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這一會話之後,我總算穩住了心神,對於陰間人那種本能的畏懼消失不見了。
薛倩對老神仙露出了敬佩的神色,在他看來,答應了陰間人要去做陰差,吃完了仙丹又逃掉,敢做這種大逆不道之事的人,都是有趣的英雄,值得交往一番。
薛倩對老神仙笑道:“你還知道有別人也敢這麼幹嗎?把陰間人耍一番?”
老神仙微笑着搖了搖頭:“據我所知,我是獨一份。所以當初陰間人發現我不見了的時候,又是驚訝,又是震怒。”
薛倩哈哈大笑,然後替他擔心的說道:“但是你總這麼躲着也不是一回事,萬一哪天被發現了就糟了。”
呂先生笑道:“薛倩,你放心吧,不會有人再發現了。”
老神仙眯着眼睛,笑道:“是啊,不會再有人發現了。陰間人要找的濟世在外面,我只是一個無名的老道士罷了。”
薛倩瞪了瞪眼,脫口而出:“替罪羊?陳文做了替罪羊?”
老神仙笑了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們兩個可都是你情我願的。”
薛倩笑道:“你可把陳文騙的夠苦的。不過,確實是他自己要吃那仙丹的,也怨不得別人。”
老神仙說道:“是啊。如果我不把濟世的名號送給他,他恐怕一出門就被陰間人給殺了。現在這樣倒也不錯,陰間人抓住他之後八成會教訓他一番,但是會留他一條命。”
呂先生說道:“這件事,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謀劃的?”
老神仙笑了笑:“我隱居到這裡之後,也想到了,這樣下去不是長久之計。於是我打算找一隻替罪羊。這樣找來找去,我就遇見了天祿。”
我問道:“你打算把天祿當做替罪羊?”
老神仙搖了搖頭:“那倒不是。我還做小道士的時候就認識天祿。他雖然貪財,但是心地善良,曾經幫過我,算是我的恩人。我再遇見他的時候,他已經死了,對於錢財始終放不下。於是我打算幫他一把,也幫我自己一把。”
“於是我爲他做了聚寶盆,打算一步步的,吸引幾個貪財鬼過來。我好從中挑選一個。只不過,我沒有想到,陰差陽錯,最先吸引過來的竟然是陳家的接班人。那時候我第二顆仙丹還沒有煉成,於是讓天祿將他關了起來。這期間,他又出來鬧事,給我造成了老大的麻煩。最後我使了一些小計策,騙了騙他,這小子對陳家倒也很忠心,馬上就答應爲我辦事……”
我這才明白過來,所謂的“時候到了”,全都是老神仙的主意,目的就是給自己爭取一個煉丹的時間,仙丹練好了,就讓陳家人進來。
我問老神仙:“丹方還在你手中嗎?”
老神仙搖了搖頭:“丹方只有一份,而且這東西很神妙,既無法抄錄,也無法強行背下來。我能多煉出一顆仙丹來,也是因爲當初多留了一個心眼,將材料備了兩份。當初我逃走的時候,就把丹方留下了。我心裡面明白得很,這種寶物,遠比我這個道士重要。我逃走了,陰間人還有可能放棄追捕,如果丹方丟了,他們一定會不死不休,那我就永無寧日了。”
我點了點頭:“還真是這樣。”
老神仙笑了笑,有些得意的說道:“後來還真有不長眼的道士,真的把丹方給偷走了。這一下,陰間的人就再也顧不上我了,所以我才能在這裡逍遙這麼多年。”
他衝我笑道:“不過,我看見你之後,我就知道我逍遙不了多久了。你身上有一半丹方吧?”
