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拾遺是一個非常冷靜的人。
她可以在外人面前僞裝的惟妙惟肖, 讓他們察覺不出絲毫破綻,但是,卻並不意味着,她在自己心心念念惦記着的人面前也能夠做到這一點。
因爲這麼多年漫長的等待, 陸拾遺對於她家傻小子的渴望早已經變作了一頭永遠都無法滿足的饕餮,時刻在折磨着她, 讓她不受控制地想要把他禁錮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片刻都不願意分開。
這樣的瘋狂……
根本就不可能會出現在一個溫柔婉約又靦腆善良的少女身上。
陸拾遺雖然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弄清楚自家傻小子系統的本質,但是,這並不妨礙她去用自己的大腦、眼睛和心靈去多多思考和忖度。
別的不說,如果她真的想要再次走進他的心裡,而不是讓他對她產生什麼不該有的懷疑心理, 她就必須要儘快在他的心裡留下一個確定的基調, 而這個基調還必須是他自己親自發現的。
無疑, 她很滿意自家小笨蛋用裝醉這樣的不入流手段,而主動替她搭架出來的好梯子。
儘管, 她明知他是藉着這樣的方式, 試圖摸清楚她的真正底細, 但是,這並不妨礙她順坡下驢的好好在他面前演上一出好戲。
一出……絕對讓這小菜鳥察覺不出絲毫破綻, 甚至會爲之深信不疑的好戲。
陸拾遺在當着楊承銳的面真心表露了一番自己的真情實感以後,又藉由擦臉擦手的動作,吃了好一番的嫩豆腐,才戀戀不捨的重新端着木盆悄然離開了房間。
——她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設, 才勉強忍住沒有把手伸到自家傻小子皺巴巴的衣服去,因爲她很清楚,如果她真的這樣做了的話,對方即便不會當場炸毛給她看,以後也會把她視做洪水猛獸一般,避之唯恐不及。
她前腳剛走,後腳楊承銳就滿臉難以置信的睜開了眼睛。
作爲一個已經輪迴附體了很多世的任務者,楊承銳當然也見識過許多因爲各種原因而重生的人。
這種人也被他們所攜帶的系統們通稱爲天道的寵兒。
因爲是天道生出了感應,纔會動用自己的力量,逆轉時空,讓他們重回過去彌補自己的憾恨。
通常,這種人的運氣也非常的不錯,如果在成長過程中沒有出現什麼意外的話,很容易在自己所置身的那一方世界裡,取得讓人驚歎的優秀成就。
楊承銳心裡非常驚訝,他還真沒料到原身的姐姐居然也是這一類讓無數人爲之欣羨的幸運兒。
不過從這也可以理解,對方爲什麼會沒事有事的就帶給他一種莫名的違和感了。
雖然她現在表面瞧着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十六歲漁家女,可實際上,她早就帶着滿心的憾恨死過一次了!
而且還死得那樣痛苦和憋屈。
楊承銳自認爲自己雖然沒有暗戀過什麼人,但是卻也清楚的明白求而不得的滋味。
畢竟,即便他已經失去了過往的許多記憶,但是,在他的靈魂深處依然烙刻着他對一個女子至死不渝的愛。
他發了瘋似的想要再見到她,可是不論他怎樣努力,最終都只是徒勞一場。
正是因爲深刻的理解這份完全可以用苦痛壓抑來形容的情感,楊承銳對於陸拾遺所蘊含的的滿心戒備纔會因此而不自覺有所減輕,甚至還無意識地滋生出了幾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複雜感觸來。
在楊承銳因爲陸拾遺的那一番唱唸做打而怔怔出神的時候,他再次聽到了對方的腳步聲。
不願意讓陸拾遺發現他這是在裝醉的楊承銳再次閉上了眼睛,做出一副昏昏沉沉的模樣。
在自家傻小子的心湖裡毫不留手的投下一顆重磅炸彈以後,陸拾遺重新用托盤端了一碗醒酒湯,悠悠閒閒地走了進來,重新坐到她剛剛纔拖到牀邊的椅子上,用很是溫柔的聲音誘哄着楊承銳張開嘴巴。
陸拾遺的身上似乎天生就帶着一股讓楊承銳無法抗拒的魔力,在她用充滿誘惑力的語氣,哄着他喝醒酒湯的時候,楊承銳幾乎是想都沒想的就張開了自己的嘴巴。
意識到自己這個動作以後,楊承銳面上的表情不受控制的就有所微變。
他打從在自己的靈魂深處發現了一個女子的身影以後,就一直很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因爲他不願意在好不容易和自己所愛的人重逢以後,身上卻揹負了一籮筐的必然會讓對方感到不喜的桃花債。
儘管原身的這個姐姐一直在不停的影響着他對她的感官,讓他本能地想要遵從她的指令去行事,但是,他依然頑強地睜開了眼睛,故意用一種很是茫然的眼神看着陸拾遺道:“姐姐?我這是在哪裡?怎麼我的腦袋這麼疼?”
