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做糖醋魚。
雲沫讓無心,無念在廚房裡打雜,幹些力所能及的活兒,無邪,無情,無忌,全被安排去殺魚,原本是叱詫風雲的攝政王府六煞,到了雲沫面前,不分男女老少,統統淪爲打雜的幫工,而攝政王大人很樂意自己夫人指揮自己最得力的部下,毫無意見。
吃過午飯,燕璃準備親自去趟秭歸縣,破除暴雨天羅。
“王,馬已經備好了。”無忌將追風牽到燕璃的面前。
嘶!
追風與雲沫的棗紅馬一樣,極爲通人性,也是一匹汗血馬良駒,因爲太久未見到主人,再次與主人相見,它興奮得高昂着頭,嘶叫了一聲。
雲沫送燕璃出門,看見追風,一臉驚奇,“燕璃,你的馬是汗血馬?”
“嗯。”燕璃點頭,“正是因爲追風是一匹汗血馬,所以,之前在馬場買馬,我才一眼認出了棗紅馬。”
“追風是公馬,還是母馬?”確定追風是汗血寶馬後,雲沫眨了眨眸子,又問燕璃。
“公的?”燕璃隨口回答,“夫人,你該不是想……”
雲沫雙眼冒光,不懷好意的盯着追風,然後扭頭對燕璃道:“你猜對了,就是配種,我的棗紅馬是母馬,追風是公馬,正好配成一對。”
之前,她還在惋惜,就買了那麼一匹母的汗血馬,沒有公馬可以配種,這下好了。
“今晚就將追風跟棗紅馬關在一個馬廄,讓它們多多的下崽,我要養一大羣汗血馬,啊哈哈哈……”想到一大羣汗血寶馬崩騰的畫面,雲沫一個沒忍住,就哈哈大笑了起來。
她說話有些大聲,再加上誇張的大笑,六煞,以及隱衛都對她極度無語了。
燕璃嘴角抽搐了兩下,“隨你吧。”兩道寵溺的目光定格在雲沫的臉上。
“相公,你真好。”燕璃毫不猶豫答應,雲沫嘴角綻放出一抹絢麗的笑容,突然,她伸手勾住燕璃的脖子,將他的頭拉得低一些,踮起腳尖,湊上自己的嘴,一個吻落在了他的臉上。
燕璃沒想到雲沫會當衆親吻他,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後,臉有些發熱。
“咳。”
他尷尬的咳了一聲,六煞,以及隱衛趕緊背過身去。
“王,我們什麼也沒看見,你們繼續。”無邪背過身後,不知死活的說了一句。
雲沫本來覺得親個臉沒什麼大不了,但是,被無邪這麼一說,她覺得老臉有些發熱,鬆手放開了燕璃,“早去早回。”
“嗯。”燕璃點頭,一躍上馬,“我辦完事就回來。”
兩人就像普通夫妻一樣告別。
縣衙府。
“王,在袁無庸府庫裡搜出來的十萬兩白銀,該如何處置?”燕璃親自上縣衙,無恆趕緊將情況彙報給他。
“十萬兩白銀?”無恆話落,無忌有些驚訝。
雖然他們六煞見過更大筆的銀子,十萬兩銀子在他們眼裡,只是小菜一碟,但是,袁無庸一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一年的俸祿也就幾十兩,十萬兩銀子,那得收刮多少民脂民膏。
“果然是個大貪官。”無情冷呲。
稍重片刻,十幾只大木箱被隱衛擡到了燕璃的面前。
燕璃掃了一眼,冷冷吩咐,“將箱子都打開。”
“是。”隱衛齊齊應聲,動作一致將十幾只木箱打開。
十幾只箱子裡裝的全是銀元寶,一層層,一排排,碼得整整齊齊的,在陽關的反射下,晃得人眼睛生疼。
無恆抱了抱拳,恭敬道:“王,我已讓人經驗查過了,這些箱子裡的銀子,全是真的。”
燕璃眯了眯眸子,有慎人的寒氣從眸底溢出來。
一個小小的縣官就敢貪污十萬兩白銀,姬家的人就更不用說了,留着姬家,遲早會將大燕的國體掏空。
