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桌旁坐了一會,忽然大門被撞開了,有個肥頭大耳的中年人跑進來,一臉驚慌的看了看我們。
他的神色很快安定下來,然後坐在我身邊,說道:“不好意思,來晚了,來晚了。我自罰三杯。”
我看了看他,這人身材矮胖,而剛纔的章斌有些瘦,於是我小聲的提醒他:“這個位子有人坐了。剛纔上廁所去了。”
這人愣了一下:“有人坐了嗎?不好意思。”
然後他站起來就要另找位子。可是這房間裡面只有十張椅子,除了這一張以外,已經坐滿了人。
這人有些不快,說道:“老王,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
王書記正在和人說話,聽見有人這麼說,連忙站起來,問道:“怎麼回事?”
這人說道:“你請客吃飯,怎麼不給我安排位子呢?”
王書記疑惑的看了他一會:“十個人,十張椅子,怎麼沒有給你安排位置?”
這人估計認識我,指着我說道:“趙兄弟說了,這椅子有人坐了。”
我連忙解釋道:“剛纔一個叫章斌的坐在我旁邊,他剛纔說去上廁所了。”
王書記疑惑的說道:“誰是章斌?我沒有請這個人啊。”
他這麼一說,我頓時感到很尷尬,連忙拉了那人一把,說道:“剛纔那個章斌估計是走錯了,不好意思承認,所以找了個藉口。老哥,你可別介意。”
這人連忙擺手:“哪能呢。趙兄弟是我們的恩人,咱們感激還來不及呢。趙兄弟恐怕還不認識我,我姓張,弓長張的張。名字也是章,立早章的章。”
他笑了笑,說道:“你叫我老張就行。”
由於剛纔的事,大家就把目光集中到老張身上。
有人就問:“老張,你怎麼來這麼晚?今天是爲趙兄弟和呂先生接風洗塵,你這麼幹,實在是有點不給面子。”
老張擺擺手,說道:“你別給我亂扣帽子。我早就來了,在外面轉了半個小時,找不到門。”
王書記笑道:“你小子還沒睡醒吧?豪華包間,門牌號888,這家店就這麼一間,很難找嗎?你就算找不到,隨便叫一個服務員也成啊。怎麼會轉了半個小時?”
老張摸了摸額頭,說道:“騙你們我名字倒過來念。”
王書記擺擺手:“別來這一套,你沒騙我們,我姓倒過來寫。”
衆人笑了一陣。老張就有些嚴肅的說:“哥幾個,我真不是開玩笑。我覺得我來的時候可能遇見鬼打牆了。”
說到這裡,他就心有餘悸的看了我一眼,那意思,似乎是打算求我替他撐腰。
我衝他笑了笑,問道:“具體怎麼個情況?”
我的笑容似乎鼓勵了老張似得。他把玩着手裡的酒杯,說道:“今天是給趙兄弟接風洗塵的日子,我說什麼也不能來晚了。所以提前半小時就到了這裡。在座的各位,沒有比我早的吧?”
衆人都搖了搖頭。
老張接着說道:“我到了這裡的時候,大廳裡面沒有什麼人,只有兩個服務員,坐在櫃檯後面看報紙。我問他們能不能把我帶到包間裡面去。這倆人不搭理我。幾個老哥,咱們在官場打拼,商場沉浮的,不就是爲了要個面子嗎?這倆服務員居然不給臉,當時我就火了。但是我想了想,還是壓住了,爲什麼?因爲今天是請的是趙兄弟,我受點委屈不算什麼,但是不能掃了趙兄弟的興。”
那幫人全都豎大拇指:“做得對,老張,這一點我服你。”
我在旁邊笑呵呵的樂。心裡面卻明白,這幫人摸爬滾打這麼多年,話只能信一半。他這麼圍着我,恐怕還是看中了我和呂先生這身本事,誰沒有個三長兩短呢。
我扭頭看了看呂先生,他一直一副都貌岸然的樣子,靜靜地聽着老張說話。
老張見氣氛被他烘托起來了,也有些得意,揮了揮手,說道:“當時我就忍辱負重上了電梯。結果一開電梯門。發現這層樓亮着燈,但是裝修的不怎麼樣。關鍵是門牌號都是兩位數的,哪有什麼888?我在樓裡面轉了兩三趟,始終找不到。而且整棟樓都沒有人。就我自己。我走在樓道里面,迴音傳出去老遠,把我嚇一跳。”
“我一時着急,就坐電梯下去了。結果發現大廳裡面站着好幾個服務員。這些服務員很有眼力勁,把我領上來了。這時候再看,我發現到處金碧輝煌,裝修的很豪華,和剛纔根本不是一個風格。而且人不少,我這才順利的找過來了。”
王書記跟着我們見過不少髒東西,一聽老張這話,臉上的表情也不太好。他問道:“那你第一次上來的時候,看見的到底是什麼?”
