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拾遺義無反顧地張開纖瘦的雙臂, 堅持要擋在他面前的時候,即便心硬如楊承銳也忍不住在心裡生出幾分動容的情緒。
他雖然早就知道,原身的姐姐對原身的感情非常的深厚,但是他真的沒有料到, 這種深厚居然已經到了如此讓人震撼的地步。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又怎麼能夠相信這樣一個看到小混混都害怕的瑟瑟發抖的女子, 在面對如此巨大的危機時,不但沒有想着要自己去逃命,還毫不猶豫的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擋在了最前面。
而對方那句“如果這畜生要傷害你,就先從我這個做姐姐的屍體上踏過去”的話更是讓楊承銳整個人都怔在了原地,久久都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與此同時,一種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嫉恨情緒, 一點點地在他的心裡滋生。
因爲他清楚地明白, 對方真正想要保護的人, 並不是他。
這個認知讓楊承銳的心裡十分的難受。
爲了徹底的將這股難受的情緒,從自己的心裡驅逐出去, 楊承銳不過陸拾遺的反對, 一把將她藏到自己身後說:“姐姐, 你也未免太小瞧我了,我是男子漢, 應該我保護姐姐纔對!”
對於楊承銳的這種做法,陸拾遺並不感到意外。
要知道,作爲一個典型的利己主義者,她很少有失去理智的時候。
陸拾遺之所以會不假思索的挺身而出, 並不是因爲她已經擁有了金剛不壞之身,可以無懼狼吻,而是她清楚的知道,已經和她一樣成爲了系統任務者的楊承銳手中必然有着不少足以自保甚至保護他人的手段。
因此,她非常樂意用這樣的方式,在自家傻小子心裡好好的刷上一波好感度。
“你算什麼男子漢?你還小呢,銳弟,你乖乖聽姐姐的話,到姐姐身後來,姐姐絕對不會讓你有事的!”
被楊承銳擋到了背後的陸拾遺堅持不懈地用力拽楊承銳的衣服,希望他能夠聽她的話,趕快躲回自己身後來。
只是心意已決的楊承銳怎麼可能會如她的意,在旁邊衆人的驚呼聲中,楊承銳一把將陸拾遺抱了起來,踩着一尊由大魚鎮首富捐建而成的石獅子,將陸拾遺高高舉起,穩穩地送到了小娘娘廟的牌樓檐角之上。
楊承銳這一手讓大家不由得紛紛發出一聲驚呼,誰也沒有想到這樣一個瞧着面容猶帶稚氣的小書生,居然有着這麼大的力氣!
陸拾遺現在所待的這座牌樓由四根鏤雕了浪花紋路的上好木料搭架而成,上面除了有潮江縣縣尊親自題寫的潮江娘娘廟的牌匾以外,就是兩個平時用來掛氣死風燈的檐角。
楊承銳能想都不想的就把陸拾遺給送到這上面來,可見在看到那極地狼的一瞬間,他就已經打算把陸拾遺給送上來了。
此刻的大家雖然還在逃命,但是陸拾遺和楊承銳的表現還是深深地印刻在了大家的心裡。
一個爲了弟弟,心甘情願犧牲自己生命的姐姐,一個爲了姐姐,二話不說就把對方高舉到安全地帶的弟弟。
這樣的姐弟情誼,在某些人爲了逃命而無所不用其極的癲狂表現下,更是讓衆人覺得說不出的震撼。
大家幾乎是不約而同的在心中感慨,也不知道要一對怎樣出衆的夫婦,才能夠教導出這樣一雙優秀的兒女。
楊承銳不顧陸拾遺反對的將她送上牌樓以後,一顆打從見到極地狼起,就高高懸攥成一團的心臟,總算又安安穩穩地落回了肚子裡。
雖然楊承銳一直都在心裡一定要和原身的姐姐劃清界限,不要再輕易被她的言行舉止所觸動,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就遺忘了對方只是一個普通漁家女的事實。
楊承銳可不希望因爲自己的一時大意,而讓原生的姐姐,就這麼慘死在他的眼皮底下。
因此,即便陸拾遺拼命反對,他依然要多堅決就有多堅決的把她送上了牌樓。
楊承銳前腳才把陸拾遺送上牌樓,後腳那涎水直流的極地狼就疾撲而至。
半趴在牌樓檐角上的陸拾遺見此情形忍不住嗚咽一聲,淚如雨下道:“銳弟,倘若這個世界沒有了你,你要姐姐如何才能活下去?!”
