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男人,問道:“你知道槐城?”
男人還沒有答話,他周圍的小鬼卻紛紛說道:“槐城在哪?我們怎麼沒有聽說過?”
這些小鬼死了之後就被聚寶盆關在這裡,從來沒有接觸過外界,也沒有向外面的那些鬼前輩討教過,自然不知道槐城這種黑話了。
小鬼們不知道槐城並不稀奇,稀奇的是,這男人居然知道。這說明,他死後在世上游蕩了一圈,又或者,他生前是一個道士。
我正在猜測,那男人說道:“你既然知道槐城,那你知不知道榆城?”
我笑了笑:“榆城、柳城,我都去過。我見過柳城八鬼,也見過榆城的古老爺子。”
男人哈哈大笑:“小兄弟,想不到你和空亡屋的人倒很熟悉啊。”
我心中一動:“他知道空亡屋?”我有心告訴他,我就是空亡屋的屋主,但是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這話嚥下去了。對方是什麼人我並不清楚,這時候一定要謹慎。
男人並沒有注意到我欲言又止的表情,他說道:“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鬆城。”
我搖了搖頭,說道:“沒有聽說過。”
男人似乎有些疲憊,他把頭靠在石頭上面,淡淡的說道:“這個地方,在地圖上面找不到。甚至大部分的小鬼和道士也不知道在哪。不過,你既然認識空亡屋的人,可以讓他們帶你去。別的人我不敢保證,像古老爺子那種老前輩,肯定知道這個地方。”
我問道:“我去鬆城做什麼?”
男人笑了笑:“你不想從這裡逃出去嗎?想要逃出去,就去鬆城。”
我聽見能從這個地方逃出去,頓時眼前一亮,問道:“去鬆城,然後呢?”
男人說道:“在鬆城找到一戶姓陳的人家。給他們帶個話,就說時候到了。”
男人說了這話之後,就閉上了嘴。而我一頭霧水的問:“這家人姓陳,他叫什麼?地址是什麼?我到了鬆城,怎麼找他們?”
男人笑了笑,說道:“鬆城只有一戶姓陳的,想要找到他們很容易。”
說完這話,男人就閉上了眼睛,看樣子,像是死了。
我着急的推了推他,問道:“你是誰?我們找到了姓陳的人家怎麼做?你和空亡屋什麼關係?”
男人卻沒有回答我,他的身子越來越虛幻,就此魂飛魄散了。
衆鬼都圍着火堆,眼巴巴的看着我。
我嘆了口氣,坐回到火堆旁邊。
有一隻老鬼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小兄弟,你聽我的,千萬別信這男人的話,他是在害你。”
我頓時愣住了:“這話怎麼說?”
老鬼說道:“他給了你一個念想,讓你朝思暮想,總想着逃跑。一天天的,心癢難耐,最後有一天你幡然悔悟了,發現根本逃不掉,你肯定急得想弄死自己。以前有新人來了,告訴我們他有辦法逃跑,結果我們等了一年又一年,那種滋味實在難受。”
他一副過來人的樣子:“你什麼也別想,別想着逃跑,別想着做出什麼改變。就在這裡老老實實呆着,心如止水,無牽無掛。到最後,你就覺得,一天就像一千年,一千年就像一天。時間在你眼裡,根本不成問題了。而這山洞也不再狹小了,比外面的廣闊天地也差不到哪去。”
老鬼的話讓我心中一動,覺得這個理論大有玄機。我問他:“你已經到了這種境界了?”
老鬼嘿嘿笑了一聲:“我還沒有到,不過理論上說,這種境界肯定有。咱們幾個閒來無事,呆在這裡,慢慢的熬唄。”
我苦笑了一聲,說道:“咱們明明有機會逃出去,何必在這裡熬呢?”
