整個人生觀已經扭曲了嗎,她竟然覺得陳公子這種溫柔小意的不靠譜。
打開杯蓋,青璃小口抿茶,無事不登三寶殿,她等着二人上門主動說出緣由。
“其實這次來也算是有點小事。”
陳公子拍了拍季悠的肩膀,轉過頭面對青璃,“伯父最近魂不守舍,和以往有些不太一樣,阿悠進去送飯,見伯父把紙團扔進了油燈罩,燒了。”
季知府有個毛病,以前寫書信或者不要的廢紙團,喜歡扔在油燈罩裡燒掉,那時候書房總是飄滿紙灰,這個習慣季悠曉得,沒有放在心上,她送了飯之後就離開了。
第二日,有婆子去書房收拾,發現在桌下有被燒剩下的一塊紙片,上面只有短短几個字,卻讓季悠起了疑心。
“青璃,你看看,這就是剩下的殘片。”
陳公子把邊緣帶着燒燬痕跡的殘紙放在小几上,青璃接過,一字一頓的念道,“放心,必會報仇。”
最後一個“仇”字,已經只剩下左邊的偏旁和右邊的一部分,但是還能大體上猜到意思,只有一個小圓片,看來是和誰通過書信,若是自己泄憤寫出來的,不會是這樣的語氣。
報仇,仇人是誰,是她莫青璃?有心想殺死季知府以絕後患,她又猶豫,首先是看季悠的面子,其次還有云家少主和陳公子也是多年至交好友,她心裡還有那麼點顧忌,但是讓這樣草菅人命的狗官逍遙法外,她心裡過不去這個坎。
“青璃,對不起,都是我娘心軟,可他即便再不是人,也是我爹。”
季悠低下頭,覺得自己是找了麻煩的,心裡也很糾結,最後陳公子安慰她,府上有專門的下人監視她爹,一定不會讓他起幺蛾子,最近奇怪的事情很多,她發現,他爹已經開始討好娘了。
“你這樣做有你的道理,隨你吧。”
青璃嘆一口氣,不然還能怎麼樣,她很強大,季知府是她的對手嗎?最後倒黴的,也是引狼入室的季悠和她娘,人家一家是親人都不介意,關她何事?
季悠小心翼翼地,青璃算是她在平陽的唯一朋友,這次之事,得到了消息就第一時間趕來,她很怕會出現狀況,馬上,她就要及笄,然後嫁到陳家去,現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爹有什麼企圖,再次傷害她娘。
陳公子打了圓場,說起了玉器鋪子的生意,青璃也藉此打住了話題,那種垃圾渣爹,她也不想聽,正好要得知泗水城一些情況,就把話題引到上面去。
“奸商啊,無商不奸,大秦蠻人,心黑着呢。”
陳公子似乎有所感,嘆了一口氣,別人都覺得和大秦商人做生意賺銀錢,實則並不是,就好比皮毛,對方要求先給七成銀子,剩下三成,等驗貨之後付。自家驗貨之後,有一半都是劣質皮毛,大秦蠻人主動說三成銀錢不要了,強買強賣,這種事情,他在最開始接觸生意的時候,遭遇過幾次。
“聽說泗水城也挺氣派,只是兩國交戰,關閉了城門,我還沒機會去遊覽。”
青璃眼帶好奇之色,裝作很感興趣的模樣,“我就好奇,大秦那邊比平陽還苦寒,糧食百姓們夠吃嗎?”
“夠吃,他們那邊更喜歡吃肉,牛肉也可以在獵殺的範圍。”
以前兩國通商的時候,經常會從大秦進口一些牛肉,很受大戶人家歡迎,那邊的居民大多數靠着遊牧,種地,養殖爲生,和大周百姓的生存模式不同。
在泗水城,有幾家相當有名氣的商戶,最是喜歡壓榨百姓,也經常壓榨大周的商戶,強買強賣,品行極差,可有些皮毛被這幾家壟斷了,即便是定要被坑,大周商人也沒有辦法,損失點,回來賣個高價,也不算吃大虧。
陳公子說起大秦商鋪,不用青璃引導,他自己就會詳細說各個商鋪的地點,大秦的百姓們和軍隊很是團結,軍隊的糧草,有大部分都是百姓們捐獻供給,全民皆兵,並且好戰,每年都在臆想把大周這塊肥肉吞入肚腹之中。
大周富饒,人口衆多,有了這麼好的中心地帶,大秦這些百姓就可以移居大周,把大周的百姓們當做賤奴使用,你在大秦說愛好和平,一定會被人痛罵沒出息的癟三,宇文鯤那種陰險小人,是大秦百姓心目中的勇士。
“蠻人真真癡人說夢,早晚斷了氣數。”
青璃快被這種想法氣樂了,原本想着,偷取百姓的東西,多少有些不道德,畢竟兩國開戰,百姓們都是無辜的,可是她錯了,現實又給她上了一課,不是所有人都是討厭戰爭的,那種野蠻的民族每天想的只有侵略,掠奪!
