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夠了啊。”
金總簡直要拿不穩家庭和睦這劇本了。
他特別想揍金老太。
“你別諱疾忌醫啊。”金老太是真的擔心大孫子的身體了。
白曦嘴角抽搐, 坐在一旁,努力用純潔的目光表示自己什麼都不明白。
“這個你就不要喝了。”金老太一邊給孫子遞過去,一邊對白曦意味深長地說道,“你喝了也沒用。你哥喝就行。”
這麼重口味的話,就叫白曦很尷尬了。她小小地咳嗽了一聲,含糊地點了點頭埋頭吃包子不敢去看金總那張隱忍的扭曲的臉。飛快地吃了包子,她就上樓去畫符靜心,不大一會兒, 金卓推開她的房門走進來,臉色壓抑,也不知道喝了那王八湯沒有, 看見白曦正整理着桌上的符紙, 對白曦說道, “我送你去醫院。”
“你不要工作的麼?”
“送了你我再去工作。”金卓掐了掐白曦的臉。
白曦忍不住想要笑一下。
她覺得心裡美滋滋的。
把畫好的符紙都塞進揹包裡,她背起了小包包,就和一個學生妹一樣兒, 跟着金卓就往外走。
金老太用慈祥擔憂的目光看着金卓的背影。
白曦覺得金總的表情非常耐人尋味。
“家裡真好。”和金卓坐在車子裡, 白曦看見金卓側頭挑眉, 就小小聲地笑着說道,“家裡熱熱鬧鬧的, 感情還都這麼好。”別看金卓總是跟家裡人打打鬧鬧的, 可是金卓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 對家人也很好很好的男人。
就算是金藍口口聲聲嫌棄金卓, 也更像是幸福的抱怨, 而不是真心的討厭這個哥哥。白曦喜歡這樣溫暖的家庭,她的心裡有些感慨,看見男人哼笑了一聲,紅着臉說道,“我也很開心。金總,你對我真的也很好很好。”
她覺得自己最幸運的事,就是被金卓撿回了家。
她一無所有,可是金卓卻給了她一個新的,可以依靠的避風港。
女孩子漂亮清澈的眼,在透進車窗的淡淡的光線裡,暈染出了叫男人心中寧靜起來的柔軟。
金卓擡手,把白曦攬在懷裡。
“藍藍姐也是這樣被抱着麼?”
“不是。只有你被這樣抱過。”金卓的聲音有點低啞,並不清越,可是好聽得厲害。
他的身上還有淡淡的香菸的味道,白曦也覺得很好聞。
她滿足地蹭了蹭金卓的西裝。
車子裡變得安靜了起來,白曦在這個有力的懷抱裡更覺得安穩輕鬆,叫自己昏昏欲睡。直到到了醫院,她纔有些不情願地離開金卓的懷抱,和金卓一塊兒進醫院。
雖然鬼鬼不在她的身邊,可是金總在,白曦也懶得去看那些對自己沒有什麼威脅的陰穢。她和金卓一塊兒到了寧軒的房間,一推開門,就聽見裡面傳來了一個男人隱忍而恐懼的聲音,“大哥,我真的,真的沒有騙你!”
白曦的眼睛頓時亮了,急忙跑過去看八卦。
寧何臉色蒼白,病號服皺巴巴的,站在寧軒的病牀前,神色驚恐,臉色慘白,一雙眼睛神經質地四處看。
驚弓之鳥,就能形容他了。
寧軒頭疼地正靠在病牀上,看着大清早上就瘋狂地衝進自己病房的倒黴弟弟。
他當然知道弟弟遭遇了什麼,這羣壞蛋使喚他鬼小舅子幹壞事兒,也沒有瞞着他呀。
鬼鬼消失的時候幹了什麼,他也門兒清。
只不過這些都不能說出來叫弟弟知道就是了。
更何況叫寧軒覺得,弟弟吃點苦頭也是應該的,不然永遠管不住自己的嘴。這是得罪了心慈手軟的白曦,嚇唬他一下也就算了,如果下回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還不屍骨無存?他揉了揉眼角,看見白曦提着一個保溫桶走過來,眼睛裡都是善良,抽了抽嘴角,伸手接過了白曦給自己帶的保溫桶,打開了看了一眼,見是雞湯。
“阿何,你說的事我不知道。昨天晚上你就在我的隔壁,我什麼都沒有聽到。”
寧何昨天晚上是驚魂一夜,據說慘叫求救了一晚上,可是寧軒是真的沒有聽到。
隔壁昨天太太平平什麼聲音都沒有。
雖然醫院隔音,可是他相信如果寧何真的慘叫,自己肯定還是能夠聽到的。
更何況醫院裡的護士們半夜也都是巡夜的,怎麼都沒有發覺寧何病房的異樣呢?