“王,如何處置這些銀兩?”無邪看出燕璃眸子發冷,表情放嚴肅,口吻認真的請示。
燕璃想了想,淡淡道:“如今情況,首要任務是穩定民心。”
這段時間,秭歸縣出現大量假幣,鬧得人心惶惶,民心不穩。
“貼告示出去,通知百姓,但凡家裡有假幣的,可以憑假幣上縣衙兌換等價的真幣,贖回的假幣,統統銷燬。”
“屬下這就去辦。”無恆聽懂了燕璃的意思,他一揮手,隱衛擡着十幾箱銀子離開。
無恆離開,燕璃帶着其他人到了縣衙府後花園。
隱衛將剩下的九枚黑火藥炸彈擡上前,燕璃負手而立,掃了一眼前面不遠處的太湖麒麟石,冷聲吩咐,“炸了。”
“是。”
他一聲令下,隱衛點燃幾枚炸彈,咻,全都扔向前面的太湖麒麟石。
轟……幾枚炸彈相繼爆開,將那太湖麒麟石被炸得四分五裂,動靜之大,連地面都晃了幾晃,滾滾的灰塵升到半空,像朵泥黃色的蘑菇雲。
塵埃散開,眼前逐漸恢復明朗,無邪幾人帶隱衛走上前,檢查了一下,趕緊稟告燕璃,“王,如您所料,暴雨天羅已經被毀了,密室的入口也炸出來了。”
燕璃聞聲上前,挑眉一看,眼前廢墟一片,密室的入口被一堆亂石泥巴堵着。
“將入口挖開。”他掃了一眼,沉聲吩咐。
無邪點頭,揮手示意,所有隱衛不敢懈怠,趕緊忙起來。
索性黑火藥只是一般的炸藥,丟了幾枚炸彈,僅毀了暴雨天羅,炸塌了密室通道的前面一截,隱衛只用了一個多時辰,就挖開了炸塌的入口。
打開通道,燕璃領着無邪幾人,及一衆隱衛入內。
進了通道,裡面一片漆黑,僅容三人並肩而行的通道蜿蜒向前,不知要通向何處,燕璃領着一羣人走了將近一盞茶的功夫,還沒走到盡頭。
“沒想到袁無庸這個大貪官還挺謹慎的,將密室竟修得如此隱蔽。”無邪一邊走,一邊道,“王,若非您發現了那座太湖麒麟石有蹊蹺,想要找到這密室,恐怕難入登天。”
無邪的話,燕璃並不否認。
這密室深藏於縣衙府後院園地底下,入口設得極其隱蔽,若非暴露了機關,他還真看不出,這地底下藏有秘密。
“如此隱蔽的密室,不可能是袁無庸設計的,他沒那能力,也沒那財力。”燕璃淡淡接過無邪的話,“這密室,多半是姬權派人修建的。”
“假幣案與姬家有關,而袁無庸又是姬權的人,姬權爲了掩人耳目,在袁無庸的地盤上修建這麼一處密室,極有可能。”
他現在懷疑,這間密室就是用於製造假幣的,秭歸縣所有的假幣都是從這間密室裡流出去的。
燕璃一路思索,領着一羣人,又向前走了約半盞茶的時間,才走到通道的盡頭。
果然如他所料,通道的盡頭,是一間寬敞的錢幣作坊,地上擺放着許多隻大木箱子。
燕璃一個眼神,無邪幾人領着隱衛進去搜查。
“王,找到錢模。”小片刻,無情將幾個錢模呈遞到燕璃的面前。
燕璃斂下眸子,瞧了瞧,無情呈上來的幾個錢模。
幾個錢模與現在戶部所用錢模一模一樣,而且有皇家錢印,是貨真價實的真錢模,用真錢模造假幣,哼,難怪能騙過這麼多人,若不仔細辨認銀錠,銅幣的真僞,還真會被這些假錢的外觀所欺騙。
“王,這幾個錢模是真的。”無情也認出來了。
“嗯。”燕璃點頭,“能神不知鬼不覺將真錢模從戶部弄出來,除了姬家的人,沒其他人可以辦到。”
燕璃所說,無情也想到了,皺眉道:“姬權這個老匹夫膽大妄爲,竟然敢盜用戶部的真錢模製造假幣。”
姬家盤踞朝堂多年,姬權,姬宏仗着有姬太后撐腰,行事膽大妄爲,燕璃已經不是第一次見識了,就是兩隻老狐狸行事太過謹慎,他暫時沒找到能將姬家連根拔起的證據。
“先將這幾個真錢模收起來。”
“是。”
“除了錢模外,可還搜到什麼?”
