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東凌沒有看宇文卿，而是再次看向顧雨娘。
顧雨娘根本不願意進宮。
皇宮是一個人心險惡的地方，善良的金東凌不適合在宮中生活，今天剛到京城，皇后便已派人過來想強行帶走他，若是以後東凌在宮中生活，還不知皇后會如何使壞。
到了皇宮裡，很多事情不在掌控之中，隨時都會出事。
顧雨娘欲說反對的話，但又忽然想到門外的杜家人。
她的一言一行，不止代表她自己，還代表她娘、甚至她外祖家。宇文卿看着面善，現在可能不會對她的反對而報復，但以後在皇位上時間久了，便會越來越不喜歡忤逆過他的人。
甚至會報復。
除非東凌自己說不願進宮。
在東凌詢問的目光中，顧雨娘選擇違背自己的意願，“東凌，去吧，進宮吧。好不容易找到親人，應該每天待在一起的。”
若是東凌同意進宮，她會給某些人有使壞的機會，再讓宇文卿認識到皇宮不適合東凌，到那時，再提出在宮外住的要求。
若是東凌能感知到她心中的不願意，肯定會不同意進宮。只要他堅持不進宮，宇文卿也拿他沒辦法。
金東凌確實感知到顧雨娘心中不願進宮。
他不明白雨娘爲什麼明明不願意進宮卻還要勸說他進宮。
但他還是一本正經地說道：“爹，那個什麼皇后讓人抓我進宮，我不喜歡，我不要進宮。”
說完，一臉排斥的模樣。
宇文卿眼中劃過一絲失落，同時還多了一絲憤恨，可惡的皇后！
“沐兒，這些年，爹好不容易找到你，你還是和雨娘跟我進宮吧。”
金東凌仍舊堅持不進宮。
“我想天天見爹，但我不要進宮。我討厭那個皇后。”
臉上帶一絲厭惡皇后的神情。
宇文卿起身來回踱步，思慮再三之後，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沐兒，那你們今天就不進宮，這個令牌給你，等明天你和雨娘拿着令牌進宮去看我，可好？”
眼中流露出來的是渴望之情。
金東凌接過令牌，“好吧。但是我不要見那個皇后。”
“好。”宇文卿一臉滿足的笑容，沒有皇帝的威嚴，反而多了一絲慈父的形象。
考慮到出來已久，宇文卿只能戀戀不捨地離開。
臨走前，對東凌說：“沐兒，今天你好好想想以前的事，等明天進宮，你一定要跟爹講一講你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
問兒子有關以前的事，一件事都沒問出來，宇文卿心中遺憾，但也無計可施。
誰讓兒子的腦子不好使呢。
他深深自責，若是二十多年前，他保護好晴兒母子，或許他兒子不會成爲傻子。
人在皇位，身不由己。縱使再想和他的沐兒待在一起，也不能耽誤政務，只得回宮。
杜伯之兄弟三人親自送皇上回宮。
剩下的人，開始忙活着安置。
入夜後，杜桂花和靜蘭公主將顧雨娘喊走，獨留金東凌一人在臥房。
來到靜蘭公主身邊，顧雨娘柔聲問道：“外祖母，您這麼晚了還沒休息？”
靜蘭公主眼中劃過一絲愧疚，但還是狠了狠心說道：“雨娘，今晚，你和你娘在我的臥房住，我們三個人好好說說話。”
顧雨娘心中明瞭，這哪裡是要說說話，而是找理由阻攔她和東凌同牀共枕。
在事情沒有查清楚前，她不會跟東凌同牀，但也不會跟娘和外祖母在一屋。
“外祖母，來日方長，今天您累了一天，我在您院子裡的客房住吧，正好我一個人住，可以靜一靜。”
若是跟別人一塊住，她晚上不在房間裡的事豈不是會穿幫？
靜蘭公主見目的達到，於是點點頭，“雨娘，就是苦了你了。”
