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嘆了口氣,摸了摸懷裡面的棺材,說道:“老兄,我倒不是想要求饒,只是想起來,咱們兩個扛起了挽救蒼生的重任,當時一塊赴那龍潭虎穴,出生入死,何等的暢快。現在卻忽然要自相殘殺了,一時間有些感慨而已。”
和尚說道:“你把童子殺了,我們還是好兄弟。”
道士搖搖頭:“大和尚,你錯了。這童子不能殺。殺了之後,遺禍無窮。”
和尚說道:“留着他,是養虎爲患。”
道士嘆了口氣,似乎很是傷心,說道:“當初我們幾乎把命丟掉,才終於得到這童子。忽然殺了他,實在是與我們的初衷相違背了。”
和尚似乎被道士感染了,他的語氣也緩和下來了,說道:“道友。咱們得到這童子之前,自然不知道他這麼可怕,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真相,還不下殺手?你不是不知道,這童子身上有多麼可怕的東西。”
道士擡起頭來,說道:“咱們留着它,不是更好嗎?如果能爲你我所用,那可真是……”
和尚搖了搖頭:“以我們的本事,根本難以掌控他。倒不如一刀殺了,一了百了。”
道士說道:“你也知道我們無法掌控他。你現在將他殺了,倒是痛快得很。可是將來萬一惹來報復,咱們承受得起嗎?道門承受得起?還是佛門承受得起?還是天下人承受得起?”
和尚說道:“童子年幼,我們殺了他,神不知鬼不覺,誰知道誰哪個乾的?”
道士指了指我,說道:“這位小兄弟知道。”
和尚滿不在乎的說道:“這有何難?我殺了他就是了。”
我一聽這話,心裡面就發毛了:“剛纔你們兩個還鬥得死去活來,這一轉眼,就變成兄弟情深了,而且提着大刀要將我殺了。”
眼看和尚就要動手,幸好那道士又說道:“你殺了這小道士又有什麼用?那些人神通廣大,咱們的所作所爲,早晚會被他們知道的。”
和尚怒道:“你既然這麼膽小,當初又爲什麼和我一塊做下這件事?”
道士搖搖頭:“我當然不是膽小,我只是擔心死的不值得。咱們好容易來這世上走一遭。當然要賺個夠本了。”
和尚嘆了口氣,說道:“兄弟,當初咱們兩個一拍即合,甘冒奇險,終於得到了童子。本來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局,可是爲這童子的生死爭執了三天三夜,結果最後落得大打出手。現在你我又開始辯論了。”
道士苦笑一聲:“和幾十年前一樣,這辯論恐怕沒有結果。”
和尚點點頭,說道:“是啊。我寧願像以前一樣,在山下做個挑水的小僧,做完了功課,與道友在樹下玄談一番。可惜,可惜,那種生活,是再也沒有了。”
和尚正大發感慨,道士忽然一躍而起,伸手抓住了大刀,看樣子,是打算把大刀給奪回來。
和尚怒道:“卑鄙小人。”伸手就向回奪大刀。
這把刀拿在手裡面,舞起來之後,確實是一件趁手的兵刃,可是一旦被兩個人同時抓住,就無法傷人了,變成了拔河用的繩子。
和尚和道士一人拽着一頭,另一隻手還在互相的廝打。忽然,房間裡面響起來一陣悠長的龍吟聲。
我回頭一看,他們兩個一人拽着刀柄,一人拽着刀鞘,已經把大刀給拉開了。
我心中不知道是喜是憂。只是盼望着,這局面再混亂一點,讓這一僧一道,連同大刀裡面的刀魂,弄個三敗俱傷,我好漁翁得利。
我這樣想着,大刀和刀鞘已經徹底的脫離開了。和尚讚道:“好凶的刀。”然後揮舞大刀向道士砍了過去。
那道士則讚道:“好堅固的刀鞘。於是手拿着刀鞘,來回的抵擋大刀。”
我心想:“你們兩個真是初生牛犢不畏虎,一會有你們哭的。”
果然,幾分鐘後,那和尚叫了一聲:“怎麼回事?”