“還搜到了大量的假幣。”燕璃話落,無邪走了過來,“這些假幣應是剛鑄造好,還沒來得及送出去。”
“哦。”燕璃聞聲,揚眉看向無邪,“帶我過去看看。”
“是。”無邪恭敬點頭,將燕璃帶到存放假幣的地方。
“王,屬下已經讓人驗查過了,眼前這些木箱中,裝的全是假幣。”說話,無邪指了指眼前的一排大木箱子。
燕璃聽他稟告完,眸子動了動,兩道視線落在木箱上的封條上。
“四海錢莊。”
無邪接過他的話,凝眉道:“若是屬下猜得沒錯,袁無庸應該是想將這些假錢幣送往四海錢莊。”
“馬上派人去查一下這四海錢莊。”燕璃收回視線,冷聲吩咐。
四海錢莊在大燕算是排得上號的大錢莊,幾十家分號遍佈大燕各地,百姓將真錢幣存進去,四海錢莊的人再偷天換日,扣下真幣,將假幣放出來,姬權這老東西利用錢莊流通假幣,不但能扣下真幣擴充軍餉,助姬宏招兵買馬,還能擾亂民心,渾水摸魚,這手算盤打得可真響。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
無恆這邊,百姓憑假幣可以兌換等價真幣的告示已經貼出。
“官爺,這告示上說的是不是真的?真的可以用假幣兌換真幣嗎?”
“要是真的就好了,我做買賣上了當,家裡有幾十兩銀子的假幣,錢沒賺到,反倒搞得傾家蕩產。”
“哎,這害人的假幣。”
告示剛貼出,縣衙大門前就圍滿了百姓,裡三層外三層,簡直將整個縣衙圍得水泄不通。
無恆站在臺階上,垂着眸子,視線掃過眼前一片黑壓壓的人頭,見人如此多,他不禁皺了皺眉頭,單是秭歸縣就有如此多的假幣,姬家的人真是害人不淺。
“大家安靜一下。”見人羣裡議論紛紛,無恆打了個禁聲的手勢。
百姓們看見他打的手勢,才紛紛閉上了嘴巴,一個個瞪大雙眼將他望着,眼神渴望,視乎將他當成了救命草。
場面安靜後,無恆才一揮手,讓身後的隱衛將裝錢的箱子打開。
“諸位,告示上所言句句屬實,絕無虛言。”
“攝政王親自下的命令,百姓憑家中假幣可以上縣衙兌換等價的真幣,這些箱子裡一共是十萬兩白銀,從袁無庸的私人府庫裡抄出來的,足夠大家兌換了。”
箱子被打開,陽光下,白花花的銀子十分晃眼,百姓們親眼見到銀子,總算是相信了。
“攝政王殿下千歲。”
“袁無庸是大貪官,死不足惜。”
“攝政王千歲替秭歸縣百姓除此一害,秭歸縣百姓感恩在心,大燕有攝政王千歲主政,乃百姓之福。”
一時間,袁無庸成了萬人唾棄的大貪官,燕璃成功挽回民心。
無恆聽着百姓言論,勾起脣角,淡淡的笑了笑。
果然,整個大燕,只有王有實力,也只有王敢跟姬太后,姬家的人相抗衡,有王在,姬太后,姬家想謀奪大燕的江山,簡直是癡人說夢。
“趕緊回家去取假幣來換真幣。”
“對對對,好在我沒將那些假幣給丟了。”
“有攝政王千歲在,這下大家有救了。”
不過片刻的功夫,一羣百姓蜂擁而散,紛紛趕着回家拿假幣來兌換真幣。
陽雀村。
“哎呀,老大啊,你咋丟下娘,自己去了呀。”馬家老太吳氏的哭嚎聲從大房屋裡傳出來,哭聲悽慘,傷心無比。
