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先生看了看天,說道:“時候也差不多了。”
然後他向我說道:“要想開妖壇,又不傷到裡面的小鬼。只能從道符入手。你咬破中指,沿着我畫的道符,慢慢的描過去。”
我疑惑的看着呂先生:“描一遍就行了嗎?”
呂先生搖搖頭,說道:“一遍不行,要描很多遍,直到符篆被描花了爲止。原則上說,符咒被描的次數越多,其中蘊含的力量也就越強,但是物極必反,等符篆被描花的時候,就好像開了一個泄洪的口子,裡面的力量也就自然而然的消散了。這樣算是最平和的過渡方式了,不會激怒裡面的小鬼。”
我將手指塞進嘴裡,狠心咬破了。隨後,一陣血腥味充斥着口腔。
說實話,當初剛開始咬手指的時候,我根本下不去嘴,往往要狠心好幾次,才能咬破一個傷口。但是時間長了,現在已經相當從容了。
我把手伸出來,擠了擠,正要描上面的那道符篆。薛倩忽然遞給我一隻毛筆。
我詫異的接過來。夾在手裡面,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呂先生說道:“開壇的時候,通常是用硃砂筆,只有碰上特殊情況,比如身邊找不到硃砂,又或者罈子裡面的小鬼有些特殊,纔會用指尖血。”
我一聽這個,不由得就急了:“呂先生,你至於這樣耍我嗎?”
呂先生做出一臉無辜的樣子來:“誰知道你的手那麼快?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
我擺了擺手,也無心和呂先生計較了。我夾着那隻筆,一遍一遍的描那道符咒。符咒上的線條越來越粗,筆畫連在一塊。
這時候,呂先生說道:“可以了,輕輕地把符咒揭下來吧。”
我伸出手去,將符咒揭了下來。隨即,一陣陰風從裡面吹出來,吹得我打了個冷戰。
隨即,有個木愣愣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趙兄弟,你到底還是把我救了。”
我把妖壇扔在一邊,從地上爬起來,三步兩步就跳到呂先生身邊。
我看見章斌在路燈下團團亂轉,他似乎打算走到我這邊來,但是被那些紅線圍困,始終出不來。
我問呂先生:“咱們現在怎麼辦?”
呂先生微笑道:“不着急。”
他高聲問道:“章斌,我問你,陰間的事,你知道多少?”
章斌木愣愣的說到:“你們幫我找到屍體,我就告訴你們。”
呂先生嘆了口氣:“你都已經變成鬼了,念念不忘的找屍體做什麼?”
章斌仍然固執的說道:“我要見到我的屍體入土爲安。”
呂先生說道:“那好,你就在這裡呆着吧,等天亮之後,太陽出來,直接讓你魂飛魄散。”
章斌顯然沒有被呂先生威脅到,他仍然固執的說道:“我要找到屍體。”
我和薛倩都幸災樂禍的看着呂先生:“你打算怎麼辦?你要是打算把他弄死在這裡,我們倆就回去睡大覺了。”
呂先生嘆了口氣,說道:“去把他放出來吧。這種冤鬼,也是固執的可以。”
薛倩走過去,伸出腳,踢了踢地上的紅線。這個行爲像是爲章斌開了一扇門一樣。
章斌木訥的臉上露出一絲喜色,大踏步的向外面走過來。然而,當他就要走出來的時候,那些紅線像是蛇一樣,纏在了他的腳上。
章斌錯愕的看着我們:“這是做什麼?”
呂先生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我們擔心你逃跑了,所以做點防範措施。”
章斌木愣愣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說道:“瞧你說的,我還想着讓趙兄弟幫我找到屍體呢,怎麼會逃跑?”
