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蕊珠在說起她的要求時,語氣裡分明帶着幾分挑釁地意味。
陸拾遺明知道她這是故意挖了個坑給自己跳, 也不得不當真就這麼硬着頭皮跳下去。
因爲她心裡明白, 在這一刻,只要她表現出些許的懦弱和膽怯, 那麼,後面緊跟着他們過來的那羣人必然會再次把她當做一個扶不起的阿斗一樣看待。
陸拾遺既不願意再這麼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兒子受苦, 也不願意這些人繼續拿老眼光看人,影響到他們將來對功德的收集, 而且, 她爲了今天的這一幕大戲,也做了不少的準備, 已經足夠應付對方的任何刁難了。
這樣一想的陸拾遺頓時整個心氣都平復了下來, 她纔要開口同意陸蕊珠的提議, 就被自家傻小子當衆捂住了嘴巴。
陸拾遺滿面啼笑皆非的用她那雙黑白分明的剪水雙瞳瞄了眼臉色鐵青的嘉寧帝, 用眼神詢問他爲什麼要捂住自己的嘴巴。
嘉寧帝和她真不愧是老夫老妻,陸拾遺明明一句話都沒有說, 但是他卻彷彿她肚裡的蛔蟲一樣直接開口回答道:“拾娘,朕完全能夠理解你迫不及待想要把太子救出來的心情,但是,這並不代表朕會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你被她牽着鼻子走!”
嘉寧帝在說這話的時候, 眼睛一直緊盯着陸蕊珠不放。
“這個女人心狠手辣,爲了一己私慾,連個孩子都不放過,你又怎麼知道在你服下了她所說的那種毒·藥後, 她真的會放了太子呢?而且,拾娘,你不能這麼偏心,太子是我們的孩子,你肚子裡的這個……又何嘗不是?”
身爲帝王的他,身上自有一股讓人爲之震懾的凜然之氣,儘管陸蕊珠早已經抱了必死之心,但是在被這樣一雙充滿怒火的眼神緊盯着的時候,她的頭皮依然不受控制的有些發麻。
她雖然已經活了兩世,但到底還是一個純純粹粹的古人,在看到狂怒的帝王后,雙膝依然會止不住的發軟,依然會忍不住的想要跪下爲了自己的僭越請罪。
不過俗話說得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陸蕊珠既然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那麼,嘉寧帝對她的威懾比起其他人來說,自然也降低了好幾個檔次。
在重重地咬了一口舌尖以後,陸蕊珠再次高高昂起了頭。
不僅如此,破罐子破摔的她還當着陸拾遺和嘉寧帝的面狠狠的掐了兩下胖太子那肉嘟嘟的腮幫子。
這一掐,可算是徹底捅了馬蜂窩。
本來就因爲父皇母后眼看着他受苦卻無動於衷而滿心憤慨的胖太子嗷嗚一聲,在陸蕊珠又掐過來的時候,直接拿自己堪堪萌出來的好幾顆小米粒牙惡狠狠地咬在了陸蕊珠的手指上。
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口,可把大家嚇了一跳。
生怕陸蕊珠吃痛,直接一個巴掌扇過去的大家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就要往他們兩個所在的位置撲。
察覺到他們這一動作的陸蕊珠顧不得手指上滲出的血跡,連忙扯過旁邊早已經準備好的一條絲綢繫帶飛快纏上了胖太子那長了好幾層肉褶子的脖子,“你們別過來,你們再往前一步就別怪我活活勒死他!”
沒有人敢無視陸蕊珠的威脅,儘管滿心不甘,大家還是不得不又重新退回了原地。
本來還爲自己咬了壞蛋一口而歡欣鼓舞的胖太子還沒來得及爲此感到高興呢,就發現自己的脖子上纏了好幾層的東西,他小小人兒,雖然不知道這到底算什麼,但是卻覺得整個人都不舒服,因此在運了運氣以後,他又哭了。
哭得嘶聲裂肺,哭得在場人的心都差點沒跟着碎掉。
在其他人因爲胖太子的哭聲而心如刀絞的時候,陸蕊珠卻笑得分外恣意。
“哭吧,哭吧,你哭的越響,你母后越容易下定決心。”
心心念念盼望着陸拾遺能夠死在自己手中的陸蕊珠言笑晏晏地重新把目光轉移到那依然被嘉寧帝用力捂住嘴脣禁錮在懷中的好姐姐說道:“本側妃的耐心非常有限,沒時間再與你們糾纏下去,你們直接給我一句準話吧,到底是應還是不應?”