此時是下午,馬溜子的屍身被擱在堂屋的木板上,還是無忌認出他是陽雀村人,稟告了燕璃,燕璃看在雲沫的面子上,才吩咐隱衛將他的屍身送回了陽雀村。
堂屋裡,吳氏趴在馬溜子的屍身旁,哭得暈過去了兩次,嗓子都給嚎沙啞了。
馬成子聽聞自己大哥出事,趕緊帶着桂氏,馬芝蓮上大房幫忙。
他站在堂屋裡,眼前馬溜子身子冰冷的躺在木板上,扯起衣袖擦了兩把淚,心裡與吳氏一般難過,雖說,馬溜子這個大哥當得不仁義,但是,畢竟與自己血脈相連,想到馬溜子四十出頭,就命喪黃泉,他還是忍不住難過,惋惜。
“娘,你別太傷心了,大哥已經去了,咱們應該儘快讓他入土爲安。”吳氏哭啞了嗓子,桂氏深怕她身子吃不消,伸手想攙扶她。
桂氏的手剛碰到吳氏的身子,吳氏突然扭頭,狠狠的將她的手甩開,“老二家的,你大哥死了,這下你滿意了。”
吳氏瞪着老眼,咬牙切齒將桂氏盯着,滿腔怒火全撒在了桂氏的身上。
“娘,你咋能這樣說。”桂氏好心被吳氏當成了驢肝肺,乾脆收回手,不打算再攙扶她,“大哥的死,我也很難過,再說了,大哥的死跟我沒有任何關係,你將氣撒在我身上,有什麼道理。”
桂氏一邊說話,一邊硬氣的將吳氏盯着。
這老太太,是非不分,不講道理,若不是看在自家男人的份上,她才懶得理睬。
吳氏尚未從喪子之痛中回過神來,二兒媳又不順着她,心裡更是不舒坦,轉了轉眼珠子,狠狠的瞪了馬成子一眼,“老二啊,你個殺千刀的,咋娶了這麼一個惡婆娘啊。”她對着馬成子嚎了幾嗓子,乾脆一屁股坐在馬溜子的屍身前,拍打着地面,對着馬溜子的屍體繼續哭嚎,“老大,你咋就這麼去了啊,你那個沒良心的二弟,不管娘死活了啊。”
馬成子被她嚎得耳窩子疼,皺了皺眉,耐着性子說好話,“娘,你說啥呢,我沒有說不管你。”
“娘,你在家裡哭有啥用,就算你哭破天,當家的也活不過來了。”周香菊拉着自己的兩個兒子站在一旁,母子三人盯着馬溜子冰冷的屍體,至始至終都沒流一滴眼淚,“當家的脖子上全是血洞,肯定是被人殺死的。”
“奶奶,娘說得對,爹一定是被人殺死的。”周香菊話落,她大兒子接過話,“方纔,送爹屍體回來的那兩個人,整張臉都冷冷的,好嚇人。”
“奶奶,說不定,爹就是被那些人給殺死的。”周香菊小兒子也幫着扇風點火。
兩個兒子說完,周香菊瞟了吳氏一眼,又道:“娘,當家的又不是老二害死的,你罵老二有啥用,有本事,你去找那些真正的兇手拼命,聽說,縣太爺袁大人都被殺了,那些兇手可真夠大膽,敢殺縣太爺。”
她口中的兇手自然是指燕璃,雲沫,六煞跟那些攝政王府的隱衛。
那天晚上,雲宅發生的事情,死老婆子睡得沉,沒聽到,她可是聽到了一些的,沒想到,那個叫雲夜的家丁,竟然搖身一變成了大官,雲沫那賤人,咋就這樣命好,殘花敗柳,帶着野種,竟然還能嫁給大官。
馬成子聽周香菊明裡暗裡慫恿吳氏去雲宅找麻煩,嚇得臉色煞白。