即便是兩國沒有開戰,每年冬天,大秦的蠻人會組成小隊,到平陽搶劫商戶,騷擾百姓,姦淫婦女,己方不能退讓,因爲退讓就是投降!
好吧,青璃握拳,那麼商戶被大秦人欺辱,己方會反抗,卻從來沒到大秦那邊搶劫,這次青璃發誓,她一定不會手下留情,見什麼好要什麼,要把以前大周百姓所有損失,一次性找補回來。
“你們的親事定好了日子吧?”
打定主意,青璃問起了親事,季悠說起這個,臉色通紅,她現在也經常去陳府,算是半個女主人,嫁過去,沒有公婆需要服侍,日子也自在,唯一要擔心的就是爹孃。
過了年,青璃又長了一歲,她感覺和淳于諳的親事也快臨近,說起未來嫁人的生活,她還沒想過那麼多,是不是一直要在京都的護國將軍府,接觸的都是大戶人家的夫人小姐,被一些禮儀束縛着,未來她沒有詳細打算,如果可以,有時間想去各地走走,嚐嚐美食,也想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小鎮,所有人都不認識她,隱居一段時日。
在京都,能做一個絕色將軍夫人,被萬人敬仰,在山野同樣可以做一個自由自在的小女子,這是青璃內心一點浪漫,也是想要追求的人生,但求精彩。
送走了陳公子和季悠,於嬤嬤又開始習慣性的發表評論,“小姐,以後季家的事情,您就別管了,還是要防備着,這個季悠小姐有些拎不清,說不準什麼時候要背後插刀,跟着季盼那個小賤人對付您呢,別忘了人家纔是親姐妹。”
“是啊,小姐,於嬤嬤說的沒錯,什麼血緣親人斬不斷,真是夠傻的。”
青璃搖搖頭,這種事情不會發生,因爲季悠就是個老好人,讓她使壞,她也做不到,力求無愧於心,這是季悠做人的原則,就是因爲季悠總是這樣想,所以別人都是虧待她,會哭鬧的孩子有糖吃,所以她一直沒有會撒嬌,嘴甜的季盼受寵。
“對了,晚上我要出門一趟,今天晚上大概回不來,要明天晚上,你們在家看着,不要聲張。”
這次出門,沒有和淳于諳說,他忙着指揮士兵擺陣,應該沒有時間找她,二人昨日才見過面,出門一天,問題不大。
“小姐,您要去少將軍那裡,帶上老奴吧。”
於嬤嬤頓了頓,遲疑下,“眼瞅就到了臘月二十,您還不回去,老爺夫人在家怕是憂心呢,當初您說好了幾天就回去的。”
說到這個,青璃有些內疚,她一定會在過年之前趕到鳳陽,通往平陽關外的地道,找了很久,這次終於被她發現,真是太不容易了,所以她不想耽擱,抓緊進去看看情況。囑咐於嬤嬤和麥芽,晚膳和孫文,孫武一家大子一起,青璃直言自己有事,要出門一天,在新宅就和在自家一樣,有什麼要求找於嬤嬤和麥芽提。
天色漸暗,青璃騎着馬,爲了躲避城北大營巡邏的士兵,她刻意避過,策馬狂奔,來到帽山腳下。還是如昨夜一樣,不過今日要更安靜,那些百姓們在早上的時候離開,也沒有了人氣。
幾所小院,只有兩三戶人家還亮着油燈,其餘人家均是一片黑漆漆,聽家裡的下人,老平陽住戶說,這邊只有兩三家常年在此地居住,剩下的幾戶人家,只有每年上墳的時候纔會搬過來,賺點香火銀子,別小看這收益,不次於街邊的小雜貨鋪一年的。
青璃咂舌,百姓們心裡清楚,但是做這樣的生意很容易犯忌諱,觸黴頭,爲百姓所不喜,又不是實在吃不上飯,誰也不會有這樣的想法,那些街邊上的紙馬鋪子,棺材鋪子,多半是家傳生意。
估算時間,現在進入到地道之內,等到了關外,天也漆黑了,她自己行動,沒有點火摺子,小心地跳入地道,這次淳于諳上心,派人來監視,青璃用了眩暈術,這才順利進入。
