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北地裡兩座大城,平陽和鳳陽的氣候卻大不一樣,此刻的鳳陽,柳樹已經長出嫩嫩的葉子,迎春花,桃花,杏花齊放,微風和煦,到處瀰漫着春意。
告別了白雪皚皚的寒冬,青璃的心情也要飛起來一般,到了春天,萬物復甦,家裡的生意也有好轉的跡象,最近事事順心,讓她嘴角總是不自覺地向上勾起。
鋪子裡招聘了幾個夥計,青璃交給富順負責,她站在一旁觀望了一會兒,這些人多半是家住在附近不遠處,兄弟姐妹多,不得不出來做活的,貧苦人家的娃早熟,會看人臉色,很是機靈圓滑。不過,出乎意料,富順選擇的夥計並非都是這種,其中夾雜那麼兩三個嘴笨拙舌,看着老實厚道的。
夥計的職責,除了要招攬生意之外,還要負責庫房和值夜,這個時候,老實本分認真的人就能發揮作用,如果一個鋪子都是一種機靈圓滑的人,也不太好管理,時間久了,起了外心,合起火來欺騙掌櫃,也不是沒可能。
離開鋪子,已經快到了晚膳時間,青璃沒有回府,而是吩咐車伕掉轉馬頭,趕往莫子山的雜貨鋪。馬車剛到,正好碰見上次的夥計,夥計見到青璃很是高興,笑道,“莫小姐,您來的真巧,是找我們東家嗎?正好人這會在,在後堂呢!”
莫子山前幾天纔在鳳陽買了一座小院,內有三間正房,平日莫六叔莫六嬸子都在莫家村,小院空着,他要是來鳳陽,經常在後堂空屋子搭個牀板,就當替夥計值夜。
這個時間,雜貨鋪沒什麼人,青璃從前廳進入,和掌櫃賬房打了招呼,走到盡頭,打開房門就是後堂,莫子山正在院子的水井邊打水,一擡頭,正好看見青璃進來。
“小妹,你咋來了?前幾天回村,聽說你沒回來,咱族人都等着你回去商議新糧種呢!”
今年天氣比往年暖和的早,正月十五出了年之後,一天比一天暖,現在到了三月中旬,族田深耕了一遍,族人們現在每日裡都在等着新糧種,想看看有什麼特別之處。
空間裡出產的糧食做種,確實和普通糧種有區別,顆大飽滿,看上去就是好種子。青璃只是提議說會提供糧種,爲了怕被有心人盯上,種子遲遲沒有拿出來。
“恩,在平陽開鋪子,京都那邊來了人,一直在等他們送貨過來。”
雜貨鋪的後院有三間庫房,房門虛掩着,院子裡除一口井之外,沒有什麼別的東西,收拾得很整齊。青璃站了一會兒,看了看天色,正是飯點,“山子哥,咱們去酒樓用膳吧。”
莫子鬆把水打好,送到竈間,拍了拍手,掏出帕子抹了一把汗,笑道,“小妹你來的正好,就在前面一條街,開了一家小酒樓,菜的味道正,生意好着呢,我們得快點去,不然二樓沒位置了!”
聽說有新開的酒樓,青璃笑眯眯地點點頭,二人沒有乘坐馬車,從雜貨鋪子出來,只走了半刻鐘左右。
這家小酒樓取名聚財樓,一共有兩層,從下面望去,樓上有幾間的窗戶開着,正好是飯點兒,裡面坐着食客,青璃順着窗戶縫隙能看到裡面人綢緞的衣角。
一樓大堂人很多,熱熱鬧鬧,夥計脖子上搭着一個白布巾忙前忙後,見到有客人,忙過來相迎,笑道,“莫掌櫃,您又來了啊,看來是咱們的飯菜有味道,三天能來了三次呢!”
“前幾次是談生意,今兒是我小妹來了,帶她來嚐嚐。”
莫子山對着夥計點頭,又轉過頭對青璃介紹,“小妹,別看酒樓不大,比那些大酒樓味道是不差的,你嘗過就知道了!”