眼眶一紅。
今天在皇宮裡，皇后召見她，專門說出雨娘和東凌的事，就是爲了讓她出面當這個惡人。
雨娘和東凌的婚姻暫時不會解除，但不能有孩子。
杜桂花更是心疼自家的閨女，但她沒辦法。
“雨娘，或許這就是命！我們只能認命！”
顧雨娘不同意杜桂花的這一說法，但沒有反駁，而是點點頭，“我先去跟東凌說一聲，免得他一會找不到我再亂跑。”
靜蘭公主點點頭。
顧雨娘起身離開。
杜家人爲了表示尊重，單獨給東凌安排了一個院落，這個院落名爲“沐院”。
顧雨娘屏退門外的丫鬟婆子，走進屋裡。
“師姐，你終於回來了，我好想你。”
不過一刻鐘的時間，被傻子說得彷彿二人已經好多天沒見。
顧雨娘微微一笑，還沒張口說話，金東凌已然用胳膊環住她。
“師姐，以後你上哪裡都要帶着我。”
一臉天真和期待。
顧雨孃的心一痛，望着眼前的東凌，夢中的場景再次浮現腦海。
爲了與她再續前緣，他寧願舍了皇位、舍了法力、舍了智商，舍了無數才換來他倆今世的重會。
可是她現在不能再光明正大的陪他共眠。
“東凌，以後白天我去哪裡都帶上你，但是晚上我要在外祖母那裡住一段時間。所以，你要自己在這屋睡。”
“我跟着你，我也要去外祖母的院子裡。”金東凌不肯，剛知道了兩個人晚上在一塊的各種好處，怎能輕易放過？
“外祖母是婦人，你是成年男子，按規矩，你不能進她的院子住。”顧雨娘只得找這個理由。
“師姐，你騙人。以前我們和娘還都住在一個院子裡呢。我不管，我就要跟你一起住。”
金東凌一臉委屈。
他能感知到雨娘喜歡跟他在一起，還能感知到雨娘也不想去外祖母那裡住。
顧雨娘只得用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東凌，乖，你若是不聽話，明天我就會受懲罰，有可能被打哦。”
金東凌鬆開顧雨娘，趕忙擺擺手，“不，不要師姐捱打，我聽話，我聽話。”
大不了晚上偷偷跑去找雨娘。
雨娘以爲自己說服東凌，起身離開。
金東凌沒有再阻攔，而是目送她離開。
顧雨娘回到靜蘭公主的院落。
靜蘭公主見雨娘回來，暗自鬆了一口氣。
這才安心睡下。
杜桂花沒有回漣漪院，而是在靜蘭公主的隔壁住下。
顧雨娘洗漱過後，插好門，關好窗戶，吹滅蠟燭。
摸了摸額前的梅花，瞬間進入空間。
第一件事就是讓空間帶她去看看東凌。
怕東凌一個人不習慣。
空間瞬移。
到了東凌的臥房，黑暗中，顧雨娘看到東凌躺在牀上，他沒有睡覺，而是睜着眼睛，在喃喃自語。
“師姐，你睡着了嗎？我好想你。可是我又不想讓你捱打，怎麼辦呢？我決定偷偷過去找你呢。”
說完，一個翻身下牀。
瞬間消失。
空間裡的顧雨娘驚訝不已。
東凌竟然會隱身移動。
“空間，快點回我房間。”
空間瞬移，顧雨娘剛出空間，金東凌已然出現。
“東凌，你……”
顧雨娘剛要問東凌你怎麼會隱身移動，可是還沒問出口，某人的脣已貼過來。
顧雨娘欲推開東凌。
可惜她的力氣敵不過東凌，只能任由東凌束縛着她的胳膊。
她知道真相沒有弄清楚之前，不應該再和東凌有任何親密的動作，可是東凌身上獨有的好聞氣息，令她有些眩暈，還有些朦朧之感。
好在她還沒有完全失去理智，不再硬推東凌，而是用手撓他的癢。
東凌怕癢，只得放開雨娘。
“師姐，我……”
不等他說完，顧雨娘已趁機拉住他的手，用另一隻手摸上額頭的梅花，瞬間，他們二人進入空間。
進入空間後的東凌，還是如之前一樣，夢遊狀態。
這下不用擔心東凌亂來。