她一邊說一邊毫不猶豫地就要從牌樓的檐角上翻下來。
而她的這一舉動,在某些人看來,還真有幾□□在福中不知福的味道。
楊承銳雖然沒有扭身擡頭去看陸拾遺此刻的動作,但是他卻好似後背長了眼睛一樣的對陸拾遺說道:“姐姐應該知道,弟弟我從來就不做沒把握的事情,既然我敢留在下面與這畜生對峙,自然有着我的倚仗,還請姐姐稍後,待我誅殺此獠,再來與姐姐致歉!”
楊承銳一面說一面隨手撈起旁邊一算命先生因爲逃跑遺棄在地下的幡幔,猛然抽出一根竹竿執在手中,就二話不說的朝着那極地狼飛縱而去。
——這算命先生所用的布幡竹竿頗有特色。
竿尾處削得極尖,只需稍稍用力,就能夠插·進泥土地中,根本就不需要那算命先生時刻親手拿持,簡直不是一般的方便。
楊承銳這堪稱兔起鶻落的動作,給了大家很大的信心。
原本還亂糟糟四散逃命的衆人不約而同的避到了陸拾遺所在的牌樓下方。
楊承銳剛纔的舉動也被他們看在眼裡,他們相信這個面容英俊的小書生絕不可能放下他的姐姐不管,而他們呆在這裡,自然也能夠勉強沾上一點小光,說不定就能夠幸運無比的保住自己的小命。
對於這些人的行爲,楊承銳直接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他們不爬到牌樓上去把陸拾遺這個原身的姐姐給擠下來,無論他們做什麼,他都沒有意見。
那極地狼看着橫行霸道慣了,如今還是頭一回有人敢觸犯它的赫赫兇威,自然引來它的大怒。
只聽得它再次“嗷嗚”一聲,就張牙舞爪地朝着楊承銳的脖頸處重重咬來!
不僅如此,它的四爪也沒閒着,直接在騰空而起的時候,重重劃撲在了幾個無辜香客的身上,鮮血驟然迸濺。
大魚鎮只是一個民風淳樸的尋常水鄉小鎮,很多人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麼可怕的場景,一時間,尖叫聲此起彼伏。
眼瞅着極地狼朝着自己撲咬過來的楊承銳渾然不懼,只聽得他揚聲叫喚了一聲“姐姐好生抓穩檐角,勿使弟弟擔心!”以後,就把一根竹竿虎虎生風的朝着極地狼的血盆大口猛戳了過去!
他手穩心更穩,從頭到尾都沒有因爲極地狼的兇殘可怕而變一下臉色。
在極地狼可不是那等光長身體不長腦子的蠢物,楊承銳手中的竹竿還沒有戳到它的眼前,它就彈跳而起,猛然避開了這一殺招!
本來就沒指望過能夠這麼容易結果它的楊承銳臉色不變,半點猶豫也無的窮追不捨。
很快,這通往潮江娘娘廟的青石板路上就被人羣拼命後退閃躲着硬擠出來了一個巨大的圓圈出來。
開始的時候,大家還很擔心楊承銳就這麼被那極地狼一掌拍死,後來他們才發現,對方遠比他們所以爲的要厲害得多。
別看對方年紀尚幼,但是一根竹竿卻被他揮舞的虎虎生風,端得是一位十分了不得的英雄人物。
楊承銳作爲潮江縣最小的童生,在大魚鎮還是頗有知名度的,沒過多久,就有人認出了他的出身來歷。
當大魚鎮的鎮民們知道眼前這個與極地狼廝殺而不落下風的小小少年居然就是讓他們整個小鎮都引以爲傲的最小童生時,表情震驚無比的就差沒直接掉了下巴。
“——原來不是姐弟,是未婚夫妻呀!我說嘛,這尋常的姐弟怎麼可能會爲了彼此連自己的小命都不要了!”
“以前我就聽人說過,楊少爺是文曲星下凡投胎,現在看來,他哪裡是什麼文曲星啊,分明是武曲星啊!你們瞧,這該殺千刀的畜生,可是半點都奈何不了他!”