我看見一團黑氣,已經從他的手腕上蔓延開來,將他的整個胳膊都染黑了。
那刀魂的聲音又響起來了:“趙莽,這次可便宜你了。拔出刀來的不是你,你的肉身,算是保住了。”
我乾笑了一聲,說道:“那咱們就互不相欠了,從此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怎麼樣?”
刀魂冷笑一聲,說道:“你用這刀鞘封住我,將我關了這麼久。怎麼能是互不相欠呢?等我奪了這和尚的肉身,就來殺你。到時候,讓你見識一下,人刀合一的境界。嘿嘿,你能看見這種神妙的功夫,就算是死了,也值了。”
刀魂的話喃喃不休,而和尚一直大喊大叫着,想要擺脫刀魂。可是他的手臂已經不受自己的控制了。大刀已經掌握了他的胳膊,黑氣正在向他的全身蔓延過去。
他抓着大刀的那隻手,舞得嗚嗚帶風,將道士逼的手忙腳亂,即使有刀鞘抵擋,也落盡了下風。
道士惶急的向我叫道:“小兄弟,你這把刀控制不住了,我應該怎麼辦?”
我乾笑了一聲,說道:“道長,你不是一直想要殺了和尚嗎?現在只要再等上幾秒鐘,這和尚就死了。你有何必着急?”
道士說道:“你這把刀,殺完了和尚,恐怕就要殺道士了。司馬氏滅魏、滅蜀、滅吳,哪一個能逃得過去?”
刀魂嘿嘿的笑了一聲,說道:“老道的見識很高明啊。你說的不錯,你們三個人,都活不下來。”
這時候,我聽見那和尚聲嘶力竭的喊道:“道友,刀鞘,把刀鞘插回去。”
我心想:“這和尚果然有見識,馬上就想到是刀鞘的緣故了。”
道士一拍腦門,說道:“不錯,看來這刀鞘正好剋制住了大刀。”
這時候,刀魂控制着和尚的手臂,揮舞的正急。道士根本沒有辦法將刀鞘插回去。眼看那團黑氣已經佔據了和尚的大半個臉,並且蔓延到心臟了。
和尚慘叫了一聲,伸出手臂來,想要把大刀擋住。
可是大刀何等的鋒利?他的一隻手腕,馬上被砍下來了。
和尚慘叫了一聲,嘴裡面亂七八糟的喊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那道士看見這幅景象,也伸出手去,同和尚一塊,抓住了被控制住的手腕。道士的功夫比我要高明得多,大刀只是緩了一緩而已,他就乾淨利落的,將刀鞘插了回去。
刀魂吶喊着,威脅着,想要把刀鞘推回去,只不過,在一僧一道合力之下。他還是被困在刀鞘裡面了。
屋子裡面恢復了風平浪靜。一僧一道又重新坐在了地上。他們兩個都精疲力盡,氣喘吁吁。
和尚看了看自己的斷手,說道:“一副臭皮囊,不要也罷。”
道士坐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說道:“剛纔你將我打的重傷,現在你又少了一隻手,咱們兩個算是勢均力敵了。這童子是生是死,恐怕還得這位小兄弟來決定。”
我心想:“現在又稱呼我爲小兄弟了?剛纔你們兩個不是要將我殺了嗎?”
我心裡面盤算着,我將大刀奪過來,把他們兩個都砍死的機會有多大。可是我想起來,剛纔道士合上大刀,那乾淨利落的一手,又覺得對方的功夫高出我很多,即使是在重傷的情況下,我都不一定打得過他們?
我靠着牆壁,盯着他們兩個胡思亂想。忽然,我兜裡面的手機響了。我心中一驚,緊接着是狂喜:“能打通電話了?看來我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