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早就猜到了呂先生會這麼說,但是確定這個消息之後,心裡面還是有些發顫,於是不自覺的說了一聲:“真的要去啊?”
薛倩笑道:“老趙,我怎麼看你的樣子,不大敢去呢?”
我擠出個笑容來,說道:“我不是不敢去,而是這種壽宴,我有心理陰影。”
薛倩猜到了我指的是白頭翁那件事。衝我笑了笑,半是安慰,半是開玩笑,說道:“你放心吧,這一次壽宴,肯定比上一次兇險的多,你只要跟着去一次,就會把白頭翁忘了。”
我苦笑道:“確實把白頭翁忘了。以後過生日的時候都要想起大宅子裡面的老妖怪來。這還不如讓我記着白頭翁呢。”
薛倩和呂先生聽了這話,都笑了起來。
我問薛倩:“給老妖怪拜壽,你去不去?”
薛倩說道:“我比你膽子大,我當然要去了。不過你得把屍牙給我。”
我說道:“我就猜到了,你一定會打屍牙的主意。”
呂先生看着薛倩,說道:“那個老妖怪很厲害,我不確定屍牙能瞞得過他。如果到時候真的動起手來。你就算把屍牙含在嘴裡,頂多耽誤他幾秒鐘,還沒等你逃出來,他就發覺你的蹤跡了。”
呂先生一邊說着話,薛倩已經從我身上把屍牙翻出來了。他鄭重的把屍牙揣在自己懷裡面,然後說道:“我知道這屍牙瞞不了他多久。不過,只要我的位置比你們兩個隱蔽就行了。你們兩個都是道門中人,法力高強。怎麼也能拖住老妖怪。”
呂先生笑道:“你果然什麼時候都不肯吃虧。”
我看着他們兩個說笑,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於是問呂先生:“咱們那一天在宅子裡面,看見那老妖怪穿着一身道袍,他會不會是道門中的人?如果是的話,和我們也算是同門。”
呂先生說道:“你覺得他是嗎?”
我撓了撓頭:“看他的行事風格,應該不是。不過,如果不是道士,他穿道袍做什麼?難道他一個厲鬼,卻以道士爲偶像,所以刻意裝扮成那副樣子?”
呂先生搖了搖頭,說道:“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哪隻厲鬼仰慕道士的。至於他爲什麼穿道袍,我也不知道了。”隨後,他又擺了擺手,說道:“無論如何,咱們的目的是打聽陰間的事,至於這老妖怪,也就先不用理會了。如果能救出我師父和師兄,想要擒住他,簡單的很。”
我們三個人在空亡屋說了一會,天就黑下來了。
這時候正是夏天,外面有些悶熱,而空亡屋裡面卻很涼爽。只不過,呂先生和薛倩寧願回去,也不在我這空亡屋裡面住。用他們兩個的話說,我這屋子裡不是涼氣,是陰氣。
接下來的兩天一直風平浪靜,再也沒有發生什麼事了。而我在入夜之後,經常在槐城瞎轉,希望遇見老羊的那些朋友。只可惜,再也沒有見過他們。
第三天的時候,呂先生和薛倩都聚攏到我的空亡屋裡面了。我們三個人守着蠟燭,坐在桌子跟前,等待着宅子裡面的人來接我們。
我們三個人從入夜開始,就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談話,故作輕鬆,掩飾心中的緊張。然而,我們一直等到了半夜,宅子裡面的人始終沒有來。
我長舒了一口氣,說道:“看來宅子的主人不同意我們去參加壽宴,我們不用等了。”
呂先生和薛倩說道:“不用等了嗎?那我們回去吧。”
他們兩個笑嘻嘻的,站起身來就要走。我連忙將他們拽住了,說道:“你們別走啊。萬一過一會他們來了,這裡只剩下我自己,我可不敢去。”
