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林山臉上就多了幾條新鮮的血痕,他用力的抓住周氏的胳膊,面無表情的把她拖進屋裡。
砰地一聲把門關上。
杜絕外頭探索的目光。
但卻無法隔絕周氏那又尖又利的哭罵聲。
沒多久。
幾個人擡着一張木牀到了林家院子。
爲首的人扯開嗓子喊道,“林山,林山,出來收東西!”
看熱鬧還沒走的人好奇問:“這誰送的?”
關鍵,送.牀?
聞所未聞啊!
其中一人好心解釋,“這是宋秀才請我們幫忙送來的他們的定情信物。”
衆人:“.哦!”
瞬間明瞭。
紛紛露出不可言說的微笑,定情.信物啊.
確實是。
林山出來後臉都黑了。
幾人挖苦嘲諷一番,就走了。
那牀留在院子裡,孤零零的,承受着村人的指指點點。
就像他。
林山握緊拳頭。
轉身進了屋子,很快,他出來了,手裡拿着一柄斧頭,顯然是要把那牀給劈了。
可惜纔剛舉起斧頭,就被急忙衝出來的林母攔住了。
“兒吶,不能劈!”
“娘,你讓開!”
“山兒,快把斧頭放下,快放下!”
“娘!”
院外看熱鬧的不嫌事大起鬨道,“林山,你劈什麼啊,這好好的定情信物得好好留着啊,等你以後生了兒子,還可以傳給他。”
“是啊,還能把這定情信物的故事講給他聽。”
“纔剛成親就把定情信物劈了,請問你是這麼渣的嗎?”
“不吉利啊不吉利。”
林山氣得渾身發抖。
抓着斧頭一言不發的進屋了。
林母緊跟在後。
門再次被關緊。
這沒熱鬧看了,外面的人也沒散去,紛紛盯着那牀狠瞧。
林山臊得滿面通紅。
他壓低聲音質問林母,“娘,你爲啥攔我!”
林母囁嚅着:“就我看那牀還挺好的,你屋子那張木牀架子都鬆了,總是搖晃,還窄,如今,如今你也成了親,有了媳婦.”
她意思很明確。
就是捨不得那張好牀。
宋秀才家境殷實,又是讀書人,當初宋老爹可是找了好木頭又請了鎮上的木匠給家裡打的傢俱。
這麼好的牀劈了,太可惜了。
她家可打不起這麼好的牀。
“娘,你知不知道外面說得多難聽!”林山吼道。
林母垂下眼簾,“山兒,咱們管好自己就好了,不用在意別人的眼光。”
“可是娘”
就聽林母幽幽嘆了口氣,“算了,隨你吧,你要劈就劈吧,你長大了,娘老了,管不了你了。”
林山:“.”
林山到底還是沒有劈掉那張定情信物。
他在傷好之後把牀搬了進去,周氏看見了什麼都沒說。
她能說什麼。
之前因爲銀子和嫁妝的事她不是沒鬧過,結果就是舊事重提,再一次把臉皮放在地上摩擦,還被族長威脅說再鬧就把他們逐出村子!
她想鬧,林山也不會肯。
還有林山那個病秧子老孃,一天三頓藥的,她問林山要點銀子去買個零嘴兒吃都沒有。
這特麼過的什麼日子啊!
已經連着半月沒吃肉了
周氏有時候在想,她當初到底看上林山哪裡了,她眼瞎了嗎?
她眼瞎她也嫁了。
宋時此時已經去了縣城。
至於便宜侄子宋大寶,則託付給了族長照顧,原渣大哥的撫卹金、周氏那一堆首飾衣衫變賣了,當作養他的錢。
按照村裡的標準,至少能富富裕裕的把他養到宋大郎‘復活’回來的那天。他回了書院。
家裡的事解決,就可以心無旁騖的讀書了。
之後就是按照原渣的人生軌跡。
考上舉人,考上進士,入朝爲官。
新帝上位。
他按部就班的上班,時不時在上司面前刷一刷存在感,進獻一些小卻實用的計策,短短几年時間就做到了正四品的工部侍郎。
這年,宋時二十三歲。
蠻夷終於投降。
並簽下了五十年友好協議。
邊關將士班師回朝。
玉春茶樓三樓。
一身月白青竹袍子的年輕男子看着樓下一排長龍浩浩蕩蕩的往前。
街道兩邊都是看熱鬧的百姓。
“子玉兄?子玉兄?”
宋時回過頭,不好意思的笑笑,“行章兄剛纔說什麼?”
另一位一身青色的男子無奈的看着他,“不過是大軍回朝,子玉兄爲何看得那麼認真。”
一羣粗鄙漢子有什麼好看的。
宋時收起笑容,看向街上,皺起眉頭,“我好似看見了故人。”
“故人?”
“說是故人,其實是我的長兄,只是他在六年前就已戰死。”宋時說着,臉上帶着一抹疑惑,“可剛纔那人,真的很像他。”
王行章笑道,“這不難查,這次進京的都是邊關將士,如果子玉兄信得過我,我倒是可以幫忙查一查。”
聞言宋時一臉驚喜,“那就多謝行章兄了。”
三日後。
宋時拿到了那人的資料。
宋淵,28歲,延邊大將軍帳下一個將軍手底下一個小將下面的一個副將,官居八品,房中有一妻兩妾四個小孩。
此番進京是接受封賞的。
不過像那種並不出衆的小八品,估計也賞不到多少。
但,八品啊.
他怎麼記得原渣大哥是六品將軍呢。
不然,周氏也不會因爲對方官位更大殺了原渣父子啊。
不管了。
隔得太遠他也無從調查,八品就八品了。
既然找到了親人,按照當前的社會環境跟宗族觀念,肯定是要認親的。
一家子骨肉親情,怎麼能不要呢。
不光要,還得齊齊整整的。
請問你還記得你丟在老家的原配嫡子嗎?
保準全部給你安好的送過來。
宋時懷着激動期待的心情去認親去了。
宋府。
宋淵才搬了新家,正在院子裡聽大兒子背書。
就聽到管家前來稟告,說是工部侍郎宋大人前來拜訪。
宋淵才進京,八品小官,連上朝的資格都沒有,這段時間正在等着分派職務呢。
他們一衆兄弟私下裡都分析過。
按照以往經驗,像他們這樣的,這輩子最多就到個五品官。
沒辦法。
這是文人的天下。
這也是他是個武將卻讓兒子讀書的原因。
聽到四品侍郎前來,他十分詫異,忙問,“你沒聽錯?”
“小的最開始也以爲是聽錯了或是那位大人走錯了,但人家說的就是找老爺,還說是故人。”管家低頭道。
故人?
宋淵皺起眉頭,他人生中可跟這麼大的文官沒有交集啊。
但不管如何,該請還是得請。
總不能把人晾到外面,那太失禮了。
文官可不好惹。
再說,京裡這麼多雙眼睛盯着呢,出半點錯都不行。
“快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