陸拾遺有些意外楊承銳居然會用這樣的方式掙脫她對他的影響力,忍不住挑了挑自己的眉毛,不過,他既然要演,她不介意也陪着他演上一出。
是以,她直接伸出一根瑩白如玉的手指頭,用力戳了兩下他的大腦門,一臉沒好氣地瞪着他說道:“疼就對了,你現在可真的是越來越不聽話了,跟着大哥一起去大伯伯家裡的時候,你還答應的好好的,絕對會老老實實的回來陪姐姐用晚餐!結果呢?”
楊承銳被陸拾遺說得滿臉慚愧,“是我不好,讓姐姐久等了,姐姐你恐怕直到現在還沒有吃晚餐吧,你還是趕緊去竈房熱點什麼墊一下肚子,可千萬別餓着了自己。”
“你呀,也就甜在這張嘴巴上了!”陸拾遺又戳了戳楊承銳的額頭,從托盤裡端出那碗醒酒湯,“雖然大哥說大伯伯讓你喝的是米酒,不上頭,但是姐姐琢磨着,還是給你熬了一碗醒酒湯,免得明天你到於先生面前丟醜。”
楊承銳感激的對陸拾遺笑笑,“還是姐姐你考慮的周到,以後我保證再也不這樣做了!”
“你的保證我現在可不敢再像從前那樣輕易相信了!”陸拾遺微揚尾音,“一切都看你以後的表現吧!”
她在楊承銳無奈地目光中,又沒好氣地哼了一聲,“要是下次,你還敢像這回一樣,直接喝了個醉貓回來,就別怪姐姐鐵石心腸的直接把你關屋門外,不讓你進來!”
“姐姐你捨得這麼對我嗎?”楊承銳在聽了陸拾遺的話後,直覺用一種很受委屈的強調抗議道,不過他很快就發現了自己的口誤,慌不迭又畫蛇添足了一句,“要知道,你可就我這麼一個親弟弟!”
陸拾遺一直以來都是個敢作敢當的人,當初爲了讓楊承銳能夠一勞永逸地擺脫靈魂孱弱又不穩的問題,她極力忽視了自己心中的不捨,盡她所能的‘助推’了他一把……纔有了今天這個楊承銳的存在。
儘管她深知,她這樣做,很可能會讓他對她恨之入骨,很可能會讓他一輩子都想不起他們曾經的那些美好回憶,她也毫不後悔,但是,即便心裡再怎麼不後悔,她依然會爲自己所做的這個決定感到難受,難受於一切又要重頭開始,難受於他們註定無法預知的未來。
不過這份難受,在楊承銳與她重逢以後的諸多表現中,已經徹底的化爲了烏有。
因爲她發現,楊承銳雖然徹底遺忘了她的存在,也抹消了對她那份堪稱刻骨銘心的感情,但是,她對他的影響力,依然深深的留存在他的靈魂深處,無時不刻地,都在影響着他對她的感官。
這一發現,讓陸拾遺莫名的想要流淚,好半天,她才勉強忍耐住了自己心裡的那份心疼和動容,故意做出一副什麼都沒有發現的模樣,繼續板着臉對他說道:“除非你把你爲什麼和大伯伯喝酒的原因告訴我,要不然我纔不管你是不是我的親弟弟呢!”