她一邊說一邊直接把一個青花瓷瓶朝着陸拾遺等人所在的方向拋擲過來。
“應的話,就把這藥丸子吞下去,不應的話……就別怪我當着你們的面一點點的把你們的好兒子勒死在你們面前了。”
“這次恐怕你要失算了,對朕而言,朕的太子雖然非常重要,但是他再重要,也重不過朕的皇后,”嘉寧帝在衆人不可置信的注視中,滿臉漠然地望着陸蕊珠,冷語冰人地說道:“你要殺就殺吧!大不了,在你殺了太子以後,朕在把你挫骨揚灰!”
嘉寧帝的語氣實在是太過堅定,儘管陸蕊珠拼命的說服自己嘉寧帝這是在拿謊言欺騙她,他不可能不重視自己唯一的皇子,但是,她的心依然不受控制的變得有些動搖起來。
她死死咬住脣,輸人不輸陣地勉強在臉上擠出一個假笑說道:“在陛下姐夫的心裡,我這個做小姨子的就這麼好騙嗎?我可不信你當真會爲了我姐姐,而置太子的死活於不顧。”
“太子乃朕所立,只要朕的皇后還在,朕永遠都不會缺少繼承這個國家的儲君!”
嘉寧帝目光充滿壓迫性地盯視着臉上表情越發變得有些驚疑不定的陸蕊珠說出了句讓在場所有人都驚譁一片的話。
“太子還可以再生,朕的皇后卻只有這麼一個!朕最後奉勸你一句,還是放下自己的癡心妄想,束手就擒吧!”
“太子還可以再生,皇后卻只有一個……”陸蕊珠臉上表情很是複雜地重複了好幾遍嘉寧帝所說的話,才用力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將目光投向依然被嘉寧帝牢牢禁錮在懷中的陸拾遺道:“爲什麼你的運氣總是這麼好?爲什麼……不論我怎樣絞盡腦汁的想要超過你,想要毀了你都做不到?”
因爲我不是原主……
因爲這個願意抱住我而無懼任何犧牲的男人也不是原主那自以爲聰明過人的丈夫,而是我的傻小子!是我早已經烙刻進自己靈魂裡的夙世伴侶。
陸拾遺在心裡默默地回答,望向嘉寧帝的眼神也充滿了溫情的意味。
在場衆人雖然早就發現陛下對皇后的感情早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是他們依然沒有料到陛下對皇后的感情已經深厚至此!甚至都願意爲了她犧牲掉他唯一的皇子,他們大贇朝的儲君!
雖然知道自己這樣想,很不應該,但是文武百官和皇室勳貴們依然不可抑制的在心裡產生了幾分懷疑的情緒……他們懷疑皇后是不是在他們所不知道的情況下,給他們效忠的帝王下了蠱,否則,以嘉寧帝的英明睿智怎麼可能會爲了皇后而棄儲君於不顧?!
陸拾遺雖然被嘉寧帝牢牢的禁錮在懷中,動彈不得,但是她還是能夠清楚地感覺到大家望向她的眼神已經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帶出了幾分猜忌的味道。
很清楚自己要是再不表態,就會變成大家心目中的禍國妖后的陸拾遺再沒有絲毫遲疑,直接屈起手肘在嘉寧帝的肋骨上狠狠來了一下。
嘉寧帝對陸拾遺沒有絲毫防備,她的這一肘讓他條件反射地鬆開了手。
陸拾遺見此情形,連忙朝着陸蕊珠所在的方向飛奔了過去。
“拾娘!”嘉寧帝在一時情急之下,連自家寶貝皇后的閨名都喊出來了。
嘉寧帝的這一聲呼喚,讓陸拾遺的背脊止不住地就是一僵,腳下的步伐也是驟然一頓。
“拾娘,你給我回來!”他急得連朕都不肯叫了,眼睛赤紅地就要把陸拾遺給抓回來。
生怕被他抓到的陸拾遺低頭撿起地上的青花瓷瓶抽掉瓶口包裹着紅布的木塞,在嘉寧帝睚眥欲裂地注視中,猛然仰頭將裡面的藥丸子盡數倒在了口裡。
陸蕊珠雖然早就知道陸拾遺絕不可能對她的親兒子坐視不理,但是她依然沒有料到對方竟然能夠如此果決!