地道里面陰冷,沒有淳于諳的陪伴,自己一個人前行,青璃還是有些怕,風聲嗚咽,鬼哭狼嚎,她摸黑前進,雙目夜視只能看到三米距離之內,空蕩蕩,黑漆漆,這讓她不由想到在現代看的鬼片。
罷了,不付出點辛苦,得來的財富也不踏實,就算遇上鬼,她也認了!青璃跺腳,繼續摸黑前進,這破地道太古老,四壁都是泥土渣子,忽高忽低,不留意腳下就會踩到坑裡去,要是空間有移動的功能就好了。
忍了又忍,期間青璃停過兩次,進到空間喝了一杯苦咖啡提神,又吃了小桶爆米花,約莫有一個多時辰,終於出現在關外,還是昨日和淳于諳坐過的地方。
地面上早就沒有兩個人的溫度,青璃嘆了一口氣,繼續前行,這條阻礙的大河,怕是要有幾百米寬,她沒有使用輕身術和瞬移,約莫走了一刻鐘,這才過河。
大秦的城牆上方,點燃的幾把篝火,順着火光的位置,有士兵正在巡邏,爲了不打草驚蛇,她選擇最高處,從空間中找出飛抓百練索,用力一扔,鐵鉤子鉤青磚的縫隙,青璃開始慢慢悠悠地爬牆頭。
這次不比從前,冬日北地每隔幾天就會下一場大雪,城牆上的空隙被雪覆蓋,有的地方甚至結冰,極滑,多虧她輕身術運用的不錯,這纔沒有栽下牆頭。
折騰約莫有半個時辰,青璃終於跳到泗水城,裡面有大秦大營的駐紮地,和大周士兵一樣,大秦士兵只留下少部分人巡邏,在城門下方生篝火,烤着肉,士兵們大口喝酒。
比起大周嚴苛軍紀,大秦要自在的多,士兵們划拳,罵罵咧咧,看上去很是自得,爲了不驚動人,青璃換了一個方向,目前她要低調,若是高調被大秦蠻人認出,地道的事情曝光,己方的線索白掌握了。
泗水城中百姓們的居住很有特點,幾乎都是比較保暖的石屋,聽說在大秦生產一種堅固的石頭,多,而且便宜,用石頭搭屋子冬暖夏涼。
離城牆最近的街道,周圍有幾條衚衕,臨街有幾家小鋪子還在點着燈火,青璃用圍巾圍着臉頰,走進一看,這個時間還沒有打烊的,都是小飯館和酒鋪,大秦更冷,百姓們喜歡喝上幾杯,暖身子。
天已經擦黑,快到了安寢的時辰,衚衕裡的人家幾乎家家滅燈,只有那三三兩兩的狗叫聲,除此之外,一切都很寧靜。
巡邏的士兵們組成隊伍,步伐整齊,遠遠聽到聲音,青璃跳到一家小院,剛跳進去,就聽到旁邊一隻狗在狂吠不止,青璃呲牙,也學狗叫了幾聲。
“這大晚上的,狗咋還叫個沒完呢!”
士兵們路過,一人唸叨着,“家裡進了生人就上去咬啊,叫喚有啥用?”
“你懂個屁,那是叫春,貓也是這樣的。”
另一個士兵裝作很有文化的樣子,青璃擦擦汗,給了狗一塊肉,那條狗立刻變得諂媚,家裡可能沒有人,沒聽到屋內有什麼響動。
聽到士兵的言辭,青璃真想給幾個人一個教訓,她跺跺腳,爲了銀子,忍了!
離開普通百姓居住地,青璃一路向東,一般城池,東南方向,都是有些人家的居所,象徵着富貴,她爲了不耽擱時間,施展了輕身術和瞬移。
果然和她想的一樣,東南方向,道路也開闊很多,青璃想去大宅打劫,看到這邊街道很多家鋪子,某某珠寶鋪子,某某皮貨,某某銀樓,這絕對是有存貨啊!
青璃立刻改變了主意,比起一進到宅院,她會轉向,這種鋪子簡直是送到口裡的肥羊,自家也是開鋪子的,很瞭解這個時候的運作,這些珠寶鋪子,銀樓,裡面有大批量的金銀之物,當然,最大頭的還在東家家裡藏着,但是鋪子裡也有日常銷售之物,被鎖在鋪子裡面,牆裡面鑲嵌鐵箱子,上面做了幾把鎖。
對青璃來說,撬開門板不算太難,就怕引來巡邏的士兵。一般的鋪子有後堂,後面帶着小院,有夥計,護衛等值夜,青璃繞到後院,見房間裡點燃着油燈,有推杯換盞之聲。
“哈哈,過幾日就能回家過年了,來,喝一杯,辛苦了大半年了!”