雲沫嫁人那天晚上,他受邀,親自上雲宅觀禮,雲夜是什麼身份,他再清楚不過了,大燕堂堂的攝政王,當今皇上唯一的皇叔,豈是他們這些小老百姓敢惹的,人家動一動小手指,都能滅了他們馬家九族。
“大嫂,你沒親眼見到大哥是怎麼死的,就不要在娘面前胡說八道。”他瞪着周香菊,說話的口吻有些嚴肅。
馬成子是什麼樣的脾氣,周香菊在清楚不過了,根本就不怕他。
“娘,我只不過是實話實話,你看老二的眼神像要吃人一樣。”周香菊挑釁的瞪了馬成子一眼,走上前,將吳氏從地上拉了起來。
吳氏順着周香菊的攙扶站直了身子,轉動一雙老眼,瞪向馬成子,“老二,娘要去給你大哥討個說法,娘只問你,你要不要跟娘一起去。”
“……娘。”馬成子簡直快被自己老孃給逼瘋了,無奈的跺了跺腳,“大哥這是死有餘辜。”
馬溜子活着的時候,仗着自己在縣衙裡做事,經常欺負鄉里鄰居,幹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如今,被人殺了,若他猜得沒錯,多半是得罪了什麼人,被人報復。
“好,好得很吶。”吳氏聽了他那句死有餘辜,氣得咬了咬牙,“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不幫你大哥去討說法就算了,還罵他死有餘辜,娘咋生了你這麼個沒良心的東西,早知道你是個黑心肝,當年剛生下你的時候,就該將你丟到霧峰堰去餵魚。”
吳氏黑着一張老臉,根本不顧及馬成子的感受,句句狠毒,字字誅心,罵完,杵着柺棍就往外走。
“殺千刀的,你不去給你大哥討說話,娘自己去。”
馬成子被自己老孃傷透了心,站在馬溜子的屍體前,硬是半天沒回過神來。
桂氏,馬芝蓮見馬成子愣愣的站着,心疼得不得了。
“他爹,大哥剛沒,娘現在心情不好,興許她剛纔說的並不是真心話,你別放在心上。”桂氏拉了拉馬成子的胳膊,小聲安慰。
方纔,吳氏這般罵自己男人,她真恨不得扇吳氏兩個大嘴巴,可是,爲了安慰自己男人,她不得不說一些違心的話。
馬芝蓮紅着一雙眼眶子將馬成子盯着,“爹,娘說得對,奶奶一定是因爲大伯的死,氣糊塗了,所以才那樣說你,你別放在心上。”
兩人安慰馬成子的功夫,吳氏已經杵着柺棍走到了院門。
周香菊站在堂屋裡,兩道視線瞟向院門,見吳氏就快跨過院門了,心裡暗暗的笑了笑。
她就是故意挑唆這老虔婆去雲宅找麻煩,這老虔婆最好是在雲宅大鬧一場,然後被裡面的人給大卸八塊,丟出來,老虔婆死了,以後,大房的宅子,田產,銀子,就全歸她們母子三人了。
馬成子愣站了片刻,醒過神來,扭頭左右看了看,“芝蓮,你奶呢?”
他轉動着一雙眼珠子,視線在堂屋裡掃射了一圈,才發現吳氏不見了。
“奶奶她出去了。”馬芝蓮回道。
“哎呀,壞了。”不用想,馬成子都知道自個老孃是上雲宅鬧事去了,他急得狠狠拍了一下大腿,看向桂氏,“他娘,你咋不將娘攔着。”
桂氏憋了滿肚子火,不悅的看了馬成子一眼,“就你娘那脾氣,我能攔得住嗎?”