目不轉睛地看着陸拾遺把那藥丸子吞吃下腹的她呆怔了片刻後,忍不住在臉上露出一個燦爛至極的笑容,“你知道我給你吃的是什麼嗎?我的好姐姐?!我告訴你,這種毒·藥叫美人笑,美人吃了以後,會像母雞一樣咯咯咯咯咯的笑個不停,一直到最後笑得腸穿肚爛、七竅流血而死!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容毫無預兆地戛然而止,人也如同滾地葫蘆一樣的被人突如其來的一腳踢翻在地。
因爲投鼠忌器,幾次嘗試都害怕被陸蕊珠發現的暗衛們終於找準了時機,趁着陸蕊珠因爲陸拾遺服下毒·藥的瞬間,猛然至一處隱蔽地角落裡騰躍而起,一腳將陸蕊珠踹翻到地,又割斷把胖太子拴懸在半空中的綢索,抱着胖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衝出了陸蕊珠所在的地界,朝着嘉寧帝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
不管怎麼說,即便是再神通廣大的暗衛也不敢保證已經淪落爲待宰羔羊的陸蕊珠還有沒有別的施毒手段。
如果是別人看到自己的大胖兒子好不容易死裡逃生,恐怕早就欣喜若狂地撲上去好一陣安慰了。
可嘉寧帝的表現卻截然相反。
眼瞧着胖太子哭唧唧朝他伸着藕節一樣的肥胳膊撲過來的時候,他面無表情地直接和那一面給胖太子鬆着纏繞在脖頸上的綢帶,一面朝着他單膝下跪請罪的暗衛首領擦肩而過,三步並作兩步地疾走到陸拾遺所在的地方,一把將她抱在懷裡,聲嘶力竭地叫起了張院正。
他一邊叫,還一邊搖晃着陸拾遺的身體,逼迫着她趕緊把剛纔吞進去的那顆毒·藥丸子給吐出來。
他的臉上滿滿地都是驚惶之色,晃動着陸拾遺的手都在不住地輕輕顫抖着。
一直都處於待命狀態的張院正一聽到他的命令,就緊趕慢趕地提着個藥箱子撲將過來,給陸拾遺把脈。
“陛下,我勸您還是死了讓皇后把藥丸子吐出來的心吧,這種藥丸可是我特意讓牛不救親手配置的,入口即化!“已經被人壓制得動彈不得的陸蕊珠見此情形,忍不住在嘴角勾起一個充滿幸災樂禍的笑容說道。
嘉寧帝在聽了陸蕊珠的話以後,渾身竟是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寒噤。
他面色鐵青地低頭去看自己的皇后,發現她的臉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得通紅無比。
“來人啊!把這個賤婢給朕拖到菜市口去千刀萬剮了!記住!朕要最好的劊子手親自動手給她行刑!”