“姐姐,這事就算你沒有問我,我也會親口告訴你的——”楊承銳在聽了陸拾遺的話以後,就好似如蒙大赦一般,趕忙把大伯伯,也就是楊樹村村長之所以會高興的強拉着他喝酒的原因說了出來。
“你……你說你聯繫了府城的一個大商人?那個大商人同意用五錢銀子一條的價格收購我們捕獲的銀鱗魚?!五錢銀子?!”陸拾遺滿臉不可思議的看着楊承銳,一邊迭文連連,一邊伸出五根蔥蔥玉指在楊承銳的眼皮子底下不停地來回晃悠。
既然她在自家傻小子面前僞裝了一把重生者,那麼就要有個重生者的樣子。
就原主的脾性而言,別說她只‘重生’了一回,就是再重生無數回,也不可能會突然變得如同一個聖人一樣,視金錢如糞土。
因此,即便對自家傻小子口中的五錢銀子十分的不以爲然,但是,陸拾遺還是表露出了她應該有的模樣。
對於陸拾遺這樣堪稱瞠目結舌一樣的表現,楊承銳並不感到意外,畢竟他很清楚,原身的姐姐重生的只是靈魂,而非連眼界和智慧也跟着脫胎換骨了。
“是啊,五錢銀子一條,我也是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成功談下來的,以前我們村子裡的人固步自封,被人宰了也無知無覺,我也是到了外面才知道,潮江水域裡的銀鱗魚有多供不應求,又有多少人搖晃着哐啷作響的錢袋子想要主動送上門與我們做買賣!”楊承銳對於陸拾遺這種簡直和土包子沒什麼分別的模樣十分受用,直接嘚瑟的翹起了他的小尾巴。
陸拾遺強忍住發噱的情緒,假裝沒有發現他的小嘚瑟,繼續用一種崇拜的星星眼看着自家的小笨蛋,用充滿擔憂地口吻對他說道:“可是銳弟,銀鱗魚有多難捕捉你也心裡有數,你覺得你說的那位大商人真的會看得起像我們這樣的小本買賣嗎?”
“如果是以前的我們,他們當然不會特意爲了我們的銀鱗魚而開闢一條直達我們村子的商道,但是今時不同往日,現在的我們與從前已經截然不同了!以前的我們是靠捕撈銀鱗魚維生,現在的我們,卻是要飼養它!”楊承銳眼睛亮閃閃的看着陸拾遺說道。
“飼養它?”陸拾遺這回是真的有些驚訝了。“銳弟,我們祖祖輩輩的也與銀鱗魚打過不少交道了,以它們的習性,根本就不可能接受我們的飼養啊!”
銀鱗魚在價格上的暴利,曾經引來無數漁民的飼養,但是,經過飼養以後,他們才發現,這是一種把自由看得比生命還要重要的魚類,它們根本就不可能接受人類的飼養,當它們發現它們被圈禁起來後的第一時間想的不是逃命而是自殺!用各種各樣的手段自殺!
“別人做不到,不代表我們也做不到。”楊承銳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很是神秘的笑容。
最喜歡看自家小笨蛋冒傻氣的陸拾遺見了他這故作神秘的模樣,脣角忍不住地就是一翹,連忙要多配合就有多配合的繼續用星星眼看他道:“你的意思是你能夠做到?天哪,銳弟,這是真的嗎?你可千萬別糊弄姐姐啊!要不然姐姐以後可就真的不理你啦!”
差點又把一句“你怎麼可能捨得”脫口而出的楊承銳面色隱隱有幾分不自然的看着一臉半信半疑的陸拾遺說道:“在這樣關係着我們全村人的生計大事,弟弟我怎麼可能開玩笑呢!姐姐,你就相信我吧,既然我誇下了海口,就一定能夠做得到!”
“你要是真有這樣的本事,姐姐以後的日子就舒坦了!”陸拾遺的聲音裡充滿着雀躍的味道,“這事兒宜早不宜遲,銳弟,今晚你就跟我一起去船上練練手吧,我迫不及待想要見識一下你的本事啦!”
“噗……咳咳咳……咳咳咳……姐姐你……”正端過那碗已經涼下來的醒酒湯一股腦兒往自己喉嚨裡灌的楊承銳在聽了陸拾遺的話後,直接噴了一口湯水出來!