老張說道:“我哪知道啊。我問服務員,服務員也說不上來。可能我稀裡糊塗的走錯樓層了。”
這時候酒菜已經上來一會了,大家開始舉杯,吃吃喝喝。但是談話的內容,不自覺的又回到剛纔的事上面來了。
有人問我和呂先生:“兩位大師,你們說,老張這情況,是遇見鬼打牆了嗎?”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憑着這隻言片語的,可不好判斷。”
王書記也說:“就是。萬一是老張來晚了,編的瞎話呢。”
這時候,有個留着兩撇鬍子的中年人說道:“幾位。我倒覺得,今天晚上的事有點蹊蹺。”
他的語氣很神秘,馬上把我們的注意力吸引過去了。衆人都問:“怎麼說?”
鬍子點了支菸,一邊吸,一邊說道:“這棟樓以前出過事,你們恐怕不知道吧?”
有幾個人就愣了:“出過事嗎?我們怎麼不知道。”
鬍子嘿嘿笑了一聲:“那是因爲你們在官場裡混得還不夠得意。”
他含含糊糊的說:“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但是這棟樓好像發生過命案。大概是一年前。被上面的人壓住了。估計是這裡的老闆有點背景。當天解決,一點消息沒傳出去。”
鬍子這麼一說,老張也來勁了:“我想起來了,確實是有一件命案,我好像也略有耳聞。而且一年前,這裡好像停業裝修了一段時間。”
鬍子點點頭:“估計是命案發生之後,這裡整頓了一下。”
眼看飯桌上的氣氛不對勁。在這麼下去,不是酒會了,變成鬼故事大賽了。
王書記連忙拿着酒杯碰了碰桌子:“行了行了。看你們一個個的,嚇成什麼樣了?有趙兄弟和呂先生兩個大師坐鎮,你們有什麼好怕的?”
老張笑嘻嘻的說道:“誰怕了?誰怕誰是孫子。”
然後大家開始你灌我,我灌你的喝酒。
我身子剛剛養好,所以開始的時候喝了幾杯,後面就一直以茶代酒,可是一圈圈的喝下來,肚子也脹得要命。
我苦着臉看王書記這些人,他們整天泡在酒桌上,胃和膀胱千錘百煉,我就不行了。我得去個廁所。
我剛剛站起來,呂先生就拽了我一把:“幹嘛去?”
我說道:“上廁所啊。”
呂先生笑的很神秘:“要不要我跟你一塊去?”
我擺擺手:“倆大男人上廁所,成什麼體統?”
我打開門,晃晃悠悠的向廁所裡面走。等我走近男廁所的時候,我聽見裡面似乎有什麼聲音。
這聲音很輕微,似乎很痛苦。我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裡面似乎有什麼人正在大聲的呼救。
我心想:“難道上廁所掉進去了不成?”
於是我伸手把門推開了。裡面的景象頓時嚇得我寒毛直豎。
我看見了無邊的地獄。無數的小鬼糾纏在一塊,他們像是海里的浪花一樣,互相攀附着,在地獄中浮浮沉沉。
我的心裡面忽然響起一個聲音:陰間,這是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