眼眶通紅的嘉寧帝恨聲下令。
在場衆人雖然早就知道陸蕊珠會落到這樣一個下場是罪有應得,但是在聽了嘉寧帝的命令後,依然不受控制的激靈靈打了個寒噤。
早就算到自己註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陸蕊珠滿臉嬉笑着被兩個面無表情的禁衛給用力拖走了。
被拖走的時候,陸蕊珠不停地回頭,不停地朝着嘉寧帝和陸拾遺所在的方向望,耳朵也豎得老高的希冀着能夠聽到陸拾遺的一聲笑……她清楚的記得牛不救那老傢伙可是告訴過她,中毒者只要笑出了第一聲,那麼接下來就休想停止了。
就算她見不到陸拾遺腸穿肚爛的時候,最起碼的,也該讓她聽到這第一聲笑吧。
只可惜,一直等到她被拖出冷宮,她都沒能聽到陸拾遺的那一聲笑。
嘉寧帝從來就不是一個膽小如鼠的人,但是他今天的表現卻半點都不符合他平時給人的印象,他怕得要死,渾身都在止不住地輕輕戰慄,包括繃緊的咬肌和牙關。
他只能用充滿詢問的眼神看着張院正,希望對方能夠帶給他一個好消息。
希望他的皇后,他的拾娘,能夠安然無恙的繼續陪伴着他在這條漫長的人生道路上走下去。
他的頭暈眩的厲害,嘴脣裡也彷彿被人硬塞了一把黃連一樣,苦澀的不行。
他很努力、很努力地維持住自己瀕臨崩潰的心境,他知道他的皇后此刻非常的需要他。
一直以來都把自家傻小子放在心坎上疼的陸拾遺哪裡捨得見他傷心成這幅模樣,連忙偷偷捏了捏他的手心,又衝着他使了一個眼色。
她的這一動作讓心如刀割的嘉寧帝心頭止不住的就是一跳。
他下意識的朝着自己的寶貝皇后看了過去,發現她居然又衝着他彎了彎眼睛。
原本因爲關心則亂而大腦根本就無暇思考的嘉寧帝立馬就從中覺察到了些許不對勁。
他眨了眨眼睛,很快就在陸拾遺那充滿暗示意味的眼神中,心領神會的意識到自己剛纔的所作所爲確實有些出格了。
他低低咳嗽一聲,在如釋重負的同時,想都沒想的就開始配合起來。
陸拾遺在心裡默默地給自家傻小子點了個贊,又將充滿着某種暗示意味的眼神落到了張院正的臉上。
剛開始的時候,張院正並不知道皇后葫蘆裡賣得是什麼藥,不過在給皇后診脈以後,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她之所以會這樣做的原因所在。
畢竟,作爲太醫院院正的他常年與後宮嬪妃打交道,沒少見到她們企圖用這樣的方式博得聖寵。
只是……
皇后娘娘還需要用這樣的方式來博得陛下的喜愛嗎?
如今的陛下就差沒直接把皇后揣在自己懷裡隨身攜帶着了不是嗎?
帶着這樣的疑惑,他很快擺出了一副很是凝重地表情,用足以讓所有人都聽得到的聲音,唏噓不已地說道:“陛下,娘娘所中之毒十分棘手,微臣也是頭一回見……”
張院正的話讓嘉寧帝心裡條件反射地就是一哆嗦。
雖然他知道對方說的並不是實情,但是心裡依然怕得不行。
直到陸拾遺又隱蔽地捏了捏他的手心,他才強打起精神,用一種風雨欲來的語氣問道:“你可是太醫院的院正,妙手回春是你的天職!你要是連這一點都做不到,朕留你何用?!”