想到金藍早上只吃了一點醫院送來的營養餐,寧家大少很心疼的,忙着給金藍把雞湯倒出來,想叫戀人多喝一點。
“大哥,我說都是真的!”寧何沒有想到中心醫院竟然鬧鬼,想到昨天晚上在病房裡發生的事,他就瑟瑟發抖,已經不敢留在自己的病房裡了。
他看見自家大哥無動於衷,顯然是不相信自己的樣子,手足發涼,聲音顫抖地說道,“我真的,真的看見有一個男人站在我的牀邊上,一直看着我!”他想到午夜夢迴的時候不知怎麼清醒過來就看見牀邊站着一個男人,垂頭,看不清楚面容,幾乎呼吸都要停止了。
寧軒笑了笑,心說這弟弟該知足了。
要不是看在寧家大少的份兒上,還能只有一隻鬼啊?
不過他弟弟這病號服的褲子和上衣似乎不是一套兒的……這到底是爲了什麼,爲了弟弟的面子,還是不要問了吧?
寧家大少對弟弟可不是金總兄弟之間那塑料兄弟情,他是真心的呀!
他不以爲意,只叫頭也不擡,免得笑出聲兒來的金藍趕緊趁熱喝雞湯補補身子。
寧何簡直要氣哭了。
他大哥爲什麼不相信他?
“男鬼?”白曦站在這個時候詫異地問道。
她一出聲,寧何頓時嚇了一跳,然而看清楚身邊的是白曦,寧何英俊慘白的臉突然就變得亮了起來。他想起來白曦是個會驅鬼的小大師,他遇到的這詭異的事情,大哥不相信他,可是白曦是一定會明白的。
不知道爲什麼,寧何的心裡就生出了一種他和白曦是一國的的想法,他心中充滿了期待,急忙用力點頭,顫抖着對白曦說道,“沒錯。他,盯了我一個晚上!”
他慘叫了一個晚上,都覺得自己性命不保。
掙扎着衝下牀想要打開病房的門,卻始終都打不開,最後,他還是在天亮的那瞬間,死死關閉的房門才霍然大開。
那個男人的影子也消失不見,他渾身寒氣直冒,哪裡敢在病房裡呆着,急忙衝出來求救。
“不能吧。你一個大男人,男鬼看你一個晚上做什麼?這不合適吧?”白曦小聲兒問道。
她眨了眨眼睛,露出幾分無辜和茫然。
“不合適?”
“盯着同性,不覺得太過分了麼?就算是要看,醫院裡美女那麼多,他看你一個男人不覺得沒意思啊?”
“……這不是重點吧?”寧何簡直不能直視這小大師了。
生死關頭,這白大師顯然還在糾結着男鬼的倫理道德思想問題呢?