一樓大廳裡的人不少,衆人推杯換盞,誰也沒注意青璃等一行人,由夥計帶上了二樓之後,視野要開闊一些,青璃要了一個靠窗戶的雅間。
“莫小姐,咱們酒樓是新開的,東家也不是北地人,但是做出來的菜色,北地人也喜歡。”
莫子山說自家小妹的時候,機靈的夥計心裡就有了譜兒,突然進來一位絕色姿容的小姐,讓人眼睛一亮,那會他就隱隱猜到對方的身份,淳于諳的未婚妻,在北地可是響噹噹的大人物,必須得伺候好了。
夥計很熱情,拿上一本菜譜。聚財樓的東家細心,一共準備了兩本,一本菜譜是有圖無字的,夥計在一旁解說,方便不識字的人,一共是專門菜單,青璃翻看了幾頁,上面招牌菜有一道香酥鴨,她問道,“山子哥,香酥鴨你點過沒有?”
“莫小姐慧眼識珠,這道香酥鴨可是咱們酒樓的招牌,就是北地那也是獨一份兒的。”
夥計點頭哈腰,嘴都要咧到耳朵後面去了,不等莫子山回答,他搶先道,“這是咱們東家的家鄉菜,味道好着呢!”
當然,價錢也是所有菜品中數一數二的貴,名字叫香酥鴨,實際上一盤只有兩個鴨腿而已。工藝複雜,前期,鴨腿需要洗淨,這樣才能去腥味,用各種調料,醃漬幾個時辰入味,光是油炸這道工序,就要三次,第一遍是爲了使鴨皮上色,第二遍是要使鴨肉炸透,第三遍把鴨皮炸成金黃色,鴨腿酥透。
香酥鴨對前期的醃漬,後期的油炸油溫要求非常苛刻,若是有一步沒有妥當的話,鴨腿就失去本來酥香的味道,成爲敗筆,所以酒樓的廚子小心翼翼,有專門的人一大早就開始準備這道菜。
青璃連連點頭,點了三份,這次帶上了於嬤嬤,麥芽和車伕,三人在樓下開了一桌,剩下幾道菜都靠夥計推薦,涼拌木耳,家常豆腐,糖醋排骨,點了一個菌湯,主食是炒麪,棗花饅頭和一碗小米粥。
“山子哥,最近你的鋪子生意咋樣?”
前段時間,鳳陽開了花燈節,很多外地的客商,百姓都涌進鳳陽,鋪子不到正月十五全部開張,生意一直很火爆,青璃家的幾個小食店也跟着借光,成爲鳳陽的招牌,一大特色,有那外來的客人,特地要路過買上一些品嚐。
“還說的過去。”
雜貨鋪子都靠走量,成本投入小,賣的東西也不貴,多半都是用銅板結算,一個月能賺個二三十兩銀子都是不錯的,現在他也不靠這個賺銀子,積累經驗,以後回到族裡,接管族裡的買賣。
聚財樓的後廚上菜很快,青璃剛拉着莫子山聊了幾句,菜品就陸續上來了,她給夥計一個荷包作爲打賞。
這道香酥鴨,看着就讓人流口水,青璃迫不及待地夾起一個鴨腿,外面撒了一些椒鹽,咬上一口,又酥又脆又香,炸的火候到位,不愧是一道招牌菜,很有特色,她這種品嚐過大量美食的人都被征服了。
“小妹,你今兒纔到鳳陽,咋沒回府陪子喜呢?”