在張院正把嘉寧帝嚇了個半死後,嘉寧帝也毫不留手的反擊了回去。
同樣被嘉寧帝這一番話嚇得兩腿都忍不住打擺子的張院正臉上表情很是慚愧地拱手說道:“微臣該死。”
“別跟朕說這一些有得沒得的廢話,你只需要告訴朕,皇后和皇后肚子裡的小公主還有沒有……救?!”嘉寧帝在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非常的彆扭,他一點都不想詛咒自己的妻女,哪怕他知道這是假的,也覺得滿心的不好受。
早已經習慣了他的玻璃心的陸拾遺又安慰性地捏了捏他的掌心,他才勉強壓下了自己內心深處地那股不得勁,繼續衝着張院正發飆。
即便知道這是做戲,也弄得壓力山大的張院正連忙表態道:“回稟陛下,娘娘所中之毒雖然十分難纏,但也並非全然無救,只要陛下把這研製美人笑的毒·醫找來,微臣就有辦法治好娘娘,只不過娘娘恐怕要吃一番苦頭了。”
“本宮不怕吃苦……本宮就怕本宮的皇兒出事。”陸拾遺隱晦地拋給張院正一個充滿讚賞的眼神,聲音很有幾分沙啞地說道:“陛下,趁着我現在精神頭還行,你趕緊把皇兒抱過來給我看看吧……”
表面上一直在哄着太子讓他別哭,實際上一直在拿眼睛偷偷往這邊看的文武大臣和勳貴誥命們在聽了陸拾遺等人的一番交談後,也忍不住在心裡暗暗檢討了一下。
壓根就不知道這是帝后合起夥來演戲給他們看的衆人覺得他們真的很不應該以偏概全的因爲陛下對皇后娘娘的看重,就在心裡懷疑是不是皇后在其中做了什麼手腳……
不管怎麼說,他們都不應該懷疑一個願意爲了子女而心甘情願赴死的母親。
畢竟,從陛下剛纔的態度來看,只要皇后願意的話,她完全可以繼續縮在陛下的懷中被陛下保護得密不透風,根本就不需要再吃這樣的苦頭。
“可是你現在的臉色看上去……實在是有些不好……”嘉寧帝現在一點都不想看到那個又肥又圓的臭小子,因爲只要一看到那臭小子,他就會不受控制的想到皇后義無反顧往嘴裡倒·毒·藥時的情景。
雖然他不知道他的寶貝皇后到底是因爲什麼原因而毫髮無損,但是那股驚懼之情還是深深地烙刻在了他的心坎裡,讓他怎麼都沒辦法釋懷。
“陛下……皇兒還在哭呢。”陸拾遺眉眼溫柔的看着嘉寧帝,又用手指頭輕輕撓了撓嘉寧帝的手掌心。
“待會兒朕再好好的找你算一算總賬!”嘉寧帝用只有他們三個人才能夠聽得到的聲音,惡狠狠地說道。
陸拾遺險些沒有被他這色內厲荏的模樣給逗得噴笑出聲,她低低咳嗽兩聲,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的傻小子,做了個我等你的口型。
張院正臉上表情很是窘迫的看着陛下和皇后娘娘旁若無人的眉來眼去,他很想咳嗽兩聲,彰顯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但是又沒那個膽量,只能繼續擺出一副唉聲嘆氣的苦瓜臉,繼續單膝蹲在帝后身邊做木頭人。
很快,胖太子就被人抱了過來。
陸拾遺眼神溫柔地摸了摸胖太子的大腦袋,靈魂本源順着他的百會穴源源不斷的輸入了他肉滾滾的身體內。
胖太子雖然年紀還小,但是也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靈魂本源的好處,很快就對着陸拾遺笑彎了一雙又紅又腫的大眼睛。
費盡心機怎麼哄都沒能把胖太子給哄轉過來的人們在看了胖太子的表現後,忍不住發自肺腑的感慨了一句,到底還是自個兒的親孃最親啊。
嘉寧帝雖然還有些嫌棄胖太子,但是在陸拾遺面前,即便是再嫌棄,他也不會表露出來。
再加上胖太子又是個記吃不記打的,在陸拾遺用靈魂本源在他身體裡走了一圈以後,已經半點疼痛都感覺不到的他笑得尖牙不見地攀爬進了陸拾遺的懷抱裡,小手扒拉着陸拾遺的脖子,說什麼都不肯放了。
嘉寧帝默默感受着懷中這堪稱沉重的分量,略微運氣的一把將他們娘倆抱了起來,親自放入早已經備好的龍輦裡,直接吩咐吳德英親自送到乾清宮去,還讓張院正同去。
至於他自己則留了下來。
因爲他還需要和文武百官們好好商量一下對芸貴妃以及承恩侯一家的處置方案。
這一回,陸拾遺沒有再像從前那樣堅持着一定要住進別苑裡去。