“這真的很重要啊。總是要找到理由,爲什麼人家看上了你。”看見自家鬼鬼正坐在寧家大少的身邊,寧軒竟然也給鬼鬼倒了一碗雞湯,彷彿隨手放在牀頭櫃上。
小鬼正埋頭享受雞湯的好味道呢,不去看那鬼氣森森的小臉蛋,從背影看,還真的是一個小可愛來的。看見寧軒還真的把鬼鬼當成一個小孩子放在心上,一個人的真心總是能看出痕跡,寧軒能想到給鬼鬼分一碗雞湯,還記得他,這就是很重要的心意了。
不過鬼鬼有點缺德。
女鬼有的是,逮個男鬼真是一言難盡啊。
“重點是這醫院鬧鬼啊!”寧何高聲叫道。
他草木皆兵,只覺得自己已經不敢留在這個醫院裡。
甚至,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自己無時無刻,都在被盯着。
那是一種無法排解的恐怖的感覺。
“藥可以亂吃飯可不能亂講啊。“寧何的聲音拔高的瞬間,病房門正好兒被推開,今天巡視的醫生和護士們走進來,聽見寧何這種指控,醫生的臉都黑了。
雖然寧家是個大家族,有錢有勢,可是在中心醫院裡造謠醫院鬧鬼就太過分了。這醫生顯然也是一個很直接的人,皺眉說道,“寧少,子不語怪力亂神。請不要因爲你一時的失誤,就要把責任推到醫院頭上。我在醫院已經工作三十年,從來沒有遇到過半點不好的事。”
“寧少,您的病牀已經重新鋪過了,您尿……我們不會對外說的。”小護士小心翼翼地補充。
這位寧家少爺顯然是因爲自己昨天半夜尿牀,臉上過不去,非要說醫院鬧鬼。
別開玩笑了好麼?
醫院裡會不會鬧鬼,他們這些醫生護士們能不清楚啊?
他們經常半夜在醫院裡巡夜的,怎麼什麼怪事都沒有發生呢?
“你們爲什麼不相信我?!”聽到被曝光尿牀的事,寧何頓時俊臉漲紅了。
他一向是自傲的。
出身名門,從小就是優秀的人,頂着高材生的光環一路長大,在國外進修,作爲精英回國,在家族之中也佔據着一個重要的位置。
他春風得意,可是卻突然一下子這完美的人生就被打破了。
打從昨天捱了金卓幾腳,他的臉丟光,正在抑鬱恐怕不久之後就要傳言自己被金卓打斷了肋骨住院卻不能拿金卓如何是好,還沒有調整自己的心態,自己尿牀,水淹病房的事兒恐怕又要鬧得人盡皆知了。
他的雙手顫抖,想到昨天半夜那詭異的事情就滿心的惶恐。這一刻,他也瞭解了沈伯父嘴裡的對於這些事情的恐懼,那種對於未知的恐懼,叫他戰戰兢兢,顧不得鄙夷地越過自己去觀察寧軒情況的醫生,轉身看着白曦。
“白大師,你能不能送給我一張平安符?”白曦的平安符都能把他哥從車禍裡救出來,想必面對鬼,也會有很好的效果。
那醫生回頭鄙夷地看了一眼寧家這位少爺。
還演上癮了?真當大家都傻子啊?這世上哪兒有鬼!
小鬼正翹腳兒坐在醫生的身邊享受雞湯的美味。
“平安符?不給。”白曦對寧何露出了一個和氣善良的笑容。
寧何臉上的期待慢慢地僵硬了。
“平安符又不是大白菜,怎麼可能說有就有。”她摸了摸身後的小包包,面對寧何央求的,虛弱的,示弱的可憐樣子,一下子就想到上一世的時候,他面對原主能夠驅逐鬼物時的排斥和厭惡了。
既然本心是厭惡身懷這些秘術的女孩子的,那又何必如今,要忍着心中的排斥想要交好呢?白曦覺得做人要有最起碼的真誠,看着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寧何和氣地說道,“不就是撞鬼了麼。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再說了,張嘴就白要……我姐夫都不敢這麼說話呢。”
寧家大少沉默地聽着白大師那自己當墊背的。
摸了摸自己病號服裡的符紙黃金甲,他沒有吭聲。
“可是,可是我們以後是姻親啊。”
“親兄弟明算賬,更何況平安符。我現在沒有。下個月請早,我沒準兒可以賣給你一張。”
下個月他就要涼了啊!
寧何驚恐地看着鐵面無私的白大師,突然回頭,緊張地看了看自己的大哥。
“大哥,你還有沒有平安符?”