呂先生和薛倩笑了兩聲,就又重新坐了下來。這時候,我看見外面飄來了一團火光,緊接着,是一個綠色的身子。
我看見一個身穿綠衣的丫鬟提着燈籠走了進來。正是三天前,帶着我們在宅子中游玩的那一位。
我一看見她,心裡面就一沉,知道是宅子的主人來接我們了。雖然進了宅子,有可能打聽到陰間的消息。可是我從內心深處,對那地方是有些牴觸的。其實,我牴觸的並不是宅子,而是宅子裡面的老妖怪。
丫鬟衝我們笑道:“三位,跟我走吧。我家主人同意了,讓我來請你們”
我們三個人點點頭,跟着丫鬟走了出去。
今天的路線和之前沒有什麼區別。只不過,我們沒有再從後門進去,而是直接進了前門。我第一次看見宅子的正門,不由得被它恢宏威嚴的氣勢鎮住了。
丫鬟帶着我們在院子裡面七扭八拐,然後就到了一個輝煌的大廳裡面。
她指了指靠近門口的座位,說道:“你們就在這裡吧。想吃東西就吃一點。不要出聲,免得惹老爺子不高興。”
呂先生問道:“你家主人呢?我們這一趟,就是來找他了。”
丫鬟說道:“等壽宴結束之後,我自然會帶你去找我家主人。”
說完這話,她就提着燈籠,急匆匆地走了。看得出來,今天晚上每個人都很忙碌。
我們三個坐在門口的座位上。按道理說,這裡算得上是末席。凡是被人安排在這裡,地位一般都不太高。而我今天卻對這裡滿意的很。這個地方距離老妖怪最遠,很不起眼,就算出了事,要逃跑也是最方便的。
我坐在那裡緩了一會,漸漸地一顆心也踏實下來了,然後開始看大廳中央的表演。
我看見五個美女,長袖宮裝,和着音樂在跳舞。開始的時候,我對這種舞蹈並沒有在意。但是看了幾秒鐘,我就發現問題了。
這幾個美女每次用袖子遮住臉,再露出來的時候,就換了一副模樣。有時候,五個人五個樣子,有時候,五個人一模一樣。
我盯着她們看了一會,不由得着迷了。
過了一會,曲子停歇了。這幾個美女紛紛向老妖怪行禮。而老妖怪坐在矮榻上,身下簇擁着一堆小童,笑眯眯的看着五個美女。
這時候,賓客中站起來了一箇中年道人。這道人身上確實也穿着道袍,不過他身上的那陰陽魚,一條是白色的,一條是紅色的。像是利刃和鮮血一樣,給人一種妖里妖氣的感覺。
道人指着五個美女說道:“我開始看見這五個美女的時候,見她們國色天香,就在暗暗叫好。後來見她們舞姿優美,就忍不住想要喝彩。再後來,我發現她們不僅舞跳得好,這五張臉來回變換,配合的極爲巧妙,簡直比舞蹈還要精彩,看得我連喝彩也忘了。這種奇景,也只有在老爺子這裡可以看見了。凡間斷然做不出來。”
老妖怪哈哈大笑,然後說道:“你把已經把她們誇到天上去了。你自己又有什麼好玩的嗎?”
道人拱了拱手,說道:“我生的醜陋,和幾位美女比臉蛋是不行了。不過我請來了幾個人,老爺子肯定滿意。”
隨後,他向窗外招了招手,說道:“來吧,來吧。”
緊接着,我聽見外面傳來一陣仙鶴的叫聲,隨後,有個老人從半空中落在了地面上,看模樣,正是壽星。
壽星跪在地上,很沒有尊嚴的向老妖怪說道:“小仙來給老爺子祝壽了。”
這一幕把我看得目瞪口呆,我小聲的問呂先生:“這不是真的吧?”
呂先生說道:“障眼法而已,不用太驚慌。”
我瞧瞧指了指老妖怪:“這麼假,他也信?”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他當然不信了。只不過圖個樂呵而已。弄不來真仙祝壽,隨便找個小鬼,扮演成神仙折辱一番,過過乾癮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