說話的大秦的人,青璃大體可以聽明白意思,東家這幾天趁着關鋪子之前,會取走貴重之物,店鋪裡最珍貴的首飾,是從大周的一個破落人家買過來的,叫喜鵲登枝的金簪,據說這還是宮制,被偷偷賣到了大秦。
大秦蠻人粗獷,沒有多少真正的手藝人,全民喊打喊殺,頭上戴着的多半都是從大周採買,很喜歡大周的首飾,他們這邊的夫人佩戴的都是金銀器物,戴的越多,越顯得富貴,手臂上的金鐲子,可以從手腕戴到腋下。
除兩個人之外,在另個滅燈的屋子,還有稍微清淺的呼吸聲,能開這樣的珠寶鋪子,家裡肯定會請護衛,這二人呼吸輕,可以說功夫不錯,青璃不能驚動人,選擇了最簡單快速的辦法,迷藥。
片刻之中,院中沒有任何聲響,青璃從空間裡拿出一個鐵絲,撬開門鎖,從後堂進去。
珠寶鋪子一共二層,一樓很大,寬敞,在牆壁上鑲嵌了一個壁爐,其風格,有點像現代的歐式壁爐,壁爐鏤空,有部分雕花,很是精美。
櫃檯處,這裡是賬房結算的地方,青璃滿懷激動的心情拉開抽屜,發現一個銅板都沒有,她頓時滿臉黑線,拉開其餘幾個抽屜,皆是如此,要不要這麼謹慎?
展示架子上,也是空空如野,在櫃檯後面有一間屋子,按照經驗,這裡是掌櫃的休息之所,青璃推門而入,內裡裝扮簡單,地上擺設的瓷瓶是贗品,桌椅都是不值錢的,茶碗茶壺,這些二手的東西,青璃一點沒有興趣,但是她轉念一想,大周有太多的百姓,喝茶還用粗瓷碗,家裡也沒有擺設,既然打劫,就不要心太高,於是她從前堂到後面,桌椅板凳,茶壺茶碗,只要能有一文錢的價值,統統丟到空間去。
小白狐狸在藥房研究藥方,聽到空間內不停有響動,它被扔進來的破爛驚呆,這是什麼啊,被人用過的桌椅板凳,連擦桌子的布巾也不放過,就算打劫,也不用這麼寒酸吧?
瞬間,一樓已經成了空蕩蕩的一片,那個壁爐的蓋子,青璃也想順走,不過大周沒有人家用這個,她拍怕手,就當她發慈悲,留下紀念好了。
二樓要比一樓奢華,是接待貴客的地方,擺設自然更上檔次,茶壺茶碗,各種桌椅板凳,青璃連油燈都不放過,全部分類,堆積到空間之內,留着日後做個散財仙女,看誰順眼,就扔到誰家門口去。
有間內室上了鎖,青璃估計,藏匿珠寶的箱子就在這間房之內。東家真的很細心,上面一共加了鐵鎖十八把,這次她懶得一一去打開,直接用削鐵如泥的匕首一劃,全部應聲斷裂。
幾個鐵箱,鑲嵌在牆壁裡,還是亂七八糟的鎖,青璃看着煩,她還有太多家沒打劫,不可能在一處耽擱太久,萬一被巡邏士兵發現,不等有動作,就要成爲滿城通緝犯了。
咔咔咔!青璃使用暴力手段,在鐵箱子的四周,劃了一個方塊,再把方塊鐵摳出去。即便是黑夜,裡面的寶物依然閃亮着,她難以形容她此刻的激動心情。
這匣子珠寶精雕細琢,不像是大秦匠人的手藝,青璃全部收入到空間裡,等有時間的在細細考證,空間中的羽幽見這次不是破爛,鬆一口氣,淡定地轉身回了藥房。
剩下幾個匣子,都是亂七八糟的金銀,爲了顯示氣派,一個金鐲子有大拇指那麼寬,青璃理解不了這種美,不過這種東西實在,用剪子絞了,直接可以花出去。
珠寶鋪子打劫完畢,她抽身撤離,把門口重新上鎖,一切不留痕跡,緊挨着珠寶鋪子的是一家布莊,這個青璃喜歡,她搓搓手,又以和第一次相同的手法進入,布莊養了一條狗,多虧發現及時,她以最快速度,在它張嘴正準備發聲之時,施展了一個眩暈術。
布莊的庫房裡面全是布匹,大秦蠻人喜歡穿比較厚實的棉麻,雖然料子不是頂好的,給士兵們做個鞋面都不錯,青璃全部笑納,收到空間直接入了庫房。
有一些沒有用的碎布頭,還有被雨雪浸溼的布料,不太好,青璃本着不放過一磚一瓦的原則,也丟到空間裡,這次羽幽終於忍不住了,“主人,你這是幹什麼啊,把空間弄的一團亂。”
“那些也不是破爛,咱們用不上,不是還有窮苦百姓呢。”
青璃不能在平陽大規模施捨,怕被城裡的探子發現,準備留着,等以後回京都的時候,看到窮苦人家,把這些施捨出去,多少也能改善百姓們的生活。