楊承銳可靠無比的表現讓在場鎮民齊齊鬆了口氣,他們一邊找了好幾個身強體壯的後生去給楊承銳搭把手,一邊手忙腳亂的把那些受了重傷的香客們給擡到附近的醫館裡去。
大魚鎮的鎮守收到消息,也滿頭大汗的急匆匆趕了過來主持大局。
俗話說的好,蟻多咬死象。
極地狼雖然兇悍無比,但是雙拳難敵四手,到底還是在大家的歡呼雀躍中轟然倒地。
一向認爲‘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楊承銳在極地狼終於倒下以後,幾乎是想都沒有想的就舉起了手中鋒利無比的竹竿朝着對方的脖頸處重重戳刺而去!
眼看着極地狼就要徹底了斷在他面前的時候,鎮守的一聲手下留情,讓楊承銳的的手勢下意識地定格在了半空中。
劍眉一挑的他直接朝着大魚鎮鎮守投去了一個充滿詢問的眼神。
因爲楊承銳附體的這個原身在讀書一道上很有天賦的緣故,在私下裡,大魚鎮鎮守沒少想方設法的燒冷竈,以博取楊承銳的好感,是以,兩人的關係還可以說的是一句不錯。
大魚鎮鎮守滿臉苦笑的在大家同樣百思不得其解的注目中,緩緩朝着楊承銳這邊走了過來。
“還請楊老弟能夠看在我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一回啊!”大魚鎮鎮守半點都不覺得自己有失身份的對着年僅十三歲的楊承銳做了個長揖。
爲了避免其他人的懷疑,特意把自己的呼吸調的有些紊亂的楊承銳不動聲色地看着大魚鎮鎮守說道:“不知鎮守大人這是何意?”
他是真的不知道大魚鎮鎮守爲什麼要護住這引起衆人公憤的極地狼。
要知道他在這個時候,不識趣的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很容易引起大家的仇恨心理。
畢竟,在這潮江娘娘的廟門口,可是有不少香客因爲這極地狼受了重傷。
“我與老弟相交多年,若非迫不得已,我又怎麼會主動上前來討這個沒趣?”大魚鎮鎮守長吁短嘆的看着楊承銳說道:“老弟,你該不會以爲這麼大的一匹極地狼……它是無主的吧?!”
大魚鎮鎮守的話讓滿心義憤填膺的鎮民們不約而同的變了臉色。
雖然他們並不知道這極地狼的主人是誰,但是從鎮守這諱莫如深的態度中,他們已經捕捉到了幾分危險的味道。
一些配合着楊承銳一起和極地狼打鬥的鎮民們更是一個兩個的都變了臉色。
其中,某些膽小怕事的,更是在鎮民們瞭然的目光中,直接一個猛子,扎進江水裡,幾個遊動,消失不見了。
從一開始就猜到這匹極地狼身後肯定站着一個大人物的楊承銳卻渾然沒有那些人的懼怕模樣,他微微揚起下巴,用擲地有聲的語氣當着在場所有人的面說道:“聖人云,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不管這極地狼的主人是誰,它既然在鬧市橫衝直撞,又傷了這麼多的人,就要付出代價!”
“老弟……你?!”原以爲這天資聰穎的小童生在聽了他的話以後,定然會聞絃歌而知雅意的順着他的口風把這事兒給糊弄過去的大魚鎮鎮守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一副滿臉不可置信的模樣。
而其他的鎮民們也爲楊承銳這個童生老爺的大膽而咋舌不已,止不住的在心裡唸叨着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之類的話語。
“好!好一句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就在現場,因爲楊承銳的話而凝固成一片的時候,小娘娘廟裡緩緩走出了一行,即便是胡亂一瞅,也能夠瞧得出幾分不凡的香客出來。
剛剛開口應和楊承銳話語的正是正中爲首的一個。
那是一個頭發胡子已經盡皆花白的老者。
此時此刻,他正面帶微笑的看着楊承銳,一雙威嚴眸子裡的讚賞之情濃郁的幾乎要流淌而出。
已經知曉對方身份的大魚鎮鎮守笑得滿臉討好的就要上去行禮,被那頭髮花白的老者毫不客氣得揮手打斷。
直接無視了大魚鎮鎮守的老者笑容可掬的看着手裡依然拎着竹竿子的楊承銳說道:“不知小哥姓誰名甚?仙鄉何處?”
