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之後就一直尋他的來世, 一尋就尋了三百多年?”阿楨聽曼珠講完她的故事,遞給她一個暖手壺,問她。
曼珠點了點頭:“等我醒來之後, 我已經被孟琇的好友救走。好多次, 我都想隨他去了, 可是我害怕我死了之後, 我們就在也找不到彼此了, 便就在這世上苟且活了這麼多年。”
曼珠轉頭望向一旁的鏡子,指尖觸摸着自己幾十年如一日的不老容貌,又說:“我孤身在這世上日復一日, 年復一年地等待我的良人歸來,可是歲月無情, 我怕還沒有等到孟琇歸來, 自己先黑髮變白髮, 肉身變屍骨,便去求一高人賜不老不死的靈藥。那高人可憐我, 便打發了我一塊太歲肉,因此我才能長生不老,在這千秋萬歲之中,孜孜不倦地尋找孟琇。”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來世的他,他不僅把我忘得一乾二淨, 還娶了她人做妻。”曼珠說到這裡, 又不禁感傷而淚眼盈盈。
“真是可憐啊, 看來, 你們前世今生是註定無緣啊!”於星楠在一旁感嘆道。
曼珠瞪了他一眼, 讓他別在人家傷口撒鹽。她想安撫她,便勸她:“曼珠啊, 孟琇轉世後就不再是你的孟琇了,他有他另一番人生命運,已與你無關,你就該放下了。他當初給你的那個約定,只是想讓你好好活着。”
“對對對,阿楨說得對。”於星楠跟着應和說。
“你說的道理我都懂。他現在有他的家室與生活,我不該去破壞,我也不想去破壞,他現在過得幸福,我也很開心。我只是有些不甘心,我等他等了三百年,就是想跟他再續我們前世未了的緣,哪怕只有一天,我也心滿意足。”曼珠說着又“撲通”一下給阿楨跪下,“所以我求求您,幫我到地府取一枝可以讓人憶起前世的彼岸花,求求您。”
“誒,你怎麼又跪下了?你不是說你不想去破壞孟琇現在的生活嗎?那你爲什麼還要用彼岸花去喚醒孟琇前世的記憶,讓他在前世和今生裡做糾結?”阿楨搞不懂她。
“姑娘不知嗎?彼岸花能讓轉世的人想起自己的前世,不過記憶只有一天,而我只要這一天,我的要求並不過份啊!”
“只有一天嗎?”於星楠側過頭看着阿楨問。
阿楨這纔想起來:“對哦,是隻有一天。”
“那你就幫幫她吧,她等了三百年,現在卻只能要這麼一天能跟孟琇在一起的日子,她真的太可憐了。”孟琇幫着曼珠請求阿楨。
“我也知道她可憐,她無助,可是那彼岸花花地被地府裡的一羣無恥而且臉皮又厚的厲鬼給霸佔着,我一個人又打不過它們,怎麼幫她取彼岸花。”阿楨也是愛莫能助。
曼珠站起身來,急切說着:“我願意跟姑娘一同前往地府去取彼岸花。”
“嗯。”於星楠贊同道,心態很積極,“我也跟你去,這樣我們可以互相幫助,你就不用擔心打不過那些厲鬼了。”
“你覺得那陰曹地府是旅遊景點啊,你可以隨便去啊!”曼珠陰着個臉,對於星楠翻着白眼說。
“姑娘,難道就沒有讓我們也可以去地府的辦法了嗎?”曼珠殷殷切切地望着阿楨。
阿楨看了看她,從一開始遇見她,阿楨就注意到了她印堂上的黑氣,命中註定,她近日會有一劫,想必孟琇就是她那一劫。這樣的話,她可以幫她,幫她了卻夙願,渡過此劫,她自己也可以修善。
“辦法還是有的。”阿楨便說,“每一條人間之河的擺渡人裡都有一個擺渡陰河的人,他們可以渡凡人去通往冥界的陰河,只是那陰河充滿着魑魅魍魎,凡人前去凶多吉少。”
“我不怕。”只要能跟孟琇再續前緣,無論誰讓她做什麼,她都不怕。
“很好。”阿楨話音落下,心念電轉之間,她便附在了曼珠的身上。
“咦?你上她身了,你要替她去見孟琇嗎?”於星楠疑惑地問。
阿楨彈了一下他的腦門:“你怎麼不聰明瞭?我上在她身上,是爲了幫她渡劫,只要我能順利幫她取回彼岸花,讓她能喚醒孟琇前世的記憶,她自然就會回來與她的孟琇相見。”
“這樣啊!”於星楠“嘿嘿”地笑着,“那我們現在就去找那個擺渡陰河的人吧!”
阿楨上在曼珠的身上,與於星楠一起來到了一條長河邊上。她和於星楠頂着冷颼颼的河風,在一羣擺渡人中找到了一個長鬍子老頭。
“誒,老先生,我在地府的門口見過你好幾次,我知道你可以擺渡陰河去冥界,載我們一程,可好?”阿楨站在碼頭上,迎着冷風對那個長鬍子老頭大喊。
長鬍子老頭仔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這位小姐,“呵呵”笑起來說:“小鬼爲何不自己去陰曹地府,反而要附在人的身上去陰曹地府啊?”