莫子山要了一杯小酒,喝上了一口,夾了幾筷子涼菜,二人小時候就認識,又是親戚,彼此之間非常熟悉,說話也不見外。
“管家說子喜和念陽兩個小的在學堂吃,吃完纔回府。”
因爲路程不近,回來怕錯過晚膳的時辰,管家就給了學堂的先生銀錢,子喜和念陽下了學堂之後在那邊吃晚飯,聽說先生的娘子做菜的手藝不錯,家常菜,吃着香甜,兩個小的也喜歡。
幾道菜的味道很不錯,根據北地的口味改良,青璃一邊吃,一邊看着外面的景色,這會過路的百姓漸漸地少起來,偶爾有漢子身後扛着一個麻袋,哼着小曲往家趕,想必是家裡有人正等着他一起開飯。
“山子哥,我約莫明天就回莫家村去。”
青璃一時之間不知道從何說起,自從發生秦氏女之事後,二人好像有了隔閡,不如曾經一樣親密,或許是因爲長大的關係,有些關於到未來親事的問題,她也不好意思問。
原本是想問問莫子山和王小翠的親事成了沒有,想了想,又問不出口,找王三胖子討論養殖場一事,還是她親自上門的好。
青璃不提,莫子山更是巴不得,只說了一些村裡人家的小事,又囑咐青璃早點回村,關心了平陽的局勢,從見面到青璃回到鳳陽大宅,二人也沒說上一點私事。
“小姐,子山少爺明顯是沒看上那個王小翠,再說子山少爺人也俊俏,那個王小翠太普通了。”
於嬤嬤咂咂嘴,酒足飯飽,意猶未盡,那道香酥鴨,讓人吃了還想吃,走的時候提醒小姐打包兩份,結果已經售罄,後來的客人也沒吃到。
青璃沒有回答,這個時候的親事多半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講究的是門當戶對,那種富貴小姐和窮書生在一起的段子,只有戲班子裡才能唱出來。
回到大宅裡,天已經黑了,小子喜和念陽兩個人剛練完功夫2,身上的衣襟溼透,晚風夾雜着涼意,青璃真怕二人染上風寒,又吩咐他們趕緊洗漱。
兩個小的見青璃回來很高興,非要找她聽故事,青璃肚子裡沒有什麼墨水,前世幾個經典的故事全部都有講過,子喜一潤色,比她講的還精彩。
如今小弟已經八九歲,不是當年好糊弄的小娃,青璃每次編故事,稍微有一點不合理的地方,立刻被小弟指出,青璃揉揉額角,承認她沒有編造故事的天分。
第二日一早,子喜和念陽早早地去了學堂,她起身之時已經日上三竿,昨夜在空間裡整理糧種,順便把在大秦打劫的東西拾掇了一遍,其中一間庫房堆滿了雜物,多半是桌椅板凳等,上次打劫了一個米糧鋪子,那家店比較大,貨物齊全,還有一些油鹽醬醋,用大桶裝着,堆在庫房裡佔地方,這次回村,青璃想着不然以後這個調味品也給族人們發放算了。
季韻在岐山書院,剛好今日休沐。上門去探望,也不能空着手,她從空間裡翻找了幾個食盒,裡面裝一些糕餅茶葉,乘着馬車,先去子歸茶樓裡面打探。
書院休沐,茶樓裡有不少學子,衆人在議論京都恩科之事。青璃進門之後,引發了不小的轟動,有人認出她就是莫子歸的妹妹,這些學子們很殷勤,大家迅速圍攏上來。
在北地這麼久,青璃身上有一圈一圈的光環,但是很少是因爲她是莫家人,多半是沾了淳于諳的光,她是淳于諳的未婚妻,北地士兵眼裡公認的少夫人,今兒是頭一次,學子眼裡的她,只是莫子歸的妹妹。
青璃覺得很自豪,就和衆人多說了幾句,其中有一些在京都回來的,對她的態度很友好,經過多方打聽,才得知季韻的具體住處,有幾個好心的學子,把她帶到了季韻的小院。
曾經的知府公子,如今住的地方只是一戶人家單獨隔出來的一間房,院牆斑駁,掉了皮,磚瓦之間滿是縫隙,像隨時都能轟然倒塌一般。
