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寶偉回到家裡,給姚歡打電話,說:“你猜,前天晚上在長城酒店拍到的那人是誰?”
姚歡心急如焚,說:“你快說得了,我這兒火燒火燎的!”
趙寶偉那邊不說話了。
姚歡趕忙說:“我心急如焚,火一呼一呼的。”
趙寶偉還不說話。姚歡央求着:“好啦,寶兒,別折磨我了,我快瘋了。”
趙寶偉咳了一下,說:“那人叫什麼,不知道,但老韓認出他是施玉旋的小舅子。”
姚歡大吃一驚,說:“施玉旋?擁翠區區長?”
趙寶偉說:“是,那人給老韓他們修過房子。”
姚歡說:“那我就不明白了,是施區長,保子幹嘛說個‘李主任’呢?
趙寶偉說:“這事兒犯病。不說出個大名頭,不足以嚇阻競爭者;說了真話,又怕別人對他的後臺下手。”
姚歡說:“施玉旋算大名頭嗎?能嚇阻了咱們嗎?咱們能對他下手嗎?”
趙寶偉冷笑道:“這年月,誰能嚇阻了誰?反腐倡廉整天講,又對誰下不了手?”
姚歡說:“我們怎麼辦?”
趙寶偉說:“你先寫一個揭發材料,就說他官商勾結,壟斷和攪亂海衛廣告市場。用打字機打出來。”
姚歡說:“我打字慢啊,再說,有的話我也說不好,說不到點子上,啃不到骨頭。要不,你來吧。你口述我記錄,讓小幹打。”
趙寶偉斷然拒絕,他說:“不行,堅決不行!這事兒只能你我和郭凱知道,不能讓第四個人知道。你可別小看施玉旋,他還是有些能量的。擁翠區是中心區,那一屆的書記、區長不通天?整不好,可別讓他反咬咱們一口。”
姚歡說:“怕啥的?出事了我攬過來,我一個商人;實在不行,你攬過去也沒問題,一個退休的,還能咋地?”
趙寶偉怒了,他說:“你糊塗!你商人怎麼了,商人不是公民嗎?用法律整你!我更不行了,退休了也是黨員,用黨紀卡你,一樣蹲大獄!”
姚歡不吱聲了。
趙寶偉也在那邊沉默。
終於,姚歡怯怯地說:“那怎麼辦?”
趙寶偉說:“怎麼辦?謹慎謹慎再謹慎!你還想把一個不相干的人搞進來,真是天真至極!這種事,只能是利益相關共同體的幾個人知道,別人,一概排除在外。”
姚歡說:“知道了,領導。我讓小幹這就去你家,你在路口等着。她認識你。”
趙寶偉應聲。
乾紅去菊花項接趙寶偉的路上,接到高勇的電話。
高勇說:“紅姐,傍晚我去你家吧,見一見我叔。”
乾紅說:“就空手白掌地去見啊!”
高勇說:“我拿酒不行嗎?我拿十瓶‘野麥酒’行不行?”
乾紅笑了,說:“那還差不離。你家冰箱裡還有沒有野雞了?”
高勇說:“野雞?恐怕沒有了,哎,紅姐,有鹿肉,行不行?”
乾紅說:“鹿肉?你家哪兒來的鹿肉?”
高勇說:“是我爸兩年前套的,挺大一隻,在我家冰櫃裡,我爸不讓對別人說,說別是野生鹿,讓國家知道了罰我們。”
乾紅說:“野生的鹿還能輪到你家?早讓人逮去了,那是哪個養鹿場跑出來的,讓你爸給抓住了——鹿肉更行了,拿個三斤兩斤的。”
高勇說:“行!”
乾紅又說:“再到你家蔬菜大棚,摘點新鮮蔬菜,黃瓜了、柿子了、蔥了。”
高勇說:“再採點草莓。”
乾紅說:“草莓不用了,給你妹留着吧,別千里迢迢趕車回來一看,草莓地裡一片綠。”
高勇說:“不能啊,這幾天熱,陽光足,熟得可快了。”
乾紅說:“爲主你去幫我二孃做飯,晚飯讓我劉叔、嚴梅去,菜多預備點……你咋不說話了?”
高勇說:“做飯,我只能洗個菜啥的,我啥也不會做呀。”
乾紅說:“那可完了,我更不會做,頂多煮個掛麪打個荷包蛋,小勇啊,你得學着做飯啊,現在家裡時興男的做飯。我做飯沒耐心,整吧整吧就惱了。”
高勇說:“行行,我做,我學着做飯還不行嗎?”
乾紅說:“就得你學着做——不說了,我到了。”
高勇說:“你幹啥去了?”
乾紅說:“來接人兒。我們經理的老**。原來是咱們市的副市長。”
高勇說:“你們經理是女的?”
乾紅說:“那不是女的咋地,到了,看見他了,我掛了。”
乾紅不等高勇應答,就把手機扣了。
趙寶偉認識乾紅開的別克車,大老遠就向乾紅招手。乾紅把車開到他跟前,想下車爲他開車門,他用手製止,自己開了車後門。
趙寶偉關車門,沒有關嚴,指示燈還在閃,乾紅想跟他說,不知怎麼稱呼好了,從姚歡那方面,應該叫他一聲姐夫,但他又那麼大歲數了;叫他趙市長吧,他現在不是那個官職了,說出來,象在諷刺他似的;叫老趙吧,怎麼那麼沒大沒小的?叫他趙叔吧……叫他趙叔,對,他是叔伯輩兒的,更何況我和他女兒那麼對心思,各論各叫,管什麼姚歡啊?就說:“趙叔,你再關一下門兒。”
趙寶偉應聲,把門打開,又使些勁關一下,這回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