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鬼的母親看了看我,說道:“你好。”
我看她說話頗有禮貌,顯然是受過很好的教育,可是神色就沒有那麼友好了。
我心中奇怪,大家從來沒有見過面,怎麼一上來就對我這麼敵視呢?
很快,我就明白爲什麼了。
她看着醉鬼,淡淡的說道:“你從來都不喝酒,今晚怎麼喝的大醉?是不是有人把你教壞了?”
我心想:這不是指桑罵槐嗎?這裡只有三個人,能教壞這醉鬼的,恐怕只有我了。我想解釋一番,可是又不知道怎麼張口。
這時候,那醉鬼看了她一眼,然後說道:“你不瞭解我,我一向嗜酒如命。還用得着人教嗎?”
婦人的臉上浮現出一層薄怒來:“你是我生養的,我怎麼會不瞭解你?你快跟我回去。”
醉鬼點了點頭,就要跟着婦人回去。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又回過頭來,說道:“這位大哥,還未請教尊姓大名。”
我笑了笑,說道:“我叫趙莽。”
醉鬼頗有古風的拱了拱手,說道:“趙大哥,你能不能去我家做客?”
我不由得愣住了:“去你家做客?”
醉鬼點了點頭:“我從來沒有見到過白天,心中有些忐忑不安。雖然你我是初次相見,可是我總覺得你是一個有本領的好人。如果你能陪着我,我感覺踏實不少。”
那婦人則在旁邊嗔怒道:“你真是醉了,這種胡話也說得出來嗎?”
我很好奇醉鬼爲什麼從來沒有見過白天。這時候他邀請我去家中做客,同他一塊見證白天。我馬上就同意了。
不過我還是看了看那位婦人。問道:“我可以去嗎?”
顯而易見,那婦人很想拒絕我,但是她的教養讓她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你跟我們回去也無妨。我兒子從小沒有什麼朋友,如果你是個善良向上的好人,我倒不反對你們在一塊玩。你跟我來吧,過一會我要問問你的情況。”然後,她又頓了頓,說道:“只有善良還不夠,你先得戒酒。”
我苦笑一聲:“不是我教唆他喝酒的。”
可是婦人並沒有理會我,而是扶着醉鬼,走出空亡屋去了。
我背上大刀,跟着他們走出去。發現外面站着兩個身強體壯的男人。他們護衛在女人的左右,看起來,像是保鏢一樣。
我們五個人走了一會,就看見路邊停着一輛車。很豪華,也很寬敞,五個人坐在裡面,絲毫不覺得擁擠。一路風馳電掣,我們就趕到了醉鬼的家中。
我發現這是一棟別墅,看來醉鬼家裡面很有錢。
婦人把醉鬼附近去之後,就有保姆迎了上來。婦人說道:“帶他去醒醒酒。”
那保姆攙扶着醉鬼走了。
而婦人開始盤問我,我一邊東張西望,一邊據實回答,只不過略去了狐仙鬼怪的情節。
我看見他的家中有很多的書,雖然住在豪華的別墅中,但是沒有暴發戶的感覺。應該算是書香門第了。
當我得出書香門第的結論時,婦人對我的評價也出來了。她很不客氣的說道:“你是一個無業遊民,我兒子如果和你混在一塊。早晚要出事。所以你還是不要再找他了。”
我苦笑一聲,說道:“我找他幹什麼?今天只不過在路上偶然遇見了而已。”
隨後,我試探着問了問醉鬼的情況。
婦人的回答很平常。醉鬼從小學習成績很好,並且聽話懂事,喜歡看書。家中的藏書,大半已經被他看過了。婦人對他一直很滿意。至於太陽和白天,毫無疑問,醉鬼當然是見過的。
我心想:“難道這小子真的喝醉了,說的是醉話?”