方纔,吳氏言語惡毒,沒將馬成子當親生兒子待,她聽着那字字誅心的話,是真有些氣不過,這才幹脆由着吳氏出門。
這老婆子蠻狠霸道,好壞不分,不講道理,不吃一點苦頭,不知道害怕,或許由着她上雲宅,被攝政王的那些屬下給嚇嚇,可能會好一些。
桂氏話落,馬成子無話可說,自己老孃的脾氣,自己最清楚,就算出事,也怨不得別人。
此刻,他只盼望吳氏還沒將事情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爹,別想了,咱們趕緊上雲宅去看看。”雖然桂氏心裡不待見吳氏,但是,她卻沒有周香菊惡毒,巴不得吳氏去死。
“嗯。”馬成子點頭,一家三口再顧不上馬溜子的後事,趕緊出門,疾步朝雲宅去。
雲宅這邊,吳氏杵着柺棍剛到大門口,就扯着嗓子開罵,“殺千刀的,挨雷劈的,你們這羣兇手,還我兒子的命來。”
老婆子人老,肺活量卻不小,就算嗓子哭沙啞了,很影響發揮,但是,那罵人的聲音也與一般人罵人時無二。
隱在雲宅周圍的隱衛聽到她的潑罵聲,不禁皺了皺眉頭。
這老賊婆要是攪了王跟夫人的清靜,死一萬次,也不夠贖罪。
“老太婆,你要給你兒子哭魂,一邊哭去。”害怕驚擾到燕璃跟雲沫,其中一個隱衛眨眼的功夫,出現在了吳氏面前,冷着一張臉將吳氏給盯着。
隱衛神出鬼沒,吳氏嚇得身子哆嗦,後退了一步,差點摔在地上。
想起自己上雲宅是爲了給馬溜子討說法的,她壯着膽,硬着頭皮將那隱衛盯着,仔細打量了那隱衛幾眼,她突然失聲尖叫,“啊,我認得你,殺千刀的,你還我兒子命來。”說話,她揚起手中的柺棍,對着隱衛的身上使勁打,張牙舞爪的撲向那隱衛。
今日,正是這名隱衛與另一名隱衛將馬溜子的屍體送回馬家的。
吳氏好壞不分,恩將仇報,那隱衛不悅的皺了皺眉頭,閃身幾下,躲過吳氏的柺杖。
“老賊婆,你再胡攪蠻纏,亂髮瘋,信不信,我直接一掌將你劈飛出去。”那隱衛瞪着吳氏,冷聲警告。
攝政王府的隱衛與燕璃一個德性,性子冷,脾氣暴,對無關緊要的人,沒什麼好耐心。
若不是王下命令,要將那男人的屍體送回陽雀村,他才懶得髒了自己的手,結果,第一次做好事,還被這老賊婆當成了兇手。
吳氏被那隱衛冷厲的眼神震懾了一下,旋即,緩過一口氣後,她又開始嚎,“哎呀,你們這些殺千刀的,都欺負我老婆子,我老婆子跟你拼了。”
想來也是馬溜子的死對吳氏打擊太大,她哭嚎幾嗓子,再次揚起柺棍朝那隱衛撲去,不管不顧。
“不知死活。”
那隱衛的耐心已經被吳氏消磨殆盡,冷哼一句後,盯着吳氏瘋撲來,一抹殺意從眼睛裡一閃而過。
“你們這些喪心病狂的,老孃跟你們拼了。”吳氏根本沒注意到那隱衛眼中的殺意,揚起柺棍繼續撲上前。
那隱衛靜靜的站在原地,冷着一張臉,等着吳氏撲來,吳氏撲上前,柺棍還沒捱到那隱衛的一片衣角,整個人就已經被那隱衛拎到了半空,像拎雞仔一樣。
“啊。”吳氏感覺雙腳離地,嚇得驚叫一聲,手裡的柺棍“砰”掉在了地上。
“找死。”
那隱衛冷冷吐出兩個字,沉着臉,正準備將吳氏給丟出去。
馬成子,桂氏,馬芝蓮急急趕來,正好瞧見這一幕。
“官爺,求求你,求求你行行好,別將我娘丟出去。”馬成子嚇得腿軟,撲通跪在了那隱衛的面前,“我娘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
攝政王府的隱衛個個武功高強,下手狠辣,吳氏若被丟出去,活着的機率,幾乎爲零。
“老二啊,你快救救娘,快救救娘啊。”吳氏這下知道害怕了,一個勁兒求馬成子救自己。
桂氏見情況危機,也趕緊求情:“官爺,我們家和你家夫人的關係極好,求求你看在你家夫人的面子上,放過我婆母吧,我婆母人老,頭腦糊塗了,這才冒犯了你。”
雲沫五感靈敏,很快注意到了院門口的動靜。
“怎麼回事。”她走到院門口,挑眉一看,正見那隱衛單手將吳氏舉着,吳氏嚇得身子發抖,臉色煞白。
聽到聲音,那隱衛回頭一看,正見雲沫,燕璃,無邪等人朝門口走來。
“屬下見過王,夫人,首領。”
馬成子看見雲沫走出來,眼睛一亮,像看見了救命草一樣,跪着就上前,“雲沫丫頭,你阿婆人老犯糊塗了,我代她認錯,你幫我求個情,將你阿婆放下來吧。”
“馬二叔,你先起來說話。”見馬成子跪在地上,雲沫走上前去,拉了他一把。
燕璃微側臉,掃了一眼自己的隱衛,“這是怎麼回事?”