顧雨娘帶着他來到暖玉牀邊，“東凌，躺下。”
他乖乖躺到暖玉牀上。
“睡吧，東凌。”
柔聲細語。
這聲音對東凌來說，十分受用。
沒一會功夫，他進入夢鄉。
顧雨娘在暖玉牀上打坐，閉上眼睛前，她望了一眼玉瓶中的梅花，梅花開放第二朵，她不僅僅遇上強勁對手的阻礙，還遇上她和東凌血緣關係的阻礙。
長舒一口氣，閉上眼睛不再多想，按照口訣，打坐修煉。
不知修煉了多久，夢境再現。
這一次，夢中的場景還是前世的東凌國。
宇文沐牽着顧若雨走在草地上。
“宇文，你看上我哪一點了？”顧若雨一臉幸福。
宇文沐停下腳步，用手輕輕一刮顧若雨的鼻翼，寵溺地說道：“你這是不自信的表現呢。爲了不讓你亂想，我還是要鄭重的回答，我看上你身上的所有優點，喜歡你的所有優點，並且可以包容你身上所有的缺點。”
顧若雨格格笑。
“誰說我不自信了，我只是好奇這個問題而已。”
“好奇？那我也好奇一個，現在輪到我問你，你看上我哪一點了？”宇文沐呵呵輕笑，等待眼前女子的回答。
一臉期待。
顧若雨不假思索地回答：“看上你？我哪哪都沒看上你，是你自己硬貼上來的。”
就是不告訴他實話。
宇文沐快速出手撓她癢，“好啊，敢沒看上我，看我怎麼收拾你這個謊話精！”
他可以感知到若雨心中真實想法。
顧若雨一個勁地躲。
縱使她再聰明，也敵不過更聰明的宇文沐。
沒一會功夫，顧若雨舉雙手投降。
“我錯了，知錯了。快停手……癢死人了……我錯了……”
連連求饒。
宇文沐停手。
顧若雨緩了一口氣。
柔聲說道：“宇文，你閉上眼睛。我想送你一樣東西。”
“想送我什麼啊？”
其實宇文沐能感知到若雨想撓他的癢，但沒有說破。
顧若雨眼中劃過一絲狡黠，“你閉上眼睛，快點啦。”
“好。”宇文沐輕輕閉上眼睛。
就在顧若雨的手伸出欲撓他癢時，他忽然睜開眼睛。
看到眼前的姑娘正心虛地抽回手。
“你怎麼睜開眼睛了？快點閉上，乖。”顧若雨不死心地哄騙道。
宇文沐寵溺地搖搖頭，只得再次閉上眼睛。
任由她撓他的癢。
“呵呵，好癢……好癢……”
現在輪到宇文沐到處躲。
顧若雨哪裡肯輕易停手，“讓你剛纔撓我癢，現在讓你好好體會一下。”
“快停手，快停手……呵呵……”
“不……就是不停手。”
“再不停手，可別怪我不客氣！”語氣中充滿威脅的味道。
顧若雨偏不聽話，“來啊，讓我見識一下你的不客氣。”
“這可是……你說……的，呵呵……”
宇文沐靈活的從顧若雨手中逃脫，又快速回轉，將她擁入懷中。
不等顧若雨反應過來，已吻上。
顧若雨心跳加速，大腦一片空白。
只覺得自己品嚐到了甘泉，嚐了還想再嘗。
二人吻得天昏地暗。
終於因爲憋得喘不動氣，宇文沐才戀戀不捨的放開脣邊的美好。
“宇文沐……你……你過分！”
“我怎麼過分了？”宇文沐眉毛一挑。
顧若雨上下打量眼前如謫仙一樣的男子，真看不出來，他剛纔竟然……竟然吻得那麼瘋狂。
臉如熟透的蘋果，頓時語無倫次。
“這是我的初吻，我……你……”
“這也是我的初吻，我什麼你什麼？”宇文沐望着眼前的可人兒，再次擁入懷中。
“我……你……我不是這個朝代的人，隨時可能會離開這裡……”顧若雨有自己的擔憂。
宇文沐輕輕拍了拍她的頭，“既然你隨時都會離開，那我就在你離開之前，把我想做的事都做全。”
一把抱起眼前的可人兒。
“啊……”顧若雨的胳膊下意識地環住宇文沐。“這樣子，是不是發展的太快了？”
她想到了一會可以看到俊男的健美身材，忍不住吞嚥口水。