什麼叫去牀·上練練手……迫不及待想要見識一下他的本事啊……
“我怎麼啦?你可千萬別告訴我,你這是在隨口糊弄我的啊!”故意把船字咬得格外曖昧的陸拾遺一邊給嗆着了楊承銳拍背,一邊要多無辜就有多無辜的惡人先告狀。
額頭青筋直蹦躂的楊承銳在看了陸拾遺這理直氣壯的模樣以後,只能老老實實的捏着鼻子,悶頭認栽。
趁熱打鐵的他們當晚就急匆匆的跑到了那艘破舊的小船上,希望能夠有所收穫。
不想他們過去的時候,潮江裡已經泊滿了楊樹村的船。
看到他們過來的楊樹村村長,也就是楊承銳的遠房大伯楊老大笑容滿面的直接讓他的大兒子楊承淵搭了一塊木板走到他們這邊來說道:“你們可算是來了,銳哥兒啊,你回去後,你媳婦兒她……”楊老大的眼睛滿含揶揄之色的在陸拾遺和楊承銳的身上溜達了一圈,“嘿嘿,沒有說你吧?”
因爲楊承銳到底喝了酒的緣故,陸拾遺怕他吹着涼風,冷了骨頭,特地從一開始就強迫着他呆在船艙裡,哪裡都不準去。
如今見着楊老大主動上船來,他們兩個自然也急急迎了上去。
由於楊老大在兩人年紀尚幼的時候,沒少照拂兩人,對這位已經年過半百的老村長,不論是陸拾遺也好還是樑承銳也罷,都非常的尊重。
自從進入這具軀殼以來,陸拾遺已經不止一次的聽這楊樹村的人叫她銳哥媳婦,以前還沒怎麼感覺,但是現在聽老村長當着自家傻小子的面叫上這麼一聲,她還真有一種渾身的毛孔都彷彿張開了似的,說不出的舒坦和快活。
她隱蔽地用眼角餘光偷瞥了眼自家傻小子此刻的面部表情,很是一本正經地說道:“大伯伯您還不知道我嗎?我疼銳弟都來不及了,哪裡捨得說他。”
“咳咳咳,”因爲剛纔被醒酒湯嗆得那幾口,嗓子眼直到現在還有些癢癢的楊承銳被陸拾遺這露骨的話說得臉面發紅,他掩飾性地咳嗽數聲,顧左右而言他的問道:“大伯伯,村裡的人今晚應該都過來了吧?”
“都過來了,”楊老大要多豪邁就有多豪邁的用力一揮手,“這樣的好事情,大伯伯我可不敢一個人獨吞!當然要及時通知大家,早作準備啊!不過銳哥兒,你別說大伯伯磨嘰,不相信你啊,這銀鱗魚本就難以捕捉,你真的確定你的辦法能夠把它們養活嗎?”
要知道,楊樹村並不是所有人都會以捕捉銀鱗魚維生的,畢竟這種魚抓起來當真不是一般的難。
在潮江水域歷來就有‘銀鱗魚,撞大運,撞大運,銀鱗魚’的順口溜。
這順口溜的意思是,抓銀鱗魚就跟撞大運一樣,全憑着自己當日的手氣和機緣。
像陸拾遺姐弟這種靠銀鱗魚謀生的,在楊樹村裡,幾乎一個巴掌就能夠數過來。
正是因爲這樣的難能可貴,潮江水域兩岸的人,對於自己好不容易捕捉到的銀鱗魚都非常的愛惜,輕易不會拿它出來折騰,覺得這是在糟蹋好東西。
楊承銳接受了原身的所有記憶,怎麼可能會不知道老村長心中的顧慮。
因此,他很是耐心的又和對方保證了一遍,很是穩了穩楊老大那顆惴惴不安的心。
等到老村長重新回到他自己的船上以後,陸拾遺故意用一種憂心忡忡地語氣對楊承銳說道:“銳弟,你這動靜弄得有點大啊,你心裡真的有把握嗎?”
“如果我沒有把握,或者當真禍害了村裡人好不容易抓來的銀鱗魚,姐姐會怎樣?”因爲老村長剛纔說的那句銳哥媳婦,莫名的整顆心都有些躁動的楊承銳在看了陸拾遺那雙充滿關切的眼睛後,幾乎下意識地脫口問道。
“還能怎樣呢?”無時不刻的都在刷自家傻小子好感度的陸拾遺想都沒想的直接表忠心,“當然是想方設法的幫你賠別人家的銀鱗魚啊,不管怎麼說,姐姐都是這楊樹村抓銀鱗魚的第一好手呢!”陸拾遺眼神格外溫柔的看着楊承銳說道:“銳弟,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姐姐雖然幫不到你什麼忙,但是還是很願意給你做一做這後盾的!”
楊承銳滿眼動容地看着陸拾遺說道:“姐姐你就放心吧,弟弟我絕不會讓你失望的!”