桂氏怕隱衛說不清楚,看了看燕璃跟雲沫,搶先回答:“事情是這樣的,我娘聽信了周香菊那婆娘的挑唆,誤以爲我家老大是被你們給殺害的。”說話,她掃了一眼燕璃,六煞跟那隱衛。
雲沫皺了皺眉,周香菊那婆娘真能挑事。
憑她對燕璃的瞭解,他根本就不削於對馬溜子這樣的潑皮動手,之所以吩咐隱衛將馬溜子的屍體送回陽雀村,多半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吳氏不知感恩便罷,竟然還聽信周香菊那婆娘的話,是非不分,好歹不識。
“先將人放下來吧。”她對着隱衛揮了揮手。
吳氏年事已高,經不起折騰,就算不被隱衛丟出去,怕是再舉一會兒,也夠她在牀上躺半個月。
“王?”隱衛沒有依雲沫所言放下吳氏,而是,轉眸將燕璃盯着。
“以後,夫人的話,便是本王所言,夫人吩咐的事,你們照做就是,不必再徵求本王的意見。”燕璃寵溺的睨了雲沫一眼,淡淡道。
“是。”隱衛這纔將吳氏放下。
吳氏被嚇破了膽,雙腿落地,根本站不穩,身子晃了晃,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馬成子見狀,趕緊走過去將她拉了起來。
“無恆,你知道馬溜子是怎麼死的嗎?”隱衛將吳氏放下,燕璃微微轉眸,視線掃向無恆。
這兩天,無恆待在縣衙的時間最多,最清楚縣衙的情況。
馬溜子死不死的,對他毫無影響,但是,他不想看見,吳老太太再上宅院來鬧事,惹得雲沫煩心。
燕璃話落,吳氏,馬成子,桂氏,馬芝蓮紛紛將無恆望着。
無恆視線一掃,最後將吳氏盯着,如實相告,“你兒子不是我們殺的,我帶人封鎖縣衙的時候,在一個房間裡,發現了他的屍體,當時,他衣衫不整。”
“娘,你這下該相信了吧,大哥的死,根本怨不得別人。”無恆的話,馬成子深信不疑。
擔心吳氏再鬧事,桂氏也勸道:“娘,大哥脖子上全是細小的血洞子,瞧那樣子,根本不像是被刀劍所傷,反倒像是被髮釵刺的。”聽無恆說,發現馬溜子時,馬溜子衣衫凌亂,她聯想馬溜子的德性,這才大膽的推測,馬溜子是被女子的髮釵刺死的,女子遇到危險時,慣會用髮釵當武器,“縣衙大亂,大哥定是趁亂打什麼歪主意,這才被人暗算了。”
不得不說,桂氏的推測很準。
吳氏冷靜後,想了想,也覺得桂氏分析得很有道理,自己兒子是個什麼德性,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剛纔,是她氣糊塗了,周香菊那婆娘又在一旁煽風點火,她才發了瘋似的衝到雲宅來討說法。
“好啊,周香菊,老大剛死,你這個臭婆娘就想害我。”吳氏不笨,冷靜後,想想就明白了,她咬牙切齒的咒罵周香菊,心裡恨毒了那婆娘。
今日,若不是老二一房給她求情,她這條老命真就沒了,想到此,吳氏望着馬成子,桂氏,馬芝蓮,臉色稍微好看了幾分。
雲沫時不時掃吳氏兩眼,見她看馬成子一家的眼神柔和了幾分,知道她想明白了,淡淡提醒:“吳氏,你知道周香菊爲什麼挑唆你上我這兒討說法嗎?”
“有啥不明白的,那婆娘不就是想害死我嗎。”提起周香菊,吳氏心裡就有氣。
雲沫笑了笑,“你猜得沒錯,不過,你知道她爲什麼想害死你嗎?”