在側面開了一扇小門,門虛掩着,青璃走進去,在牆角處搭了一個棚子作爲竈間,角落裡散落着柴火,小院凌亂,院子裡還有幾隻母雞正在跑,見到有生人,從窩裡鑽出來兩隻看家的大鵝,很是兇悍。
岐山書院旁邊有很多租賃的房間,很多學子都是外地的書生,住在書院裡怕不自由,在外面單獨賃住小院,所以這些小院水漲船高,比一般價錢要貴。
季韻租賃的小院離書院有一段距離,這裡又是普通百姓居住的人家,自然便宜些,每個月只要二百文。
聽見外面有聲音,季韻放下書本,揉揉發澀的眼睛,從來沒有這麼急功近利過,他的資質一般,先生曾經說過,考上進士很難,但是爹爹就是進士出身,就指望他有出息,讓季家發揚光大。
家裡的一些事情,季韻不是不明白,後院的爭鬥頗多,他也不太在乎,認爲那是女子的事,季盼好歹是他的妹妹,而且以前對他這個哥哥噓寒問暖,很是體貼,有時候晚上還會命令丫鬟婆子端宵夜給他。
對比起來,親妹妹季悠就做的差多了,經常生氣撒嬌,不懂事,脾氣也直接。那時候他在書院裡,每天聽到有同窗誇季盼,曾經爲這樣的妹妹自豪,而季悠,琴棋書畫都不算精通,在北地沒有才名。
現在想起往事,季韻恨不得打自己幾巴掌,都是他愚鈍,不分好賴,詩書上平庸,這才讓娘和妹妹沒有了依靠,每日裡受三姨娘的氣,他作爲男丁沒有立住門戶,得不到爹爹的喜歡。
有時候爹爹總是說,他的腦子和木頭疙瘩一樣,很懷疑他是不是老季家的子孫,那時候他很傷心,也會努力上進,心裡最羨慕最崇拜的只有師兄莫子歸,那纔是天神一樣的人物。
師兄永遠都能回答出任何問題,無論是先生的提問,還是同窗的刁難,總是一副淡定的模樣,對任何人疏離,可是就這樣的人,在南北書院比賽上,一鳴驚人,震驚北地。
“青璃,你怎麼找到這裡了?”
面對青璃,季韻苦笑,第一次見到她,是在知府的後衙,那時候他還是知府的公子,記得初次見面,她的容顏確實讓他很是心動,或許每個書生的心裡都有一個風花月雪的夢。
後來得知他的身份,心裡的那點旖旎全無,多了一些類似崇敬的東西,現在二人見面,季韻只能感嘆物是人非,他現在不過是一個平頭百姓,家破人亡的苦命人。
“我來看看你。”
青璃跟着季韻進了房門,這一間小房間是個套間,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外面有一個小偏廳,裡面是書房和臥房,收拾得還算整齊,擺設不多,最珍貴的恐怕就是書架上面的書籍。
“青璃,不管麼樣,謝謝你。”
季韻泡好茶,沉默良久,只說出這句話,他對青璃的心思是複雜的,他心裡明白,造成現在這樣的結果,都是爹爹自作自受,可是一想到故去的娘和被流放的小妹季悠,他的心就和針刺一般的疼痛。
人總是要向前看,他要在三年之內考中進士,做官,做一個好官,以後給小妹季悠依靠,到時候,即便是小妹流放歸來,即便是已經嫁過人,那又如何?他可以養小妹一輩子,讓她過最好的日子,不用擔心會不會再次被趕出家門。
“我明白你想說什麼,我相信你可以。”
季韻是季悠唯一的依靠,提起倔強的季悠,青璃心裡只剩下心疼,季悠走的時候,把所有陳家的家產捐出去,絲毫沒有給自己一點退路。
青璃知道季悠不會死,因爲她心裡還有仇恨,對季知府的恨,對季盼的恨意,爲這個才能活下去,還是很可悲的,她有的時候想,若是抓到季盼,是不是要不停地折磨,讓季盼活着,這樣季悠也有活下去的理由。
“住在這裡還行嗎,有沒有什麼難處?”