衆人拾柴火焰高,在老村長的指揮下,楊樹村的漁民們成功的捕獲了足足五條銀鱗魚!
這對窮困的楊樹村村民來說,已經是一筆很大的財富了。
基於對楊承銳的信任,忙碌了一整晚的大家想都沒想就同意了老村長的提議,將這五條銀鱗魚盡數交給了楊承銳這個童生老爺的手上。
楊承銳沒有開玩笑,他養銀鱗魚確實很有一套。
回到家裡以後,他就把養銀鱗魚的辦法毫無保留的盡數轉述給了陸拾遺知道。
原來這銀鱗魚的飼養,說簡單也不簡單,說容易也不容易。
銀鱗魚雖然十分看重自由,但是當自由與一種叫做米米草的草料擺放在同一架天枰上時,那麼米米草無疑要比自由重要得多。
因爲米米草裡蘊含着一種可以促進它們生長和繁衍的重要元素,而原主的養父母之所以能夠成爲捕捉銀鱗魚的箇中翹楚,絕大部分的原因就是因爲他們用來釀酒的酒藥裡也會攙上一點米米草用來催發,使得釀出來的酒液越發醇厚。
只可惜,那點米米草對銀鱗魚而言只能用杯水車薪來形容,不過,即便只有這一點,也足夠讓它們前仆後繼的猶若飛蛾撲火了。
這個秘密是楊承銳附體的這具原身的主人在自己的姐姐因爲求不得憋悶而死後,對其懷念甚深,沒事有事就跑到潮江裡去捕捉銀鱗魚時,意外發現的。
原身的腦袋瓜本來就聰明的不行,在發現了這一點後,思及自己姐姐以前捕捉銀鱗魚的辛苦,他特意研究出了一套專門用來飼養銀鱗魚的方案出來以作紀念,後來更是分文不取的把它交到了楊樹村的每一個村民的手中。
楊樹村的村民也因爲他的這一善舉,真正成爲了潮江水域兩岸有名的富裕村。
楊承銳在接收了原身的所有記憶以後,自然也順順當當的知曉了這一切。
深知原身對自己姐姐有多愧悔的他在私塾好不容易抽出一天的餘暇後,就迫不及待地帶着這一紙飼養銀鱗魚的配方,急忙忙地跑回楊樹村來找陸拾遺了。
只是,現在的他卻沒有料到,這個原本在他心裡只是一個普通符號的原身姐姐,居然會在他的生命裡烙下如此刻骨銘心的痕跡,讓他即便是在脫離了這個世界以後,也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將其徹底忘懷。
陸拾遺在聽了楊承銳的話後,臉上的表情也是說不出的詫異,“……簡直不敢相信,這銀鱗魚居然要用這樣的方式才養得活?”
“是啊,我剛從古書裡面發現的時候,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呢,”楊承銳一臉點頭地附和說:“以後姐姐你可要好好的養着它們啊,我們全村人以後能不能變成富裕村可就全靠姐姐你啦。”他一本正經地給陸拾遺戴高帽子。
陸拾遺面上配合地做出一副很是認真的表情,表示她一定會努力飼養好這些銀鱗魚,心裡卻險些沒有被他這哄小孩兒似的語氣給逗樂,不過她也明白,他這是在故意用這樣的搞怪方式來寬她的心。
畢竟,對這具軀殼的原主而言,這一手養活了她和弟弟的手藝,簡直可以說是她這輩子最大的驕傲。
如今,因爲楊承銳的緣故,她的這門手藝註定再也見不了天日,對方想要用這樣的辦法轉移她的注意力,重新再給她尋一個精神支柱,真的是再正常不過。
弄清楚了養這銀鱗魚的奧妙所在以後,陸拾遺和楊承銳就一起坐上了去大魚鎮的渡船。
在陸拾遺看來,儘管她以後不再需要像從前一樣,整夜整夜的泡在潮江上爲捕捉銀鱗魚而殫精竭慮,但是歸根究底,他們還是要如同往常一樣依靠着潮江裡的銀鱗魚謀生的,因此,這潮江娘娘,她說什麼都還是要去拜上一拜的!
至於……她此去到底是真心想要感謝一下保佑了他們姐弟這麼多年的潮江娘娘,還是捨不得她的好弟弟楊承銳,那就只有她自己心裡最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