“那婆娘看不慣我老婆子唄。”吳氏道,“老大在世的時候,處處向着我老婆子,那婆娘心裡不服氣。”
雖然馬溜子不是個東西,但是對吳氏卻是真心的孝順。
“她是看不慣你。”雲沫盯着吳氏的老臉,輕輕勾了勾脣角,“不過,她更看不慣你管家,她挑唆你上我這裡來討說法,也正如你所說,是想害你,只要你死了,你們馬家大房的房產,田產,銀兩就全歸她周香菊了,她周香菊有了這些東西,想要改嫁,輕輕鬆鬆,而,你們老馬家就成了冤大頭。”
雲沫幾句話,將周香菊的心思分析得透透徹徹的。
吳氏,馬成子,桂氏,馬芝蓮聽得一愣一愣的,尤其是吳氏,她只知道周香菊這婆娘沒安啥好心,原來,這婆娘竟然想害死自己,然後再捲了老馬家的財產改嫁別的男人,殺千刀的……
“周香菊,你這個殺千刀,挨雷劈的臭婆娘,老孃跟你沒完。”吳氏氣紅了雙眼,嗷嗷幾聲怒罵,杵着柺棍,氣勢洶洶的往回走,去找周香菊算賬。
馬成子,桂氏,馬芝蓮顧不上與雲沫打招呼,趕緊追了上去。
雲沫盯着吳氏氣勢洶洶的離開,脣角綻放出一抹絢麗的笑容。
哼,既然周香菊那婆娘存心給她雲宅添麻煩,就休要怪她以其人之道還以其人之身,吳氏這般氣勢洶洶的回去,有那婆娘好果子吃。
燕璃側着臉,見她不懷好意的笑,伸手一攬,將她攬進自己懷裡,溫聲道:“雲兒,你怎麼知道,周香菊想改嫁。”
“我騙吳氏的。”雲沫看了一眼燕璃,直言不諱。
“周香菊那婆娘或許想改嫁,或許沒那個意思,天知道,不過,她想害死吳氏,獨吞家產是真的。”
雲沫話落,燕璃嘴角狠狠抽了抽,寵溺的颳了刮她的鼻子,“雲兒,你這麼欺騙一個老人家好嗎?”
“滾粗,少在老孃面前裝處。”雲沫賞了他一個大白眼。
本是大灰狼,還跟她裝小紅帽。
“周香菊那婆娘有空就愛給我添麻煩,我不給她製造點麻煩,就不對起老天爺,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有什麼錯。”
“夫人沒錯。”燕璃被賞了一記大白眼,趕緊附和雲沫的話,“夫人,你這叫維護人間正義。”
雲沫被他捧得高高的,心裡很滿意,“那是,再說了,我這樣做,還能幫助吳氏徹底認清周香菊那婆娘的真實嘴臉,讓吳氏搞清楚,馬二叔一家纔是真心實意待她好,孝順她的人。”
這是她今天這麼做,最重要的一個原因。
吳氏心眼偏到天上去了,事事都看馬老二一家不順眼,今日,她正好順水推舟,讓吳氏徹底認清周香菊的嘴臉,別再執迷不悟,好壞不分,傷了二兒子,二兒媳的心。
“夫人真是聰慧無比,能娶到夫人,真是我三生修來的福氣。”雲沫心裡打的那點小算盤,其實燕璃早就洞察到了。
雲沫見燕璃順着她的話拍馬屁,有些好笑,“所以啊,小燕子,以後別在本夫人面前耍小心眼,本夫人的眼睛可是很厲害的,小心,有你跪不完的搓衣板。”
小燕子……
燕璃聽到這個稱呼,俊臉頃刻黑了大半,“夫人,你覺得小燕子這個稱呼適合爲夫嗎?”
“好像真有些不適合。”雲沫想了想,隨口道,“那我叫你小璃子怎麼樣?”
她不會承認,她是存心想噁心燕璃的。
唰。
燕璃的俊臉黑個透,脣突然靠近雲沫的耳朵,壓低嗓子,用一種曖昧又幽冷的口吻道:“今晚在牀上,爲夫讓你見識見識,爲夫全身上下的尺寸都不小。”
“燕璃,你混蛋。”
雲沫瞪了他一眼,餘光掃向無邪他們,確定他們的注意力都其他地方,壓根沒注意自己,這才穩住,老臉沒紅。
兩人進院後,無邪幾個才同時扶了扶額頭。
這對沒節操的主子,大門口秀恩愛,虐他們單身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