我指了指之前男人躺過的那塊石頭,說道:“他不是已經告訴我們了嗎?只要找到鬆城姓陳的人家,咱們就能逃出去了。”
老鬼心灰意冷的擺擺手:“你不要聽他胡說八道。這裡每一個人剛進來的時候都覺得自己能逃出去。結果呢?到頭來還不是全都困在這個地方?人吶,總是過分的高估自己的能力。”
對於老鬼的話,我不置可否。或許真的應了他那句話:人總是過分高估自己的能力。我現在就自信的很,堅信自己一定能出去。
我在山洞裡面呆了沒多久。那束光又來了。我回到了現實中,發現自己又在烈日下暴曬。
我從地上爬起來,這一次卻沒有急着回到空亡屋。我向薛倩說道:“老薛,打電話,叫王書記開車來。”
然後,我對呂先生說道:“白天能不能找到古老爺子?”
呂先生點了點頭,說道:“當然能。”
我說道:“一會到了榆城,咱們把古老爺子請出來,這件事得有他幫忙。”
呂先生問我:“是不是那男人說什麼了?”
我點了點頭,把在山洞裡面聽到的消息詳詳細細的講了一遍。
等我講完的時候,王書記的車也到了,我們三個人坐上車,沒有半點廢話,一路風馳電掣,趕到了榆城空亡屋。
現在雖然是大白天,王書記依然不敢靠近那幾間小屋,他把車停得遠遠地,呆在車上沒有下來。
我們幾個人走到小屋面前。呂先生在屋門口擺了幾隻蠟燭,然後點了兩張道符。我感覺周圍的氣流不住的亂動。
幾分鐘後,呂先生說道:“成了,然後率先鑽到了小屋裡面。”
我和薛倩跟在後面,走了進去。
與外面的陽光明媚不同,小屋裡面很黑暗,也很陰冷。
古老爺子早就等在屋子裡面了,看見我們之後,笑眯眯的拱了拱手,問道:“你問三位在大白天就急匆匆的趕過來,是不是有什麼急事?”
我點了點頭,問道:“你知不知道鬆城在哪?”
古老爺子愣了一下,問道:“你找那個地方做什麼?”
我苦笑一聲:“我也不想找,不過再找不到它的話,魂魄就被人給關起來了。”
隨後,我把這幾天經歷的事情說了一遍。
古老爺子聽了之後,頗爲同情的看了我一眼,嘆道:“小兄弟,你還真是多災多難啊。”
我儘量豁達的笑道:“就是因爲我多災多難,所以纔要找古老爺子排憂解難啊。”
古老爺子笑了笑,然後憂心忡忡的說道:“鬆城這個地方,我確實知道。但是那裡沒有我們空亡屋的人。”
我奇道:“我以爲空亡屋的實力遍佈天下呢。”
古老爺子說道:“鬆城沒有空亡屋的人,倒不是因爲咱們的勢力達不到那裡,而是因爲它太偏僻了,沒有必要在那裡安插人手。”
我心想:“鬆城能有多偏僻?難道比南方的猴山還偏僻嗎?”
古老爺子說道:“我這把老骨頭,就算去了鬆城,恐怕也幫不上什麼忙,充其量就是給你們帶個路罷了。”
我們點頭說道:“沒錯,我們找老爺子,就是爲了帶路,打打殺殺的事,我們三個能應付得來。”
古老爺子坐在椅子上,手指在桌子上不住的敲打:“我給你們一個地址,你們現在就出發,等趕到那個地方的時候,多半已經入夜了。我有一個徒弟,在那裡開了一家裁縫鋪,你們找到他,他就會帶你們去鬆城。”
古老爺子衝我們笑了笑,說道:“你們放心,我那徒弟曾經跟着我走南闖北,知道鬆城在哪。”
隨即,古老爺子報出來一個地址,我們記下來了。
那地址名字很生僻,但是從省到市再到鎮一級一級的記下來,我們知道,這個地方應在極偏遠的北方。
我問古老爺子:“你徒弟的裁縫鋪叫什麼名字?”
古老爺子笑了笑:“那地方只有一家裁縫鋪。很容易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