呂先生說道:“你老老實實的在前面帶路,我們自然會幫你找到屍體。”
章斌點了點頭,在前面慢慢的走着。而我們幾個,則跟在他後面。
自從認識呂先生之後,我見識了很多髒東西。但是這一次是最愜意的。我身邊有呂先生和薛倩。而章斌又不是厲鬼。我心裡面很踏實,走的也很從容。
一路上我們慢慢前進,一直走到了郊外。
薛倩有些不耐煩的問道:“章斌,你的屍體到底在哪?”
章斌回過頭來,茫然的說道:“我也記不清楚了。但是應該就在這附近。”
我們三個人只能跟着他在黑暗中穿行。這一趟,我們根本沒有準備到郊外來,所以誰也沒有準備手電筒,只好舉着蠟燭前進。
我們走了一會,章斌終於停下來了。他說道:“我的屍體應該就在這附近了。但是在這個地方。我什麼也感覺不到,就像是變成瞎子了一樣。”
我在這裡張望了兩眼,發現這裡是一處很偏僻的荒郊。周圍並沒有什麼墳墓。
章斌木愣愣的看着我們:“怎麼辦?”
呂先生掏出羅盤,說道:“如果一隻鬼感覺不到自己的屍體在哪,八成是被人用道術封禁住了,我可以幫你找找。”
薛倩小聲地說道:“你們不覺得有點不對勁嗎?這小子算哪根蔥,爲什麼有人要用道術封禁他的屍體?”
呂先生說很有同感的點了點頭,說道:“你們放心,我已經在他身上栓了紅線,只要我出手,他在幾秒鐘內就會動彈不得,耍不出什麼花樣來。”
呂先生盯着羅盤看了一會,然後指了一個方向,說道:“在那邊,你們跟我來吧。”
這一路上,呂先生不斷地調整方向,過了一會,薛倩說道:“我好像已經知道在哪裡了。”
我沿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我看見前面影影綽綽的,似乎有什麼建築。
我們幾個人走近了,藉着燭光發現,那是一間廟。只不過寺廟的臺階上滿是灰塵和樹葉,這裡明顯已經破敗了。
呂先生看了一眼羅盤,說道:“應該在這裡了,我們進去看看。”
我們幾個人推了推廟門。廟門應手而開,只不過發出一陣難聽的噪音,似乎門軸已經腐爛了。
我心裡有些嘀咕:“有人把章斌的屍體困在一間廢棄的小廟裡面?這是爲什麼?”
我們走到廟裡面的時候,發現院子裡面擺着七八具棺材。
我心裡面有些忐忑:“這到底是什麼地方?怎麼會有這麼多棺材?”
呂先生說道:“無人認領的屍體就被放在破廟裡面。久而久之,連同破廟與屍體,都被人遺忘了。如果不是今天咱們到這裡來,這些屍體恐怕仍然得被扔在這裡。”
呂先生又看了看羅盤,說道:“這些棺材沒有什麼異樣,真正有問題的地方還在裡面。”
我們跟着他一直走到了大殿裡面。薛倩說道:“哎?這裡有長明燈,不知道能不能用。”
他舉着蠟燭湊了過去。長明燈馬上被點燃了,火苗竄起來很高,把我們嚇了一跳。好在它很快恢復了正常,而大殿裡面也漸漸地亮了起來。
這時候,我看見了一副無比驚人的形象。
在供臺上面,有一座高大的佛像。這佛像不同於以往廟中的任何一座。
佛祖的兩隻胳膊向前平伸着,然後用手臂端着一具棺材。
莊嚴地廟宇,慈悲的佛祖,再加上這一具代表着死亡的棺材。我的心裡面忽然有些發慌,感覺這裡實在太詭異了。
薛倩首先打了退堂鼓:“呂先生我看咱們還是走吧,這個地方太邪門了。等明天白天再來也不遲。”
呂先生搖了搖頭:“只是一具棺材而已。就算有道術封禁,也是一年前的事了。趙莽,你上去看看。”
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住:“爲什麼是我?”
呂先生說道:“你是我的徒弟,不是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