我驚訝的看着他:“這你都知道?”很快,我就明白過來了,這老神仙曾經見過丹方,所以看見我之後,能夠感應到吧。
老神仙坐在蒲團上面,嘆了口氣,說道:“陰間人的丹方,可能就要在你手裡面找全了。到時候,丹方湊齊,陰間人就要來找我了。幸好啊,如今有了個替罪羊,我纔算徹底的安全了。”
老神仙從蒲團上面站起來:“從此以後,我不會再顯露太高強的道術,免得被陰間人發現。我就以這幅容貌在人間行走,長生不老,過上千年萬年,是不是很好?”
老神仙描繪的生活讓人心裡面癢癢的,我忍不住說道:“我也想過這種生活了。”
老神仙哈哈大笑,說道:“你是亂世中的英雄,身上肩負着重任。你命中註定,不能做閒雲野鶴。”
他說了這番話之後,就裹上黑袍,在牆壁上畫了兩道,那邊又出現了一道小門。他笑眯眯地說道:“咱們走吧?從此以後,要在世上逍遙快活了。”
我們四個人從小門裡面走出來。看見天祿正坐在金山旁邊,擦拭那些金子。
老神仙說道:“天祿,我以後就要離開這裡了。”
天祿愣了一下,隨後落下淚來:“你要離開了嗎?聚寶盆已經被摔了,寶燈籠早晚也得被燒掉,寶物都不見了,我以後還怎麼斂財?”
老神仙笑了笑,張開手,說道:“你看看,這是什麼?”
天祿疑惑的問道:“一顆種子?”
老神仙點了點頭,把種子放在了天祿手心裡面,說道:“你把這種子種下去。它會長成一顆搖錢樹。等搖錢樹開花結果,有了新的種子,你就把種子分給世人。這樣一來,你就有無窮無盡的寶物了。”
天祿喜道:“這個辦法好,這個辦法好。”
他把種子小心翼翼的包了起來,放到懷裡面了。然後指了指牆角,說道:“趙先生,你的那些朋友,我都放出來了。”
我扭頭看了看那,發現黑洞、老鬼幾十只小鬼都站在牆角,一臉茫然地看着我們。
我向老鬼拱了拱手,得意的說道:“怎麼樣?咱們到底還是逃出來了吧?”
老鬼露出個勉強的笑容來,向我道了一聲謝,然後有些發愁的說道:“我們在山洞裡面呆的時間久了。忽然逃了出來,倒有些不適應了。世上這麼多人,這麼多鬼,那麼多生面孔,到處都是。想想就感覺很可怕。”
黑洞笑道:“要不然,我帶你們去賭錢?用不了幾天時間,你們就不知道怕了。”
老鬼喜道:“是嗎?那咱們快去試試吧。”
我衝黑洞笑道:“你可別再害人了,進了賭桌,還能下來嗎?”
黑洞乾笑了兩聲,帶着衆鬼走了。
薛倩向周圍張望了一番,說道:“陳文呢?怎麼不見他了?”
這時候,我聽到黑暗中傳來一個沮喪又痛苦的聲音:“我在這裡。”隨後,有一團煙霧飄出來了。
陳文痛苦的向老神仙說道:“你們進去之後,我就的身體就變成了這樣。這是怎麼回事?”
老神仙安慰他道:“仙人都是這樣,無形無質,不受軀體所累。這是正常現象,不用害怕。”
陳文聽了這話,才放下心來,說道:“原來是正常現象,嚇壞我了,我還以爲我這肉體凡胎,承受不住仙丹的力量呢。”
老神仙向我們拱了拱手,說道:“咱們就此別過。”隨後,他一聲長嘯,從山洞中疾飛而出,眨眼之間,身子就消失不見了。
天祿又坐到了金山旁邊,開始擦拭那些金子。
而我們則向外面走。一路上,陳文像是得到了什麼新奇的玩具一樣,在不斷地變幻着自己的身形。一會變作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一會變作容貌俊朗的年輕人,總之個個仙風道骨。
我聽見他嘴裡面嘀咕道:“我應該讓陳家人多爲我蓋幾間廟,讓我也嚐嚐被人供奉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