宇文沐立馬感知到她的心中的想法，呵呵輕笑，原來這個平時一本正經的小妮子，一點也不正經呢。
他現在也恨不能馬上辦這事，但在辦這事之前，他要先把她娶進宮。
“若雨，嫁給我，可好？”
顧若雨心臟慢跳半拍，有那麼一瞬間，她要答應，但一想到皇宮，她便頭大。
“你是皇上，三宮六院……”
“我是皇上，我可以把三宮六院都賜給你！”
“可是，朝臣們會讓你娶好多……”
“我是皇上，我說不娶就不娶。我只娶你一人！”
“可是，宮裡有好多美女……”
“我已經將所有丫鬟遣散出宮。”
“可是……”
“還有什麼可是？”
“可是……可是那樣你會很難做。”
“若雨，不要再可是可是的說下去，爲了你，我願意。嫁給我！”
“好！”
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但夢境忽然轉到另一個場景。
那是廝殺的場景。
那是前世東凌國與北麓國搭界的崑山的山谷。
宇文沐娶了顧若雨後，暫時放棄修真之路，沒有繼續提升等級。當暗箭衝他而來時，他無法躲過。
放暗箭之人是修真之人，等級在他之上。
眼看就要被箭射中，顧若雨發現，毫不猶豫地擋在宇文沐面前。
箭矢穿心而過，毒素順着心臟快速傳遍全身。
顧若雨使勁力氣也沒能發出聲音。
臨斷氣前，她聽到宇文沐撕心裂肺的喊聲。
“若雨！若雨，不要離開我！不要！”
“啊……”
宇文沐近乎瘋狂。
顧若雨臨死前看到北麓國軍隊裡那個握着弓還保持着放箭姿勢的人。
前世的顧若雨不認識那人，但這一世的顧雨娘卻認識那人。
是婁薩！北麓國的皇帝婁薩！
原來是他害得她和宇文前世無法共度一生。
暖玉牀上的顧雨娘醒過來。
呼哧呼哧的喘氣。
現在知道仇人是婁薩，顧雨娘幫助東凌國的決心更加堅定。
顧雨娘望了身邊的金東凌一眼。
前世的恩愛幸福歷歷在目。
這一世，即便他是個傻子，她還是愛上他，而他，還是粘着她。
她一定要想辦法治好傻子的傻。
她不是聖人，不會放過那些害過她和傻子的人。
這一世，宇文卿的壽命得以延長，或許金東凌可以卸下前世當皇帝的重擔。
一想到宇文卿，顧雨娘忽然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個問題。
皇室多秘聞，或許靜蘭公主沒說謊，但若是本身靜蘭公主知道的就是謊言呢？
“空間，帶我去找可以證明我和東凌沒有親戚關係的地方。”
空間沒有移動。
爲什麼空間不移動呢？顧雨娘苦思冥想。
或許空間也不知道。
這一世和前世的事情有很多不同，這件事在前世沒有發生過。
前世的她是直接空降，而不是魂穿。
這一世，卻是魂穿。
顧雨娘仔細排查各種可能。
“或許我應該去皇宮看一下。”
空間瞬移。
來到皇宮。
先去了宇文卿那裡。
宇文卿正在處理政務。
空間帶着顧雨娘盤查這座歷代皇帝用過的宮殿。
終於在龍椅的扶手上發現了一點不同。
兩個扶手的造型略有不同。
其中一個扶手處的凸起處，略有些扁，彷彿被人的手刻意捏過。
這處痕跡不是新痕，這說明是以前的皇帝留下的。
剛駕崩的那個無用皇帝，肯定沒有這個手勁。
有可能是宇文卿的哥哥宇文伯在位時留下的痕跡，也有可能是宇文伯和宇文卿的父皇宇文極留下的痕跡。
宇文伯和宇文極都是練武之人，留下這樣的捏痕，輕而易舉。
顧雨娘將這件事默記在心裡。
或許與她要查的事無關，也或許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