“你口口聲聲醫院鬧鬼,然後你管姐夫要平安符?你自己親大哥的死活你都不顧了是吧?”白曦眨了眨眼睛看着臉色慘白的英俊男人,上一世的時候,他永遠都是風度翩翩,都是精英的樣子,從來都沒有這樣失態的時候。
他的風度,似乎只有順風順水的時候纔會存在,一旦發生了他無法掌控的事,他不會如同金卓一樣沉穩犀利,仿如山嶽鎮住一切的氣勢,而是一下子就變了個模樣。
或許這纔是真正的寧何。
原主對他美化得太多,也或許從未見過他的真面目。
所以,她以爲他很好,其實也不過如此而已。
“我,我只是……”
“你們兄弟睡彼此隔壁,如果有鬼,飄一飄就飄到這屋兒來了。”白曦笑眯眯地說道。
醫生背對着她嘆了一口氣。
小小年紀,盡搞一些封建迷信,現在的小丫頭們吶……
大概是個中二病吧。
作爲一個醫生,他清楚地知道這世上什麼病都能治,只有中二病是絕症,無藥可救。
給同樣笑不出來,突然發現弟弟原來是這麼一個王八羔子的寧家大少檢查完身體,叮囑了幾句,這醫生帶着人走了。
“大哥,我不是,我沒有……”
“你不用解釋了。”寧軒的心裡有些失望,可是卻失望不大,畢竟他也沒對兄弟情抱有多大的期待,只是親耳聽見寧何問自己要平安符,他的心裡難免鬱悶。
斯文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他看着弟弟和聲說道,“平安符,我也沒有。”寧家大少撒謊得面不改色,比白大師強多了,態度非常從容,臉色非常平靜,完全沒有一點表演的痕跡,溫煦地說道,“如果你害怕……”
“我可以和大哥你一個病房麼?”寧何的眼睛亮了。
開什麼玩笑呢!金藍怕鬼,就算是有鬼鬼在,不會叫金藍見鬼,可是想到房間裡有看不見的陰穢,金藍也是害怕的呀!
寧家大少繼續溫文微笑,“……我會請醫生給你換個病房。向陽的。”
寧何頓時露出絕望的表情。
“藍藍也在我的病房裡,你一個小叔子住進來不合適。”寧軒的理由非常充分。
寧何不說話了,沉默很久,又去看了看身邊的白曦。
他覺得白曦莫名地叫自己感到熟悉。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又叫他再一次覺得,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他似乎可以更加風光,她也應該會聽他的話纔對。
“你剩下的肋骨是不是也不想要了?”金總沒走,看見寧何這麼一個小白臉似乎要打白曦的主意,冷冷地問道。
寧何聽見他的聲音就覺得肋骨疼,急忙收回目光,戰戰兢兢。
看了笑容斯文溫煦的大哥很久,他咬了咬牙低聲說道,“我會想想辦法。”既然白曦不給力,那他只好再去找能夠幫助自己的高人。更何況,他的心底還有一點隱秘的心情。
寧軒的平安符已經沒有了,白曦最近畫不出平安符給寧軒作爲補充,他大哥現在毫無防備。
如果再出一次意外,會不會……
如果說寧何從前從未動過這樣的念頭,那麼這次的車禍,簡直就是叫他發現了新世界的大門。
據說有些大師,也可以作法,悄無聲息地就叫人失去生命,還叫人無從查起。
莫名的情緒在寧何的眼底翻涌,他咬了咬自己的嘴角,轉身,捂着胸口走了。
“我覺得他想要做壞事。”白曦今天也在賣力地挑撥寧家的兄弟情。
“呵呵……”這小姑娘眼底的期待都要溢出來了,寧家大少爺覺得很辛苦。
這種迫不及待希望自己兄弟互相扯頭花是個什麼情況?
“小曦,鬼鬼昨天留在醫院,你在家還好吧?”金藍急忙在一旁問道。
鬼鬼是白曦的役鬼,可是卻留下陪她,金藍覺得很抱歉了。
“挺好的。”金總無聲地將手壓在尷尬的白大師的肩膀上,對金藍笑了笑,關心地說道,“還是叫他留下來陪你。你更需要他。對了,”金總頓了頓,對妹妹溫和地問道,“你還記得哥給你講過的灰姑娘的故事麼?給哥重複一遍,哥看你有沒有忘記。”
面對金總親切的臉,金家大小姐:……
見了鬼的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