青璃知道季韻是個讀書人,有氣節,她假裝進入到書房參觀,把一個荷包輕輕地放在桌上,裡面有季悠的一封信,還有幾百兩銀票,足夠支撐岐山書院的束脩以及未來的科考。
“挺好的。”
季韻第一次和女子單獨在同一屋檐下,現在二人身份如此懸殊,他有濃重的自卑感,想到曾經活潑的小妹季悠,被流放之前的那一幕,他忍了又忍,這纔沒流下眼淚。
“你一定可以,別讓阿悠等太久,以後你就是她的依靠。”
來到這裡之後,青璃也有淡淡的傷感,她不知道說什麼好,爲了怕季韻不自在,她只是短暫停留一會兒,離開之時告知季韻,若是有什麼難處,可以去大宅找管家。
“好好的一家人,因爲三姨娘那個禍根,現在鬧得家破人亡。”
回程的路上,於嬤嬤唉聲嘆氣,季家能有今天的悽慘,還是三姨娘埋下隱患,不怕有小妾,就怕小妾不安分,有野心,想要替代正妻,最後折騰來折騰去,就成了這副模樣。
季知府因爲貪污大部分銀兩,草菅人命,已經被刑部批文定爲秋後處斬,時日不多,聽說在平陽的牢房時常口出狂言,季盼沒死,又逃離出大牢,給了他希望,所以還摸不清楚眼前情況。
“於嬤嬤,都是男子薄倖,不然哪來的三姨娘?”
三姨娘是很可惡,可是站在她的立場上,一個小妾,就算自己安於現狀,也要爲自己的而兒女打算,正室和小妾永遠沒有辦法和睦相處,因爲有利益牽連。
“麥芽,你這丫頭,你看看有哪個做官的人家沒有小妾的,可誰像季知府家這樣烏煙瘴氣的?”
於嬤嬤和麥芽打開話匣子,你來我往,青璃聽得頭疼,好不容易回到宅院,二人這才閉上嘴巴。
考慮到族人還在等候新糧種,青璃沒有在鳳陽城裡久留,原本打算去看看沈老爺,也抽不出來工夫,只能留下幾樣禮盒,讓管家跑一趟,裡面有沈冰雨在京都那邊寄過來的家書。
馬車行駛了一夜,終於在第二天午時到達了莫家村,青璃的馬車剛進村,碰到不少族人,一問才知道,村裡現在蓋房,已經蓋好了三間屋子,暫時作爲開族會的場地。
“璃丫頭,回來啦,剛好族長要開族會,也跟着過去聽聽吧!”
一個嬸孃微笑着和青璃打招呼,莫家村的族會,一般都是家裡派代表,有的人家全部到齊,每次衆人議論紛紛,都能提出很多意見。
族裡已經在小鳳縣周邊購置了鋪子和田莊,族中的年輕人到鋪子裡面練手,莊上的土地交給有經驗的佃戶們,他們負責村裡的這片族田,採用新糧種是以前沒有過的事,族人很重視。
既然有族會,青璃也不能錯過,是時候拿出來新糧種給大家看看,以前光靠嘴,還能得到族人信任,真是難得,畢竟土地纔是莊戶人家的命根子,萬一失敗,收不上糧,那可要餓肚子了。
莫如湖正在準備一些糧米,族裡每個月都要發上一些,有的人家能吃,不夠的話,族裡還要貼補,但是族人比較自覺,很少過來找麻煩,他們說自己也怪不好意思的。
路過自家的小院,青璃打發於嬤嬤和麥芽回去,這才讓車伕直接到族會地點,族裡人正在排隊登記,堂姐莫青菊低頭記賬,覈對數目。
“堂姐,你忙的過來不,用不用幫忙?”
上次見面是正月裡,一晃有三個月了,時間過的真快,青璃覺得這次見面,堂姐的身量又高了一些,比之前看着還好,臉色白裡透紅,有一種健康的紅潤。
“小妹,你咋纔回來啊!”