因爲她很清楚,從今天開始,整個後宮都會名存實亡,唯她一家獨大了。
坐在回乾清宮的龍輦裡,陸拾遺把張院正叫到了跟前,和他低聲說了兩句話。
眼睛一亮的張院正連忙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脯,三步並作兩步地匆匆朝着宮門所在的方向撒丫子狂奔而去了。
雖然馬上就要被處以極刑了,但是陸蕊珠的臉上卻瞧不出半點畏懼的神色。
她只是遺憾。
遺憾自己不能親眼看到她的那位好姐姐活活笑死在她的面前。
不過就算沒有看到也沒關係,她只要知道對方死定了就行了。
哎呀呀,她相信她的那位好姐姐現在一定非常、非常地不甘心。
也對,既是皇后又得了陛下的寵愛兒子還是太子腹中孩又懷了一個的她肯定會死得極不甘心吧。
就像上輩子那個走投無路,悲苦至極的她一樣。
在陸蕊珠整個人都有些失神的時候,她的面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氣喘吁吁的身影。
陸蕊珠在看到對方以後,臉上不由得再次露出一個充滿了幸災樂禍的笑容,她纔要開口奚落對方一頓,就被對方毫不客氣地打斷了。
“側妃娘娘,你現在肯定覺得老朽是來向你求助的吧,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
張院正神氣活現地站在陸蕊珠的面前捊着他的花白相間的山羊鬍。
“老朽過來,只是想要告訴側妃娘娘您一聲,毒醫牛不救在年輕的時候,因爲曾經失手藥死了自己妻子的緣故,爲了避免再發生這樣的悲劇,他研究的每一種毒·藥在公諸於世以前,都會先把解藥給配置好!正巧,在不久前,陛下手下的人就在距離沁陽縣不遠的地方抓獲了他!還成功的把他弄回了京城!”
張院正在陸蕊珠一臉不可置信地目光中,眉飛色舞地繼續道:“老朽此番前來,是特地奉皇后娘娘之命給你傳話的!皇后娘娘很感激你這些日子以來對她的厚愛,如果不是你的幫助,她也不能那麼順利的踢掉芸貴妃那顆絆腳石,基於你們之間的關係着實算不得多麼深厚,就別怪她不給你送行了,畢竟,她現在還懷着小公主呢,實在是見不得那樣血腥的場面——”
“皇后不可能沒有中·毒!你胡說!”張院正的話都還沒說完呢,陸蕊珠已經按捺不住滿腔暴怒,睚眥欲裂地瞪視着張院正怒聲說道。
“你愛信不信,老朽可沒那個閒工夫和一個將死之人撒謊,”覺得自己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的張院正心懷大暢地一邊捊着山羊鬍,一邊轉身離去,“希望你下輩子能夠聰明點,別再做這種爲他人做嫁的蠢事了!”
陸蕊珠雙目血紅的看着張院正那得意洋洋的背影,一口鮮血就這麼毫無徵兆地噴在了囚車的木柵欄上。
陸蕊珠被凌遲處死後沒多久,雲葶蘭在天牢中服·毒自盡,雲府一衆人等在大宗令的力保下流放。承恩侯陸德正夫婦也先後因爲莫須有的原因死在了天牢,承恩侯的絕大部分財物也被那給陸德正戴了綠帽生下庶子的姨娘和她的姘夫席捲一空。
陸拾遺對此無疑是樂見其成的。
要知道,因爲原主和原主母親的緣故,陸拾遺對陸德正這個便宜爹可是半點好感都沒有,巴不得他腦袋上的帽子更綠上幾分。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以後,陸拾遺重新撿起了她已經駕輕就熟的慈善工作,同時也沒忘記好好的培養越是長大就越顯得機靈搗蛋的胖太子。
等到胖太子的表現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後,嘉寧帝半點都不戀棧皇位的就這麼在羣臣們的聲聲挽留之中,帶着自己的皇后和小公主輕車簡行的下江南去了。
這一世的他們,依然過得十分的美滿和幸福。
等到他們白髮蒼蒼的手牽着手,心滿意足的相約來世以後,纔要跳出這一方世界的陸拾遺卻破天荒的聽到自己那毫無存在感的系統在她耳邊,用驚疑不定地聲音低低自語了一句:“咦,九世固帝魂?!不可思議啊宿主,您居然當真養成了一個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