“事出必有因,這因說來話長。如果老先生想聽,你讓我們上船,我們慢慢跟你說。”
“不行啊!”長鬍子老頭捋着他那一把白鬍子,搖着頭說,“老頭子這船今天被人包了,不能載你們了,你們改日再來吧!”
於星楠跟阿楨面面相覷,便問:“老先生,您的船被誰包了。”
“就是那位先生,他來了。”長鬍子老頭把人指給他們看。他們一看,包船的人竟然是那撲克臉的臭道士。
阿楨等他拖着他的道袍不疾不徐走過來,算是客氣地請求他:“我們有急事,拼個船可以不?”
道士依舊冰着個臉:“人鬼殊途。我提醒你,我是看在你沒做什麼壞事的份上,才容你在人間修你的善,化你的怨,你最好別來挑戰我對你的容忍度。”
“喂,臭道士,你別整天都擺一副不可一世的臭架子,好嗎?有什麼要不完的啊!”於星楠見不得道士給阿楨氣受,便替阿楨打抱不平。
道士眼睛帶刺地盯着於星楠一眼:“我也勸你,好好做你的人,別一天到晚跟鬼瞎混,把自己搞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嘿,你……”
阿楨看於星楠挽着袖子,想去跟道士吵架,連忙拉住他,低聲說:“皮卡丘,我們現在有求於他,萬萬不可得罪他啊!”
“你放心,我不得罪他,我會讓他帶我們上船的。”於星楠一臉擺出兇巴巴的表情走到道士面前,向他豎起一根中指。阿楨以爲他要自不量力動手與他搏鬥,結果卻見他扣下他的中指,翹起他的小指擺起蘭花指,尖着嗓子哭喊起來:“你這個死不要臉的啊,把我從俺村裡騙到這裡來,開完房就把我丟下,你怎麼這麼沒良心啊!”
於星楠的哭鬧吸引了一些愛看熱鬧的人圍過來。道士便瞪着他,斥他:“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於星楠見圍來的人越來越多,便故意哭鬧地更大聲,指着道士的鼻子罵:“你這個死沒良心的,把我丟下也就算了,要了人家身子,連一百塊也不給我。”
“於星楠,你給我閉嘴。”道士其實並不在乎於星楠的胡說八道,反而是圍觀羣衆的竊竊私語,讓道士覺得自己清譽全毀。
“他們好像是Gay。”
“現在長得帥的怎麼都是Gay啊!”
“那個穿道袍的Gay好像睡了那個嫩Gay後,就把嫩Gay給拋棄了。”
“嫰Gay好可憐啊,那個穿道袍男的真渣。”
“衣冠禽獸!”
“人面獸心!”
“表裡不一!”
“以後千萬別讓他這種道士來給我們看風水,捉小鬼。”
……
道士一下就陷入了圍觀羣衆源源不斷的非議中,急於解釋,他一口卻難敵衆口。阿楨便在一旁看好戲,她和於星楠都知道這個道士非常潔身自好,所以於星楠就毀他清譽,逼他就範。乾的真是漂亮!
“哎呀,我們恩愛得很。”道士情急之下,想到了這個破點子給自己解圍,便拉着於星楠的手趕忙上了船,躲開那些悠悠的討伐之口。
“成功。”阿楨高興得小跳起來,屁顛屁顛跟着他們上了船。
“對了,你去地府幹嘛?”阿楨跟於星楠坐在道士包的船上,長途漫漫,便隨口問了下道士。
道士漠然地盯着她,而她被盯得後背直發毛,便把自己的視線挪到其它地方,說:“我知道,您老人家的大事,我管不着。”
“阿楨,他脾氣那麼臭,別找他說話,跟我說話吧!”於星楠把阿楨的臉轉到自己的對面。
道士怒氣騰騰地瞪着於星楠:“於星楠,你等着,我會讓你爲你今天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的。”
阿楨捧着臉看着於星楠,不Care道士:“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道士闔上雙眼,忍着怒火,他真的快要被這倆氣死了。
這隻前往冥界的船,逆百川而上,異常的激流把船顛簸着激烈地左右搖晃,阿楨和道士合力用法術也只能稍稍平息激流,難以安穩地站在船上,而渡船老者卻如履平地地站在船頭划槳。於星楠被顛得嘔吐不止,看着那老頭自顧划船,不顧他們死活,憤然道:“他只管拿錢渡人,其它什麼都不管了!如果我們就這麼白白死在去冥界的路上,那可真是便宜了那老頭了。”
“什麼死不死的,我可不陪你,給我撐住。”道士朝於星楠吼道。就在船下的激流一層一層越卷越大,阿楨、於星楠和道士快被晃下船時,船周圍突然升起一個大水幕,像一面牆一樣護住了他們。接着,船就騰空飛了起來,直接飛進了陰河當中。陰河綠如翡翠,沿岸亮着一道道綠色的火,鴉雀悲鳴響徹耳際,河上飄蕩着許多發腐的白骨,河面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