打劫會上癮的,青璃一身是汗,幹勁十足,兜兜轉轉,一共打劫了七八家,糧米鋪子,皮貨鋪子,繡坊,胭脂水粉鋪子,銀樓,珠寶鋪子,空間的庫房不在那麼空蕩,青璃心裡突然多了一種滿足感。
一條街,連筆墨鋪子都沒能倖免,族人們現在學習認字,這些都是應用之物,回到村裡就能用上,以後這些也省了,找了一圈,這條街道上沒有古董店,讓青璃略失望。
附近的街道,商鋪差不多,青璃進行大規模的洗劫,忙起來在興頭上,她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等反應過來才發現,還有約莫一個多時辰,天就要亮了。
這個時候,要去周圍的大戶人家,等天亮之後,泗水城必定大亂,她要在城門腳下找個地放進空間躲着,等到晚上回到平陽去,這是年前最後一項任務。
這邊的大戶人家,青璃就挑選宅院大的,氣派一些的,趁着人熟睡,打劫了庫房,一些夫人的房間,青璃進去搬空了多寶閣和梳妝檯上的首飾。
陳公子說的沒錯,大秦這些奸商們,富得流油,銀錢支援大秦軍隊,自己還能享受,把他們變成窮光蛋,看用什麼支援去,那些糧庫,她真是一粒米也沒有留下。
點心糕餅,青璃沒要,這些吃食還是剩下了,自家不缺,萬一裡面下毒,又是大戶人家主母毒害小妾的故事,這就害人了,不過大秦很少有此類現象,因爲他們沒有什麼節操,一個死了夫君的寡婦,可以轉過頭,馬上嫁給自己的小叔子。
一連走了幾家,青璃發現了一個問題,糧庫全部藏在地窖裡,家裡貴重之物,統一放在庫房,基本上庫房都在屋子的後面,有一道小門,打開之後就是。
青璃一路忙碌,真是連口茶水也沒喝,氣喘吁吁,她用手順順胸口,渾身上下溼噠噠的,冷風一吹,她打了個寒顫,泗水城的夜比白日還要嚴寒,可是爲了輕盈,不刮碰到東西發出聲響,她還是忍住沒有穿披風。
金銀珠寶,玉器,糧米,布料,雜貨,胭脂水粉,在大戶人家庫房打劫的古玩字畫,青璃都不知道有多少,空間裡兩間大庫房,幾乎要堆滿了,內視的時候,她有一種自豪感,俠盜是個偉大的職業。
東方泛出了魚肚白,府上有那起的早的下人發出了動靜,青璃準備離開最後一家,在內室看到一個肚子渾圓花甲老爺,懷裡左擁右抱,睡的正香甜,帳簾也沒放下,三人光溜溜的赤身裸體,她看着覺得噁心,都一把年紀還想着風流快活,算她管閒事,走的時候撒了一把春藥,醒來請繼續,等下人們發現府上被搜刮一空的時候,您三位還要在房事中不能自拔,一定會傳遍泗水城,徹底火一把。
出門之前,青璃嘆息一聲,黑夜要是再長一些就好了,那樣,她就可以繼續打劫。一路使用輕身術和瞬移,到達城門口,她找了隱蔽處,閃躲進了空間。
第一件事不是去庫房查探戰利品,青璃快速脫掉身上的夾襖,身上感覺忽冷忽熱,她到一樓的閨房照鏡子,發現臉頰有不正常的紅暈,這是感染風寒的徵兆,爲自己煮了一大碗生薑水,青璃全部喝下,又吃了藥丸。
二樓的靈泉池子,青璃給自己準備了一壺果酒,跳到池子裡,獨自一人品着酒,心裡忐忑,從現在等到天黑,是最漫長的,在空間裡,她要好好睡一覺,補充體力,起來之後,做點好吃的,慰勞自己的胃,趁着有閒暇時間,在空間裡把給文氏準備的圍巾等物趕製出來,今年用不上,還有明年,左右不着急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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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月底了,謝謝大家對小蓮的支持,鞠躬,大家週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