莫青菊跺跺腳,聽起來像是責備,這是屬於姐妹之間的親暱,她過來拉着青璃的手,打量一番,“又是趕夜路回來的?,馬車上沒休息好吧?你去那邊坐着,這裡有我就行。”
簡單聊了幾句,莫青菊動作更快,很快給族人們分發了糧米,誰家沒有來的,由鄰居負責告知。
在屋子裡面,長凳配着長桌,整齊地坐着族人,大家坐直身子,有那村裡的媳婦,給衆人倒茶,莫如湖站在前面,有族長的派頭,正在對衆人說着以後糧食,肉類的分發。
前段時間,莫如湖給族人每家每戶分配了養雞鴨的任務,等到養大之後,回收上來,分發給族人,這樣省去一大筆採買的銀子,不過,無論如何做,都沒有絕對的公平,族人養的雞鴨和採買的雞鴨,沒有個頭一樣大的,也有肥瘦之分。
以前,族人有很多吃不飽,現在不但能吃飽,也能吃好,家裡也有了存下來的銀子,一些沒有子女的老人也不用擔心無人奉養,一切都有族裡掏銀子。
人和人之間,總是有點利益關係,莫如湖希望族人能一條心,不要總是計較蠅頭小利,計較個人得失,族裡會把事情做到最好,但是不可能完美,少了誰的東西,無非就是一口吃食的事,男人們好說,就怕婦人小心眼,鬧起來。
族人也不是沒有一點想法的,一頭豬身上,有很多肉,你愛吃五花,未必就能趕上,或許是沒有什麼油水的瘦肉,這方面都是趕到哪算到哪。
“族長,您不用擔心這個,咱們現在日子過好了,不差這三瓜兩棗的,爲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鬧起來,傳出去不是讓其他村笑話嗎?”
族裡最小氣的胖嬸公開表態,以前她就是喜歡占人家便宜的人,一棵蔥,一頭蒜也不會錯過,歸根結底,還是家裡窮,吃不飽,總想多省點,多攢銀錢。
可是多年下來,名聲不好,銀錢也沒有攢下,以前寒冬臘月,除了柴火之外,爲了省幾個銅板,捨不得用炭盆取暖,結果落得一身的毛病,時不時的腰疼,省的那點銅板全部花出去,買湯藥,也沒治好。
族長帶領族人開會,胖嬸的感觸最大,她當着族人的面,上臺和大家認錯,以前都是她小心眼,現在看啊,銀子真不是攢出來的,是賺出來的,有新糧種提高產量,以後就能吃飽,畢竟拿了族裡這麼多的東西,也不能一點不回報。
胖嬸表態之後,平日裡愛掐架的幾個人也上了臺,衆人用茶水代替酒,冰釋前嫌,感情融洽,以前見面不說話如仇人一般的,也開始見面點頭微笑。
青璃覺得,爹開族會,每次都在給族人灌輸一種精神,也是一種凝聚力,說白了就是給衆人洗腦。莫家族的利益至上,大家都是親人,一個祖宗的,必須齊心合力,只要族裡興旺,每家每戶就不會短了吃穿,能一直過好日子。
“就是,族長,您放心吧,咱們不能總是佔族裡的便宜,也要給族裡做點事,不然銀子都是您貼補的!”
“就是,您的銀子也不是大風颳來的啊!我們都懂!”
族人們紛紛表態,爲了表示自家不會藏私,衆人又想了一個法子,在族裡專門劃出一片地方,養雞鴨和豬,由族裡的媳婦們輪流餵養。
青璃站在門口,聽了一會兒,族人比想象的明理,一切進展順利,又等了一會兒,衆人在討論的工夫,青璃進了門。
“璃丫頭,回來了?”
莫如湖正在垂眸思考,見青璃來之後招招手,搶先問道,“平陽那邊怎麼樣了?在村裡也得不到消息,戰事還順利吧?”
“恩,還好,少將軍也好着呢。”
青璃知道爹孃因爲她,也要跟着憂心淳于諳,主動解釋了一下平陽如今的形勢,從長遠看來,對己方有利。前提是,軍需方面跟得上。
爹爹手裡拿着一個小本子,青璃接過來看了看,裡面都是對莫家村未來的規劃,養殖,修路,學堂的建設,農忙時候如何給族人補充體力,分發什麼東西獎勵,農閒時分搞點什麼業餘活動,讓族人開闊眼界,豐富生活。
上面寫得很是詳細,青璃也不知道爹編寫了多久,對未來的一些安排頭頭是道,她覺得,作爲莫家村的族人,一定是幸福的。冊子裡還有一項計劃,選族裡幾個年輕的小夥子,到京都去見世面。北地還是太偏僻,只有走出去,才能開闊視野,學到真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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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六小蓮給親戚過壽,因爲不在一個省,今天坐了七八個小時的汽車才趕到的,明天晚上回去,所以真的不能保證字數,儘量多更的同時,保證質量,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