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先生嘆了口氣:“看來這柳城八鬼,最痛恨許下諾言又不去實現的人啊。”
呂先生一邊說這話,一邊看了看我。我說道:“你別這樣看我,我心裡面發毛。”
薛倩坐到我身邊,同情的說道:“老趙,你就別裝什麼都不知道了。柳城八鬼已經把銀錠子給你了,暗示的夠清楚了。你還是趕快想想吧,到底答應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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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愁眉苦臉的說道:“都到這時候了,你就別跟我開玩笑了。”
呂先生鄭重的說道:“趙莽,這可不是和你開玩笑。柳城八鬼既然找上了你。你就肯定答應了什麼人,答應了什麼事。他們幾個可能是看在空亡屋的面子上,給你個機會讓你想想。沒有直接對你動手。”
呂先生說到這裡,又指了指豆腐攤老闆:“你看看這一位,柳城八鬼就直接對他動手了。”
豆腐攤老闆成天在外面擺攤,察言觀色,何等機警?這時候馬上就聽明白了,他一拍大腿,說道:“原來是殺雞給猴看吶。我明白了,趙大師,是你惹上了幾隻厲鬼。他們把我弄成這副樣子,純粹是爲了警告你啊。”
我聽了這話,不由得一愣。而呂先生和薛倩齊聲說道:“有道理,似乎真的是這樣。”
我看着桌上那錠銀子,不得不接受了這個現實。我對呂先生說道:“如果我始終想不起來,怎麼辦?”
呂先生幫我分析道:“柳城八鬼的意思是,讓你想起自己的誓言來,然後趕快去完成。如果你始終無動於衷的話,他們可能就要幫你完成了。”
薛倩在旁邊添油加醋的描述道:“比如你答應了某個女子,說我某年某月要娶你爲妻,如果有違此誓的話,會天打雷劈。如果到了日子你沒有和她去領證。那就等着雷劈吧。”
我沉默的點了點頭。腦子裡則想着我和柳城八鬼講的那個故事。這個故事是我選的,然後被四鬼接力完成的。
不知道是天意還是巧合。我選的前一半故事,似乎沒有結局。古往今來,衆人都在歌頌尾生守信。可是仔細想想,它還有另一半隱喻,就是女子失約了。
而在四鬼的後續裡面,失約的女子,和許下諾言的尾生,都以死亡的形式,完成了自己的諾言。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們就在暗示我了,如果我發過誓,他們會幫我完成。可惜我沒有領會到。
我躺在破牀上,說道:“呂先生,我這輩子沒有騙過誰。也沒有許下過什麼天荒地老的諾言。你猜,這會不會是上輩子的因果?”
呂先生皺着眉頭說道:“上輩子的因果,應該輪不到柳城八鬼來管吧?你仔細想想,這輩子到底有沒有說過類似的話?小時候的戲言也算上。”
我搖搖頭,說道:“我什麼也想不起來。我根本不記得說過什麼話。”我猛地坐起來,說道:“要不然,咱們去問問柳城八鬼?前兩天我和他們玩的挺好的,他們也當我是朋友。我如果坦誠的問他們,他們沒準會告訴我。”
呂先生苦笑一聲:“剛纔你沒醒的時候,我和薛倩去找過他們了,他們早就藏起來了,八成是不肯見你了。”
薛倩指了指桌上的銀錠子,說道:“估計你們的友誼,到銀錠子這裡就結束了。他們能給你提這個醒,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我重重的跺了跺腳,說道:“這算是什麼事?好端端的,話也不說清楚,怎麼就纏上我了?”
這時候,我忽然聽到外面有一陣吹打聲傳了過來,似乎有人在娶親。
我向呂先生說道:“怎麼這麼奇怪?居然有人在晚上娶媳婦。”
呂先生瞪了瞪眼,說道:“什麼亂七八糟的?哪裡有人娶親?”
我指了指門口,說道:“外面的聲音,你沒有聽到?”
薛倩的表情很恐懼:“老趙,你是不是癔症了?外面根本沒有聲音啊。”
我看了看歪着脖子的老闆:“你也聽不到?”
老闆已經蜷縮到牀上去了,他打着哆嗦說道:“我什麼也聽不到啊。趙大師,我就是個賣豆腐腦的,你可別嚇唬我。”
薛倩抓起牀上的大刀,塞到了我懷裡,向我說道:“老趙,一會要是有什麼不對勁,你就直接砍他們。”
說話的工夫,外面出現了一隊穿着大紅袍的人。他們擡着一頂通紅通紅的轎子,停在了空亡屋的門口。然後有一男一女,慢慢的走了進來,在桌上擺了兩個盤子。盤子上面蒙着紅布,不知道里面放了什麼。
我把紅布掀起來一角,發現上面的是黃澄澄的金錠子。無論是成色還是數量,都比之前的銀錠要好得多了。
薛倩一臉疑惑的看着我:“老趙,你看見什麼了?怎麼對着空氣又是擡手,又是瞪眼的?”
我指了指桌上的金錠,說道:“你們看不見嗎?金子。”
薛倩搖了搖頭:“我什麼也看不見。”
呂先生斷然說道:“一定是柳城八鬼出手了。他們的本事很厲害。當年我師父也是和別人聯手,纔將他們制住了。”
我知道呂先生的意思,他今天恐怕不是柳城八鬼的對手。
我笑了笑,對呂先生說道:“沒關係,今天無論生死,我都不怨你。你救了我這麼多次,我都還沒有說謝謝呢。”
這時候,那一男一女恭恭敬敬的說道:“請問,哪一位是趙莽趙先生?”
我嘆了口氣,苦笑一聲:“難道你們看不出來嗎?”
這兩個人微笑道:“按照慣例,總是要問一聲的,以免弄錯了。”
這兩人向我行了一禮,說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日我家小姐,按照約定,來迎娶趙先生了。”
我聽這話不通得很。忍不住說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爸媽同意了?你家小姐是女的,我是男的。怎麼能說是來迎娶我呢?這不是男女顛倒了嗎?”
這兩人微笑道:“俗話說,一日爲師,終身爲父。趙先生的父母雖然不知道這事,可是你的師父卻答應了。”
我扭頭問呂先生:“你答應了?”
呂先生一臉茫然:“趙莽,你在自言自語的說什麼?”
我這時候有些慌了,心想,柳城八鬼的手段真是高明。以呂先生的本事,都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那還有誰能來救我?
那兩個人不由分說,將我從牀上架了起來,說道:“趙先生,咱們走吧。”臨走的時候,他們隨後拿起了桌上的銀錠子,說道:“這是定情信物,可不能落下了。”
我大聲地叫喊着:“呂先生,你快幫忙啊。這兩個人要把我帶走了。”
我喊這話的時候,人已經被拖到空亡屋門口了。然而呂先生一臉緊張的說道:“趙莽,你在喊什麼?你明明好端端的在屋子裡坐着啊。”
我的腦子嗡的一下,急得一片空白。
這時候,這兩個人已經要把我塞到轎子裡面了。
遠遠地,我聽見空亡屋裡面,薛倩大聲說道:“呂先生,你留在這裡看着他的肉身。無論趙莽說什麼,都用電話轉給我,我跟着他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隨後,我看見他拿着電話跑出來了。
我心中讚道:“好辦法,好辦法。”
我現在處於一種非常奇異的狀態中,好像我和呂先生幾個人不在同一個世界裡面了。在我的世界裡面,我被這一羣小鬼帶到了外面。可是在呂先生的世界裡,我仍然坐在屋子裡,不住的說話。現在我能和他們保持聯絡的,恐怕就只有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