過不多時,保姆把醉鬼扶出來了,坐在了沙發上。
婦人嘆了口氣,說道:“今晚好端端的,怎麼忽然跑出去了?讓我們找了你半夜。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如果有的話,就和我們說說。”
醉鬼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婦人的話,反而問我:“現在什麼時間了?”
我說道:“再過一會天就亮了。”
醉鬼答應了一聲,說道:“我有點困,你一會叫醒我。”他說了這句話之後,又晃了晃腦袋,說道:“不行,不行,你肯定會爽約的。”
他正在糾結着讓不讓我叫醒,這時候,雞叫了。我站起身來,說道:“太陽很快就出來了。到時候,你就知道白天是什麼樣子了。”
婦人淡淡的說道:“他已經睡着了。折騰了一晚上,應該累得很了吧。”
我回頭看了醉鬼一眼,他果然歪在沙發上,睡過去了。
我撓了撓頭,說道:“要不要叫醒他?”
婦人嘆了口氣,拍了拍醉鬼,說道:“兒子,兒子。別在這裡睡。要睡的話,去牀上。”
忽然,她臉色變了變,伸手探了探醉鬼的鼻息。
緊接着,她的身子開始發抖,然後虛弱的喊道:“叫救護車。”旁邊的保姆很有眼力勁,連忙去打電話了。
我問道:“出什麼事了?”
婦人經過片刻的慌亂之後,已經回過神來了,她正在給醉鬼做急救。她一邊喘着氣救人,一邊說道:“沒有呼吸了。”
幾分鐘後,救護車來了。他們在婦人家忙了很久。然後有一個醫生說道:“還要不要往醫院裡面送?”
婦人問道:“還有用嗎?”
那醫生猶豫了一下,說道:“說句不中聽的,即使送到醫院,這條命也救不回來了。不過或許可以知道,他的死因是什麼。”
婦人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們去醫院吧。”然後她看了看我,說道:“你還不能走。如果我兒子的死和你有關,麻煩你給他償命。”
這話說得客客氣氣,我聽得毛骨悚然。
醉鬼猝死,不過是幾分鐘之內的事,婦人在努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不過我看見她的手正在不住的顫抖,顯然是傷心到了極點,也惱怒到了極點。
我坐在醫院的長椅上,給石警官,王書記,都打了電話。我想了想,又給薛倩打了電話。醉鬼死的很蹊蹺。如果我百口莫辯的話,還希望有幾個人能給我幫腔。
王書記趕到之後,很快弄明白了怎麼回事。他向婦人說道:“我是咱們區的區書記。趙兄弟不是壞人,不可能殺你的兒子。”
婦人冷笑了一聲:“檢查結果還沒有出來。我一個經歷了喪子之痛的人,都在剋制着自己的情緒,沒有胡亂冤枉你的趙兄弟。可你卻先大包大攬,爲他開脫,你有什麼證據說不是他做的?你就是用這種水平做官的嗎?”
王書記啞口無言,然後選擇了默不作聲。
緊接着,石警官和薛倩、呂先生都趕到了。婦人坐在醫院的長椅上,看也沒有看她們。她不住的仰頭,將眼睛裡面的淚水含了回去。
半上午的時候,醫生出來了。說道:“結果已經有了。”
婦人站起來,問道:“什麼原因?”
醫生說道:“器官衰竭。”
婦人愣了一下,問道:“什麼原因導致的?”
醫生搖搖頭,說道:“現在還不清楚。可能是因爲休克,或者感染,或者……”
婦人指了指我,說道:“和他有沒有關係?昨天夜裡,他們兩個在一塊。我兒子是十點鐘出門的。”
醫生猶豫了一會,說道:“應該是從昨天傍晚開始的。時間似乎對不上號。”
婦人說道:“也就是說,不關他的事了?”
醫生點了點頭,說道:“理論上與他無關。而且,想要在無意間害的別人器官衰竭,不可能。如果是有意的,那也需要長時間的謀劃,而且還要很專業的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