從大魚鎮鎮守那誠惶誠恐的態度中,楊承銳已經猜到了對方定然身份不凡,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擺出一副不卑不亢的架勢,背脊挺得筆直的一扔手中竹竿,對着老者拱了一拱手,言簡意賅的把他的出身來歷介紹了一遍。
在他做自我介紹的時候,老者的身後不知何時,竟有一穿着粉色襦裙的少女微微探出頭來,用充滿好奇地目光緊盯着楊承銳不放。
顯然,楊承銳剛纔對陸拾遺所做的一切以及與那極地狼纏鬥的颯爽英姿,已然盡數落入了她的眼中,並且讓她心崇不已。
楊承銳在潮江縣的聲望隨着院試的臨近又火熱了幾分,是以,老者一家即便纔來到這大魚鎮不久,也聽過他的名頭。
“嚯,沒想到尊駕就是那位潮江縣最年輕的童生老爺啊!”老者望向楊承銳的眼神忍不住又帶上了幾分欣賞之意,“老朽真是失敬失敬!”
“老先生這話可就折煞學生了,小小功名不足掛齒,不足掛齒。”楊承銳被老者的話說得面上一紅,連忙再次拱手,以感謝對方的看重之情。
“倘若楊小哥看得起老朽的話,就和老朽進這桃源樓一敘如何?”老者眼睛亮閃閃的看着楊承銳邀請到。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楊承銳要多幹脆就有多幹脆的點頭同意,不過他的目光很快定格在了腳下這哪怕四肢盡斷,依然嗷嗚不停的極地狼身上,“只是這……”
“剛剛楊小哥自己不也說了嘛,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既然這孽畜犯了這樣大的錯事,老朽自然饒它不得!”老者一邊捊着花白的山羊鬍,一邊毫不猶豫地開口朝後面亦步亦趨跟隨着他的人吩咐道:“老六,直接把這傷人的孽畜了結了吧!我雲府可留不得這種亂造殺孽的玩意兒!”
老者話音未落,就有一箇中年男子從那一行人中走出,恭聲應諾。
“祖父!”那一行人中,又有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年臉色焦急的試圖出聲制止這一切的發生。
被老者一個霸氣十足的斜睨和冷哼給震得整個人都低下頭去。
而那中年人也在這個時候,帶着兩個身穿勁裝的大漢來到那極地狼的面前,乾脆利落地從自己腰間拔出一把長刀,朝着極地狼那巨大的頭顱直直劈下。
那極地狼見此情形,嗷叫連連,偏又因爲四肢盡廢的緣故,反抗不得,只能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的斃命當場。
極地狼被斷頭後,那被老者一眼震懾住的俊美少年用充滿仇恨的目光,狠狠地瞪了楊承銳一眼。
楊承銳卻彷彿半點都沒有察覺一樣,又對老者拱了拱手,告了聲罪,重新回到了牌樓之下,對着陸拾遺張開了雙臂。
眼睛哭得又紅又腫的陸拾遺難得和他鬧起了彆扭,咬着牙直接把臉扭到了一邊,說什麼也不願意搭理他。
楊承銳見此情形,眼睛在不自覺的時候,閃過了一抹溫情之色,“姐姐,我知道錯了,你不要再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陸拾遺直接從鼻子裡哼出一聲,繼續無視他的存在。
楊承銳無奈,只得繼續耐着性子哄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好脾性,即便是做小伏低的去哄她,也沒有辦法不適應的感覺,相反,還覺得說不出的理所當然。
陸拾遺當然不可能這麼容易就被楊承銳哄下來,因爲地理優勢的緣故,剛纔那個老者身後少女的表現可是盡數被她收入了眼底。
如今還沒有徹底拿下自家傻小子的陸拾遺不趁着現在這大好時機,狠狠的作上一作,怎麼能打消掉那少女的念頭。
雖然她很自信她的傻小子即便已經徹底遺忘了與她在一起的那些美好記憶,也不可能會與別的女子在一起,但是爲了以防萬一,她還是要將危險扼殺於萌芽之中。
楊承銳可不知道陸拾遺此刻的小心思,眼瞅着她在上面明明坐得整個人都有些搖晃——這檐角平時都是用來掛燈的,並不寬敞,陸拾遺能夠在上面堅持這麼長時間,已經很不容易了——卻依然不肯搭理他的擰拗模樣,他不得不改弦易轍的另想一個辦法把她從上面給騙下來。
知道她心裡最在乎的就是原身這個弟弟的楊承銳強忍住心裡莫名泛上來的酸味,要多浮誇就有多浮誇的陡然按住自己的胸口,低低悶哼了一聲,“哎呀……怎麼……怎麼回事……我……我怎麼覺得……”
“銳弟!你怎麼了?!你可千萬別嚇姐姐啊!”陸拾遺一見他這架勢,立馬上當,面如土色的徑自從檐角上直撲而下。
楊承銳眼疾手快地一把將她抱了個滿懷,陸拾遺表情呆滯的在他懷中僵臥半晌,才後知後覺地瞪圓了一雙哭得紅腫的杏核眼,“你、你居然騙我?!”
她氣急敗壞地擡手就要在楊承銳的臉上狠狠扇上一記耳光,楊承銳半點都不反抗的就這麼用充滿愧疚的眼神看着她道:“姐姐要打就打吧,我知道這次確實是我不好,嚇壞姐姐了!”
陸拾遺的手因爲楊承銳的這一番話僵凝在半空之中。
姐弟倆無聲的互望片刻,陸拾遺僵在半空中的手陡然環上了楊承銳的脖子,另一隻手也沒閒着的在楊承銳的胸膛上狠狠捶了好幾下,“你怎麼可以做這樣冒險的事!你知不知道沒有你我根本就不可能獨活!你知不知道?!”
楊承銳一動不動地任由陸拾遺衝着他撒氣,眼睛裡滿滿的都是他自己都不曾覺察到的——對她的心疼和溫柔。
那穿着粉色襦裙的少女在見到這一幕以後,用只有自己才能夠聽得到的聲音長嘆了口氣。
竟是郎情妾意至此。
很清楚什麼叫見好就收的陸拾遺借勢狠狠宣泄了一番沒辦法啃了自家傻小子的憋屈心情以後,很快就收斂好了自己的心情,跟着楊承銳一起到了老者面前斂衽行禮。
因爲要來上香的緣故,陸拾遺今日並沒有穿原主經常穿的漁家女打扮,而是正兒八經的也換上了一身和楊承銳身上青衫頗有幾分相似的淺青色襦裙,如今的她雖然雙目紅腫,鬢髮蓬亂,但是從她行禮的動作中,大家依然能夠感覺到那股烙刻在她骨子的溫婉意味。
老者人老成精,只需稍稍一看,就知道眼前這傳說中的童養媳確實配得上這潮江縣有史以來的最年輕童生。
老者念在因爲是自家的緣故,纔會讓對方受如此驚嚇,因此很是鄭重其事的對陸拾遺和楊承銳姐弟倆表達了一番的歉疚之情,並且再次提出了邀請。
因爲考慮到自家傻小子以後步入官場也需要人脈的陸拾遺儘管很不待見那一直用充滿好奇的目光若有若無纏繞在她家傻小子身上不放的粉衣少女,但依然沒怎麼猶豫的點頭接受了老者的邀請。
心知陸拾遺這是爲了他纔會毫不猶豫接受邀請的楊承銳忍了老半天才勉強忍住再把陸拾遺拉近自己懷裡好好抱上一會兒的衝動,面上表情很是正經的表示他要先帶着姐姐去拜了潮江娘娘再過去與他們匯合。
而他之所以這麼做的原因,則是因爲他害怕剛纔的事情讓他的姐姐受到了驚嚇,而且,他也早就承諾過他的姐姐要一起去小娘娘廟上上三炷香,又豈有過門而不入的道理。
老者與他早逝妻子的感情也是頗爲深厚,很樂得見這樣一對未婚小夫妻如此甜蜜的模樣,笑容滿面的點頭放行。
當然,他也沒有忘記提醒自己的管家老六趕緊拿出一筆錢財好好的彌補一下週遭鎮民因爲他們家而遭受的損失。
作爲地頭蛇的隱形人——大魚鎮鎮守趕忙自告奮勇地湊將過來,表示他可以協助管家老六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這次老者沒有再像剛纔一樣無視對方的存在。
等到楊承銳和陸拾遺從小娘娘廟上香回來,老者就滿臉迫不及待地當着在場所有人的面,對楊承銳伸出了他的橄欖枝。